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西方建筑语言中的材质表意化
Ideography of the Materials in Contemporary Western Architectural Language ■ 孙巍巍刘松茯■ Sun Weiwei Liu Songfu
[摘要] 本文借用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分析材质在当代建筑语言中呈现出的新特征，归纳出其表意化趋势，通过挖掘其背后深刻的社会、文化动因，揭示当代社会信息化、消费化的文化背景对当代建筑创作的巨大影响。
借用语言学的研究方法来分析当代西方建筑，
有助于我们归纳出当代建筑语言的共性和变化。
“表
意”是语义学概念，指用来表现概念或事物的语言
符号与它所表现的概念或事物之间的关系。作为结
构语言学的核心概念，
“表意”指能指系统和所指系
统构成的表达含义的功能。强调表意，即强调影像
的产生不只是现实的自然显现，而是一个创造过程，
由此对建筑作品的“读解”过程就是细致分析其中
表意方式的过程。
自古以来，不同的材质就具有不同的表意性，石
材言说着稳重、耐久，给人以安全感、庄严感、神
圣感，仿佛山峦，包容而博大；木材言说着温馨、
柔美，给人以轻松感、舒适感、归属感，仿佛大地，
平实而自由；玻璃言说着清爽、灵活，给人以清透
感、交流感、呼吸感，仿佛天空，干净而透明。随
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新建筑材料层出不穷，其表意
功能也更加显著。
钢筋和混凝土的城市中，人们厌倦了机器和复杂操
作的生活，反倒更加眷恋自然。人们向往那种淳朴
的、不加修饰的美，自然成了朴实、简单、真实等
价值取向的具体象征。
生态建筑材质的返魅也部分源于近年对生态、
可持续等理念的提倡和推广以及人们生态意识的日
益提升。近几个世纪人们对自然无度的索取也已经
造成了一些恶果，人们开始反思和努力补救。大力
呼吁对于生态和自然的保护、注重可持续发展、遏
制过度开采和浪费资源、循环利用和废物回收等，
现在这些环境保护观念已经成了普遍的价值观，左
右着人们的价值判断和审美取向。
生态材质的返魅还间接源于人们对高科技的悲
观疏离和对历史文化的怀旧回归。科学技术高速发
展的今天，人们享受着科技带来的巨大便利，希冀
科技带来更大的益处。但这种科技的无限迅速扩张
也使人们潜意识中产生一种危机感，担心科技的进
步带来的不是人类所渴求的自由，而是加深了对人
类的奴役和束缚。科学技术导致社会更加多元化和
复杂化，使人们感到自身的渺小和能力的有限，徒
生无力感、自卑感和孤独感，茫然而无所适从。生
态材质自古有之，并常常和悠久的历史文化紧密联
系，如古西亚的粘土陶钉和马赛克、古希腊和古罗
马的石头建筑、泛中国文化圈的木构架建筑大体系
等等。这些材质与传统文化的联想是硕果仅存的少
数全人类共同的语境，不因国家和民族的不同而存
在差异。在充斥着太多转瞬即逝的信息的当代，人
们本能地亲近这种历史与文化，仿佛亲近家乡和母
语一样。
生态材质言说的是当代人对自然的渴求、对生
态的日益重视，也隐喻着当代人对现代高度技术化
文明的忧虑和逃避。
[关键词] 当代西方建筑建筑语言材质表意化亲子鉴定方法
[Abstrac t] This arti cl e analyzes the new features of
materials, vocabul ary of architecture, in the language of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e using the methods of linguistic
rearch, and then summ ari zes its trend of expressive
or ideographi c. By tracking down the profound soci al
and cultural caus and motivati on behind, it reveals
the enormous impact that contem porary society cultural
background of information and consum eri sm brings to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e.
