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注释及赏析

更新时间:2024-01-25 23:55:27 阅读: 评论:0

2024年1月25日发(作者:王思懿)

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原文: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注释:

1)《楚辞》曰:‚悲莫悲兮生别离。‛

2)《广雅》曰:‚涯,方也。‛

3)《毛诗》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薛综《西京赋注》曰:‚安,焉也。‛

4)《韩诗外传》曰:‚诗云‘代马依北风,飞鸟栖故巢’,皆不忘本之谓也。‛

《盐铁论·未通》篇:‚故代马依北风,飞鸟翔故巢,莫不哀其生。‛(徐中舒《古诗十九首考》)

《吴越春秋》:‚胡马依北风而立,越燕望海日而熙,同类相亲之意也。‛(同上)

5)《古乐府歌》曰:‚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

6)浮云之蔽白日,以喻邪佞之毁忠良,故游子之行,不顾反也。《文子》曰:‚日月欲明,浮云盖之。‛陆贾《新语》曰:‚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鄣日月。‛《古杨柳行》曰:‚谗邪害公正,浮云蔽白日。‛义与此同也。

郑玄《毛诗笺》:‚顾,念也。‛

7)《小雅》:‚维忧用老。‛(孙鑛评《文选》语)

8)《史记·外戚世家》:‚平阳主拊其(卫子夫)背曰:‘行矣,强饭,免之!’‛蔡邕《饮马长城窟行》:‚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忆’。‛(补)

出处:《古诗十九首释》

《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赏析:

本篇最早为《文选》所选录,收入《杂诗》,列《古诗十九首》第一首,不著撰人姓名;《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三首。严羽《沧浪诗话·考证》云:‚《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台》作两首。自‘越鸟巢南枝’以下,别为一首,当以《选》为正。‛今存宋本《玉台新咏》仍为一首,不知严羽所据何本?

这是一首思妇怀念远行丈夫的诗。一说是‚忠臣遭佞人谗见放逐也‛(张铣);‚臣不得于君之诗,借远别离以寓意‛(吴淇);‚为君臣朋友之交,中被谗间而见弃绝之词‛(刘光蕡)。陈沆《诗比兴笺》则以为是‚枚乘初去吴至梁之诗‛,可供参考。

首句五字,叠四‚行‛字,是其标志性句法。不仅在《古诗十九首》中,即使在魏晋南北朝和整个中国诗歌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句法。‚行行‛言其远,‚重行行‛极言其久远,不仅指空间,也指时间。方东树曰:‚起六句追述始别,夹叙夹议;道路二句顿挫断住;胡马二句忽纵毛横插,振起一篇,奇警;逆摄下游子不返,非徒设色也。相去四句,遥接起六句,反承胡马、越鸟,将行者顿断,然后再入己今日之思。与始别相应。弃捐二句换笔意,绕回作收,作自宽语,见温良贞淑,与前衣带句相应。‛

句法之外,比兴的运用亦具创意,并形成‚胡马‛、‚越鸟‛、‚浮云‛、‚白日‛、‚衣带‛等诗歌意象。这些意象在李白的诗中到处可见,对唐宋后世影响深远。如‚衣带‛意象,南朝乐府民歌《读曲歌》中就有‚欲知相忆时,但看裙带缓几许‛;萧绎《荡妇秋思赋》有‚坐视带长,转看腰细‛;鲍照《拟古》有‚宿昔改衣带,旦暮异容色;‛柳永《蝶恋花》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黄遵宪从海外归来以衣带量肥瘦,种种生发,均出此篇。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原文: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注释:

1)郁郁:草木茂盛的样子。2)盈盈:女子姿容美好,仪态万方的样子。3)皎皎:皮肤洁白貌。当:临。牖(yǒu):窗。4)娥娥:美丽娇艳貌。红粉:胭脂之类。妆:涂抹打扮。5)纤(xiān)纤:细长貌。素手:洁白的手指。6)倡家女:从事歌舞的女艺人。倡,歌舞妓。7)荡子:游子,即出行在外,游宦异乡的人。妇:妻室。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二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五首。唐释皎然《诗式》‚李少卿并《古诗十九首》‛条以为《冉冉孤生竹》、《青青河畔草》‚为傅毅、蔡邕所作‛。关于时代,一说‚盈盈楼上女‛犯惠帝讳。王世贞《艺苑卮言》曰:‚按,临文不讳。如'总齐群邦',故犯高讳,无妨。‛

这是一首思妇自述内心寂寞苦闷的诗。一说是‚喻人有盛才,事于暗主,故以妇人事夫之事托言之‛(张铣)、‚刺轻于仕进而不能守节者也‛(曾原)、‚此见妖治而儆荡游之诗‛(张玉谷)。陈沆《诗比兴笺》以为:乃枚乘‚去吴游梁之时所作。荡子行不归,则譬仕吴不见用也。难独守者,行云有返期,君恩倘终还也‛。可供参考。

诗用第三人称笔法,这在《十九首》中是独一无二的。天生的丽质,昔为倡家女的出身,不安分的举动和打扮,使她在草木茂畅、生机勃勃的春景下发出‚空房难独守‛的呼唤。全诗最末的‚守‛字,是一篇之诗眼。‚难守‛,是把贞洁道德放在与真情的冲突中展示生命的力量。王国维《人间词话》说‚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其实,不仅是真,更具有人性的震撼力。故末五字,可抵后世闺怨诗千篇。

在结构上,此诗通篇排偶,句句生发,环环紧扣,上下句互相说明。尤以六句叠字句法令人赞叹。严羽《沧浪诗话·诗证》曰:‚一连六句,皆用叠字,今人必以为句法重复之甚。古诗正不当以错论也。‛顾炎武《日知录》‚诗用叠字‛条列举《诗经·卫风》‚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又举此篇谓:‚连用六叠字,亦极自然,下此即无人可继。‛马茂元、赵昌平先生以为,‚青青‛、‚郁郁‛,同是形容植物的生机畅茂,但青青在色调,郁郁兼重意态;‚盈盈‛、‚皎皎‛都写美人的风姿,而盈盈重在体态,皎皎重在风采;‚娥娥‛、‚纤纤‛同写其容色,而娥娥是大体的赞美,纤纤则是细部刻画。此外,叠句还有平仄声调上的变化,可谓深得诗心。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青青陵上柏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青青陵上柏》原文:

青青陵上柏,磊磊磵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

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古诗十九首·青青陵上柏》注释:

