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的一些意見
Nigel Wiman （魏迺杰，英國）
（長庚大學中醫學系 臺灣）
馮曄
（長庚紀念醫院 臺灣）
English Abstract: This paper offers criticism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ommon Terms in Chine Medicine＂(2004) by Professor Xie Zhufan. Criticisms of specific term choices are listed under the following headings: 1. Selection of Chine Terms;
2. Poor Term Choices;
3. Poor Grammar and Style;
4. One Term with Multiple Translations (Inconsistency);
5. Multiple Terms with one Translation;
6. Overu of Pinyin;
7. Overu of Modern Medical Terms.
2004年10月20~21日世界衛生組織（WHO）西太區分部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在北京舉行中醫藥名詞術語標準化研討會，其重要結果之一，是選擇謝竹藩教授主編的《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一書作為WHO進一步討論中醫英文名詞標準化的根據。為了確保中醫英文名詞的合理選訂，筆者想提出一些意見。
謝教授從事中醫名詞英譯工作多年，經驗豐富，其2004年由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的《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的英文名詞，相較於過去許多漢英中醫名詞詞表所提出的中醫英文名詞呈現大幅的進步，主要是因為它肯定名詞術語常規的翻譯方法，也就是直譯（仿造），並避免冗長義譯的翻譯方式。書中謝教授採用筆者著作中所出現的許多英文名詞，筆者覺得很高興。不過，《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仍有許多尚待研議之處，本文則加以討論。
[ ] 中的數字為《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中的頁馬。
1. 中文名詞選訂
當做英文名詞標準的漢英中醫詞表應該包括所有的基本名詞。《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中沒有“脅
＂、“九竅＂、“煩＂、“心煩＂、“躁＂、“狂躁＂、“煩燥＂、“食欲不振＂、“不思飲食＂、“飲食少思＂、“便難＂、“歷節風＂、“痛風＂、“腸癰＂、“清熱解毒＂、“癥瘕積聚＂等等基本名詞，反而收載了許多極罕見的名詞，如“瘀痰證＂、“流金凌木＂、“齠齔＂等。還有很多的動詞片語，如“心藏神＂、“肝開竅於目＂、“腎主骨生髓＂等未見收載。謝教授認為，因為現代醫學名詞沒有動詞片語，故中醫詞彙也應該沒有動詞片語。但是中醫詞典一般都收入這類名詞，而且為了能夠產生一種標準的中醫英文文獻體系，“主＂、“藏＂等動詞都應該給與標準的英文對應詞。另外，《中醫藥常用名詞術語英譯》“各
科疾病＂的章節中收載了許多現代醫學的病名與其英譯，雖然中西醫結合和現代化中醫採用了眾多現代醫學病名，但現代醫學名詞可以在漢英現代醫學詞典上查閱，不必列在漢英中醫的詞典上。
2. 選詞不當
選詞不當就是說所選訂的英文對應詞與中文名詞意義不相同。
五行five elements [2]：element 是元素的意思，five elements似乎類似古希臘的四元素。“行＂是運行的意思，與元素無關。大部分英語國家的翻譯家早就改用five phas 並習用多年。現在推行five elements是枉費精力。
君火monarch fire [3]：在英語國家最普遍的翻譯是sovereign fire。
營nutrient [4]：“營＂字的原義是軍營，當動詞有供應、輸運、管理、建設之義。“營＂與“衛＂相對，兩者為軍事性比喻。“營＂原與“營養＂無關，因為“營養＂的“營＂也就是供應的意思。92~93頁亦有此問題。
涎、唾 (thin) saliva、(thick) saliva [5]：英文有drool和spittle，與涎、唾頗為相近，何必用saliva?
