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日发(作者:姜炜)
张抗抗经典散文欣赏
张抗抗经典散文欣赏
张抗抗是一位极具思考性的女作家,经历了社会变革的她带着睿智理性的目光,对待生存、对待人性,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从而成为80年代极具个性的作家之一。下面就是店铺给大家整理的张抗抗经典散文欣赏,希望大家喜欢。
张抗抗经典散文欣赏一:他人
是的,平常的日子,我们普通的人,若是不通过医学检测,看不见SARS究竟躲藏在哪一个角落窃笑。暗处的SARS原本没有眼睛,但它对人的袭击却是又准又狠;它根本没有腿脚与翅膀,可它的传播与感染力度,却可迅捷致人于死地。
智慧却无奈的人类,在看不见的病毒面前,却终于看见了自己--也许这是非典给予我们惟一的"馈赠"。我们终于因此而发现了自己的短处,如果我们真的、真的愿意发现。
上世纪中叶曾被一度极端化了的中国式"集体主义",自从在世纪末之前,逐渐分解以及还原为对个人和个体的尊重,初步建立起个人的权益保障系统之后,"我们"一一这个在计划经济时代使用频率极高的语词,已被更为普遍的"我"所替代。
我喜欢说"我"。也因此欣赏其他的那些"我"。如果没有"我"的确立、没有无数"我"的合作,"我们"必定是空洞、脆弱,空心化以至于不堪一击的。
然而,在"我"和"我们"之间,是以"他人"作为连接点的。
"我"因"他人"而成为"我";"我们"因"他人"
而成为"我们"。当"我们"过度地强化、放大"我",而舍弃"他人"的时候,"我"便处于四面受敌的孤立无援之中。
SARS的突袭,也许一场酝酿已久的预谋。或者说,它与我们社会生活中潜在的已知病毒,进行了一场合谋演习。当许多人被不知来自何处的流弹击中之后,当京城4月飘飞的柳絮在没有哀乐的送别中,替代了无法到场的亲友们胸前的白花时,那个关键词犹如从枪膛中退
出的一串串弹壳,铿锵落地;如同漫天飞舞的朵朵杨花,花絮中心那一粒极其微小而坚固的树籽一...他人!
远在SARS到来之前,在我们国民的传统习性中,"他人"这一概念,更多情况下,只是一种被供奉的虚设牌位。我们的成语中曾有"以邻为壑"一词,可以佐证。有"只扫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谚语,可以证言。即便在集体主义理想教育最为鼎盛之时,"他人"不仅未能成为国人的自觉意识,"他人"反而意味着告密、背叛、异己、危险、离间等等。这种专制体制下的集体主义文化,终于导致了"他人即地狱"的严酷后果。闻"他人"而心颤,近"他人"而丧胆。也许正是由于对"他人"的恐惧,__之后,"我们"迅速土崩瓦解,"我"自仰天长啸一一而"他人"却不得不退出公众的视线,淡化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虚词,成为公民道德的模糊地带。
20世纪50年代以来,人口的高速增长,造成生存空间的高密度化;人口压力长期形成经济发展与卫生保健的沉重负担;部分农村以及偏远地区的计划生育仍然阻力重重。"我"生我的娃,管你么事?在人口问题上,可有"他人"的意识么?
餐馆大肆收购、杀戮、烹煮野生动物为牟取暴利;食客面不改色食用野生动物以饱"福"或炫耀财富;官吏不惜以野生珍稀动物作为最高规格的宴席,"贿赂"上级领导为自己铺设升官晋级的阶梯--在这个破坏自然生态的"人链"中,可有"他人"的位置么?长期以来,城市与乡村的公共卫生系统始终没有得到真正重视:办公室的脏乱差、公共场所的日常消毒防护、公共厕所的洗手设备、污水处理、生活垃圾等等。但公共卫生的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心态,却有着惊人的共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在这些被忽略的公共卫生死角中,可有"他人"的概念?
日积月累的民众生活卫生习惯中,沉淀下多少宁死不改的恶习陋性一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随地抛弃果皮塑料袋、就餐分餐制、自助餐始终难以推行、酒后驾车、公共场所吸烟等等......"我们"的传统文化是"不患寡,患不均"--在这利益与灾祸均享均沾、"同甘共苦"的行为惯性中,可有愿为"他人"避免灾祸而自控自律的一份责任感?
笔者在青少年时代,也曾干过诸如品尝野味、乱扔垃圾、用水清
洗阳台而祸及楼下邻居的蠢事,至今想起来仍羞愧难当。时近中年后略有觉悟,主动打扫公寓楼公共楼道,为外人不解;外出郊游必将垃圾带回,受人嘲笑;每逢开会与不相识的人共同进餐,总是将大盘中的菜,用公筷先夹入自己的小盘而后食之,却每每遭同桌侧目......