1)‚青春‛二句: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前者就颜色言之,后者就形体言之,都是永恒不变的。用以兴起生命短暂,人不如物的感慨。‛陵,状如丘陵的古墓。磊磊,石块累积貌。磵,通‚涧‛,山间的溪流。2)‚人生‛二句:孔融《杂诗》:‚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可知汉代生命暂短,人生在世,倏忽如过客的意识非常强烈。忽,言其迅疾。3)斗酒:指少量的酒。《史记·滑稽列传》:‚一斗亦醉,一石亦醉。‛斗,酒器。4)薄:言其少。相对于酒厚言。5)策:马鞍。此为鞭策之意。驽马;劣马;迟钝的马。6)戏:嬉戏。宛:宛县。东汉时南阳的郡治,人称‚南都‛。洛:东汉首都洛阳,人称‚东都‛。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宛洛是偏义复词,因洛连类而及宛。‛然诗中‚宛与洛‛并称,后又言洛不言宛,与全诗用韵有关。7)郁郁:繁盛貌。8)冠带:指高冠博带的达官贵人及缙绅之士。自相索:自相来往,不与外界相通。索,求访;往来。9)长衢:通衢,大街。罗:排列。夹巷:夹在长衢两旁的里巷。10)第宅:皇帝赐给大臣的住宅。11)两宫:指汉代洛阳城内的南北两宫。蔡质《汉官典职》:‚南宫、北宫,相去七里。‛12)双阙:耸立在宫门两侧的望楼。百余尺:言其高而显赫。13)极宴:穷奢极欲地尽情宴乐。14)戚戚:忧愁的样子。《论语·述而》:‚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何所迫:像被什么逼近着一样。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青青陵上柏》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三首。李善注曰:‚并云古诗,盖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诗云:‘驱马上东门’又云:‘游戏宛与洛。’此则词兼东都,非尽是乘,明矣。‛由此可知,在李善以前,有人把此诗的著作权归为枚乘,以为作于西汉。王世贞《艺苑卮言》曰:‚宛、洛为故周都会,但‘王侯多第宅’周世王侯,不言第宅;‘两宫’、‘双阙’,亦似东京语。‛郞廷

槐《师友诗传录》载张笃庆曰:‚论者或以为似东汉人口角,断其非枚乘者。殊不知西京人亦何必不游戏宛、洛耶?此真‘见与儿童邻’矣。‛

这是一首失意人士不平的感叹。一说是‚忧乱之诗‛(姚鼐);‚刺贪竟不如止也‛;‚此游宛、洛瀢兴之诗‛(张玉谷);‚言人不如柏石之寿,宜及时行乐‛(方东树),可供参考。

首四句以涧石的永恒与生命的短暂对比,对人生作哲学上的思考,深入人的本质和在天地自然中的位置。‚斗酒‛四句,是思考后的行动。心态调整后,‚薄酒‛可以聊‚厚‛,‚驽马‛亦可‚策‛耳。‚洛中‛六句,铺叙都市熙熙攘攘的繁华,是所见所感。将贫与富、晦与显、薄与厚、短促与永恒、现实与人生联系起来,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凡事作退一步想,是这首诗感动人心的地方。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原文: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贫贱,坎坷长苦辛。

《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注释:

1)良宴会:热闹的令人难忘的宴会。2)具陈:一一述说。3)筝:瑟类古乐器。以竹制成,五弦,其形如筑。秦汉时改为木制,十二弦。奋:发出。逸响:不同凡俗的声响。4)新声:当时流行的曲调。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以为‚可能是从西北邻族传来的胡乐。因为伴奏的乐器是筝,筝是秦声,适应于西北的乐调‛。入神:出神入化。5)令德:有美好德行的贤者,这里指作歌词的人。令:美,善。唱:同‚倡‛,发为歌声,这里指写作。高言:高妙的言辞,这里指歌的内容。6)识曲:知音的人。听其真:指听懂了其中包含的人生真谛,即‚人生寄一世‛以下六句。7):‚齐心‛二句:意谓以上乐曲中包含的人生感慨,是人所共有的想法,只是其中的含意大家想到而说不出来。8)奄忽:急遽;迅疾。飚:风暴。这句说人生就如狂

风吹扬起来的尘土,聚散无定,瞬间即逝。9)策:鞭策。高足:快马。10)要路津:指路津的关隘之处。这里比喻在政治和社会上占据重要位置。路:路口。津:渡口。11)无为:用不着。为:语助词,无义。12)轗轲(kǎn kē):即‚坎坷‛。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四首。这是一首感叹穷贱、悲士不遇的困厄之歌。其感慨寄托,‚与《青青陵上柏》篇感寄略同,而厥怀弥愤‛(李因笃《汉诗音注》)。全诗十四句,由穷贱的主人公一口气说完,没有穿插和铺陈,也没有笔法上的转换,但直中见婉,质中见绮,浅而寓深,层层推进,不是通过叙述方法的变化,而是通过叙述内容的变化而使读者心潮起伏,激荡不平。

此诗始写宴会上的欢乐,写在喝酒娱乐过程中听歌、听筝、听歌者一番话的感慨,听出人生真谛,发出贫士不平的激愤。《青青陵上柏》中有‚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两句,此篇是两句的放大。前者愤激不平,但退一步用哲学作安慰;此则浊水濯足,在只有势利没有是非的社会里,自己要占据现实中的有利位置,掌握命运的主动权,若过于天真,只能一生穷贱苦辛。刘光蕡《古诗十九首注》曰:‚此诗意近《战国策·苏秦传》末语意,有艳富贵势利之心,然末世人情的系如此。‛王国维《人间词话》曰:‚‘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贫贱,轗轲常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在卑鄙龌龊的社会里,不应远离要津,独守贫贱,放弃生活的权利,但此仍是天真的激愤语,杜甫诗‚长安卿相多少年,宝贵应须致身早‛,与此同义。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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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原文: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注释:

1)交疏:窗格雕镂花纹。结:张挂。绮:有花纹的丝织品。此指窗格装饰华美。2)阿(ē)阁:四面有檐的楼阁。‚阿‛是‚四阿‛的略称,四阿是古代一种四面均有曲檐的宫殿样式。三重阶:三重台阶。3)弦歌声:丝弦弹唱之声。4)无乃:莫非是;大概是。杞梁妻:相传齐大夫杞梁出征菖国,战死在菖城下。其妻至城下伏尸痛哭十昼夜,菖国城墙被她哭坍。事见《左传·襄公二十三年》,刘向《烈女传》等书。5)清商:一种短歌曲名,声音低回婉转。发:传播。6)中曲:乐曲的中段。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中曲’是‘曲中’的倒文,指奏曲的当中。‛可备一说。7)惜:痛惜。8)知音:《列子》:‚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每有所念,钟子期必得之。‛9)鸿鹄:天鹅一类善飞的大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风鸿鹄连文者即鹄。‛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五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一首。刘履《古诗十九首旨意》说:‚陈徐陵集《玉台新咏》,分《西北有高楼》以下至《生年不满百》凡九首为乘作;而上东门、宛、洛等语,皆不在其中;仍以《冉冉孤生竹》及前后诸篇,别自为古诗。盖《十九首》本非一人之词,徐或得其实也。‛这是一首听曲而感叹知音稀少、怀才不遇的诗。一说是‚喻君暗而贤臣之言不用也‛(李翰周);‚为困于富贵,不能行其志者之词‛(刘光蕡);陈沆《诗比兴笺》以为是枚乘‚在梁忧吴也,正上书谏吴时所赋‛。刘履亦以为本篇的主题是‚乘为吴王郎中时,以王谋逆,上书极谏不纳,遂去之梁,故托以寓己志‛。可以参考。

