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录后序》《五人墓碑记》译文

2024年1月17日发(作者：熊天平)

《指南录后序》文白对译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 都督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我受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统率

诸路 军马。 时北兵 已 迫 修 门外， 战 、守、全国各路兵马。当时元兵已经逼近都城北门外，交战、防守、

迁 皆 不及施。缙绅、大夫、士萃 于 左 丞相府，转移都来不及做了。满朝大小官员会集在左丞相府里，

莫 知 计所 出。 会 使 辙 交 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适逢双方使者的车辆往来频繁，

北 邀 当 国 者 相见， 众 谓 予一行元军邀约我朝主持国事的人前去相见，大家认为我去一趟

为可以 纾 祸。 国事至 此， 予 不得 爱身，是可以解除祸患。国事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能顾惜自己了，

意 北亦尚可以口舌 动也。 初 ，奉 使 往来，估计元方也许可以用言词打动。当初，使者奉命往来，

无 留 北 者， 予 更欲一觇北，

并没有被扣留在北方的，我就更想窥视一下元方的虚实，

归而求 救国之 策；于是 辞 相 印不拜，翌 日，回来谋求救国的计策；于是，不接受右丞相职位，第二天，

以资政殿学士 行。

凭资政殿学士的身份前往。

初至 北营， 抗 辞 慷 慨， 上下 颇刚到元营时，我据理力争，言辞激昂慷慨，元军上下

惊 动，北亦 未敢 遽 轻 吾国。 不幸都很惊慌震动，他们也没有敢立即轻视我国。可不幸的

吕师孟 构 恶 于 前， 贾余庆是，吕师孟早就同我结怨，在元人面前说我的坏话，贾余庆又

献 谄 于 后，予 羁縻 不得 还， 国事遂不紧跟着向敌人献媚献计，于是我被软禁不能返回，国事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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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收拾。 予自度不得脱， 则直 前 诟 虏帅

可挽回了。我揣度不能脱身，就径直上前痛骂元军统

失 信， 数 吕师孟叔侄 为 逆， 但 欲 求 死，帅不守信用，列举吕师孟叔侄的叛国行径，只想他们杀死我，

不复 顾 利 害 。 北 虽 貌 敬， 实则 愤怒，不再考虑个人的安危。元军虽然表面尊敬，其实很愤怒，

二 贵酋 名 曰 “馆伴”， 夜则两个重要头目名义上是“在宾馆招待使者的官员”，夜晚却

以兵围所 寓 舍， 而予不得归 矣。派兵包围我的住所，我就不能回朝廷了。

未几，贾余庆等 以祈请使 诣 北。 北

不久，贾余庆等以祈请使的身份到元京大都去。元军

驱 予 并 往， 而不在使者 之目。予 分 当 引决，驱使我一同前往，但不列入使者的名单。我按理应当自杀，

然 而 隐忍 以 行。昔人 云：“将以 有为 也。”然而仍然含恨忍辱地前去。正如古人所说：“将要有所作为啊！”至 京口， 得间 奔 真州， 即 具 以 北 虚到了京口，得到机会逃往真州，我立即全部把元方的

实告 东 西 二阃， 约 以连兵 大举。虚实情况告诉淮东、淮西两位制置使，与他们约定联兵讨元。

中兴 机会， 庶几 在 此。 留 二日，复兴我朝的机会，大概就在此一举了。留住了两天，

维扬 帅 下 逐客之令。 不得已， 变 姓名，驻守维扬的统帅竟下了逐客令。不得已，只能改变姓名，

诡踪迹， 草行 露 宿， 日 与 北骑

隐蔽踪迹，奔走于草野，宿于露天，每天为躲避元军的骑兵，

相出没于长淮间。 穷饿 无聊， 追 购在淮河东一带周旋。困窘饥饿，无依无靠，元军悬赏追捕得

又 急， 天高地迥， 号 呼 靡 及。 已而又很紧急，天高地远，高声呼喊，没有人应答。后来找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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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 舟， 避 渚洲， 出 北海，

