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的优雅

寻找灵魂的共振电影《刺猬的优雅》中的人物形象分析

影片《刺猬的优雅》由法国导演莫娜?阿查切执导，改编

自法国女作家妙莉叶?芭贝里所著的同名畅销书，获开罗国际电影

节大奖。通过塑造天才女孩芭洛玛、博学的门房荷妮及优雅的小津

先生三个主要角色，讲述了巴黎左岸一幢高级公寓中的人生百态。

刺猬性喜孤独，用尖锐的刺保护弱小的自己，正如影片中的几位角

色，他们将丰富的内心世界隐藏在外表下，在平凡生活中寻找灵魂

的共振。本文试从人物形象入手，对芭洛玛、荷妮、小津格郎三

个主要角色进行分析，讲述影片对人生、艺术与爱的思考。

一、敏感于生活的女孩芭洛玛影片的开场便是一个女孩的独

白，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金色卷发，居住在巴黎的高档公寓，出身于

国会议员之家，优渥的生活环境足以让她一生衣食无忧，这样的童

年可能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但是，在家人与邻居的眼中，11岁

的富家

女孩芭洛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她身上的所有特质，都不符

合上层社会的优雅人士对孩子的定义。

在这些庸碌的成年人眼中，一个11岁的女孩，应该是天真活

泼的，闪烁着可爱的眼睛，喜欢糖果和连衣裙，懂得礼貌待客，在

大人说话的时候保持习惯性的沉默。然而芭洛玛却一反其道，她喜

欢在家中的角落躲躲藏藏，总是手持一台摄像机，像旁观者般冷静

地记录下生活中的一切。因为对现有生活秩序的绝望，她每周从妈

妈的药盒里偷来抗抑郁药，决定积攒起来在下个生日到来那天自

杀。

这个过于聪慧的女孩，表现出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艺术天

赋、语言才能及敏锐的洞察力。她房间的墙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图

画。每一天，芭洛玛都会用黑色记号笔在墙上完成一个小方格大小

的涂鸦，当这些不起眼的方格连贯起来，便构成了充满艺术感的图

画。她也喜欢自制翻页漫画书，在结识门房荷妮和小津先生后，她

分别为二人画了立体贺卡与漫画。这些画作没有专业的构图技法，

但包含了强大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足见芭洛玛的才华。此外，她对

人物的评说总是一针见血，非常准确且独到，这甚至让成年人感到

恐惧。在父亲的宴席上，一位政客用围棋举例，但错误的认为围棋

起源于日本，类似国际象棋。一旁的芭洛玛立刻指出，围棋起源

于中国，与象棋有很大不同。面对父亲的斥责，她仍然坚持说完自

己的看法：“围棋就像人生一样，重要的是布局，我们既要自己活

到最后，也要让对手活到最后。”这样精辟犀利的观点，让这位政

坛上的大人物颜面尽失。当小津先生第一次与她谈论起门房荷妮

时，芭洛玛尽管与其交往不多，仍然十分肯定的回答：“她不是一

个普通的门房。就像一只刺猬，用不引人注意的外表隐藏自己。”

