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委主任

人物春秋

RENWUCHUNQIU

44武汉文史资料2022年第9期

城市规划专家孙宗汾的不凡人生（下）

投身武汉城市规划建设

自1946年秋，孙宗汾从北平老家来武

大继续学业，就喜欢上了武汉这座城市。后

来，他从报刊上看到有关三峡工程构想和长

江大桥初步研究的报道，更是大受鼓舞，期

冀毕业后学以致用，为建设大武汉效力。

1953年国家启动“一五”计划，开始

大规模经济建设，号召有专业知识的干部归

队，孙宗汾便申请从市青联调入城市建设委

员会，此后在不同层面从事城市规划建设近

40年，前20余年与鲍鼎先生一起共事。

鲍鼎（1899—1979）是我国著名的建

筑学家和建筑教育家，与梁思成齐名，在学

界享有“北梁南鲍”之盛誉。鲍鼎早年留学

美国，回国后任中央大学（今东南大学）工

学院建筑系主任，1945年出任武汉区域规

划委员会秘书长兼规划处长。1949年拒绝

去台湾，留在武汉迎接解放。新中国成立后，

鲍鼎历任武汉市建设局长、城建委副主任、

规划委员会主任等职，在1958年4月召开

的武汉科技界“大跃进”誓师大会上，受到

毛主席亲切接见。鲍鼎之于孙宗汾，既是领

导又是师长（鲍1947—1949年在武大土木

系任兼职教授主讲建筑学与城市规划）。

孙宗汾与鲍鼎一起工作，耳濡目染，

受教良多，对鲍一向怀有深深的敬意，1987

年6月15日在《长江日报》发表《忆鲍鼎

老师》；1999年（逝世前一年）撰《鲍先

◇张智海

Copyright©博看网.AllRightsRerved.

人物春秋

RENWUCHUNQIU

45武汉文史资料2022年第9期

生与武汉城市建设》（载《华中建筑》2004

年第B07期），缅怀鲍先生的学问、人品

和贡献。

城市规划，是一定时期城市经济、社

会的发展蓝图和实施建设管理的依据。武汉

1927年建市，至1949年先后做过五次都市

建设计划，其中以1946年由鲍鼎主持制定

的《大武汉建设计划》较全面，对武汉城市

功能、性质定位和开发建设远景等，都作了

不少有价值的研究，虽因种种原因未能付诸

实施，但对后来的城市建设影响深远。

武汉解放后至1988年的39年间，编

制过六次城市规划，从初期的“规划草图”

到后来的“总体规划修订方案”，一次比一

次更完善、更切实。鲍鼎是前三次规划编

制的实际主持人，而孙宗汾则由最初的参与

者、业务骨干成为后来的主要组织领导者。

1996年版《武汉市志·城市建设志》“城

市规划篇”，记载了鲍鼎、孙宗汾在六次规

划编制工作中所处的地位。

1953年《武汉市规划草图》

编制，实际由鲍鼎（市城建委

副主任）主持；孙宗汾刚调入

市城建委，未能参加。

1954年《武汉市总体规划

方案》编制，实际由鲍鼎（市

城建委副主任）主持；孙宗汾（市

城建委规划处副处长）在参编

的21名主要工程技术人员中排

第三。

1956年《武汉市十二年规

划方案》编制，鲍鼎（市规划

委主任）主持，孙宗汾（市规

划委规划处副处长）在参编的

10名主要人员中排第一。

1959年《武汉市规划（修

正草案）》编制，主管领导张珉（市基建委

副主任）等3人，孙宗汾（市基建委规划设

计室工程师）在参编的10名主要人员中排

第一。

1982年《武汉市总体规划》编制，主

管领导刘正平（市城建委副主任）、孙宗汾

（市规划局副局长）等3人。

1988年《武汉市总体规划修订方案》

编制，主管领导孙宗汾（市城建委副主任）、

陈锡淼（市规划局局长）等3人。

长期的工作历练和积累，使孙宗汾成

为一名理论功底深厚、实践经验丰富的城市

规划专家。

孙宗汾认为，城市规划必须遵循国家

方针政策，坚持从实际出发，留有余地，处

理好局部与整体、当前与长远、需要与可能

三个关系，兼顾社会、经济、环境三个效益，

科学谋划合理安排。他参加和主持过许多重

大工程项目规划，多能提出中肯见解和可行

意见。

1958年4月，毛泽东主席在武汉接见鲍鼎

Copyright©博看网.AllRightsRerved.