三焦triple energizer [6]：energizer從energy，即氣的不恰當的翻譯（謝教授也已不取用energy為氣的對應詞）。三焦與氣有關，也與水有關，因此triple energizer不能完全地反映其義涵；另外，triple energizer為WHO早前所提出，但沒有任何英語國家的翻譯家採用此名詞。
神明mental activity [7]：神為意識和精神活動的根源，並非精神活動本身。
血脈 (1)blood vesl (2)blood circulation [7]：血脈在古文中是血與脈的意思，並不是blood vesl的意思，而blood circulation對英文讀者而言是指現代醫學的血液循環的概念，與中醫學無涉。筆者譯為blood and vesls。
宣散dispersion [8]：“宣散＂是發散而發揮作用的意思，而dispersion是散而消的意思。
經 meridian [9]：meridian是天文學的用詞，而現代的歷史學家認為漢代醫學學者所創造的人體模式是受到經濟政治環境的啟發而變化得來，因為新統一的中國中，各地區以大馬路、運河、河流連繫在一
起，故人體各器官與部位也應該是由經絡相互連通。經絡系統和穴位方面的詞彙絕大部分是與地形、道路和河流有關，與天文相關的比較少見，因此channel 比meridian較為貼切，而且channel與meridian在西方英語國家一樣普遍使用。
太陽、陽明、少陽等經絡名稱taiyang、yangming、shaoyang [9]：中文拼音名稱是最普遍採用的，不過也可以翻譯，但若無英文譯名，英文讀者就無法知道這些名詞是什麼意思。 肌muscle [11]：在古文中，“肌＂就是肉的意思，包括了現代醫學所指的脂肪和肌肉，因此“肌＂譯成muscle是錯誤的，應該翻譯成flesh。
筋tendon [11]：中醫的“筋＂是指肉中可以摸得到的條狀物，以現代解剖學來分析，它應包括肌腱（tendon），也包括肌肉（muscle）。謝教授有時譯之為muscle﹙見一詞多譯﹚。 淚泉lacrimal gland [14]：gland（腺）為現代醫學概念，“泉＂則是spring。
大/小眥big/small canthus [14]：big/small 太口語，greater/lesr較恰當。
邪pathogen [16]：pathogen在英語國家普遍採用，但其字面意義是“致病因素＂。使用pathogen會掩蓋了中文原詞的隱喻，並有淡化中醫文化內涵之弊。筆者採用evil，在英語國家現在也已經普遍使用。
虛、實 deficiency、excess [22]： “虛、實＂與“不足、有餘＂是不完全同義詞，“deficiency、excess
＂僅只是不夠、太多的意思，而“虛、實＂則是強調人體對不足、有餘的現象的反應。既然整體觀是中醫的一個特徵，在翻譯的過程中，“虛、實＂與“不足、有餘＂在概念上的差別也應該細究。筆者採用“vacuity、repletion＂來翻譯“虛、實＂。 脫prostration/collap [28、29]：“脫＂是離去的意思（古人認為氣能往外泄），而prostration的本義是倒下，醫學上表示嚴重疲勞；collap則指昏倒，兩者皆無法用來翻譯“陽氣外脫＂。筆者採用dertion 來翻譯（如外脫可譯為outward dertion）。
大腸寒結cold retention in large intestine [39]：“結＂義指凝、集，retention
則是“留住＂之義。筆者譯用bind。
司外揣內predict the interior by inspecting the interior [45]：predict 是預言的意思，而“揣＂則是揣測的意思。筆者譯為judge。
近血nearby bleeding [47]：nearby只是鄰近、手邊的意思，而proximal則可指稱“接近某特定位置＂（在此即指“近於肛門＂）。“遠血＂亦如前述，distant應該譯為distal 較妥。筆者譯為proximal bleeding。
裂紋舌cracked tongue [48]：cracked 的意思是皸裂而見血肉，而裂紋舌只是描述舌面見到溝紋。
膩苔greasy coating [49]：greasy 是油脂、油滑的意思，slimy才正確。
問診interrogation [51]：interrogation是追問、訊問、審問的意思（嫌犯和證人才會受到interrogation）。筆者譯用inquiry。
身熱夜甚fever aggravated at night [52]：aggravate 是及物動詞，aggravated此分詞通常隨後應接有by（被）某物或某人，文法上有瑕疵，worning at night才正確。