本篇次序,始写视觉,继写听觉,末写感觉。首四句写歌者之处境,中八句写歌曲之哀痛,末四句写听者之感触。发端于描写,继之以叙述,结尾以议论。吴淇曰:‚《十九首》中,惟此首最为悲酸,如后《驱车上东门》、《去者日以疏》两篇,何尝不悲酸?然达人读之,犹可忘情;惟此章似涉无故,然却未有悲酸过此者也。‛本篇在《十九首》中最为特别,‚西北有高楼‛场景,歌者之苦,杞梁妻之比拟,均为虚拟描写,比兴寄托,亦有所指,非泛泛听歌曲而已。故张玉谷《古诗十九首赏析》曰:‚能首用比。首四句以‘高楼’比君门,君门西北,故曰‘西北’;‘结窗’、‘‘重阶’有谗陷蔽明意;中八以悲曲比忠言;孤臣寡妇,正是一类,故以杞妻为喻,叙次委曲,末四以‘歌苦’、‘知稀’点醒忠言不用,遂以愿为黄鹄高飞,收出不得已而引退之意,总无一实笔。‛徐陵《玉台新咏》以为本篇为枚乘作,置之篇首,未可知也。曹植《七哀诗》:‚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借问叹者谁?云是宕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前四句出此篇,后四句出《青青河畔草》,为曹植学‚古诗‛之一证。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原文: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注释:

1)涉江:跋涉过河。古诗词中‚江‛多指‚河‛。芙蓉:荷花的别称。2)兰泽:长满兰花的沼泽地。3)遗(wèi):赠送。4)所思:所思念的人,即远在家乡的妻子。语出《楚辞·九歌·山鬼》:‚折芳馨兮遗所思。‛5)还顾:回头看。旧乡:故乡。6)漫浩浩:漫漫浩浩,无边无际。7)同心:表达男女爱情和夫妻感情融合的习用语。语出《诗经·邶风·谷风》:‚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六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四首。这是一首漂泊异乡的游子思念家乡和妻子的诗。一说是‚枚叔在梁忧吴也‛(陈沆);‚去吴游梁,追念故国‛(王闿运);‚枚叔久游梁思归而仿楚声焉‛(姜任修),可以参考。

优美动人的抒情诗,总是最单纯,又是最丰富的。此诗单纯中的丰富,是因为通篇围绕一个象征‚采芙蓉‛展开。其结构也简单回环:由思念而采芙蓉,由采芙蓉赠人而望故乡远道,由望故乡远道不见而倍增思念。《十九首》中,《庭中有奇树》与此篇作意相同;然一为远道游子思故乡,一为庭中妇人思远道。朱筠《古诗十九首说》云:‚此等诗凝炼秀削,与《庭中有奇树》,韦、柳之所自出也。‛

采摘芳草赠人,表达美好的感情,是《诗经》开创的,《郑风·溱洧》说:‚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至《楚辞》成为一个‚香草美人‛系列。《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湘夫人》‚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褋兮远者‛;《山鬼》‚折芳馨兮遗所思‛,均为其例。此诗则‚思友怀乡,寄情兰芷,《离骚》千言,括之略尽。‛(李因笃《汉诗音注》),变成通篇的比兴象征,遂成汉五言诗标志性的传统。作为歌的主题和一种写作方法,对唐人影响很大。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原文: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

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

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

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

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

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

《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注释:

1)皎:洁白。这里用作动词,指照亮。2)促织:蟋蟀的别名。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说:‚东壁向阳,天气渐凉,草虫就暖也。‛3)玉衡:北斗七星中的第五星,又可指第五至第七星中的斗柄三星。孟冬:冬季的第一个月,即夏历十月。4)历历:星星行列分明貌。5)易:变换;变化。6)玄鸟:燕子。逝安适:飞往安适温暖的地方。逝,飞往。7)同门友:同学兼朋友。何宴《论语集解》注‚有朋自远方来‛引包咸曰:‚同门曰朋。‛邢昺《疏》引郑玄《周礼注》:‚同师曰朋,曰友。‛8)六翮(hé):指鸟的翅膀。翮:羽茎。《韩诗外传》:‚夫鸿鹄一举千里,所恃者,六翮耳。‛9)遗迹:行人身后遗留的遗迹。10)南箕:星名,即箕宿星。箕宿四星构成梯形,状如簸箕,在天的南面,故称。斗:北斗星。11)牵牛:星名。轭(è):车辕前用以套在牛颈上的横木。二句熔铸《诗经·小雅·大东》:‚维南有箕,不可以播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和‚睆彼牵牛,不可以服箱。‛语意,喻那些徒有虚名、彼此不相干也毫无交谊的同门友。12)良:确实;诚然。盘石:即磐石。古人多用以象征感情的坚贞和不可改易。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七首。对于此诗的作年,自李善注以来聚讼纷纭。李善以为是西汉作,《文选》注云:‚上云促织,下云秋蝉,明是汉之孟冬,非夏之孟冬矣。《汉书》曰:‘高祖十

月至灞上,故以十月为岁首。汉之孟冬,今之七月矣。’‛今人金克木等人相继考证天文历法,得出相反的结论,以为是东汉作。

这是一首‚怨朋友不相援引,乃秋夜即兴之作。‛(朱自清)。一说是‚抚时思自立也‛(姜任修);‚此刺富贵之士,忘贫贱旧交而作。‛(方廷珪);‚此亦臣不得于君之诗,非刺朋友也。‛(吴淇),诸说可参。有感于友朋一阔脸变,遗弃贫贱,忘却旧交,仰观众星,俨然天上人间均有令人无可奈何之事。全诗分三部分:首八句是秋夜景色的铺叙和描写,中四句是对同门友的鄙视和谴责,末四句回复到景色描写后的感慨。在景色描写中,先视觉,后听觉;由仰视而俯视,再仰视;感慨则天上人间。张玉谷《古诗十九首赏析》说:‚首八句就秋夜景物叙起,然时节忽易,已暗喻世态炎凉,蝉犹鸣,燕已逝,已暗喻己与友出处不同也。中四点朋友之贵而弃我,作诗之旨,至此始揭。末四意谓朋友之交,当同磐石,今则虚有其名,真无益也。然直落则气太促,亦无意味,妙在忽蒙上文众星历历,箕斗牵牛,有名无实,凭空作比,然后拍合,便顿觉波澜跌宕。‛