人物春秋

RENWUCHUNQIU

46武汉文史资料2022年第9期

解放初期，鲍鼎组织拟定汉口解放大

道工程规划方案，提出路幅宽60米，遭到

一些人的质疑和反对，认为太浪费土地，甚

至被批“好大喜功”。孙宗汾作为规划部门

负责人和鲍鼎的工作助手，多方解释据理力

争。事实证明，这个规划方案是极具远见的。

在国家重点工程武钢规划选址初期，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一种认为应该靠近大冶

铁矿放在黄石下陆，一种认为应该靠近城市

放在武汉青山。孙宗汾代表市里参加选址，

发表意见认为选址青山有三大优势：一是靠

近城市可以获得劳力、生活等多方面支援，

二是濒临长江主泓有利解决工业用水，三是

这里具有良好的地质条件。他的意见受到重

视，提供上层决策参考。

参与重大项目论证协调

当年，武汉石油化工厂的选址也存在

争议。最初湖北省领导强调战备不同意在

武汉建厂，石油部则强调石油运输要靠长江

（油轮），双方意见相左。后经协商，将武

钢一处油库用地作为石化工厂选址，由于场

地狭小发展受限，还影响武钢和青山船厂，

孙宗汾认为这是决策欠当所致后果，教训值

得汲取；规划决策是政府行为，但凡关系国

计民生和地方经济发展的重大项目，都应慎

之又慎，瞻前顾后，综合平衡，充分论证，

优化方案。改革开放后一二十年里，武汉天

河机场、汉口火车站、长江二桥等重大工程

相继实施建设，孙宗汾都以不同方式参与规

划审查而尽责尽力。

深入、细致和务实，是孙宗汾一贯的

工作作风。1953年3月孙宗汾调入市城建委，

在测量队任队长半年后，任办公室副主任。

为尽快进入工作角色，他花费大量时间查阅

规划建设历史资料，同时带领专业人员深入

各地考察踏勘，将市政基础设施现状和土地

资源等绘制成册，为不久制订《武汉市总体

规划方案》提供依据。

参加武钢〇七工程规划建设，是孙宗

汾几十年规划工作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时

光。1970年代初，我国钢铁企业只能生产

“黑大粗”钢铁初级产品。为改变这种状况，

国家决定投资6亿美元，从日本、西德引进

成套设备，由武钢新建包括二炼钢厂连铸车

间和热轧、冷轧、硅钢厂在内的一米七轧机

工程（又称〇七工程），这是我国钢铁工业

史上的大事。为此，湖北省1974年7月成

立〇七工程指挥部，武汉市也相应成立支持

〇七工程建设办公室。时任规划处处长的孙

宗汾成为市城建委派驻〇七工程的代表，负

责与主体工程配套的道桥、供水、供电等市

政公共工程的规划、审批与协调；授权“从

单项工程规划选址、勘测划线、征地拆迁，

凡是孙宗汾签字同意的文件和图纸资料，市

城建委都认可盖章。”

孙宗汾深知事关重大工作复杂，以满

腔热忱全力以赴，认真做好每项工作。重要

分项工程的规划踏勘、方案论证直至拆迁动

员，都亲力亲为，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下工

地就骑自行车，去市里开会或回机关办事则

乘轮渡挤公汽，四年如一日，直到工程建成

投产。

1989年3月，孙宗汾卸任市城建委副

主任，出任市人大常委会城建委主任。由于

他的专业威望，市里有关重要活动和研究重

大工程规划问题，仍要请他参加，他也一如

既往积极发表意见。笔者查阅当时的工作笔

记，1991年5月29日记载：王守海常务副

市长在市府903会议室，听取赴京参加建设

部“城市地铁和轻轨座谈会”情况汇报，孙

Copyright©博看网.AllRightsRerved.