手足厥冷cold hands and feet [52]：“手足厥冷＂是指嚴重手足冰冷，如手至肘、足至膝，並非一般的手足寒冷。筆者譯為reversal cold of the extremities，保留中文原義。“厥逆＂譯為coldness of the extremities亦存在同樣的問題。
脘痛epigastric pain [54]：epigastrium 是現代醫學的上腹（等於中醫的大腹），而脘的範圍較小。
怪脈paradoxical pul [62]：怪脈是罕見的不正常脈象，但paradoxical則是“似假而真＂的意思。筆者譯為strange pul。
疾脈 swift pul [62]：疾脈比數脈還要快，是指一種在頻率上極為異常的脈象，但swift 在英文中迅速、迅捷的意思，通常用來形述正面意涵的現象，擇詞不當。筆者譯用racing。 陽虛水泛證syndrome/pattern of yang deficiency and water diffusion [64]：陽虛水泛義指腎陽虛引起的水腫或痰飲。“泛＂是泛濫的意思，而diffusion則是散漫的意思，diffusion雖可用來形容陽虛引起的水腫，但不適合形容集中於某部位的痰飲。腎虛水泛證 [87] 亦如此。最貼切的翻譯應是筆者所採用的flood。
飲證fluid-retention syndrome/pattern [76、109]：飲與痰相對，兩者為同類物質，
但“飲清澈而痰稠濁＂ （景岳全書．痰飲論證）。謝教授很合理地把“痰＂譯成phlegm，但卻把“飲＂譯為fluid retention。fluid retention就其字面意義而言，是指一種現象，如此的翻譯會造成英文的phlegm和fluid retention成為概念上不同類的名詞，喪失了中文原來的對比概念。筆者將痰飲譯為phlegm and rheum。
心虛膽怯證syndrome/pattern of heart insufficiency with timidity [78]：心虛膽怯證 “多因心血或心氣不足，膽氣怯弱所致＂ （中醫大詞典）。中文名詞有“膽＂字，而英文則未見gallbladder。（另見一詞多譯，虛實[88、22]）。
脾虛濕困syndrome/pattern of spleen insufficiency with damp harassment [81]：“困＂是受限制而無法擺脫之義，而英文的harass則指騷擾之義。濕為陰邪，不會造成“騷擾＂的現象。筆者用encumber來譯解。82頁寒濕困脾證亦如此。
太陽傷寒（證）cold-induced taiyang syndrome/pattern [90]：“傷寒＂可以直譯為cold damage，何必改成cold-induced。果如其法，傷寒作為獨立的名詞翻譯時，cold-induced 還要在其後再加上dia一字，恐無此必要。
濕熱蒸口證syndrome/pattern of damp-heat inflammation of the mouth [100]：inflammation “炎症＂是現代醫學的概念。筆者譯為damp-heat steaming into the mouth。 傷濕dampness ailment [101]：傷濕是“傷於外濕＂的意思，而dampness ailment則指“濕病＂的意思，包含的意思較廣，未符本義。
冒濕dampness affliction [101]：冒是犯的意思，但affliction就只是“病＂的意思，未譯出“冒＂的意涵。
疫毒痢fulminant dyntery [101]：疫毒痢是感受疫毒引起的痢疾，而fulminant dyntery則是暴痢的意思。筆者譯用epidemic toxin dyntery。
瘧母malarial splenomegaly [102]：以西醫觀點來看，此譯法無錯。但古人是否瞭解瘧母就是脾腫大，其實並不清楚。英文讀者早就習慣見到mother of malaria一詞，並瞭解其意為瘧疾導致的痞塊。
五更咳morning cough [103]：五更翻譯成morning不夠精確。謝教授把“五更瀉＂的“五更＂翻譯成before dawn，比較好一些。筆者用fifth-watch cough（英文讀者知道中國古代計量時間的方法）。
健忘amnesia [105]：amnesia是（西醫）遺忘症，而健忘主要是指記憶減退，概念上有所不同。
脾約 splenic constipation [106]：脾約是《傷寒論》中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而引起的便秘，但是它不是唯一因脾的功能失常所引起的便秘。按《中醫內科學．便秘》還有脾虛氣陷引致的大便秘結，肛門墜迫，故譯文不當。
