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奴隶到将军——“人民的功臣”罗炳辉将军大传(1)
第一章:彝良山寨的汉族少年
罗炳辉(1897.12.22-1946.6.21),男,汉族,出生于云南昭通
市彝良县角奎镇阿都办事处偏坡寨,距昭通市彝良县城约5公里。
1915年入滇军当兵,因作战勇敢升至营长。1922年参加了讨袁护国
战争、东征战争和北伐战争。1929年7月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
11月在江西吉安领导靖卫大队士兵起义,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历任团
长、旅长、第六军第二纵队长、第十二军和第二十二军军长等职。第
五次反“围剿”开始不久,任红九军团军团长。曾任中华苏维埃共和
国中央执行委员。率部参加广昌保卫战,并护送北上抗日先遣队出征。
在红军时代,罗炳辉先后担任了红12军军长、红9军团军团长等
职务。在第二次反围剿过程中,罗炳辉率领12军,牵制了大量的敌军。
最后,被朱老总称赞为“神行太保。”
在红军长征过程中,罗炳辉率领红9军团承担了开路先锋的作用,
一路冲破了三道封锁线。当时,周总理称赞罗炳辉率领的红9军团,
为“两条腿的战略骑兵。”
抗日战争时期,罗炳辉先后以八路军副参谋长和副司令员的名义
在武汉从事统一战线工作以及开辟皖东抗日根据地。
1946年解放战争爆发,罗炳辉任新四军第二副军长兼山东军区第
二副司令员,领导枣庄战役。同年6月21日在山东临沂病逝并安葬于
临沂。
他是建国后中央认定的解放军36个军事家之一。毛泽东评价
他是“正派耿直”,“在滇军中是革命的”,“战争经验丰富,有军
事才能,很会打仗”的战士。
2009年9月14日,罗炳辉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
贡献的英雄模范之一。
长征出发时五个军团长之一:红九军团:军团长罗炳辉,政委蔡
树藩,参谋长郭天民,政治部主任黄火青,中央代表王首道,供给部
长赵镕。红九军团下辖红三师、红十四师和红独第一、第四团。红三
师师长由军团长罗炳辉兼,政委由军团政委蔡树藩兼。红十四师师长
张宗逊;政委朱良才,政治部主任唐天际。
一、倔强的山里娃
在巍巍乌蒙山北段,有一个叫作偏坡寨的小山村,因为一个人,
让这个偏僻山寨名扬四方,这个人就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
家罗炳辉将军。罗炳辉原名罗德富,字宿星,1897年12月22日(清
光绪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诞生在这里一个汉族贫苦农民家庭。
偏坡寨位于云南省彝良县城角奎镇西面阿都山东侧山岗上,南侧
有包谷山,北侧有毛稗山,金沙江的支流洛泽河从山脚下流过。清道
光初年,一户从四川长途迁徙的罗姓人家,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攀上
阿都山,在快到山顶一处缓坡地停下脚步,看到这里虽然荒凉贫瘠,
鲜有人家,但可以找到容身之地,就在这里开荒垦地,安家落户,繁
衍子孙。这户新来移民的主人就是罗炳辉的高祖父罗凤鳌。
这种长途迁徙对于这个家族来说并非第一次。他们的远祖居江西
庐陵(今江西省吉安地区),后迁湖南宝庆府(今邵阳市)的邵阳县。
清雍正五年(1727年)“改土归流”,在“湖广填四川”的大规模移
民运动中移居四川省隆昌县老屋基。因“十邑之苦,莫苦于隆”,又
有了这次罗凤鳌带着家眷到滇东北乌蒙山深处寻找新生存之地的南迁。
作为罗家在彝良的始祖,罗凤鳌被他的后辈尊称为“老天天”。
经过三代人的辛勤垦荒,置地造房,到罗炳辉的祖父时,已是温
饱无虑的小康之家。但好景不长,由于迭遭变乱和官府及当地恶势力
的欺压剥削,家道中落,罗炳辉的父亲罗守清成年时,又一贫如洗。
罗守清只得一面向地主租地耕种,一面帮人做零工,入冬又肩挑背扛
做些山货小生意,勉强维持生计,娶黄氏成家,先后生一女三男,长
女罗德珍,三男为罗德富、罗德生、罗德银。
罗炳辉出生后,罗守清夫妇对这个虎头虎脑、相貌不凡的长子寄
托着极大的期望,同时也增添了兴家立业的力量,更加拼命劳作,家
境逐渐改善。他们饱尝了没有文化受人欺凌的痛苦,为了让儿子有出
息,在罗炳辉7岁时,将他送入村里私塾读书。他们原本打算,哪怕
是节衣缩食,也一定要供出一个能为罗家中兴家业、光宗耀祖的读书
人。但对于当时中国的劳苦大众来说,这只能是一种无法实现的美好