这既是对荷妮的评价，也是她眼中的自己。这个天才女孩身上有太

多与年龄不相符的特质，使她更倾向于将自己隐藏在摄像机之后。

芭洛玛的轻生念头来源于对生活的敏感，11岁的她过早地洞

穿了人生的秘密，秩序让人们变成一条条金鱼，看似在水中自由游

弋，??则终其一生被看不见的玻璃束缚着。她对着摄像机反问：

“那我呢？我的命运写在脑门上了吗？”在芭洛玛的生活中，父母冷

漠虚伪，姐姐嚣张跋扈，邻居表面和气，实则心怀鬼胎，就算是锦

衣玉食也难以让她感到心灵的富足。因此，她想通过死亡反抗命运

的既定轨道。但在遇到荷妮和小津先生后，芭洛玛渐渐发现，这个

世界上并不缺乏读懂自己灵魂的人，尽管三人的生活千差万别，但

相处之中处处可见心灵的共鸣。芭洛玛对未来的悲观态度也在慢慢

改变，当她对家人宣布长大想做一个门房时，她已经基本打消了轻

生的念头。

在影片的最后，面对荷妮的死亡，芭洛玛彻底明白了生与死

的意义，死亡远比她想象的真实可怖，心脏停止跳动，一切归于平

静，与所爱的人永远离别，这一切强烈地触动了她的心，让她懂得

了珍视生命的意义。

二、徘徊于孤独的门房荷妮

门房荷妮是这幢大楼中最不起眼的存在，54岁的她独居在公

寓门口的两居室中，没有丈夫，没有子女，终日陪伴她的只有一只

名叫雷欧的肥胖猫咪。荷妮身材臃肿，其貌不扬，头发因缺少打

理而蓬乱，终日穿着灰黑色的衣服。她很像一只刺猬，独来独往，

生活懒散，容易被人忽视。

在那些体面高贵的房客眼中，典型的门房形象应该是衰老而

丑陋，脾气暴躁，终日蜷缩在沙发上，看着没有营养的肥皂剧。如

果没有经过深入了解，人们会认为荷妮正是这样一个人。但实际

上，荷妮的博学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却

有深邃的思想，当她第一次走进小津的家，面对各种高级的设

备，她表现得礼数周全，相比之下，芭洛玛的姐姐写得出深奥的

哲学论文，可她在待人接物上显得十分浅薄无知。在她的斗室后

面，有一扇总是紧锁的门，只有夜深人静之时，荷妮才会抱着雷欧

走进去，这个小房间四壁都是书架，连地上也堆满了书籍。一盏

明灯，一只猫咪，一杯清茶配上一小块黑巧克力，荷妮翻阅着书

页，思绪在字里行间穿梭，陶醉于书籍与艺术。博学多识的荷妮，

在日常交流中总是不经意的说出几句深刻的哲理，却无人愿意与她

探讨，她只能将自己伪装成秩序安排下的样子，在无人之境享受孤

独的优雅。

芭洛玛与小津先生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样的局面。对于芭

洛玛，二人更是同病相怜，没有人关注芭洛玛孤僻性格背后的惊人

天赋，也没有人在意老门房的内心世界，她们都很像刺猬，表面为

秩序所不容，却拥有着富饶的灵魂世界。因此，对家人一言不发的

芭洛玛可以在荷妮怀里尽情哭泣，二人之间的精神交流完全可以跨

越年龄的鸿沟。真正改变荷妮生活态度的人是小津格郎，这位日本

绅士。在小津先生刚搬入公寓时，他与荷妮热情交谈，而身边的房

东则显得十分不耐烦，当小津格郎说出“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一

句话时，荷妮表情淡然的接道：“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

样自然的唱和，让荷妮对小津先生多了几分好感，不仅是因为他优

雅的谈吐，和善的眼神，更是因为二人心灵的共鸣。当小津先生

邀请她共进晚餐、过生日，赠送给她礼服、披肩和书籍，荷妮明白

了小津的爱，但伪装多年的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段不寻常的感情。

在朋友的帮助下，她也开始改变自己，去理发店换了个干净利落的

短发，借来高档的礼服穿，主动提出与小津先生共赏电影。他们之

间的爱情跨越了文化与阶级的障碍，只有灵魂的共振，能让二人的

心贴得如此紧密。阶级、利益、身份这些字眼总是在左右我们对

他人的评价，导致一个人身上附属品的价值远远大于灵魂的分量，

这同样也是一种秩序下的偏见。正是这种偏见让荷妮一直徘徊在孤

独中，她沉醉于无人打扰的知识世界，但在现实中，荷妮渴望一个

人能打破自己内心的坚冰，当小津格郎终于出现，荷妮却猝然死

