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话

关于近代通商口岸研究的史学综述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中国被迫与英国签订不

平等条约《南京条约》，开放了广东，厦门等通

商口岸，由此产生了中国近代通商口岸制度，随

着中国与西方交流的加深，通商口岸也由沿海到

沿江并逐渐深入内地，那么近代到现代，越来越

多的史家将研究对象放在通商口岸，这个近代中

西交往的产物上，他们的观点，方向以及侧重点

都有所不同。

一、通商口岸的涵义及分类研究

通商口岸的涵义研究未形成专门性的著作，

都是夹杂在其他研究通商口岸的著作中，且大多

史家将通商口岸与条约口岸，贸易口岸，条约港

口，条约商埠等相等同。

如吉普鲁著的《亚洲的地中海1321世纪中

国、日本、东南亚商埠与贸易圈》2014第十章

《被迫开放与通商口岸》中，作者将开放港口称

为停泊港，并把港口，加上开放城市、沿海和沿

江港口、边境市镇及铁路枢纽成为商埠，即贸易

口岸。这些开放对外贸易的口岸可一本分为三类：

“条约商港”、中国政府自愿开放的口岸、以及

不允许外国人转运的居留口岸。

另外杜语<《近代中国通商口岸研究——历

史与现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6

年第6期>中认为：通商口岸，从字面上讲，是

指国家或地区间为贸易往来而设立的港口，但到

近代中国，通商口岸是有特定内涵的。一般地说，

通商口岸就是条约口岸，这是因为，近代中国的

通商口岸，大都是通过被迫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有

关的规定开辟的，但到清末，租借地，自开口岸

的通商口岸和条约口岸的概念逐渐有了新的发

展。

一些论者认为，条约口岸还可进一步划分为

几类，第一类：“在那里，有完全通商的权利，

在那里，可以设立领事馆，在那里，有一个海关

衙门”，这一类可以称作标准条约口岸。第二类：

“在那些城市里，一般是没有海关衙门的，没有

领事馆，外国人是不应该在那里永久居住的。”

这一类虽说亦属标准口岸，但大多数不沿海、沿

江、沿河。第三类，“沿着长江和西江的某些地

方，有所谓访问口岸，在这些商阜，在这些商阜，

外国公司的轮船可以为着装货和载客而在那里

停泊，在另外一些这样的商阜，该轮船只能为载

客而停泊。”