期望。到罗炳辉10岁时,罗家再一次沦落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境
地。因此罗炳辉只念了三年私塾就辍学回家,协助父母挑起养家糊口
的重担。
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是中华民族灾难深重的年代,中国在中
日甲午战争中惨败后,帝国主义列强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加紧对中
国领土主权的侵犯和资源经济的掠夺,腐败的清朝政府为支付巨额的
战争赔款,以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榨取百姓钱财,加上军阀、贪官污
吏和地方土豪劣绅的层层盘剥,劳苦大众的生活之艰难程度为历史所
罕见,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随处可见。地处滇东北部的彝良偏远闭
塞,不但经济上贫穷落后,其官府腐败和地主土霸横行也更甚于各省。
罗炳辉在回忆录中写道:
社会环境极为恶劣,表现为封建地主残酷剥削压迫穷苦大众。如
过年过节、红白喜事、送神财等,佃户不仅要送礼,尤其要负担出劳
动力,每年至少是三十个工,特别情况不在内。凡是佃户的一切大小
事情,不论有理无理,均要请客吃饭、花钱。如佃户家有漂亮的女子
或老婆,一旦被地主豪绅(家乡话叫恶霸走狗)看中了时,即率众数
十人夜间抢去,然后强迫女人亲夫在旷野打脚、手、舌印,有的随便
给几两银子,有的一文不出即算了事;收租时大斗大秤入,借出时小
斗小秤出,述不尽的花样,据我二十余年来所转战的中国各地来看,
从未发现较之家乡的厉害。
罗炳辉父母租种的是地主的一块瘦坡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收
获也不多,而且其中的半数要用来向地主交租,自己所得要养活六口
之家,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只好用山茅野菜来充饥。夏天的日子
还好过些,到了冬季,透风草房、麻布单衣抵挡不住乌蒙山寒彻肌骨
的风霜雨雪,罗炳辉与全家在饥寒交迫中挣扎。对儿时的这段辛酸家
史,罗炳辉1939年在“祭父文”中作了这样的描述:“四壁萧然,瓶
无余粟,成群儿女,膝下依依,饥寒啼饥,实不胜贫贱。”
贫穷总是和受人欺凌相伴,饱受屈辱带来的痛苦,在罗炳辉幼小
的心灵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他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写道:
在十岁时,已日渐知道地主、豪绅横行霸道的万恶。母亲经常痛
哭不能生活。在日夜勤劳中,肩负不起横祸,弄得衣食难顾还事小,
首先是粮将熟、猪将肥即被拉走。
每逢年节,流氓、土霸等上门要这样那样,一唬二吓的,父母忍
泪将血汗辛苦换来的粮食等拿出,勉强带笑容说好话,好象送癞子出
门一样。
从童年时起,常听到父母呼声,引起心如刀刺一样。
这些在罗炳辉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一颗仇恨土豪劣绅、仇恨剥削
压迫制度的种子,它的发芽成长,注定使罗炳辉成为一个义无反顾的
革命者。
面对封建官僚和地主恶霸势力的欺压,罗炳辉家中形成了两种截
然不同的处世态度。父亲罗守清在经历了和祖辈同样的从家道中兴到
再次沦为赤贫的巨大打击之后,曾经拥有的发愤改变自己命运的意志
被彻底摧垮了,在豪强的欺辱面前,总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害怕
抗争会招来更大灾祸。
母亲黄氏则生性刚烈,她诅咒这个黑暗的社会,痛骂那些欺人的
恶棍,自己斗不过他们,就把翻身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她不
止一次地对罗炳辉说:“你要争气!长大了除掉这帮土霸,我死才闭
眼!”罗守清则责骂妻子乱说,担心这些话会使年少气盛的儿子在受
到欺辱时奋起反抗而招来横祸,殃及全家。
苦难、仇恨和母亲的期望,铸就了罗炳辉倔强刚毅、宁折不弯的
品格。从少年起,他不但自己不向任何豪强恶棍低头,而且好打抱不
平,有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气。11岁时,一次见几个劣绅行凶
殴打一个农民,周围的乡亲敢怒而不敢言,罗炳辉挺身而出质问劣绅:
“为哪样要欺负人?”