这也是一首月意象的诗。清澈的月光照亮诗歌的每一句,为全诗抹上一层清凉凄迷的底色;所有的促织、玄鸟、秋蝉,所有的鸣叫、飞翔,野草上的白露,诗人的哀怨,全都笼罩在月光透明的轻阴之下。由《诗经·陈风·月出》和《诗经·小雅·大东》开启的月意象,经汉五言《古诗十九首》,形成重要的意象传统。张九龄的《望月怀远》、杜甫的《月夜》,还有李白诗篇中的月亮,都有同样的意象品格。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原文: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注释:

1)冉冉:细弱下垂貌。2)结根:扎根。阿:山坳。余冠英《汉魏六朝诗选》以为这二句是‚自己本无兄弟姊妹,有如孤生之竹。未嫁时依靠父母,有如孤竹托根于泰山。‛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以为结根泰山是女子,‚希望嫁一个终身可以依靠的丈夫‛。均可通。3)兔丝:一种旋花科的蔓生植物,需攀附其他植物生长。此为女子自比。女萝:一说即‚兔丝‛的异名,一说为地衣类蔓生植物,一说为‚松萝‛,攀缘松树而生长的蔓生植物,不能为其他植物所攀附,此比女子的丈夫。4)时:季节。5)会:相聚。宜:指适当的时间。这二句说兔丝生长有一定季节,夫妻生活也应该及时和合欢乐。6)山陂:山坡。7)轩车:有屏障的车,古代大夫所乘。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女子的丈夫婚后远出,当然是为了寻求功名富贵。‘轩车’是她的想象,并非实指。‛8)含英:含苞欲放。扬光辉:焕发绚丽的色彩。9)亮:同‚谅‛,料想。执:持。高节:高尚的节操。10)贱妾:女子的谦称。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八首,《玉台新咏》题作《古诗八首》之三。关于此诗的作者,齐梁以来聚讼纷纭。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说:‚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萧统《文选》以为是无名氏;唐释皎然《诗式》以为是‚傅毅作‛。《乐府诗集》收入《杂曲歌辞》,《事文类聚》、《合璧事类》均引作‚古乐府‛。

此是新婚别离后哀怨的歌。一说此诗的主题是‚极欲为世用而不欲轻为世用‛(朱筠);是‚贤者不见用于世,而托女子之嫁不及时也。‛(张庚);是‚初有约而终相见背者,自抒其怨思。‛(刘光蕡)。陈沆《诗比兴笺》说:‚《后汉书》言,(傅)毅少作《迪志诗》,又以显宗其贤不笃,士多隐处,作《七激》以讽,此诗犹是旨也。‛也有以为‚酷似《摽有梅》,当是怨婚迟之作。‛(吴淇);‚此自伤婚迟之诗,作不遇者之寓言亦可。‛(张玉谷)。全诗可分四部分:首六句追忆新婚时夫唱妇随,女之嫁婿,如孤竹之托根于泰山、兔丝之附于女萝,兴而兼比;次四句写今日远别离之苦,用铺叙之法;再四句将别离之苦用蕙兰花深入一层写;末二句以自慰作结,表现了女主人公不遇的迟暮之感。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说:‚此诗平平叙去起,‘过时’一句,却是一篇之主,以上十二句皆此句缘起,结句深一步,以自重其品。‛饶学斌《月午楼古诗十九首详解》说:‚‘冉冉孤生竹’与‘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青青陵上柏’等句遥相掩映‛;‚‘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固俨尔‘昔为女’而‘今为妇’之小照;‘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又居然‘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之行迹矣。‛《诗经》中有写新婚的诗,如《桃夭》;有写婚姻迟到的诗,如《摽有梅》。唯新婚别是此诗的开创,在汉五言诗和乐府诗中亦是仅见的。此诗对唐人影响很大,李白诗‚君为女罗草,妾作兔丝花。‛;杜甫《新婚别》‚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均出此篇。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庭中有奇树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庭中有奇树》原文: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古诗十九首·庭中有奇树》注释:

1)奇树:嘉美的树木。2)发:绽发。华:同‚花‛滋:繁茂。3)荣:花。4)遗(wèi):赠送。所思:所思念的人。5)盈:满。6)致:送达。朱自清《古诗十九首释》:‚《左传》声伯《梦歌》:‘归乎,归乎!琼瑰盈吾怀乎!’《诗经·卫风》:‘籊籊竹竿,以钓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本诗引用‘盈怀’、‘远莫致之’两个成辞,也许还联想到各原辞的上一句:‘馨香’句可能暗示着‘归乎,归乎’的愿望,‘路远’句更是暗示着‘岂不尔思’的情味。‛可参。7)‚此物‛二句:意谓这枝花本身并没有多少珍贵,只是离别久了,才借它来表达我对你的思念罢了。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庭中有奇树》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九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七首。这是一首感物怀人、思妇想念远行丈夫的诗。一说是‚臣不得于君,而托兴于奇树也。‛(张庚);陈沆《诗比兴笺》以为是‚(枚乘)在梁闻吴反,复说吴王之诗。‛但多数注家以为这是‚怀人之诗‛。其作意与《涉江采芙蓉》相同,二诗都只有八句,是《十九首》里最短的两首。‚涉江‛是远行人思家,此篇是家中人思远行。《涉江采芙蓉》前四句写‚采芙蓉‛,后四句便另起情景;此则写‚奇树‛一气到底,通篇一种意象,而曲折变化,语短情长,馨香不绝。

《古诗十九首》字面不同,意象不同,然多有精神实质相类似者。饶学斌《月午楼古诗十九首详解》说,与《冉冉孤生竹》比较,‚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与‚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相通,‚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与‚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相通,‚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与‚君亮拆高节‛相通,‚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与‚贱妾亦何为‛相通,都是采折芳馨,路途阻隔,自我勉励的模式。

此诗的感情流程是:由庭而树,由树而花,由花而思,由思而折,折而赠人,赠人而路远难达,难达而感别。前六句皆《楚辞》象征法,末二句从《诗经》‚非汝之为美,美人之贻。‛来。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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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原文: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注释:

1)迢迢:《玉台新咏》作‚苕苕‛,高貌。牵牛星:河鼓三星之一,民间称为‚牛郎星‛,在银河南面。2)河汉:即银河。女:织女星,与牛郎星遥遥相对,在银河北面。3)擢(zhuó):举起;摆动。素手:洁白的手指。4)扎扎:织机声。机杼(zhù):织布机上的梭子。5)章:布匹上的经纬纹理,此代布匹。《诗经·大东》:‚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此化用其意。6)零如雨:因伤心而涕泪纵横。语出《诗经·邶风·燕燕》:‚瞻望弗及,泣涕如雨。‛零,落下。7)盈盈:水清浅貌。8)脉脉:指含情脉脉,彼此相视。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八首。这是用牛郎织女美丽动人的传说,描写人间别离之苦的诗。一说是‚忠臣见疏于君之辞‛(张琦);‚此盖臣不得于君之诗,特借织女寓。‛(吴淇);‚篇中以牵牛喻君,以织女喻臣。‛(方廷珪);一说是‚殆吴攻大梁,(枚)乘在梁城遗书说吴王之时所作。‛(陈沆)。诸说可参。

