８ 明确的民族与暧昧的族群
幼儿园制度以中国民族学㊁人类学的研究实践为例∗
麻国庆∗∗
ʌ摘要ɔ在相对主义的文化语境中， 民族 概念呈现不确定性的内涵㊂当人类历史进入后民族国家的阶段，民族的实体与虚体的二元对立就被打破了，人们必须对描述文化㊁社会㊁国家的知识体系重新进行调整，回应历史带给我们的现实问题㊂在２０世纪我国民族学㊁人类学的研究系谱里，建立民族国家的政治过程使得民族获得了确定性的内涵㊂然而，２０世纪后半叶族群理论的兴起又在不断挑战㊁解构这一 确定性 ，实体论与建构论再度进入对立的状态㊂从费孝通 多元一体 的思考角度出发，我们能够同时超越实体论与建构论，在观照历史的前提下，从整体的中华文明出发，思考当下 中华民族 的内在逻辑㊂
ʌ关键词ɔ民族；族群；民族学；费孝通；多元一体
孕酮低的原因民族 与 族群 最基本的内涵都是指人们的共同体，其概念边界的固定是近代知识生产的结果㊂当不同领域的学者将 民族 与 族群 这两个词语纳入历史经验与社会现实中加以考量时，其内涵便得到了极大的丰富㊂在欧美学界， 民族 作为一个人类认识自我的关键概念见诸各门社会科学，被赋予了多重含义，尤其是 民族 国家 （ｎａｔｉｏｎ－ｓｔａｔｅ）㊁ 民族主义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ｓｍ）这些概念，将历
史学㊁人类学㊁政治学㊁社会学㊁社会心理学㊁语言学㊁国际关系学甚至文学等学科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跨学科研究领域㊂随着西学东渐，当基于西方社会经验建构的 民族 概念及相关理论与中国的历史与现实发生对照乃至冲突时，中国人对 民族 及
①②本文曾发表于‘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２０１７年第３期，本文研究对象限于中国大陆㊂
麻国庆，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院长，教授㊂
民族政治辑刊
扶正化瘀其相关理论含义的理解㊁诠释与实践本身又成了复杂的社会思潮和历史事实，令汉语学术界更加难以把握对 民族 的研究㊂动态图怎么做
普通话宣传标语
在现代人类学研究中， 民族 或 族群 有着相对明确的定义， 文化 成了这一人们的共同体的核心维度，抑或是界定 民族 或 族群 的标准㊂人们的共同体是人类学天然的研究对象，但对人们的共同体本质及关系的理解却是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㊂古典人类学将非西方社会的整体作为 他者 ，以 异文化 为研究旨趣，热衷于跨文化比较研究，对于人群的共同体属性，讨论得较少㊂现代人类学建立之后，虽然马林诺斯基式的科学民族志将某个具体的民族作为描述对象，但是学术研究的问题意识在于探寻社会或文化的运行机制，鲜有学者对 民族 本身的概念加以讨论㊂直到２０世纪５０年代，在美国诞生了 族群 （ｅｔｈｎｉｃｇｒｏｕｐ）概念，人类学开始将不同群体的关系等问题作为研究专题进行讨论，并形成了人类学研究中一个新的理论范式㊂
文化 概念由于先天具有 相对主义 禀赋，容易使其定义的 民族 陷入不确定之中㊂然而，中国的基本社会制度㊁社会科学研究的马克思主义传统与民族学人类学学科发展的特殊历程，使得 民族 成为明确存在的实体概念，各个 民族 成为中国民族学研究实践中明确的研究对象㊂简单来说， 政治 维度一旦引入 文化 定义的语境之中， 民族 概念便有了相对确定的所指㊂相反，较晚引入中国人类学界的 族群 概念及相关理论却在中国复杂的社会背景下引发了学界的激烈争论㊂有些争论已经超越对族群理论的讨论，上升为对中国民族学㊁人类学学术研究的反思，甚至涉及对国家民族政策中的 民族 的再认识㊂ 族群 成为一个弹性极大的概念，与之相关的学术成果不胜枚举㊂本文意在通过对中国民族学㊁人类学关于 民族 或 族群 的研究实践进行梳理，不囿于中国当代人类学民族学界关于 民族 与 族群 概念的讨论，而是试图在中国民族学㊁人类学发展的整体脉络中把握关于 民族 与 族群 的研究脉络㊂
一 确定性的寻求：“多民族中国”语境下的民族学、 人类学对“民族”的理解
㊀㊀ 国家 和 民族 是近代由海外传入中国的新词㊂１９０２年梁启超
在其‘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中正式提出了 中华民族 的概念㊂①费孝通先生把这一概念进一步学科化，认为： 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㊂ ② 华 本是中原地区部分国人的自称，与 华 相对的是生活在周边地区的 夷 ，这是先秦中国对人群的基本分类㊂在这套思想中，华夷虽辨，但绝非对立，华夷只是文化上存在差异，如果 夷 能够遵从 华 的文化理想，那么 夷 自然就成为中华的一员了㊂秦汉之后，虽屡经王朝更替，但中国人对人群划分的基本认识没有太大变化㊂大略而言，历代汉族政权强盛时，常常是以文化优劣作为区分华夷的标准；反之，季世势衰，则转而强调血统的传承，以 坚夷夏之防 ㊂③少数民族政权也继承了这套传统，以建立合法性㊂④直到西方列强叩开中国的大门，西方文化强势进入，中国传统的华夏中心主义受到严峻的挑战㊂一些率先睁眼看世界的有识之士开始意识到， 今之夷狄，非古之夷狄 ㊂先从器物，进而政治，再而思想上开始学习西方救亡图存㊂１９世纪末２０世纪初面临的一连串的国家危机问题，尤其甲午战争的中国惨败和八国联军侵华，更是刺激了国人的思想㊂西风东渐， 民族 这一概念伴随着一系列社会政治思潮涌入中国㊂
现代学术意义上的民族概念，首先也是由梁启超先生提出的㊂１８９９年，梁启超在‘东籍月旦“一文
中，第一次使用了现代意义上的 民族 一词㊂⑤１９０１年，梁启超发表‘中国史叙论“，首次提出了 中国民族 的概念，并将中国民族的历史划分为三个时代㊂⑥同年，他在‘国家思想变迁异同论“一文中率先介绍了 民族主义 和 民族帝国主义 这两
我们活着的人８ 明确的民族与暧昧的族群
①
②③
④⑤⑥参见梁启超‘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见‘饮冰室合集“（影印版）文集七，中华书局，１９８９，第１㊁２１页㊂
幸运气球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１９８９，第１页㊂
参见罗志田‘夷夏之辨的开放与封闭“，见‘民族主义与近代中国思想“，台北：东大图书公司，１９９８，第３５ ６０页㊂
参见陈连开‘中国㊃华夷㊃蕃汉㊃中华㊃中华民族 一个内在联系发展被认识的过程“，见费孝通等‘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１９８９，第７２ １１３页㊂
化妆品什么牌子好参见梁启超‘东籍月旦“，见‘饮冰室合集“（影印版）文集四，中华书局，１９８９，第９４㊁９６页㊂
参见梁启超‘中国史叙论“，见‘饮冰室合集“（影印版）文集六，中华书局，１９８９，第１１ １２㊁２０页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