“你这个干娃娃(干娃娃,当地方言,指小孩),关你屁事!”
劣绅横不讲理地吼叫。
“只准你们欺负人,不准别人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罗炳
辉毫不示弱。
劣绅恼羞成怒。事后放言:小小于娃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
是吃了雷公胆,长大了会不得了。并传话让他父亲严加管教,否则非
弄死他不可。
劣绅的警告和威胁吓坏了罗守清,他将罗炳辉捆起来痛打一顿,
骂儿子是败家子,再三告诫儿子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得罪不起,顶撞他
们是拿鸡蛋碰石头自找死路。罗炳辉12岁那年,又因地主恶霸栽赃诬
陷,家里遭遇了一场不白之冤。
为了消灾,父亲罗守清四处凑钱托人求情。罗炳辉坚决反对父亲
的做法,认为“与其拿钱去塞狗洞,不如拿去打官司”。当他在村里
碰到这个恶霸时,立即与其争辩,正告他们不要欺人太甚。恶霸见一
个小孩子竟敢这样教训自己,暴跳如雷地大吼:老子在这地方比任何
人都要高三尺。
罗炳辉高声回敬:三尺才多高?老子长大要跳起来,把你们这些
混蛋杀掉!恶霸气急败坏地说:“不得了,胎毛未干的娃娃,无天无
地敢祸害老子!”指使一帮打手上来打罗炳辉。幸亏乡亲上前劝解,
说小娃娃不懂事,讲的是混账话,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他一次,让他
父亲去教训他,罗炳辉才暂时逃过一劫。
罗炳辉觉得虽然自己年纪小,势单力薄,斗不过恶霸,但总有主
持公道的地方,不讨个说法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家也没回就走出村庄
跑到县城的一个亲戚家里,向亲戚诉说事情的缘由,恳求亲戚帮忙去
县衙门告恶霸。这个亲戚是做杂货生意的,原本就和那个恶霸有仇,
听了罗炳辉讲述他们家受欺凌的情况后,更加气愤,又看到罗炳辉小
小年纪就这么有志气,就答应他的请求,写了诉状托人呈送县府。
恶霸得到了被告的消息,不但用钱打点县衙门上上下下,而且也
写了诉状,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告罗家。县官传审时,见告状者竟是个
娃娃,十分惊诧,也引起了特别的注意,他以十分威严的口吻说:小
娃娃好大的胆子,竟告起乡绅来?罗炳辉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横行霸
道,危害乡里,栽赃冤枉我们家,敲诈钱财,为哪样不能告?并历数
了许多自家和乡邻遭受恶霸欺凌的事实。
县官听了觉得不能太小看这个娃娃。结果县官只是打着官腔教训
了几句罗炳辉,对于罗炳辉控告恶霸和恶霸反告罗家的事,都以证据
不足不予追究了,判了个平头官司了结此案。这个没有输赢的官司一
下子在县城乡村传遍了,在广大有冤没处申的贫苦农民看来,一个干
娃娃能在公堂上历数恶霸的罪恶,没有输赢也解气,一致夸奖他是好
样的,为穷人争了口气。连许多豪绅也说:“这个小娃娃不好惹,长
大了会了不得。”但罗炳辉父亲得知后却吓坏了,说:“不得了,得
罪了这些人了,将来活不成。”罗炳辉回家后,被父亲又骂又打,但
得到母亲的保护。母亲既怕儿子惹祸事,又希望儿子有所作为。
罗炳辉疾恶如仇、不畏豪强的性格,成了父亲罗守清的一块心病。
因为罗炳辉敢于反抗,把当地的土豪劣绅都得罪了,被他们视为眼中
钉。罗炳辉身高体壮,13岁时,和一般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般高大了。
罗守清认为,如果不想办法约束住儿子,早晚有一天会招来大祸,甚
至会连累全家特别是两个弟弟。因此谋划着为罗炳辉成婚,以便早日