此篇意象,从《诗经·大东》篇来,在《古诗十九首》中,最具天上人间的浪漫色彩。与《诗经》不同的是,《诗经》中的织女,是‚具有人类意识的星星‛,《古诗十九首》中的织女,是‚名叫星星的人‛,大家都织不出布。《诗经》中的织女是徒有虚名,不会织布;此篇中的织女,却因相思织不出一匹布。从先秦至汉代,牛郎织女不断被人格化,而一旦被人格化后,两颗星星即成自由爱情的象征和带悲喜剧色彩的男女主人公。和《青青河畔草》一样,本篇十句中,也有六句用叠字,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说:‚‘迢迢’是星空的距离,‘皎皎’是星空的光线,‘纤纤’是手的形状,‘札札’是机的声音,‘盈盈’是水的形态,‘脉脉’是人的神情。词性不同,用法上极尽变化之能事。‛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说:‚《青青》章双叠六句,连用在前,此章叠字亦六句,却有二句在结处,彼此各成一奇局。‛又说:‚织写织女之系情于牵牛,却先用‘迢迢’二字,将牵牛推远;以下方就织女写出许多情致,句句写织女,句句到牵牛。‛《梦雨诗话》说:‚纤纤擢素手‛与‘纤纤出素手’同一句式,然‘出’、‘擢’有别,‘出’为倡女不甘寂寞,‘擢’为织女终日辛勤,其不同如此。‛又说:‚‘一水间’可望不可即,此距离

最妙;远则貌不可见,近则略无美感。‘盈盈一水’遂成阻隔两性之象征;‘不得语’谓眺望亦是一种语言。‛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回车驾言迈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回车驾言迈》原文: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

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

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古诗十九首·回车驾言迈》注释:

1)回车:回转车驾。驾言迈:驾车而行。言,语助词,无义。2)涉:跋涉。3)何:多么。茫茫:这里指无边无际的绿草荒原。4)故物:旧物。5)立身:指在‚立德、立功、立言‛方面有所建树。苦:患于。不早:不及时。这二句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盛衰各有其时。一个人要有所建树就应及时抓紧。6)‚人生‛句:谓人生脆弱,没有金石那么坚固。7)长寿考:万寿无疆永远活下去。考:老。8)奄忽:急遽;迅疾。随物化:形体化为异物,指死亡。《庄子·刻意》:‚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9)荣名:荣誉和声名。这二句说人生短促,身体很快就会化为异物,只有荣誉和声名最可富贵。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回车驾言迈》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一首。这是一首感时节盛衰、自警自勉的诗。一说是‚不得志于时,而思立名于后也。‛(张庚);是君子履变,而知退之词。全诗十二句。首六句写驾回车而失路,涉于长道,见草木凋零,感人生易老;中二句承上转,写岁月倏忽,苦于自己立身太迟;末四句谓人非金石而同草木,惟有荣名最可富贵。

《古诗十九首》中,凡以愤激语振起,多从反面立意,如‚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不

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唯此篇正面肯定‚荣名以为宝‛。从字法上看,王世贞《艺苑卮言》说:‚‘东风摇百草’,‘摇’字稍露峥嵘,便是句法为人所窥。‘朱华冒绿池’,‘昌’字更捩眼耳。‘青袍似青草’,复是后世巧端。‛《世说新语·文学》篇载:‚王孝伯在京,行散至其弟王睹户前。问古诗中何句为最?睹思未答。孝伯咏‘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此句为佳。‛由此可见‚古诗‛在东晋人生活中的存在,对东晋诗歌审美的影响及东晋人的生命观。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东城高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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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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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东城高且长》原文:

东城高且长,逶迤自相属。

回风动地起,秋草萋已绿。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

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

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

音响一何悲,弦急知柱促。

驰情整中带,沉吟聊踯躅。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古诗十九首·东城高且长》注释:

1)东城:洛阳东面的城墙。2)逶迤:曲折绵长貌。相属:相连。3)回风:旋风。4)萋:草繁盛貌。按,这二句应作‚秋草萋已绿,回风动地起。‛,为押韵而倒置。5)更:更迭。6)岁暮:指秋冬之季。《楚辞·离骚》:‚岁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此化用其句意。7)晨风:鸟名,即鹯。《诗经·秦风·晨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8)蟋蟀:《诗经·秦风·蟋蟀》:‚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岁聿其除。‛又傅毅《舞赋》:‚伤蟋蟀之局促。‛9)荡涤:扫除。放情志:敞开胸怀,驰骋感情和意志。10)何为:何必。自结束:自我束缚。11)燕赵:战国时代二国名。燕都在今北京南郊大兴县。赵都在今河北省邯郸县。12)颜:脸色。13)被服:均用作动词,即穿着。裳衣:即‚衣裳‛。古代有所区别,在上称‚衣‛,在下称‚裳‛。14)理:练习。清曲:清商曲,包括‚清调曲‛、‚平调曲‛和‚瑟调曲‛三类,是当时流行的曲调。15)弦急:丝弦紧绷,发出激越的声响。柱:筝、瑟等乐器上固定丝弦的木柱。16)驰情:驰骋想象。整:整理。中带:妇女穿的单衫。一说为衣带。《梦

雨诗话》:‚‘中带’当作衣带解。‘驰情整中带’与‘脱帽著帩头’为同种心态下动作。‛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东城高且长》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二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二首。此诗在萧统《文选》和徐陵《玉台新咏》都作为一首。至清张凤翼本,‚燕赵多佳人‛下另起为一首。王士禛《古诗选》云:《古诗十九首》,《文选》作二十首,分‚东城高且长‛、‚燕赵多佳人‛为二首。今《文选》不分,王氏所据,或即张本,实不足信。铁大昕《古诗十九首说序》曰:‚后人欲分《燕赵多佳人》以下别为一首,所谓‘离之则两伤’也。‛但余冠英《汉魏六朝诗选》以‚文义不联贯,情调不一致。‛为理由,仍分作两首。

这是客中游历洛阳、怀才不遇而放情娱乐的诗。一说是‚不得志而思进者之诗‛(刘履);是‚怀才欲试者之词,以美人自比也。‛(刘光蕡);一说是‚(枚乘)忧吴之诗‛(陈沆)。全诗二十句,是《十九首》中最长的两首诗之一。可分四部分:首六句写即目所见洛阳东城景色,悲风、秋草,感四时变化,阴阳逼人;次四句赋中带比,写就此结束,不如荡涤情志之转折;再六句写美颜华服,弦急柱促,识曲听歌而放情娱乐;末四句驰情想象,愿与歌者如燕双飞,衔泥巢屋。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说:‚此诗起云‘东城高且长’,下就‘长’字连‘逶迤相属’句,以足‘长’字之势;就‘逶迤’字生出‘回风动地’句;就‘地’字生出‘秋草’句;就‘秋草’字,生出‘四时变化’句;就‘时变’字,生出‘岁暮速’句;就‘速’字,生出‘怀’、‘伤’二句;就‘怀’、‘伤’二字,生出‘放情’二句,就‘放情不拘’,生出下半首,真一气相承不断。‛