忽然想起某城有一句流行百十年的市民习惯用语一一你死脱,关我啥事体?在非典时期,终于发现这确实是中国国民典型的思维方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流行病看似横空出世,但病毒流行的条件,却是早就埋伏下了。
SARS之前的许多年中,我们似乎一直在无意中铺设着迎接它到来的无障碍通道。
SARS对此好像是心领神会。它在我们猝不及防之时偷袭登陆了。擅长隐身的SARS一开始几乎没有遭到抵抗,因而长驱直入跃抵京城。在它畅行无阻的最初阶段,它曾窥测方向环顾左右,一时寻不见太多具有"他人"观念之"他人",却一眼扫尽许多个免疫力低下的"我"--
某些从疫区回原地的潜在病人,不仅不主动自我隔离,依然四处游走与友人交杯换盏"亲密接触",将病毒传播数人;某些疑似病人坚决拒绝隔离,甚至殴打流调人员,导致多人被感染;某些人发烧咳嗽出现感染症兆,却抱着侥幸心理隐瞒病情继续出没于公共场所,结果害人害己;就在报刊电视台三令五申宣传防病基本常识之后,仍有多人携带SARS病毒紧急逃亡,逃往"没有非典的地区",然后将病毒扩散传播到其他城市。南方某城的一位医生竟然明知自己在已被。
感染的情况下,依然赴香港参加亲戚的婚礼,终因病情不治客死香港,也因此将病毒传至香港乃至祸及全球--SARS正是借助着"他人"这一载体而横冲直撞,不顾"他人"的行为恰恰是贻害"他人"之元凶。笔者的亲友有个小保姆,原本无恙,却在极度恐惧中连夜逃出京城,表示死也要死在老家--岂不知她的恐慌与路途传染的概率,也许真会造成她全家人一起感染身亡的悲剧。除了愚昧无知之外,她在临危出走之时,脑:产里可曾考虑过"他人"一一她亲人们的安危呢?
张抗抗经典散文欣赏二:戴口罩的城市
很多年里,我们就这样一天天做了许多可做可不做的事,等待着
SARS来临么?
在如今晃眼的白色里,除了防范与拒斥灾难的扩散,我们还能做什么?
戴口罩的城市,用16层的棉纱提醒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距离变成了电话与问候。理性的亲情与友爱以距离的方式呈现。4月与5月,正在温柔而严厉地逼人独处。
独处使人们发现了许多可节余的时间。以往的日子,生命曾被我们不经意地挥霍掉了。
至少在SARS疫苗与特效药被科学家发现之前,我们能否自行实施一部分另类的复仇计划?比如:向SARS讨还我们曾被自己的疏懒所窃取的时间。
听音乐能怡养性情愉悦神经。看电襁...电视能令人忘却恐惧。下棋只要一个对手,如果是散步,还有上嘲游逛,那么仅仅有自己就足够了。若是读二搴呢.自然更是妙不可言,读书成本低廉而安全卫生。读书将我零散的时间一一点一滴地搜集起来,变成知识、智慧与情商,然后完整地送还,使我们一度因忙碌而焦躁的心灵变得充盈平和。
我们会发现,其实有那么多被闲置被耽搁了的好书,竟然一直没有来得及读啊。
惶恐不安、心思烦乱...一一用读书来试一试呢。有些情况下,书籍,是一剂良药。
翻开白色的书页,在白色的底版上榨取黑字。白色的4月和5月,与白色的书页共度。这也许是目前我们所能做的最微不足道却是最有实效的事情了。
SARS的突然袭击,也许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预谋。或者说,它与我们社会生活中潜在的已知病毒,进行了一次合谋演习。SARS所到之处,无情地揭示了从中央到地方、从体制到个人的所有薄弱环节。SARS是一次对社会监督机制、国民素质与公共道德、全民卫生管理体系、生态意识和民族凝聚力的全方位的检测与综合考察。尽管代价惨重,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但愿终有一天当SARS被彻底驱逐之后,我们能从白色的4月和5月遗落的花瓣中,提取出多种绚丽的色彩;当我们除下
口罩之日,我们能不再说以前那些晓惯了的陈词滥调。
张抗抗经典散文欣赏三:嫁衣之纫
这封信留在案卷中,也许从未到达那位收信的吴书记的办公桌上。
一个正直上进的青年教师,就这样被无限地滞留于劳改农场,在焦虑和惊恐的等待中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看不到出路和希望。而一次微弱的抗争,却给他带来更为严酷的后果和厄运。一个普通人的尊严甚至生命,就这样如同草芥尘埃,被粗暴地践踏和蹂躏。我再次细读李福天提供的有关刘舜华的部分档案材料,发现其中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情况确实不少。比如说:刘舜华从未承认自己有罪,而下城区法院判决书称:"坦白尚能彻底......予以宽议";市中级法院则在驳回上诉的判决书中说:"企图推卸自己的反革命罪。"市5人小组批示管制三年,区法院认为事实有出入改定二年,那么有"出入"的究竟又是什么事实?1957年市法院判决前,曾派人到刘舜华故乡调查,判决书中写道:"李玉财将农会主任沈云财家的骡子牵走,在路上遇到刘舜华和沈全忠,李将骡子交刘,并说:是给你二姑奶奶要的。刘将骡子送其姑母。?刘的罪名"反攻倒算",主要是以此为主要依据之一的。这些疑点若是置于公正客观的历史眼光之下,应该是不难解答的。时隔40余年,李福天和他的同学们,已经无法看到当年刘舜华的审讯笔录。但却意外地发现了刘舜华解放前发表的文学作品。其中有一首诗《给国民大会作歌》中这样写道:
"国大代表发了国民大会财/小百姓为国民大会倾了家/谁敢说个不/你就是破坏戡乱,危害国家/立刻让你领教监狱、法庭、镣铐、警察。"
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人,敢于旗帜鲜明地反对国民党反动派,还曾经和同学一起掩护、营救解放战争中失散的解放军战士,这些行动不足以证明他的思想立场和进步性么?