[Ke y w ords] C ont em porary west ern archit ecture,
Architectural language, Materials, Ideographic
生态材质的表意
生态材质用以指代土、木、石等自然建筑材质
老年人便秘或合成木材、砖等自然建筑材质衍生物。生态材质
可谓建筑语汇中的古词或历史词汇，绝大多数生态
材质并非当代的产物，也并非当今时代精神的典型
象征。但当前的现实是，曾一度可能被人工建材完
全取代的生态建材不但没有消亡，反倒又被重新大
量应用。此类对天然材质重新审视和回归的现象在
生活的其他领域也发生着。例如在时尚领域，人们
曾对人工生产的化纤布料趋之若鹜，但是时光流逝，
人们又开始推崇天然的材质。建筑领域中也正上演
着生态材质的返魅，人们开始重新爱上了天然的土
木砖石（图1），进而喜欢上了人工仿制的生态材质，
如人工石材或砖贴面、合成木材的地板和线脚等。
国外（尤其是欧洲）更是大力研发木材的潜在机能，
将其运用在大跨建筑的屋顶结构（图2）等以往被
认为是木材弱势的方面，一些建筑师还尝试将木材
运用于生态建筑的表皮（图3），这可看作是古词新用了。
生态建筑材质的返魅是人们渴求亲近自然心理的反映。人总有一种亲近自然的本能，不分国界和种族，这是全人类共通的语言。在充斥着人工物、透明材质的表意
透明材质顾名思义是指光线和视线可以穿透的建筑材质。玻璃作为最主要的透明建筑材质已存在了十几个世纪，但被大规模使用并成为主流的建筑材质则是工业社会的事情，到了当代更是建筑中必然出场的主角。玻璃起初被大量采用，一是由于人们对日照、采光的需求所致，二是玻璃代表了先进世态炎凉是什么意思
作者单位：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学院（哈尔滨·150006）收稿日期：2010-05-13
生产力，是时代精神的体现，符合审美需要。进入 后工业化社会之后，作为一种特殊的建筑言说，玻 璃和其他透明材质独特的审美价值迎合了当代人的 心理需要，因此它们变成了最契合时代精神的建筑 材质之一。 建筑界的玻璃帷幕外墙早已随处可见，工业产 品界的透明化外观设计也引发了一波新时尚热潮。 透明化外观成为一种大众化的设计流行趋势，它代
表了一种普遍审美取向。在同时存在着多重价值观 的多元化时代，社会环境处处塞满了迷一样的“黑 箱”，加上不断膨胀的数字化网络，这些都使人茫然 无措而倍感压力。因此人们对环境的理解与认知的 需求更加强烈而急切，渴望有机会多观察、多了解、 多体验，并且在潜意识中期待着理解和认知能够变 得像生物的直觉反应一样快速而直接。唯有如此人 类才可能在这个充满了未知“黑箱”的时代里获知 更多，从多元化的价值迷宫中解放出来。在这种时 代、文化背景下，为人们解开黑箱谜团的透明化设 计应运而生并迅速流行起来。“这种可以同时展现商 品外观和内涵价值的双重表现形式，正成为这个复 杂的时代里许多人所崇尚的一个美学标准①。”透明 材质的运用“使我们得到了从一个世界看另外一个 世界现象的不同意义。这种以穿透的方式同时看待 两个世界时所得到的模糊感和价值的重叠感，应该 就是现代美的一种独特表现形式①。”（图 4）必定造句
满足求知、求解欲和好奇心以及缓除“黑箱” 压力是透明建筑材质独有的特质，这是其他任何材 质无法取代的。
1 Dominns 酿酒厂（图片来源：HERZOG & de MEURON 1981-
这次我做对了作文2000．Elcroquis Editorial ，2000）
2 丘陵Gridshell （图片来源：The Ph aidon At las of C ontem porary
World Architecture II ．PHAID ON Press ，2004．307）
拼贴材质的表意
拼贴材质指的是几种相近或对立、不相容的材 质的对比，或是不同比例和尺度的材质的并置，又 或是材质的堆砌和重叠等。材质的对比运用，无论 是对比强弱，都可以看作是一种对冲突的表述。后 工业社会文化是真正的“百家争鸣”的文化，价值 观取向的多元化、对传统和教条甚至一切权威与规 则的反叛、对认知和交流的渴望，都急切寻求着言 说的途径。这种急切呈现为一种表意的焦虑，而拼 贴材质正是这种躁动的表达。在当今多元化社会里， 价值观的冲突存在于各个领域，尤其在商品社会、 消费社会中，这种多价值观的并行和冲突表现为消 费品的极大丰富、品种繁多、品味各异和消费群体 的细分。反映在作为文化消费品的建筑之上，这种 价值观的冲突表现为建筑形象、风格的多
样；反映 在建筑单体或建筑材质上则表现为多种材质的对 比运用（图 5）。 材质的并置和叠置运用，是后工业社会文化去 中心化和信息互动的言说。后工业社会文化的一个 特点即权威失势，媒介的革新和传媒方式的改变使 得人们对于信息不再是顺从地接受，而变为批判地 接受。信息的流动不再是以往传统的单向式，而转