另一些论著并不认为这些所谓“访问口岸具

有完全意义的条约口岸性质，他们仅仅承认这些

口岸具有变相条约口岸的性质，”而另外一些论

著，则根本不承认其所具有的条约口岸性质。之

所以造成以上认识上的差异，大概是各家对条约

口岸的标准持有不同看法，后两者观点将通商口

岸的标准严格限定在条约明确规定的与南京条

约诸条约所开列的通商口岸权力相等的口岸，而

前一种观点把通商口岸规定的各类口岸都划为

条约口岸。

二、通商口岸体系的形成研究

中国对通商口岸体系的形成研究著作很少且大

都作为附属部分内含于史家对城市系统、铁路网

络、资本主义市场等的研究中。

最显著的当属<《中国史话：开埠史话》-杜

语社会科学2011年>.杜语以铁路网络系统为研

究视角，铁路网络系统的形成，促进了一大批传

统城市的崛起。铁路网络奠定了近代中国通商口

岸城市控制系统的基础，而铁路网络促成的统一

的国内市场强化了这通商口岸城市系统，使得中

国通商口岸城市体系与传统城市体系进一步整

合，并促成通商口岸城市网络系统，最终在20

世纪初期形成通商口岸体系。

另一位学者姜涛<《通商口岸体系的形成与中国

近代城市体系的变动——基于人口史的考察》四

川大学学报2006年第五期哲学社会科学版>，

他运用了一种研究模式即美国学者施坚雅的区

域系统研究法，基于我国各地人口的考察，从人

口的视角出发，包括对各城市各州县官缺调查、

部分城市人口的估计，中国近代被迫开放的商埠、

人口迁移方向及人数等从而分析传统城市体系

的破坏与重组，在近代城市体系形成的过程中,

通商口岸体系也逐步形成。

三、通商口岸运行方式研究

通商口岸的运行方式多样，学者也站在不同的角

度来研究口岸。

杜语<《开埠史话》社会科学第一版2011>年

中认为租借地、通商场、贸易圈、势力范围等，

作为各种准通商口岸或变相通商口岸，也分布极

广。

阮笃成<《租界制度与上海公共租界》民国丛书

1936年第四编>中解释道“居留地是由中国政府

于某处划定之地段内，允许外人直接向华人租地

居住，双方租赁关系之当事人为中国人或外国人，

故可称之为“民租”。租界是由“中国政府将某

处划出之一地段之所有土地，全部租于外国政府，

再由外国政府分租于外国侨民，双方租赁关系之

当事人，为中国政府或外国政府，故又可称之为

“国租”。

在向玉成<《通商口岸后“口岸界址”的议定及

其原因》清史研究2010年》>中通过对《虎门

条约》的细查，可知在已经开商埠的口岸，并不

是各口岸整个城市都归英国人居留，而是分别

“议定界址”，划定居留活动范围，英国人一下

船只准进入“界址”范围活动，范围之外则严加

禁止。

虞和平<《鸦片战争后通商口岸行会的近代化》

历史研究1991年12月》>中指出：行会原本是

一种传统的工商业社会组织，属于封建生产关系

的范畴，随着通商口岸的增加，对外贸易的发展，

城市经济结构和功能的外向化和资本主义化，使

通商口岸特别是上海、汉口等的传统行会走上近

代化的历程。通商口岸行会的近代化过程，实质

上就是他们在客观环境变化的影响下，把自己的

传统因素改造和调整为近代因素的过程。

孙玉琴的<《中国对外贸易史第2版》2013>

说：资本主义列强控制了中国一切重要的通商口

岸之后，还进一步在许多通商口岸划出一部分土

地作为他们直接管理的“租界”，外国人享有行

政和司法大权。租界及租借地成为外国人在中国

的殖民地，即“国中之国”。

四、通商口岸的影响研究

1、在对通商口岸对中国近代化的作用研究方

面，中西方形成了分歧较大的观点。在西方史学

界形成了两种相互对立的研究模式即“冲击与回

应模式”和“中国中心观”。

费正清的《中国沿海的贸易与外交》中通过对五

口的开放以及开放五口的外侨社团、海关贸易等

有关要素的分析研究，提出了挑战——应战模式，

将中国社会变化的第一推动力归结为西方的冲

击，他认为，在通商口岸这个中外混杂的小型社

会里，中国传统的生活模式，思想观念发生了变

化并逐渐影响其他地区。他还认为：与其说条约

口岸代表了移植于中国沿海海岸的西方生活方

式，还不如说中国人接受了西方人及其生活方式。

但此时在中国的西方人，同样也在调整他们自己

的生活方式，来适应中国变化着的条件。

以柯文为代表，1984年柯文发表《在中国发现历

史—中国中心观在美国的兴起》一书，批判五十

至七十年代盛极一时的西方中心研究模式，即

“冲击—回应模式”、“传统—近代模式”与“帝

国主义模式”，提倡尽量采用中国人的角度及以

中国历史发展为取向的“中国中心的历史”，主

张从中国而不是从西方着手来研究中国历史，并

尽量采取内部的﹙中国的﹚而不是外部的﹙西

方的﹚判断准则决定中国历史现象之重要性；把