人物春秋

RENWUCHUNQIU

47武汉文史资料2022年第9期

宗汾发言说，这次在京拜访建设部和城建设

计院，给了我们许多鼓励。周干峙副部长对

我讲，武汉的轻轨工程不要急着上，先做工

作，十年内上了就不错了。我们的工作该怎

么做呢？我认为，不能单一就（京广线汉口

段外迁后留下的）旧铁路考虑问题，而应根

据公共交通现状和今后一定时期预测，做好

全市交通网络规划；旧铁路“走廊”利用，

必须与汉口中心区的功能分析结合起来，相

互关联综合考虑。近来，利用旧铁路上轻轨

的呼声很高，多家外国公司也来探询合作，

我们没有方案资料，拿什么跟人家谈？这方

面，市规划局力量太弱了，建议由市城建委

来抓。王守海听了很以为然，当场拍板决定

旧铁路接收利用由市城建委牵头，组成专班

开展工作。十年后的2000年12月28日，

武汉地铁1号线（轻轨）正式动工，2004

年7月28日建成运营，首开武汉乃至湖北

城市轨道交通之先河。

作为有名望的城市规划专家，孙宗汾

受邀到中央党校为市长进修班讲课；与何浣

芬副市长一起赴欧洲考察；代表武汉市参加

联合国在日本召开的“中小城市建设问题”

国际会议，用英语介绍中国的建设成就与前

景，受到各国代表好评。此外，他不时在报

刊发表文章，如《大城市总体规划与交通》

《经济中心城市的规划与发展》《控制大城

市人口与城市科学研究》等，思路开阔，见

解新颖，备受关注。

受聘为武大建筑系主任

孙宗汾对母校武大怀有深厚感情，

1983年武大武汉地区校友会成立，任秘书

长；1991年理事会换届，任会长。为广泛

联络海内外校友，他组织开展各种活动，为

武大的建设与发展积极建言献策。

1988年武大成立建筑系，招收城市规

划专业本科生，邀请知名建筑专家参与学科

建设。不久，孙宗汾工作退居二线，武大校

长刘道玉登门造访，聘他为教授；1993年

孙宗汾离休，又被聘为建筑系主任。他不计

报酬不领薪资，倾心尽力

投入教学。

孙宗汾家居汉口，

常年坚持定期到校办公上

课，风雨无阻。为了充实

教学，他利用自己良好的

英语基础和积累的丰富资

料，不辞辛苦耗时半年，

无偿编写出版近10万字的

城市规划“专业英语”和

“政策法规”讲义。他在

“自序”中说：教书和编

讲义，一半是奉献，一半

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93级的学生各方面表现都

1950年代中期，孙宗汾（左一）参团出访苏联等国家

Copyright©博看网.AllRightsRerved.