分家,让他自立门户,希望他独自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后能“安分”
些。
早在罗炳辉3岁时,父母就给他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女方是一个
破产地主的女儿,叫李桂秀,比罗炳辉大4岁。就在罗炳辉13岁那年,
李家与土司打了一场官司,结果败讼而携家外逃躲灾,也主动提出要
把女儿托付给罗家。加之许多亲友也都说:早种稻早收谷,早娶媳早
抱孙,不是很好吗!罗炳辉的父母因此决定为其完婚。
不到14岁的罗炳辉虽然个头上像个大小伙了,但心理上还是和同
龄少年一样没有成熟,对父母包办的这桩婚姻怀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
当天喜期拜了天地祖宗后,又受到亲朋男女讲笑,说今夜对新娘
子要如此这般,因年幼无知,又羞又怕,即躲藏起来。父亲着急万分,
四处寻找,待到天明才找着。凡是前来接近我的男女老幼,我均以手
抵口咬,当时伤了四人。他们拉拖、劝架,并让老年人劝导我,派人
监视我,三天后我被骗入新房。新娘只是哭,恐怕我讨厌她。过几天
后,因无地方睡觉,又想到有新被盖,才到新床睡了。
罗炳辉婚后不久,父亲提出要分家,让罗炳辉和媳妇另立门户自
己过日子。虽然母亲认为儿子年幼,分开不能独立操持生活,亲朋也
劝告说14岁的少年不能分家,但父亲仍然坚持分家。
罗炳辉一开始听到父亲这个决定时,心中也有几分犯难,“自己
如何能独撑一个家呢?”但他天性倔强,没有半句怨言,听凭父母的
安排。在亲友的见证下,父亲将家中的土地分成3份,由3个儿子抽
签决定其归属,罗炳辉抽到其中较好的一份。当时在场做证的亲友们
都说,这是老天爷向着这个14岁就要独撑门户的少年。
其实罗守清之所以将未成年的儿子分出去,不是他真的“心狠”,
主要是怕他惹祸,想给儿子拴上养家的套子,让他“安分”些,如果
他真的支撑不起这个家,还可以再合到一起过。不过到时得约法三章,
一切听从父亲的意见,不得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因此分开起伙后,
父母特别关心他们是否能独立生活,并委婉暗示他们,如果觉得自己
实在有困难,还可以合到一起。可是罗炳辉硬气地说:“好儿不受父
家地,好女不受娘家衣。父母已把我抚养成人,即便是一点不分给我,
我也要自立,今后凡是父母的归父母,自己劳苦得来的也要孝顺供养
父母。”
分家后,罗炳辉夫妻憋着一股劲要争口气靠自己能力撑起这个家,
起早贪黑,精心耕种,加上当年气候又好,庄稼长得特别茂盛,乡邻
都感叹“从来未见过这么好的禾苗”,收获的粮食比往年多出不少,
够夫妻俩一年口粮了。爱动脑子想办法的罗炳辉,除了下力气种好庄
稼外,还在农闲时进山里采山货药材,有时还做些小生意,从乡下收
购一些山货挑到集市卖,贴补家用的零用钱也有了着落。许多特别关
注罗炳辉的好心人都说他“走了少年上运”,有“特别的征候”预示
将来有出息。转眼两年过去了,小家庭的日子还算顺当,罗炳辉16岁
那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取名罗代勋。
二、冲出偏坡寨
罗炳辉少年正处在中国社会发生历史性巨变的年代。清末中国的
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日益加深,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不断高涨。以
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成立了中国同盟会,制定了“驱除鞑
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等地权”的革命纲领,并积极联系会党