3 波尔多法院（图片来源：The P haid on A tlas of C ont emp orary World Arc hitec ture I I ．PHA IDON P ress ，2004．387）
4 劳埃德船舶检验局（图片来源：The Pha idon Atlas of C ont empo rary
5 圣塔萨罗齿轮工厂（图片来源：[芬兰]伊萨•皮罗宁．钢的建筑造型 World Architecture II ．PHAID ON Press ，2004．287） Steel Images ．高辉，陈治国，王虹．天津大学出版社，2004．8）
城市建筑｜学者论坛｜ URBANISM AND ARCHITECTURE | SCHOLARS'FORUM
6 墨尔本联邦广场（图片来源：T h e P ha ido n Atla s of C o n t em pora ry W o rld Arc h it ectu re I．8 埃伯斯沃德理工学院图书馆（图片来源：HERZOG & de MEURON 1981-2000．Elcr oquis Editorial，2000）
PHAIDON Press，2004．57）
7 瑞克拉欧洲厂房（图片来源：HERZOG & de MEURON 1981-嗳气一招去根
2000．Elcroquis Editorial，2000）
9 维多利亚大学在线培训中心（图片来源：10•10_2 100 AR CHITECTS 10 CRITICS．PHAIDON Press，2005．210）变为双向式、交互式。传统中中心高于边缘、整体
高于局部是二元审美赋予中心与整体的优越感，所
以建筑都要突出重点、整体协调。但是在新型的信
息传播方式下，二元对立的哲学和审美观已经被多
元化所取代，中心、整体的优越感已不复存在，建
筑也不再是一成不变地追求和谐、完整、统一。拼
贴材质让人们在观看、触摸、体味建筑的同时可以
网线测试
有多种感受、多种体验，人们在欣赏这样拼贴材质
的建筑时会根据自己的知识结构和价值观来进行取
舍，对建筑进行再解读和二次创作。材质并置和叠
置正是破除了传统的“和谐为美”的美学原则，赞
美凌乱、无序、去中心和信息的双向互动的表意化
建筑言说（图6）。
“拼贴”是一个表意的解码过程，与单调、简单
的材质运用相比，这种解码是一种互动解码，是双
向的信息交流。观赏者得以参与建筑的创作，而不
仅仅是作为单行接受的阅读和聆听。拼贴材质是信
息时代建筑材质的表意方式，它是后工业时代建筑
的产物，也是信息时代新生的交流方式的体现。
息的建筑材质，它是材质表意化的最佳例证，一目
了然地传达着信息。或许以往建筑中的壁纸可以算
作信息材质，它们往往带有具象或抽象的图案花纹。
但是这种表意性还停留在自发式的阶段，没有上升
到自觉式的表意。现在建筑师们察觉到了建筑材质
的表意潜能，开始主动去利用它来达成全新的效果
或表达特殊的理念。如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的瑞
克拉欧洲厂房（图 7），通过丝网印刷法将摄影艺
术家卡尔·勃罗斯费尔（Ka rl Blossfeldt）拍摄的树
叶母题印刷在透明度良好且造价低廉的工业材料聚
碳酸酯板上，一种看似具象的图案不断重复形成了
奇妙的肌理效果，带来一种独特的信息冲击。再如
他们在德国埃伯斯沃德理工学院图书馆（图 8）的
设计中对表皮影像手法的大胆尝试，看似很有肌理
的影像并不是附于建筑表皮上的，而是与建筑预制
构件熔铸为一体的“影像砌块”。莱昂建筑师事务所
两个明确设计的维多利亚大学在线培训中心（图9）的建筑
表皮上，完全依靠计算机技术制造了一个可重复的
数字影像肌理，表达了可识别的工作气氛。这种全
新的信息材质的运用，简明地突出了建筑主题，软
化了建筑生硬的表情，也由此创造出全新的建筑形
式和建筑形象，让人过目不忘。相信这种信息材质
的运用将在以后的建筑设计中得到发展和推广。
信息材质既符合信息时代人们对于信息获取
的需求，也为建筑表现开拓了一个全新的、可行的
方向。这种用建筑词汇传达特定信息的手法在非建
筑因素的运用中更为突出。
材质一向都是建筑语言中最有表现力的词汇，
它既像建筑的皮肤又像建筑的衣服，赋予建筑丰富
的表情，也完成建筑自身的言说。同时，材质也是建
筑语言中最灵活多变的词汇类型，它亦新亦古，可
以是行业用语、科技术语，也可以是方言俚语，给
建筑表达提供了多种途径。在泛视觉化审美占主流、
追求图像化视触觉的时代，建筑材质的这种言说变
得更加外显，更加直观，包含更多信息。信息时代，
人们的求知、求解欲异常膨胀，与时代社会文化息
息相关，当代建筑中的材质附带的信息量加大，更
趋表意化。■
注释
①参见：黑川雅之．世纪设计提案—设计的未来
考古学．王超鹰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3．169
信息材质的表意
信息材质在此用以特指明显地、直接地带有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