李福天和他的同学们为刘舜华案的辛苦奔走,一时被阻挡在有关方面"时间久远"、"详查可能性不大"的借口之外。愤懑和失望中,他们发现仅剩下了手中的笔,也许能为他们的老师作出精神的平反。前些时,我收到新一期((杭高人》校刊,读李福天、徐顺达、汪世铭、田永
镐等4人,怀念刘老师的文章。李福天文章的题目是((魂牵梦萦寻师踪))。刘舜华身后寂寞凄凉却还有当年的学生,以及如今在职的《杭高人》校刊主编、青年教"币南宁,为其冤情不停地呼吁呐喊,令我深为感佩。
但由于我远在北京,很难为推动刘的复查工作尽力,只能委托我的父亲想想办法。我父亲已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他怀着一个老新闻工作者的正义感,到处探寻当事人。居然找到了当年下城区人民法院审理刘案的审判长的辩护律师。刘案的辩护律师许国强先生,现为杭州金鹰律师事务所顾问。在看了有关材料后,早已淡忘的往事浮上脑际。他回忆说:刘舜华是一个高个子,蛮帅气的,很有学问。我被法院指定当他的辩护律师,同他谈过多次话,也到凤山门他妹妹的临时住处去过。当时我就认为这个案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从宽处理的。当时以我的身份只能说到这里了,不可能否认他有罪,那是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年代,话说过头就是个立场问题了,何况那时我的哥哥已被打成左派。那个刘舜华也够倔的,庭审时昂着头,丝毫没有低头认罪的样子。他出身地主家庭,还不夹起尾巴,按那时的说法,就是"反动气焰嚣张"嘛。他这种傲慢态度对他不利。从今天回头看,对他管带年当然是错了,我认为刘舜华这个案子应该撤销,还他一个清白。通过许国强先生,我父亲知道审判长霍植林还健在,打听到他的住址后登门拜访。霍植林是南下工农干部,正直开朗,虽然得过脑血栓,视神经局部受损,但我父亲把当年由他签字的文件给他看,他还能看得清,对这个案子也还记得一点。他说我这个审判长不过是执行上级的决定,对案件的详情并不是很了解。像刘舜华这样一个青年教师,搞成这样,很可惜啊。我很赞成对这个案件立案复查。我现在的脑子不行了,帮不上忙,但我是真心支持平反冤假错案的。许律师说应该还刘老师一个清白,我也是这个看法。
去年的国庆中秋前后我在杭州,有机会向校友了解刘案申请复查的进展。说是校方的申请报告交上去后有人说,平反冤假错案的期限已过,过期不候了。这种说法令我惊讶。有错必纠是党的优良传统,一旦发现了错,理应尽快改错,改错有过期之说岂不荒唐?如果参照我
在《赤彤丹朱》一书结尾处,写到海宁起义投诚人员俞文奎,1951年镇反运动中以恶霸罪被处决一案,其结果却同刘舜华案大相径庭。1991年,时隔40年整,海宁市法院作出了"撤销原判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那么,在法治环境愈来愈良好的今天,这个相关事实已经基本清楚,再花费一些力气就能完全调查清楚的刘舜华冤案,应该很快就能立案复查,并作出公正的结论了。
作为一个写侮的人,面对这起前后历时多年,而至今延宕未决的刘舜华案,我不得不写出以上的文字。与其说是出于一个公民的责任感,不如说是被刘舜华老师当年教过的学生那份真挚生情谊所感动。我想像中的刘舜华,当年定是一位博学多才、热情敬业的好老师,他曾倾力关爱过他的学生们,才会有这么多学生,如今都已是年逾花甲的专家学者,近半个世纪后对他的冤屈仍难以释怀地追思和呼吁。
为了我的那些从未谋面、素不相识的杭高学友们,我亦无法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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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布于:2024-03-01 06:59:12,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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