和新军,先后在湖南、广东、广西、云南等省发动了一系列武装起义,
虽然均告失败,但促进了革命运动发展。
1911年10月10日,同盟会策动湖北新军在武昌起义并取得成
功。各省纷纷响应,终于推翻了清王朝,建立了中华民国。同月30日,
滇军在昆明起义(时为农历九月九日,史称重九起义),11月1日成
立“大中华民国云南军都督府”,蔡锷为云南军都督,各州县通电拥
护,云南光复。
然而,地处滇东北偏远乡村贫苦农民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发生多大
变化,地主继续盘剥农民、土霸依旧横行乡里。随着年龄的增长,罗
炳辉对地主土豪劣绅的罪恶行径了解得越多,对他们的仇恨也与日俱
增。因此,除掉这些坏蛋,为穷人出气一直是他发誓要做的一件大事。
如何才能实现这个誓言呢?辛亥革命后,彝良县城发生的一起引起轰
动的事件传到了罗炳辉的耳朵里。
两名士兵闯入本城大恶霸谢戒城的家,将谢一顿痛打,许多家具
也被砸个粉碎。谢戒城是彝良一霸,就连县官都要巴结他才能站住脚,
每每新上任的县长都是先去拜见他。因此他干尽了强抢豪夺、欺男霸
女的坏事,受害者都是敢怒不敢言。人们都在问:是什么人吃了豹子
胆敢上门痛殴谢戒城?原来,这两个士兵是亲兄弟,也是彝良人,幼
年丧父,母亲拉扯两个儿子艰难度日,谢戒城连此等孤儿寡母也不放
过,百般欺凌。
为报仇他们兄弟俩长大后一起当了兵,这次所在的连队驻扎彝良,
乘机报了仇。谢戒城被打后,家里人将他抬到县政府,要求县长出面
责成驻军惩罚这两个士兵。县长不敢怠慢,立即坐轿去见驻军连长,
不料吃了闭门羹,连长居然避而不见,对惩处士兵的要求更是不予理
睬,县长也无可奈何。罗炳辉从这一彝良民众拍手称快的事件中得到
这样一个结论:“要报仇,能对土霸出点气只有当陆军。”因此决心
离家投军。
罗炳辉第一次离家出走是1912年,那年他不到15周岁。他新婚
不久父亲提出分家之后,秘密和一个比他大5岁的朋友刘顺祥约定,
一同去省城昆明投奔陆军当兵。跑出的第五天,在路上碰到熟人得知,
他的父母派人四路追赶他,于是就在一个镇子上躲藏着不敢露面。罗
炳辉从小就好玩刀、枪,在镇上看到有火枪出售,就买了一支一尺多
长的双筒火药手枪。
在买枪药时,他抓了一把火药装入枪内试验效果,因火药装入过
多,击发时枪膛爆炸,将他掀倒在地并晕厥过去,苏醒后发现枪壳破
人手掌内,拔出后流血不止,卖枪药人连忙找了些草药给他敷上。第
二天,他们又上路前往昆明。半路上遇上了罗炳辉的姐夫,原来他是
从家追出来找罗炳辉,到了第六天还没有追上,转身回家时正好碰着
了。姐夫拉住他让他回家,罗炳辉不肯回去。姐夫对他说:你走之后
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你要不回去,会把母亲急死的,就忍心这样?
罗炳辉是个孝子,对母亲感情最深,因为常常在他“闯祸”后父
亲要惩罚他时,母亲总是千方百计地护着他。因此提到母亲,他难过
万分,心就软了下来,加之年小力弱,挣扎不脱姐夫的有力手掌,只
得跟着回家。此后不久,他又几次试图从家逃出,因妻子、父母都有
了提防,刚有动向就被发现没有成功。
后来分了家,又有了儿子,在罗炳辉的父母和外人看来,他的心
已经被拴住了,其实罗炳辉当兵复仇的决心从来就没有动摇过,只是
在等待有利的时机。
1913年冬,罗炳辉16岁的时候,被招到县城保安团当团丁,训
练1年后回村“练团”,即在家务农的同时,听从保安团“黄二团总”
的调遣参加训练和勤务当差。
罗炳辉想的是参加正规的陆军,对当团丁并不情愿,更不愿意被
人支配当差,因此常常是消极应付,对别人都畏惧的黄二团总,他却
并不服软,被黄二团总视为“刺头”,总是挑毛病整他。罗炳辉考虑
着再次离家去昆明投军。
一次黄二团总派人叫他到黄家大院练团,罗炳辉故意迟到了些,
黄大发雷霆质问:你架子大得很,究竟要干哪样?
