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6日发(作者:满涛)
总第72期 Sum No.72 南京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Journal of Nanjing Radio&TV University 2013年第3期 No.3.2013 浅析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 中的刘高兴形象 罗红玲 (芜湖广播电视大学,安徽芜湖241900) 【摘 要】长篇小说《高兴》以城乡迁移的社会现实为背景,阐述了乡下生命的悲苦欢欣。刘高兴是作 品中的一个独特的人物形象。这是一个既不同于传统农民的憨颟,也与当下城市人有别的独特存在。在刘 高兴身上,既有着传统农民的质朴善良,也有着农民式的狭隘;既有着一定的文化修养,也在价值认同等 方面与城里人有着显在的差异。刘高兴是城乡文化掺杂与混合的符号,其典型性与当下性的共谋,成为贾 平凹在文学理想践行中的可贵突破与深入。 【关键词】刘高兴城市农民典型性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459(2013)03—0067—03 【中图分类号】I207.42 贾平凹的长篇小说《高兴》一经发表即引起 了文学评论界的巨大反响,许多学者都对这部小 说进行了评析。内地导演阿甘据此改编的电影《高 兴》的热映使得这篇小说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广 泛的关注。而影片中演员郭涛的出色表演也使得 刘高兴这一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小说和影视文本 都受到极大的关注与小说人物的成功塑造是密不 刘高兴这个形象。在《后记(一)》中,贾平凹 回忆了自己与小说主人公的原型刘高兴(即刘书 祯)交往的一些往事,也讲述了自己写这部小说 的缘起以及写作的过程。作者说现实中的刘高兴 使他萌生了写作的欲望: “刘高兴和他那个拾破 烂的群体,对于我和更多的人来说,是别一样的 生活,别一样的人生,……或许从他们的生存状 态和精神状态里能触摸出这个年代城市的不轻易 能触摸到的脉搏吧。”“我要写刘高兴和刘高兴 一可分的。贾平凹以小说主人公刘高兴的名字“高兴” 作为小说的名字,足见作者对这个人物的重视。 小说的叙述路线即是以刘高兴的眼光打量着城乡 众生,并围绕他带领同村人五富进西安城务工这 一样的乡下进城群体,他们是如何走进城市的, 他们如何在城市里安身生活,他们又是如何感受 叙述主线牵涉出一系列人物。 认知城市,他们有他们的命运,这个时代又赋予 他们如何的命运感,能写出来让更多的人了解, 我觉得我就满足了。”从这段话可以看出贾平凹 “高兴”二字凝聚着整篇小说的灵魂:既是 小说主人公的名字,又是主人公精神风貌的表现。 不难看出,刘高兴这个人物形象身上寄予了作家 的写作理想:塑造一个在城市底层顽强生活而又 乐观自信的“新型农民”形象。 是想表现进城务工的乡下人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这是他写作这部小说的缘起。可是他的写作思路 经历了一次明显的变化。一开始他是试着想象自 己和刘高兴(刘书祯)年龄相仿,五十多岁了, 在写作之初,贾平凹并未从一开始就明确自 己的写作目标。从单行本的《后记(一)》中我 进城来拾垃圾,而使他“为这些离开了土地在城 市里的贫困、卑微、寂寞和受到的种种歧视而痛 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作者写作思路的变化。而了解 作者写作思路的变化过程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分析 心着哀叹着。”再加上他深入城中村拾破烂群体 中考察,听说他们的一些悲惨的遭遇,于是他说 【收稿日期】2012—09—06 【作者简介】罗红玲,女,助教,芜湖广播电视大学。 67