此诗末句‚飞翔意象‛,与《西北有高楼》末句‚原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同意,都是听歌后爱慕歌者的誓言,但一为高飞远走,一为留居巢屋。从曹植《送应氏》‚愿为比翼鸟,施翮起高翔。‛,到李白《古风》‚焉得偶君子,共成双飞鸾。‛,均是同一意象系列。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原文: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注释:

1)上东门:洛阳东城三门中最靠北的城门。《文选》阮籍《咏怀》诗李善注引《河南郡图经》:‚(洛阳)东有三门,最北头曰上东门。‛2)郭:外城城墙。洛阳上东门为汉代著名墓葬区,王公贵族死后多葬于此。出上东门即是并邙山,故可眺望‚郭北墓‛。3)松柏:古代墓道两侧多植白杨和松柏。广路:宽广的墓道。4)陈死人:久死之人。5)杳(yǎo)杳:幽暗貌。即:趋于。长暮:长夜。这句说死去的人永远长眠在幽深的黑暗里。6)潜寐:深眠。黄泉:指人死后埋葬的地穴,亦指阴间。7)寤:醒来。8)浩浩:水流貌,比喻时间流逝。阴阳:古人以‚阴‛、‚阳‛概括天地、宇宙、四时和人事万物。四时之中,以春夏为阳,秋冬为阴。移:变迁。9)年命:寿命。朝露:喻人生短暂。曹操《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10)忽:迅疾。寄:旅居。《尸子》:‚人生于天地之间,寄也。‛11)更相送:一本作‚更相迭‛。12)‚圣贤‛句:谓大圣大贤者亦不能超越自然规律,难逃一死。13)服食:指服用道家炼的丹药以求可长生不死。14)被服:用作动词,指穿着。纨、素:白色丝绢。这里代指华丽的服装。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三首。李善注云:‚并云古诗,盖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诗云:‘驱马(车)上东门’,又云:‘游戏宛与洛’,此则词兼东都,非尽是乘,明矣。‛可知李善以前,此诗作者亦有是枚乘的说法。

这是洛阳游子遥望北邙坟山,在白杨秋风中发出的人生感叹。一说是‚忧乱之诗,《小雅·苕华》之旨。‛(姚鼐);是‚警妄求长生之诗‛(张玉谷);‚劝达生也,今之视昔,即后之视今。‛(姜任修)。全诗18句:首六句写郭北墓地秋风萧索的景象及永恒的死亡;次四句写死者已矣,生者年命亦如朝露,一旦死去,即千年不寤;再四句补足前四句意思,写人生短促如寄宿客店,生命脆弱比不上金石坚固,死的门坎,虽圣贤亦不能跨越;末四句写对生死的态度,追求现世的生活享受,却很真心地说出了企图长生的谬误。‚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原是自省的话,即是昭示历代的真理。作者提倡饮美酒,穿纨素,享受生活,这是在社会压抑下,知识分子无奈的牢骚。就生死问题、神仙问题、生命哲学问题,此诗比《十九首》中任何一首都讨论得深透彻底。方东树《昭昧詹言》说:‚前八句夹叙、夹写、夹议,言死者。‘浩浩’以下十句,言今生人。凡四转,每转愈妙,结出归宿。‛王国维《人间词话》说:‚‘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写情如此,方为不隔。‛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去者日以疏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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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去者日以疏》原文: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古诗十九首·去者日以疏》注释:

1)去者:逝去的日子。也可指逝去的人、事。2)以亲:一天天变得亲近起来。3)郭门:外城城门。直视:放眼望去。4)‚古墓‛二句:谓远古的坟墓已被犁为良田,千年的松柏也被砍作柴薪。5)‚白杨‛二句:《梦雨诗话》:‚‘白杨秋风’意象由此始。‛6)里闾:乡里。《周礼·天宫·小宰》:‚听闾里以版图。‛贾公彦疏:‚在六乡则二十五家为闾,在六遂则二十五家为里。‛7)因:缘由。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去者日以疏》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四首。钟嵘《诗品》‚古诗‛条说:‚其外《去者日以疏》四十五首,虽多哀怨,颇为总杂。旧疑是建安中曹、王所制。‛可知在钟嵘以前,有人以为这是建安时代曹植、王粲的作品。

这是一首游子经过北邙坟山,在白杨秋风的萧瑟中思归的诗歌。一说是‚忠臣去国怀君‛之诗(张琦);一说是‚悯乱者思归‛之诗(姜任修)。全诗可分三部分:首二句笔势峭拔,直叙人生经验,笼罩全诗;中六句写在墓地的所见所感,以古墓为田,松柏为薪,极写人生似寄的短暂;末二句写思归不得,把悲秋、生死、思乡合在一起写人生,点明作诗之旨。其思想主题、艺术境界,感慨之由,均与《驱车上东门》类似,萧统置之其后,可视为主题相近的姊妹篇。姜作修《古诗十九首绎》说:‚前篇哀其老死,此并哀其死后,更近一层,深于醒世语。渊明挽诗学之。‛

五言诗‚白杨秋风‛意象,为此诗开创。为保护墓道,识别坟墓而种的松柏、白杨,不仅是葬地的标志和北邙一带独特的风景线,且由秋风穿过白杨引起的‚萧萧‛之声,也积淀出人们悲秋情绪情景交融的新范式。这种新范式在唐代的影响,可以举两个例子说明:一是,《新唐书》

卷一一〇《诸夷蕃将·契苾何力传》记载:梁修仁新作大明宫,因为白杨长得快,植白杨于庭;家在吐谷浑边地的蕃将何力,竟能脱口吟诵‚白杨多悲风,萧萧悉心杀人。‛句,使梁修仁改种其他树木;二是在李白的全部诗歌里,提到‚白杨秋风‛的诗有11首,用此意象写悲秋的诗有9首,可见其对唐代周边少数民族及唐诗人影响的深广。黄仲则《都门秋思》‚五剧车声隐若雷,北邙惟见冢千堆‛、‚寒甚更无修竹倚,愁多思买白杨栽‛云云,亦从此诗化出,与蕃将何力说的是一个意思。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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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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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原文: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

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注释:

1)千岁忧:对身后事(如子女、财产、名誉、地位等等)的忧虑。2)秉烛:持着蜡烛。李白《宴从弟桃花园序》:‚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3)来兹:来年。草新生为‚兹‛,因为草一年生一次,故引申为年。4)费:费用,钱财。5)嗤:嗤笑。这二句说愚蠢的人因吝啬钱财不愿及时行乐,只能为后世人嗤笑。6)王子乔:古代传说中的仙人。刘向《列仙传》:‚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箫,作凤鸣。浮丘公接上嵩山,三十余年,仙去。‛7)等:相同的。期:期待;期盼。这二句说仙人王子乔固然得道成仙,但你是很难和王子乔一样成为仙人的。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五首。汉乐府《相和歌》古辞《西门行》曰:‚出西门,步念之:今日不作乐,当待何时?逮为乐!逮为乐!当及时。何能愁怫郁,当复待来兹?酿美酒,炙肥牛。请呼心所欢,可用解忧愁。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游行处处如云除,弊车羸马自为储。‛本篇即由此再创伤而成。晋代融合汉乐府《西门行》及此诗,又有为晋乐所奏的《西门行》。朱彝尊竟以为此诗是从晋乐《西门行》化出,钱大昕笑他是读

了曹操的《短歌行》,见其中有‚呦呦鹿鸣‛一句,便怀疑《诗经》是抄袭了曹操的诗歌。

这是劝人及时行乐的诗。一说是‚刺贪夫‛(张玉谷);‚为贪吝无厌者发也,其亦《唐风·山有枢》之遗意。‛(刘履)。全诗可分三部分:首四句直叙忧患,发问人生,确立行乐主旨,为惊世骇俗之言;中四句点醒‚愚者‛,‚为药所误‛实在是一种妄人,‚爱惜费‛又是另一种愚人,此经妄人、愚者当着棒喝。末二句以王子乔难期为例,断绝升天成仙之路,把人向及时行乐的主题上引导,表达了对生命忧患和无可奈何的感情。吴淇《古诗十九首定论》说:‚此诗重一‘时’字,通篇止就‘时’字上写来。‛方东树《昭昧詹言》说:‚起四句奇情奇想,笔势峥嵘飞动。收句逆接,倒卷反掉,另换势换笔。‛王国维《人间词话》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写情如此,方为不隔。‛在劝人及时行乐的诗中,此为翘首。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凛凛岁云暮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凛凛岁云暮》原文:

凛凛岁云暮,蝼蛄夕呜悲。

凉风率以厉,游子寒无衣。

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

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

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

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

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

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

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睎。

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

《古诗十九首·凛凛岁云暮》注释:

1)凛凛:寒气凛冽。岁云暮:年岁将暮。云,语助词,无义。2)蝼蛄(lóu gū):虫名:俗称土狗。褪色,四足,翅短不能远飞,喜就灯光夜鸣。3)率:疾急貌。厉:猛烈。4)锦衾(qīn):锦被。洛浦:洛水之滨。传说伏羲氏女宓妃游于洛浦,溺死洛水,成为洛水之神。后遂以‚洛浦‛指代男子艳遇宓妃的地点。5)同袍:《诗经·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袍,披风。《诗》以‚同袍‛表示友爱,这里以‚同袍‛代‚同衾共枕‛的夫妻关系。违:背离。6)累:无数次地经历。7)容辉:提丈夫光辉的面容。8)良人:女子对丈夫的敬

称。惟:思念。古欢:昔日的欢爱之情。9)枉驾:屈尊驾车前来。惠:赐予。绥:结婚时迎妇车前的绳索。《礼记·昏义》:‚出御妇车,而婿授绥,御轮三周。‛即结婚时,夫婿亲自驾车迎新妇,把车前的‚绥‛递到新妇手里,拉她上车。10)巧笑:女子迷人的笑。《诗经·卫风·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1)‚携手‛句:语出《诗经·邶风·北风》:‚惠而好我,携手同归。‛12)须臾:一会儿。13)重闱:深闺。14)亮:同‚谅‛。晨风:鸟名,常常在早晨鸣叫求偶。15)眄睐:眼睛斜视貌。16)引领:伸长脖子。睎:眺望。胡克家《文选考异》:‚六臣本校云:‘善无此二句。’此或尤本校添,但依文义恐不当有。‛17)徙倚:徘徊;彷徨。余冠英《汉魏六朝诗选》:‚徘徊而泪湿门扉似不近理,疑‘扉’当作‘屝’。屝是粗屦。凡草屦、麻屦、皮屦都叫屝。‛可备一说。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凛凛岁云暮》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六首;《玉台新咏》题作《古诗八首》之二。是女子在岁暮风寒中思念远行丈夫的诗,也可以引申为失意之人思友之诗。一说,是‚忠臣见弃,而其爱君忧国之心不能自已,故托妇人思念其夫。‛(饶学斌),亦可参考。

此是《古诗十九首》中最长两首诗之一,全诗二十句:首八句点明时节,从深秋蝼蛄的悲鸣写起,‚悲鸣‛和刺骨的‚凉风‛都是居者听到、感受到的。以己度人,则既担心游子无御寒之衣,又担心丈夫远离家乡不回来在外面另有新欢,思念至极迷糊入梦;中六句写梦中之景,充满了欢乐,但仍存疑虑,一是梦见丈夫只来了一会儿,二是没有到她的闺房里就走了。末六句写梦醒后的枨触感伤,无晨风翼而思君陷入绝望的境地,垂涕徙倚,写出相思苦况。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说:‚此诗之妙,在正醒后之一段无聊赖也。‛‚‘独宿’已难堪矣,况‘长夜’乎?况‘累长夜’乎?于是情念极而凭诸梦想,以‘见其容辉’。‘梦’字下粘一‘想’字,极致其深情也,又含下恍惚无聊一段光景。‛方东树《昭昧詹言》说:‚‘亮无’六句因梦而思念深,杜公梦李白诗所从出。‛

此诗支、微韵通押,一韵到底,虽情绪波折,感伤无奈,但未生怨怒,得敦厚之旨。全诗写梦前、梦中、梦后,由一‚梦‛字统摄而下,在五言古诗中,这是写梦写得最好的一首。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原文: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慄。

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詹兔缺。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注释:

1)惨慄:寒气袭人。2)三五:每月阴历十五。3)四五:每月阴历二十。詹兔:即‚蟾兔‛,月亮的代称。詹,通蟾。据《楚辞·天问》,古代有月中玉兔捣药不息的神话传说。又传说后羿的妻子嫦娥偷吃了后羿从西王母那里取来的不死之药,飞升入月宫,化为蟾蜍。汉乐府《董逃行》:‚白兔长跪捣药虾蟆(蟾蜍)丸。‛缺:亏损。4)灭:磨灭。《梦雨诗话》:‚‘字不灭’侧写书札藏怀袖三年。爱人及物,与‘馨香盈怀袖’同一心情。‛5)区区:即‚拳拳‛。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七首,《玉台新咏》题作《古诗八首》之四。上妻子因丈夫久役不归,在初冬的长夜里望月怀远的诗。一说是写索居之苦,良友之思,君子表白心迹的诗。从写爱情的角度看,此诗前六句与《凛凛岁云暮》相同,均以寒冬长夜写离愁。所不同的是,前诗写‚寐‛,此诗写‚不寐‛;前诗由寐入梦,写梦前之思念,梦中之情景,梦后之感伤,此诗则由不寐披衣而起,怅望星空,因月圆月缺写别离岁月之漫长。中六句自‚客从远方来‛,忽然变换了一种角度,变换了叙述方法,由情景交融的描写转入回忆,别开境界,别诉怀抱。末二句猜度对方表白心迹。