于车祸，这样的悲剧结局令人惋惜。

三、超脱于秩序的小津先生小津格郎，这位来自东方世界的

日本人，他的出现架起了荷妮、芭洛玛与外界的桥梁，让这两个痛

苦的灵魂从此不再孤独。小津先生出身银行世家，出场时总是衣着

考究，风度翩翩，一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当属于东方的优雅闯

入巴黎左岸的高档公寓，生活从此开始改变。

小津先生有自己看世界的方式，与这栋楼里的其他人不同，

尽管他的生活中也充斥着上流社会的虚伪与傲慢，但他能够做到独

善其身，用纯净的灵魂去感知，而不是用眼睛去打量他人。从他初

次在电梯与芭洛玛相遇，小津便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女孩的不平凡，

尽管二人之间只有短暂的交流，但心灵的碰撞正是发生在一瞬之

间。小津纠正芭洛玛的日语发音，并邀请她到自己家中下??棋，

透过黑白的格局，东西方的文化也在彼此融合，正像芭洛玛所说

的，围棋的绝妙之处在于布局，给自己机会，也给对手机会，这种

“和”的思想正是他们生活中所缺乏的，在所谓的上流社会里，踩着

对手的残骸前进只不过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小津先生却在追求

一种和谐，让每个人的灵魂找到安放的地方。这位年纪能够做芭洛

玛爷爷的日本绅士让女孩改变了对生活秩序的看法，芭洛玛第一次

发现有人能够在凡尘俗世中活得如此超脱，将每件事情于无形中处

理得完美，还未经历过世事变迁的自己，既然有勇气用死亡终结一

切，又为何不能勇敢地活下去，打破世俗的藩篱？

每当荷妮走出那一方与世隔绝的书斋，自卑感都会笼罩住她

的心，周围的环境要求她重新穿戴起厚重的盔甲，竖起刺猬的尖

刺。是小津先生用一种恰如其分的手段帮她克服了这一切，变成

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他送来高档的礼服与披肩，荷妮可能从来没

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穿上如此典雅的服装，当她挽着小津的臂弯

走出公寓，迎面遇上一位夫人，那人礼貌地向荷妮问好。换做是平

常，这样的场景是不可能出现的，荷妮落寞地感叹道：“她没有认

出我。”小津却话锋一转：“因为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你。”是的，

不是每个人都独具慧眼，能够看到砂砾下那宝石般闪耀的灵魂，能

够理解他人内心深邃的思想，能够注意到一只“刺猬”孤独的优雅。

小津先生却能直抵人心，他体面的外表和丰富的学识让人肃然起

敬，他谦逊的笑容与柔和的目光又让人无比亲切，小津先生的光芒

照亮了这两颗曾经黑暗冰冷的心，让他们开始思考如何改变原有的

生活态度，在虚伪的世俗中同样从容的生活。

当荷妮被洗衣店的货车撞倒，走向生命的终结，在喧嚣的街

道上，无数路人跑来围观，有人惊讶，有人恐惧，只有小津先生克

制住了内心强烈的悲痛，平静的用外套盖住荷妮的尸体，为她保

留了最后的尊严。生命中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在一瞬间出现，又

在刹那间消失，小津先生能够正视爱人的死亡，不随之大喜大悲。

集人生的大成就与大智慧于一身是何等不易，可小津先生偏

偏是这样一个人。只有灵魂的共振，才能让我们的心灵真正相遇，

从而改变既定的生活轨道。小津先生凭借自身的睿智，拯救了荷妮

与芭洛玛，让她们从秩序的束缚下解脱出来，努力寻找内心的共

鸣。

结语

人们注定会用不同的方式完结一生，不一定要永远生活在鱼

缸中，也可以向影片中芭洛玛倒进下水道的小红鱼一样，打破命运

的桎梏，勇敢地跳入未知的海洋，这样做的结局或许是粉身碎骨，

又或许，我们能清醒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别有洞天。或者，干脆抛

却金鱼的美丽，成为一只内心优雅的刺猬，总有一些际遇，能让刺

猬收起尖锐的锋刃，展示出灵魂深处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