罗炳辉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准备出门。
黄讥讽说:你有本事出门做个官,我就拿轿子抬你回来。
罗炳辉毫不示弱地说,有没有本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会闯出个样
来给你们看看。黄蔑视地说,我看你只配当啄木官。
罗炳辉反唇相讥:像你这样害人的狗官,白给我做也不要,我要
做就做为民做主的官,专门收拾你们这帮狗官。
黄二团总气得火冒三丈:反了你了,敢骂老子。提起马棒要打罗
炳辉。罗炳辉准备和他拼命,被在场的人拉开了。这场冲突促使罗炳
辉下了立即投奔陆军的决心。1915年冬,年近18岁的罗炳辉在儿子
将近1岁的时候,再一次瞒着家人,冲出了偏坡寨,踏上了投身军旅、
实现梦想的漫漫征程。
罗炳辉走到昭通城时,遇着一姓王的亲戚,对省城昆明很熟悉,
他对罗炳辉说也要去昆明,可以同行。罗炳辉非常高兴,心想有个出
过门的熟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真是太好了。但没有料到这个亲
戚算计的是罗炳辉所带的盘缠,一路上食宿花销都让罗炳辉掏,等罗
炳辉所带的路费用完之后,他就不见踪影了。
这可怎么办,前进无路费,后退又不甘心,罗炳辉左思右想后决
定到一个平时器重自己的亲戚家去求助。身无分文的他只得卖衣服吃
饭,返回到距家60里地的亲戚处,他将受骗情况说明后,取得亲戚的
同情,借给了他15元银洋。
罗炳辉又上路了,在接近昭通城的路上,忽然碰见年近70岁的岳
父,岳父痛心地说道:“二姑爷,还不回家照料小孩子?”
罗炳辉看到岳父苍颜白发,流泪而言,心中十分难过。但他想到
自己一定要为父母和乡邻报仇的誓言后,只得硬着心肠对老岳父说:
“我总有一天要回来的。”与老岳父拭泪而别,继续向昆明市走去。
经过整整20天的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罗炳辉于11月中旬抵达
了省城昆明。
罗炳辉到昆明后就立即前往陆军招兵处报名,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他被告知,当兵必须有盈实铺保,没有铺保不收;同时招兵是在一定
时间内整批进行的,平时不能零补。此时他已经身无分文,已经饿了
一顿饭,到哪里去落脚?这时他想起母亲有一侄儿是省城一个天主教
堂的神甫,曾经在家里见过。经打听得知这个教堂距城30里,他忍着
饥渴,一口气跑到了这个教堂找到了表兄。
表兄见到罗炳辉十分惊讶,因彝良到昆明山高路远,交通不便,
县城里到过昆明的人屈指可数,一个十七八的乡下人独自来昆明闯荡,
在这位表兄看来真是不可思议。他急切地询问罗炳辉为什么来到省城,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罗炳辉将自己要参加陆军的想法如实相告。
表兄听后好心地劝他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你跑出来你
老婆儿子谁来养?这会把大姑婆气坏的。好好在我这里停下不要乱走,
过两天送你回家去。
罗炳辉一听,好像挨了当头一棒,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跑出来,
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呢。但他明白这个想法不能让表兄看出来,不然可
能脱不了身。因此他答应说,好的。表兄看他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就
让人带罗炳辉去吃饭和找地方住。他顾不得多想,饭也未吃,乘机溜
出教堂,拼命向昆明城内跑去,因深恐被监视着送回家,竟然全忘了
肚子饿的事。
到了昆明城内天色已晚,在找住处的时候,遇见在昭通住旅馆时
认识的一个人。他很亲热地对罗炳辉说:“不是说好我们同路来昆明
的吗,你怎么自己跑了,我到处找你也找不着。”并拉着罗炳辉的手,
请他一起吃饭去。
这个人姓尤,因为在四川老家有人命官司跑到江湖上避难,他声
称自己会看相,说罗炳辉相貌堂堂,日后定能发迹,主动提出和罗炳
辉他们结伴去省城。罗炳辉的亲戚吓唬他说:“此人是江湖骗子,千
万不能跟他走,他会把你卖掉的。”因此罗炳辉躲避开了。
此时罗炳辉正愁住宿无着,见他这么热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跟随他进了一个馆子。他点了几个小菜打了一壶水酒,与罗炳辉边吃
边聊。罗炳辉对他说了一路的遭遇,他一面痛骂罗炳辉的那个亲戚,