条船，躲开元军占据的长江中的沙洲，逃出江口以北的海面，

然后 渡扬子江， 入苏州洋， 展 转 四 明、天台，然后渡过扬子江口，进入苏州洋，辗转在四明、天台等地，

以至于永嘉。最后到达永嘉。

呜呼！予之及于 死者， 不知其几矣！ 诋

唉！我濒临死亡的情况，不知有多少次了！痛骂元军统

大酋当 死； 骂 逆贼当死； 与 贵酋 处二十日，帅该当死；辱骂叛国贼该当死；与元军头目相处二十天，

争 曲 直， 屡 当 死；去 京口， 挟匕首以备不测，争论是非曲直，多次该当死；离开京口，带着匕首以防意外，

几 自刭 死； 经 北舰 十余里，为差点想要自杀而死；经过元军兵舰停泊的地方十多里，被

巡船所物色， 几 从 鱼腹 死； 真州 逐 之

巡逻船只搜寻，几乎投江喂鱼而死；真州守将把我逐出

城门 外， 几彷徨 死； 如扬州，过瓜洲扬子桥，城门外，彷徨无路，几乎死掉；到扬州，路过瓜洲扬子桥，

竟使 遇 哨， 无 不 死；扬州城下，进退不由，假使遇上元军哨兵，也不会不死；扬州城下，进退两难，

殆 例 送死； 坐桂公塘 土围 中， 骑 数千 过

几乎等于送死；坐在桂公塘的土围中，元军数千骑兵从门

其门， 几 落 贼手 死； 贾家庄 几为 巡前经过，几乎落到敌人手中而死；在贾家庄几乎被巡查

徼所 陵 迫 死； 夜 趋高邮，迷 失道，几 陷的军官凌侮逼迫而死；夜晚奔向高邮，迷失道路，几乎陷入

死； 质明， 避 哨 竹林中，逻者 数 十 骑，沼泽而死；天亮时，到竹林中躲避哨兵，巡逻的骑兵有好几十，

几 无所逃 死； 至高邮， 制 府 檄 下，几乎无处逃避而死；到了高邮，制置使官署的通缉令下达，

3

几以 捕系死；行城子河， 出入乱尸中， 舟 与

几乎被捕而死；经过城子河，在乱尸中出入，我乘的船和

哨 相 后 先， 几 邂逅 死；

敌方哨船一前一后行进，几乎不期而遇被敌人杀死；

至海陵， 如高沙， 常 恐 无 辜 死；道 海安、如皋，

到海陵，往高沙去，常担心白白死去；经过海安、如皋，

凡 三百里， 北与 寇往来 其间，无日而 非 可 死；总计三百里路，元兵与土匪往来这一带，没有一天不可能死；

至通州， 几 以 不 纳 死； 以小舟 涉鲸波出，到通州，几乎因为不被收留而死；靠了一条小船渡过惊涛骇浪，

无可 奈何， 而 死 固 付之度外矣。呜呼！ 死生，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于死本已置之度外了！唉！死和生，

昼 夜 事 也。死而死矣，而 境界 危不过是昼夜之间的事罢了。死就死了，可是像我这样处境

恶， 层 见 错 出，非 人 世 所 堪。险恶，危难层叠交错涌现，实在不是世间的人所能忍受的。

痛 定 思 痛， 痛 何如 哉！痛苦过去以后，再去追思当时的痛苦，那是何等的悲痛啊！

予在患难中，间 以诗 记 所遭， 今 存 其我在患难中，有时用诗记述个人的遭遇，现在还保存着

本 不忍 废。 道中 手自抄录。 使 北那些底稿，不忍心废弃。在逃亡路上亲手抄录。现在将出

营， 留 北关外， 为一卷； 发 北关外， 历使元营，被扣留在北门外的，作为一卷；从北门外出发，经过

吴门、 毗 陵，渡瓜洲， 复 还京口， 为一卷； 脱京口，吴门、毗陵，渡过瓜洲，又回到京口的，作为一卷；逃出京口，

趋真州、扬州、高邮、泰州、通州， 为一卷； 自海道奔往真州、扬州、高邮、泰州、通州的，作为一卷；从海路

至永嘉，来三山， 为一卷。 将 藏之 于 家，到永嘉，来三山的，作为一卷。我将把这诗稿收藏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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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来者 读 之， 悲 予志 焉。使后来的人读了它，为我的志向而悲叹。