人物春秋

RENWUCHUNQIU

48武汉文史资料2022年第9期

非常好，我将这本讲义送给他们，希望他们

从中学到知识，受益终生。表达了一位仁厚

学者的拳拳之心。

为了充实师资，孙宗汾特邀有实践经

验的专业人士来校授课。教授级高工、现任

武汉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副局长刘奇志，就

是当年受邀者之一。他向我介绍：孙宗汾任

市城建委副主任时就认识但接触不多。1993

年时我是市规划设计院总图室副主任，也是

编制96版武汉总体规划技术专班的负责人，

孙主任给过我们许多可贵的指导和帮助，

彼此也就熟悉了。之后他接手武大建筑系主

任。当时城市规划专业94、95级两个班，

每班30人，专业核心课程《城市规划原理》，

孙主任要我去代课，一代就是两年。孙主任

为建筑系的教学倾注了大量心血。他不仅亲

自授课，还要审定重点课程教案；为使教学

理论联系实际，亲自带领规划专业的师生到

中山大道、江汉路等处实地考察，让我到

场介绍区域规划和实施情况。近30年过去

了，在当年建筑系基础之上发展起来，以建

筑学、城乡规划专业为主的武大城市设计学

院，如今已成为国家重要专业教学单位，孙

主任当时的辛勤工作和贡献，是不应忽视和

忘记的。

为褒奖孙宗汾的工作业绩和贡献，武大

为他成功申报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谦谦君子小事见境界

我于1987年由外地调入武汉市城建委，

与孙宗汾同事只有三四年时间，但同住武汉

剧院村8号市建委宿舍，楼上楼下达13年

之久。作为老领导、老邻居，他给我的印象

是风度儒雅、性情恬淡、待人随和，有谦谦

君子之风。他是有革命经历的资深离休干

部，但从不在人前摆老资格，从不提及有过

的光荣历史。

那时是“大建委”建制，全市城建战

线十来万人，市委城建工委、市城建委两

块牌子一套人马合署办公，归口管理城建各

局、院、办、总公司和在汉大型央企共20

多个局级单位，领

导班子成员上十人，

孙宗汾是工委委员、

副主任，主管城市

规划，分管科教处

和联系土木建筑学

会，被认为是最无

权势的委领导，门

庭冷清。他一心一

意埋头工作，毫不

在意。他是资格很

老的正局级干部，

按规定配有公车，

司机和他住同一栋

楼而且车库就在楼

1998年4月，孙宗汾（左）在市人大常委会会议上发言

Copyright©博看网.AllRightsRerved.

人物春秋

RENWUCHUNQIU

49武汉文史资料2022年第9期

下，但他从不公车私用让家人

“沾光”。

为了适应城市建设对外开

放新形势，市城建委于1988年

底设立对外经济管理处，负责城

建系统“三外”（外资、外经、

外事）工作，任命我为负责人。

工作上我与孙宗汾并无交集，

但他很关心外经处的工作进展，

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是一项崭

新的开创性工作，要大胆地闯但

不能急，尤其是引进利用外资，

既要积极，更要看准，防止失误。

过了几年，市科委组织编写《当代武

汉科学技术国际合作及与港澳台合作》一

书，其中第五章“城市建设对外科技合作”

由我撰稿，由于情况掌握有限又缺少资料，

一度很为写作犯难。孙宗汾知道后，热心指

点并提供线索，告诉我哪些内容可去哪个单

位（部门）找哪个人，还不厌其烦地介绍

1950年代中苏友好时期，苏联专家帮助武

汉城市规划的工作情况，使我的写作得以顺

利进行。他的这种提携后学、乐于助人的精

神，令我感念，至今难忘。

1990年之后，孙宗汾不再来市城建委

上班了，但不时有报刊、信函从各地寄来，

收发员总是要我给他带回家，如此几年。

每当接过邮件时，他总不忘记客气地说一声

“麻烦你了，谢谢。”

2000年12月17日，孙宗汾因病辞世，

终年76岁。21日，市城建委在汉口殡仪馆

举行悼念和遗体告别仪式，各方代表百余人

为他送行，老市长黎智、副市长涂勇参加悼

念，建设部副部长（原武汉市市长）赵宝江

发来唁电并送花圈。在现场，人们读到孙宗

汾的遗言：

多年来共事的老领导、老和年青

的朋友们，我现在体力不行了，心中始终想

念着大家。一年来在医院卧病期间，我内

心始终是平静的，本来想病愈后多做些事，

既然自己已经知道办不到了，就不再追求生

命的延续。身后，我最大的愿望是及早回归

自然，不留骨灰。我不是杰出人物，不需要

太多的赞扬。晚年，我教了几个班的学生，

他们有文化、有知识，都很努力，他们赶上

了好时代。我认为只要他们继续努力，多数

都能成为有用之材。我希望他们能够为国家

出力。

遗言让人们看到了一位老共产党员豁

达的生死观和高尚的革命情怀。在孙宗汾

先生谢世22年之际，谨以此文寄托对他的

怀念。

刘奇志（右）同作者忆述孙宗汾往事

张智海，原武汉市城建委副巡视员

Copyright©博看网.AllRightsR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