中国按‘横向’分解为区域、省、州、县与城市，

展开区域与地方历史研究；并把中国社会再按

‘纵向’分解为若干不同阶层，推动较下层社会

的历史撰写。科文的以中国中心史观之出现，恰

好代替业已分崩离析的‘现代化’理论与强调西

力冲击之研究取向，为八十年代通商口岸研究开

拓新方向，而七十年代区域研究理论勃兴，则为

通商口岸研究深化创造条件。

施坚雅看重中国传统对中国近代化的作用。他在

对中国传统城市内部结构的研究上，基于通商口

岸在中华帝国晚期城市网络中的地位，他将通商

口岸纳入其城市网络的核心之中，并以通商口岸

为核心，将中国划分为九个相对独立的大区。其

结论为：由于城市及城市之间存在差异，核心地

带的不发展导致了其边缘地带的不发展。他由于

没有把通商口岸城市及其他城市区分开来，从而

限制了自己对通商口岸体系的深入研究。墨菲则

把更多的精力投入研究条约口岸作为一种特殊

的城市系统对中国现代社会的作用和意义。

中国史学对通商口岸的研究日益增多,且对

通商口岸对中国的影响研究存在较大差异。

在吉普鲁著的《亚洲的地中海1321世纪中国、

日本、东南亚商埠与贸易圈》2014第十章《被

迫开放与通商口岸》中，他认为通商口岸似乎并

未对中国产生影响，并从以下几方面说明：

从国内角度：出口生产欣欣向荣，其中包括传统

领域，如茶叶和丝绸；中国的工业开始发展；中

国人利用向外国人开放贸易所带来的新机会，重

组和分配他们的商业分配体系；1911年以后，新

政府决定保持新传统（政治——机构和治理）和

小传统（经济——生产和商业），从而打击妄想

进入中国的外国人。而外国人往往处于边缘，无

法打开中国市场，他们被限制在特定的范围内，

如广州和通商口岸；复杂的财政制度和先进的商

业体系也是障碍；开放港口制度对欧美渗透中国

是一种障碍，它并未导致西方人控制中国的经济

体系；关税的保护；传统银行系统的特性；自给

自足经济的主导地位；最重要的是他们所占的份

额小。

而陈振江在<《通商口岸与近代文明的传播》近

代史研究1991年3月>中利用辩证的方法，一分

为二的评价了通商口岸的作用。通商口岸既成为

西方掠夺廉价的劳动力和原料，倾销工业产品和

资本，宣扬资本主义文明输入西方资本主义文明、

科技文明和生活方式的基地和橱窗，尽管他们输

入近代文明不是为了给中国人民造福，也不会从

根本上改变中国贫困落后的社会状况，但是它在

客观上打破了中国长期封闭的状态，加强了同世

界的交往，并且刺激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近

代文明在中国的传播，因此殖民地化的加深和近

代文明的建立和传播，便构成了通商口岸“一身

二任”的显著特点。

2、中国研究通商口岸影响的视角也不尽相同，

他们从不同角度剖析通商口岸这个时代产物对

中国社会各方面所带来的不同。

对通商口岸所造成的影响研究极为广泛，主要著

作有陈振江的《通商口岸与近代文明传播》、刘

宇清的《通商口岸与早期中国电影》、张永帅的

《近代的通商口岸与东西部经济现代化》，牛建

立的《通商口岸与中国教育近代化》、张笑川的

本土环境与西方冲击互动中的中国通商口岸—

—《局外人西方在印度和中国的经历》述评等。

陈振江<《通商口岸与近代文明的传播》近代史

研究1991年3月>中把通商口岸作为西方传播

资本主义文明、生活方式、生产方式的窗口，有

利于打破中国旧的习惯观念，促进近代文明的传

播与在中国的发展。

牛建力的<《通商口岸与中国教育近代化》许昌

学院学报2009年7月4期>将通商口岸作为窗

口，开风气之先，西方近代教育思想和实践首先

在通商口岸出现，教会学校、新式学堂和中国学

生留学海外等新生事物首先在这里落地生根，继

而向内地推进，中国传统教育受到冲击，发生动

摇，出现近代化的发展趋势。

张笑川的＜本土环境与西方冲击互动中的中国

通商口岸——《局外人西方在印度和中国的经

历》史林2006年1期>谈到墨菲的研究模式并

进行评价进而提出自己的看法，也分析了中国和

印度通商口岸的差异性，从局外人的视角探讨通

商口岸的影响。

对通商口岸的研究，存在一些薄弱之处，主要体

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通商口岸的个案论述较多，缺少宏观的理

论研究。

2、对通商口岸出现的原因，形成的过程，其运

行方式，对中国社会各方面的影响分析尚嫌不足。

3、对通商口岸到通商口岸化再到城市化的发展

过程没有做更为具体形象的解说。

4、应该从通商口岸与一般城市的各方面比较探

讨出城市建设与发展的经验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