一面安慰罗炳辉说:“没钱吃饭不要紧,有我吃的就不能让你饿着,
我赞成你当兵,一定想办法帮你报名,你一定有高升之日,不必难
过。”这对于罗炳辉来说真是绝处逢生,表示但愿能借他的吉言,如
真有出头之日,绝对不会忘记这个朋友。
十多天过去了,罗炳辉还是未能当上兵。姓尤的钱也用完了,他
建议罗炳辉先去帮人做小工,有饭吃,还有少量工钱积余,待征兵开
始后,再找铺保补入军队。
起初,罗炳辉帮泥水匠做小工,抬泥土砖石,活很重,因为在家
没有干过这种活,一天抬下来,肩膀的皮已磨烂了。可是老板还是嫌
罗炳辉干的少,告诉他不要再来了。他肯求老板,只管饭不要工钱,
许多工人也帮他说情,才准许留下继续做工。
到了第二天吃午饭时,老板见罗炳辉饭量大,说他是吃得做不得,
再去盛饭时,被老板的儿子打了两棍子,不准再盛。罗炳辉哪能蒙受
这种侮辱,夺过棍子,就要还手,被众人劝止住了。他丢下棍子,离
开了这家老板,表示宁死不愿受这种污辱打骂。
工友中许多人都很同情罗炳辉,一位50多岁的老工人把罗炳辉介
绍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做工。开始每天工钱一角,半个月后增加到两角。
老板和老板娘见罗炳辉年少聪明、相貌不凡且又勤劳忠厚,非常喜欢,
提出要收他为子。他们有家产10万,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希望
有个儿子继承家业。
工友们听说此事,羡慕不已,说罗炳辉交了红运,一步登天从小
工变成了少东家。但罗炳辉却不为所动,谢绝了老板的好意。对此旁
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说他是天堂的福分不肯受。他们哪里知道,在罗
炳辉心中当兵报仇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一面做工,一面四处托人补
名当陆军,两个月过了仍无法补入。
这时有人为他出主意说,先去找军队需要民夫的地方找个差事,
以便接近军队的官长,关系弄熟了事情就好办了。罗炳辉想自己年青
力壮,只要勤快点,长官见了一定会喜欢。为此,他经人介绍先到一
个军营伙房打杂,可是当了一个多月的伙夫,也没有与长官接近的机
会,罗炳辉很是苦闷。一个工友了解到他的心事后对他说,你去帮助
马夫做事吧,长官喜欢马,随时可遇见他们。罗炳辉觉得有道哩,就
去滇军炮兵大队马场找了一份差事。
不久后的一天,罗炳辉正在马场喂马,一个蓄着八字胡的军官走
过来,见到憨厚而又有几分稚气的罗炳辉,和蔼地询问:“这个小伙
儿过去没有见过你,是几时来的?”
“来了有十天了。”终于见到官长了,罗炳辉暗自高兴。“多大
岁数了,是哪里人呀?”
“十八了,家在彝良。”
“这么小的年纪跑出来干什么?”
“来当兵!”罗炳辉非常响亮地回答!“当兵苦得很,你不怕
呀!”
“好玩不怕苦,当兵都是人,他们苦得,我也苦得。”罗炳辉毫
不犹豫地说。“好玩?有在家里那样好玩吗?”长官摸着胡子笑着说。
“为了要干事,再不好玩还是要跑出来!”“当号兵怎样?”长
官试探地问。
“我不愿去吹喇叭!”罗炳辉毫不含糊地回答。
“号兵比战斗兵还好玩,每天早上有一个鸡蛋吃。”“那我也不
干!”罗炳辉回答得很坚决。
“帮马夫你干,为什么当号兵就不呢?”长官不解地问。
“帮马夫是暂时的,当兵就要当个战斗兵,好好干就能干出点名
堂来。”罗炳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这个小孩子还懂什么名堂?当兵你苦不了,要抬大炮,你气
力不够!”长官打量着罗炳辉说。
“我不怕苦,只要准我当兵,抬死我都认了!”罗炳辉诚恳而坚
定地回答。
听了罗炳辉的回答,长官点头笑笑走了。在场的马夫告诉罗炳辉,
这个人是炮兵大队大队长刘安华。此后,刘大队长一见到罗炳辉,就
要同他谈几句话。
但一个月过去了,罗炳辉还是没有当上兵,内心很苦闷。一些人
鼓动他说,大队长很喜欢他,看样子有心帮他,他应该直接去找大队
长提出请求。罗炳辉即鼓足勇气去了大队部,请求刘安华大队长帮助
补个名当兵。
刘大队长对他说:你小小年纪很有志向我喜欢,给你补名的事我
早就放心上了,但要等到新兵来时再补才好进行训练。时间不长,即
1916年春季征招新兵的时候,罗炳辉果然被补上了名,成为炮兵大队
的一名新兵,实现了多年来当兵的梦想。
这时罗炳辉18周岁多一点。
——本传记是由军事科学院编写组根据中央部署组织编写的
国家工程,由军事科学院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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