吴淇《古诗十九首定论》说:‚‘一心’二句,括尽一部《离骚》;‘置书’二句,从赵襄子‘出诸袖中’来。‛张玉谷《古诗十九首赏析》说:‚‘三岁’句用笔最妙,盖置书怀袖,至三岁之久,而字犹不灭,既可以作区区之证;而书来三岁,人终不归,又何能不起不能察识之惧?古诗佳处,一笔当几笔用,可以类推。‛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原文: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采双鸳鸯,裁为合欢被。

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注释:

1)遗(wèi):赠送。这里有‚捎带‛的意思。一端:古代丝织品的计量词。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一匹。绮:有素色花纹的丝织品。2)故人:老朋友。这里指远在万里之外的丈夫。尚尔:还是如此。3)‚文采‛句:指丈夫托‚客‛带给妻子‚一端绮‛上的花纹图案。4)合欢:花名,又称‚合昏‛、‚夜合‛。汉人喜欢在生活用具如枕席、被褥、团扇上绘合欢图案,如‚合欢席‛、‚合欢被‛、‚合欢扇‛等,取其和合吉祥之意。5)著:往衣被中填装丝、绵称‚著‛。按,‚长‛与‚绵绵‛谐义;‚丝‛与‚思‛谐音;绵即是‚长丝(思)‛。故制被褥时此诗语带双关地称‚著以长相思‛。6)缘:沿着被的四边缀以丝缕使之结而不解,也是制被褥的一首工序。结:亦称‚缔‛,是一种解不开的结。按,‚缘‛与‚姻缘‛,‚结‛与‚同心结‛皆同音谐义,为以双关语表达思想感情作法之滥觞。7)‚以胶‛二句:‚胶‛、‚漆‛均为粘性物质,此喻坠入爱河的男女主人公。成语‚如胶似漆‛,即本源于此。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八首;《玉台新咏》题作《古诗八首》之五。这是妻子思念丈夫的诗,一说是写君子之交,朋友之道,‚乃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注脚‛(吴淇);‚此亦与前篇相似,即彤管之贻。‛(方东树),表达永以为好的感情。诗以客人寄绮叙起,通篇以裁绮制被作为象征,对隔山隔水情谊依旧的故人,内心充满了感激。‚客从远方来‛是当时的流行语。前诗寄‚书札‛,此寄‚一端绮‛;也许是萧统《文选》排列的关系,给人的感觉,好像此诗是前诗的延伸和发展,书札不足以尽心,又以绮被申言之。中四句即言‚裁被‛、‚著绵‛、‚缘边‛,著以‚合欢‛、‚相思‛的过程,因故人送绮生出无限波澜来。末二句希望同眠此被,如胶似漆。

此诗言浅意深,篇短情长。谢榛《四溟诗话》曰:‚《古诗十九首》,平平道出,且无用工字面,苦秀才对朋友说家常话,略不作意,如‘客从远方来,寄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是也。及登甲科,学说官话,便作腔子,昂然非复在家之时。‛其句式亦有内在的对称性:如‚一端绮‛、‚双鸳鸯‛、‚万余里‛;‚远方来‛、‚长相思‛、‚合欢被‛等,在相同的位置,以表示空间、时间、数量的字词,造成流动的美感。钟嵘《诗品》‚古诗‛条赞美说:‚《客从远方来》、《橘柚垂华实》,亦为惊绝矣!人代冥灭,而清音独远,悲夫!‛此诗之后,‚绮被‛意象开始在诗歌中流行;其中以‚丝‛喻‚思‛,开了六朝乐府民歌同音双关的先声,后世民歌及宋词《九张机》作意,皆从此出。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

作者:

朝代:公元140-190年之间

出处:《昭明文选》(《文选》)

整理:诗词文集()

《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原文: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注释:

1)何:多么。2)罗床帏:罗账。《梦雨诗话》:‚月照罗账,思妇典型环境所见典型景物;月光皎洁与罗账透明,一石二鸟写法,后世多用之。‛寐:入睡。4)揽衣:披衣。5)旋归:回转归来。余冠英《汉魏六朝诗选》:‚以上二句是望夫之词,客行乐不乐,闺中的人本不得而知,不过出门的人既然久久不归,猜想他或许有可乐之道。但即使可乐也不会比在家好,假如并不可乐,那就更应该回家来了。这两句诗是盼他回家,劝他回家,也可能有揣测他为何不回家的意思。‛6)彷徨: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上文的‘徘徊’,指室内;这里的‘彷徨’指‘出户’。用同义词,是为了避免字面上的重复。‛7)引领:伸着脖颈。这里指抬头远望。还入房:《梦雨诗话》:‚期盼中不见人见月,乃是虚中有实。‛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赏析:

本篇列《古诗十九首》第十九首,《玉台新咏》题作枚乘作,为枚乘《杂诗九首》中的第九首。在两种选本中都是最末的一篇,也许不是偶然的排列,而有我们未能窥破的原因。

这是一首游子思念妻子的诗,也可以理解为妻子思念丈夫的诗,‚为久客思归而作,凡商贾、仕臣,俱可以类相求。‛(方延珪)。一说,‚此亦感慨不得意之作,思归托辞耳。‛(吴闿生)。从枚乘的角度,也有自吴败后,枚乘‚忧伤思归‛的说法(陈沆)。诗之首四句写月色入户,皎皎照人,使人忧愁不寐,揽衣而起;中二句亦自言自语,感叹咨嗟;末四句接前‚揽衣起‛,连成全诗动作线,即张庚《古诗十九首解》所说的:‚此诗以‘忧愁’为主,以‘明月’为因。‛,‚因忧愁而不寐,因不寐而起,既起而徘徊,因徘徊而出户,既出户而彷徨,因彷徨无告而仍入房,十句中层次井然,一节紧一节。‛

吴淇《古诗十九首定论》说:‚无限徘徊,虽主忧愁,实是明月逼来。若无明月,只是捶衣捣枕而已,那得出户入房许多态。‛在《古诗十九首》中,‚明白意象‛已形成一个系列,此诗出户入户,情景如画,人物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月色清亮的光辉中。其心理活动刻画细腻、精美的程度,在《十九首》中也是少铜陵的。南朝乐府《子夜四时歌·秋歌》(寄情千里光)及后人《月夜》、《望月怀远》、《月下寄人》,均出此诗。

出处:《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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