罗红玲:浅析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中的刘高兴形象 “我在作品里替我写的这些拾破烂人在厌恶城市, 仇恨城市。”这说明他开始是抱着厌恶城市,仇 视城市的心态去写作的,但很快他写不下去了, 写作陷入困境。后来他在与刘高兴(刘书祯)的 一次谈话中受到了启发,从而改变了他写作的整 个心态。刘高兴(刘书祯)说了一句: “我叫刘 高兴呀,咋能不高兴?”于是,他决定只写刘高兴, 并且把刘高兴这个人物定位在“在肮脏的地方干 净地活着”的刘高兴, “他是拾破烂人中的另类, 而他也正是拾破烂中的典型……他越是活的沉重, 也就越懂得轻松,越是活的苦难,他才越要享受 着快乐。”至此,他要写一个热爱城市,在城市 肮脏的环境下仍然干净、健康、积极乐观地生活 着的刘高兴。贾平凹超越了普通作家对农民工的 苦难叙述,迈进了一个颂扬农民在城市的骄傲的 新阶段。 对刘高兴这一人物形象的勘探,是一次对进 城乡下人内心的探险。刘高兴在城市街道的游走 与闯荡,是蜂拥入城的乡下众生的缩影。在城乡 社会迁移这一社会现实下,生命个体对社会的变 动与政治的回应,显然使生命本身成为历史。由 城到乡不仅是地域空间的挪移,更是文化空间的 位移。而这种精神遭遇的冲击、不适等等都无一 例外地在乡下人的“进”中得以彰显。刘高兴正 是在这种特殊的社会变迁中存在的生命个体和独 特个案。在他的身上,既有着传统农民的质朴善良, 也有着农民式的狭隘;既有着一定的文化修养, 也在价值认同等方面与城里人有着显在的差异。 可以说,刘高兴已成为一个城乡掺和的文化符号。 而这种复杂性与过渡性正是文学对当下社会与历 史的可能性发言。 其一,刘高兴的勤劳、仁义、善良是乡下传 统文化的表征。刘高兴和五富从事的是城市里最 脏最累的活——拾垃圾。他们一天忙到晚,才赚 个十七八元。住的是破旧不堪没有盖完的简易楼, 吃的是包谷糁稀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他们 说自己是城市垃圾的派生物,城市的垃圾越多他 们生活得越好,这是一个悲哀的逻辑。可是生活 的艰辛并没有压垮他们,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创造 未来的生活。刘高兴不仅与五富他们一样勤劳, 能吃苦,还有仁义、善良的品质。这集中表现在 他为翠花要回身份证和帮助孟夷纯筹钱抓捕杀死 她哥哥的凶手这两件事上。翠花也是从乡下来城 里务工的打工妹,她在一户人家当小保姆,那家 的男主人欺负她,她忍受不下去要走,男主人却 扣下了她的身份证。刘高兴用自己的智慧巧妙地 拿回了身份证,还把那个人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对于孟夷纯,刘高兴帮助她当然是出于爱情的因 素,但是当他知道了孟夷纯的故事后不仅不嫌弃 她的妓女身份而且还主动帮助她,这其中同情也 占有很大一部分。当孟夷纯因坐台被抓,他没有 遗弃她,而是为了保释她出狱忙前跑后。而之前 玩弄孟夷纯的大老板韦达对她坐牢却不管不问, 相对于韦达的冷漠与无情,刘高兴对她的爱情显 然要纯洁高尚得多。这些都表现了刘高兴作为一 个乡下人的质朴的感情和仁义善良的本质。 其二,刘高兴身上还有着城市人的素质。比 如他有一定的文化修养,会吹箫,举止文雅得体; 他有良好的生活和卫生习惯,虽然干的活是拾破 烂,但出门一定会穿得干干净净;他对很多事物 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比如他认为城里人不比乡 下人聪明,而只在于见识的广博与否,他对韩大宝、 瘦猴等人不择手段的鄙视等等都显示出他与一般 乡下人见识的不同。刘高兴的有别于普通农民的 素质是通过与五富的对比来表现的,五富的狭隘 与粗鄙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刘高兴向往城市, 想在城里闯出一片天,这是城市竞争意识的表现, 而五富害怕城市,一心想回清风镇,这是传统农 民小富即安的思想。他的生活习惯接近于城市人, 比如他讲卫生,每次从等驾坡大垃圾场回来,他 必须先洗个澡再进城,还要换一身衣服,拔净嘴 唇上的胡子,而五富、黄八他们则经常奚落他, 他们的生活习惯与他们的农民意识是分不开的。 他的思想也更接近于城市人,比如他对西安女子 的审美就与五富不同,五富仗着自己是结过婚的 人,老是教训刘高 “喝酒图个醉,娶老婆图个睡, 胖老婆睡着像铺了棉花褥子。”所以五富认为胖 女人才美,而刘高兴则能欣赏城里细瘦高挑的美 女。再比如刘高兴对爱情有很高的追求,他对孟 夷纯的爱有很大一部分是精神之爱,不像五富对 他老婆更多的只是性爱和传宗接代的需要。 其三,刘高兴身上既有城市人的素质又有乡 下人的特质,而且往往是两者的?昆合。他虽然是