膏淋（病）chylous stranguria [108]：chylous 是“乳糜的＂，並非中醫原有的概念。 奔豚 up-rushing of qi [109]: 在英語國家中running piglet已普遍使用，當英文讀者看到up-rushing of qi (氣上沖)時，根本無法聯想到《金匱要略》的奔豚，此譯文明顯破壞了原文的概念。
薄厥flopping syncope [111]：薄厥為“因大怒而致氣血上逆的厥證＂，而“薄＂字被認為是“迫＂的含意。Flop有許多不同的意思（垮下、跳動、失敗），flopping syncope會
讓英文讀者難以想像其意指為何。
食厥（病）crapulent syncope [111]：crapulent 極罕用。筆者用food。
雷頭風（病）thunder-headache [111]：“風＂沒有翻出來。筆者用thunder head wind。 痛﹝寒﹞痹agonizing arthralgia [111]：agonize意指“使極端痛苦＂，其實用painful 即可。
梅核氣plum-stone syndrome [113]：plum-pit qi 在英語國家已經普遍使用。
凍瘡 chilblain [121]：凍瘡也應包括frostbite。
月經澀少 scanty suppresd menstruation [123]：suppresd menstruation是amenorrhea（經閉）的同義詞。筆者譯為scant inhibited menstruation。
經期延長 prolonged menstruation/menostaxis [125]：根據Dorland＇s Illustrated Medical Dictionary (26th Edition)，menostaxis 是指 excessively prolonged menstruation，但根據Churchill＇s Illustrated Medical dictionary (1989)，menostaxis 卻指經閉。Menostaxis定義不清楚，最好不要採用。
倒經、逆經vicarious、retrograde menstruation [125]：中醫的“倒經＂及“逆經＂按研究都是指現代醫學的“代償性(異位)月經＂，而retrograde menstruation一詞，在現代醫學詞彙中，卻是指“逆行月經＂，明顯與中醫的倒經、逆經概念不同。
子嗽 gravid cough [128]：gravid是pregnant (懷孕)的意思，只能形容女人，不能用來形容疾病或症狀。Gravidic（妊娠期的）應該才是正確的形式，但此字不常用。同頁子喑、子淋亦如此。
食積 dyspepsia、indigestion [132]: 食積是屬於傷食的範圍，但除傷食外，還有多種脾胃疾病會引起dyspepsia（消化不良），故譯文不當。另見謝教授把食積證譯為
syndrome/pattern of food stagnancy，同文而譯異，不明其理。
障 vision-disturbed ophthalmopathy [138]：障，此處指“阻擋視線的物體＂，但英文翻譯卻非此義，且過於冗長。筆者譯為obstruction。（另見不良英語語法和修辭[138]）。 喉風 acute throat troubles [147]：喉風是指嚴重急性咽喉紅腫痛，伴有吞嚥困難，呼吸困難等症狀，但譯文中的“troubles＂為口語名詞，很少出現於正式術語的使用，並且通常用指較輕微的疾患。筆者譯為throat wind。
距骨脫位 astragalus/talus dislocation [155]：astragulus已廢，今稱talus。
陽中求陰 treat yang for yin [166]：英文翻譯不清楚。筆者譯為 ek yin in yang。 清營透疹 clear nutrient (system) and let eruptions out [167]: let out太口語化。 歸經 meridian tropism [205]：在英語國家最常用的是channel entry。tropism是科學用語，以英語為母語的譯員，除非毫無選擇的餘地，不會用科學用語來表達一個如此簡單的概念。
相使 mutual assistance [205]：“相＂在此處是表達一方對另一方的動作（單向動作），並不是互相（雙向動作）的含意，而mutual 卻明指互相的意思，概念上錯誤。同頁“相畏＂、“相殺＂、“相惡＂亦如此。
3. 不良英語語法和修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