个乡下人,但他认为自己天生应该是个城里人, 甚至觉得自己比城里人更像城里人。他总是认为 自己与周围人不同,他曾举例说明:一,他精于 心算;曾经饿着肚子跑三十里去县城看戏;衣服 虽旧但总是很干净;他会吹箫;有了苦不对人说; 反感怨恨诅咒;天性乐观。他对成为西安人有着 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竟然来自他把一只肾卖给 了西安人就注定要成为西安人的迷信,所以他对 西安有着一种近似迷恋的心态。他曾对五富说: “咱要让西安认同咱,要相信咱能在西安活得好, 你就觉得看啥都不一样了。比如,路边的一棵树 被风吹歪了,你要以为这是咱的树,去把它扶正, 比如,前面即便停着一辆高级轿车,从车上下来 了衣冠楚楚的人,你要欣赏那锃光瓦亮的轿车, 欣赏他们优雅的握手、点头和微笑,欣赏那些女 人的走姿,长长吸一口飘过来的香水味……”“我 活着是西安的人,死了是西安的鬼。”即使是真 正的西安人恐怕也难做到这么热爱西安城吧。刘 高兴的这种对城市的迷恋其实是源于他对城市人 身份的迷恋,这是乡下人对城市羡慕情结的极端 表现。正是对城市的认同和迷恋反过来说明刘高 兴的乡下人意识。刘高兴对五富是关心和爱护的, 当五富遇到困难时他总是帮助他,替他出头,但 是他也有对五富的优越感和领袖意识。这种优越 感是源于他对五富的粗俗愚蠢的鄙视,而领袖意 识则是传统农民起义的那种称王称霸的思想在作 祟。这种传统农民的偏狭与自大是刘高兴身上摆 脱不了的劣根性。 刘高兴是一个当下新型农民的典型,他不同 于以往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中的传统农民形象。 五四时期,鲁迅笔下的阿Q是启蒙话语下愚昧的 农民劣根性的代表;三四十年代的青年农民形象 的塑造往往与阶级意识的觉醒联系起来,如《春 蚕》中的阿多和《丰收》中的立秋等等;五六十 年代的农民则往往是高大全式的“创业者”的形 象,如《创业史》中的梁生宝和《红旗谱》中的 朱老忠;新时期比较突出的农民形象有高晓声笔 下的陈奂生、路遥笔下的高加林等,陈奂生只是 一个大字不识一筐的传承了阿Q精神的农民,高 加林与刘高兴有很多相似点,但是他没有刘高兴 的乐观精神。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 罗红玲:浅析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中的刘高兴形象 中的大多数一辈子都在农村生活和劳动,很少有 在城市生活的经历。陈奂生、高加林也有“进城” 的行为,但是他们进城只是为了赚钱或者工作, 乡下对于他们来说是家更是“根”。而刘高兴“进 城”是抛弃了乡下的一切进城的,有一种义无反 顾的意味。刘高兴的典型性就在于他不是纯粹意 义上的农民,他的身上还有着城市人的潜质,他 是一个典型的“边际人”的形象。他对城市身份 的向往和对城市价值观的认同已经使他有别于传 统农民形象,在他的身上体现了城市意识形态对 乡下人的影响。刘高兴身上的城乡文化符号的掺 杂与混合,是其在特定历史语境中,对当下中国 现实与历史独特的想象性发言。刘高兴是贾平凹 关注农民进城后的生活和精神状况并对他们进行 有力度思考后塑造的一个人物,这个人物形象寄 予了作家对农民工特别是有一定文化知识的农民 工的同情与希冀,也对他们身处的社会现实进行 了批判和揭示。总的来说,贾平凹是想塑造这样 一个有别于传统农民形象的新型农民形象,力求 揭示当下社会中新的变动和产生新人的现实。从 这个意义上说,刘高兴这个形象还具有当下性。 刘高兴的典型性与当下性的共谋,成为贾平凹在 文学理想践行中的可贵突破与深入。其实,贾平 凹早在九十年代就开始了对农民出路的思索:《商 州》系列写出了“废乡”,《土门》写出了城中 村的毁灭,《秦腔》写出了那儿的农民怎样从土 地上走出去,现在《高兴》又写出了他们在城里 的生活。贾平凹用他朴实的笔画出了农民为了生 计而不断迁移的生存图景,其中长篇小说《高兴》 必定是他描画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笔。 《高兴》是一篇乡下人进城的文学叙述。从《秦 腔》到《高兴》,贾平凹一路走来,始终关注于 当下农民的生命存在状态。刘高兴有别于“商州” 系列作品的独特所在是贾平凹文学历险的突破。 贾平凹没有驻足,在刘高兴之后,当下农民又将 走向哪里?贾平凹在思索,我们也在思索。 【参考文献】 [1]贾平凹.高兴【M].北京:作家出版社,2 007. [2]王安忆.骄傲的皮匠[J].收获,2 008,(1). [3]叶南客.边际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 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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