呜呼！予 之 生 也 幸， 而幸 生 也

唉！我能死里逃生算是侥幸的了，可侥幸地活下来为

何 为？ 所求 乎为 臣， 主 辱， 臣

了什么呢？要求做一个忠臣，如果国君受到侮辱，做臣子的

死 有 余 僇； 所 求 乎 为子， 以 父母即使死了也还是有罪的；要求做一个孝子，如果用父母赐予

之 遗体 行 殆， 而 死 有 余责。 将 请罪 于君，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即使死了也有罪责。我要向国君请罪，

君 不 许； 请罪 于母， 母 不许。 请 罪 于国君不答应；我要向母亲请罪，母亲不答应。我只能向

先人 之 墓， 生 无以 救国难， 死 犹为 厉鬼祖先的坟墓请罪了，人活着不能拯救国难，死后还要变成猛鬼

以 击 贼， 义 也； 赖 天 之灵， 宗庙去杀贼，这才是合乎义理的行为；依靠上天的神灵、祖宗的

之福， 修我戈矛，从王于师， 以为前驱，雪九庙 之 耻，福泽，修整武备，跟随国君出征，作为先锋，洗雪国家的耻辱，

复 高 祖 之 业，所 谓 誓 不 与贼 俱生，恢复开国皇帝的事业，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立誓不与敌人共存，

所 谓 鞠 躬 尽力， 死 而 后已， 亦

所说的恭敬谨慎地竭尽全力，直到死了方休，这也是合乎

义 也。 嗟夫！ 若 予者， 将 无 往 而 不义理的行为。唉！像我这样的人，将是无论到哪里都找不

得 死 所 矣。 向也使 予委骨于草莽，到合乎义理的死的地方了。以前，假使我把尸骨抛在荒野里，

予 虽 浩然 无所 愧怍， 然微 以自文 于 君

我虽然正大光明问心无愧，但不能掩饰自己对国君、对父母

亲， 君 亲 其 谓予 何！的过错，国君和父母又将会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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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 不自意 返 吾 衣冠，重见日月，使旦夕得实在料不到我终于返回本朝，重整衣冠，又见到皇帝，即使早晚

正 丘 首， 复 何 憾 哉！ 复 何憾哉！死在故国的土地上，我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有什么遗憾呢！

是年 夏 五， 改 元 景炎， 庐陵文天祥 自

这一年夏天五月，改年号为景炎，庐陵文天祥为自己

序 其 诗，名曰 《指南录》。的诗集作了这篇序，诗集题名为《指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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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墓碑记》文白对译

五人 者， 盖 当 蓼洲周公 之 被逮， 激 于

这五个人，是蓼洲周顺昌公被阉党逮捕时，被正义激

义 而 死焉者也。 至于今，郡 之 贤士大夫 请 于励而死于这件事的。到现在，苏州的贤明士大夫向当政的

当 道， 即 除 逆阉 废 祠 之 址以葬之，官员请示，就清理宦官魏忠贤被废的生祠的地基来安葬他们，

且 立石 于 其 墓 之 门， 以 旌 其 所为。并且在他们坟墓的门前立了一块石碑，来表彰他们的事迹。

呜呼，亦 盛 矣哉！啊，也算是盛大的事啊！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 墓 而葬 焉， 其为时止十有一五人的死，距现在建墓安葬在这里，时间只不过十一

月尔。 夫十有一月之中，凡 富贵 之子， 慷 慨个月罢了。十一个月当中，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志满意

得志之徒， 其疾病而死， 死而湮没 不足道者，得、官运亨通的人，他们患病而死，死了而埋没不足称道的人，

亦已众矣， 况 草野 之 无闻者欤！ 独 五人之也太多了，何况乡间的没有声名的人呢！唯独这五个人

皦皦， 何 也？光明显耀，是什么原因呢？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 丙寅 三月之望。 吾 社我还记得周公被捕，是在丙寅年三月十五。我们社里

之 行 为 士先 者， 为之 声 义，那些道德品行可以作为读书人表率的人，替他伸张正义，

敛 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 缇骑 按募集钱财为他送行，哭声震天动地。阉党爪牙禁卫吏役按着

剑而 前，问： “谁为哀者？” 众 不能 堪， 抶而 仆 之。剑柄上前，问道：“在为谁悲痛？”大家不能忍受，把他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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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以 大中丞 抚 吴者 为 魏之私人倒在地。当时凭大中丞身份做苏州巡抚的是魏忠贤的私党

毛一鹭， 公 之 逮 所 由使 也。吴 之 民 方

毛一鹭，周公的被捕就是由他主使的。苏州的老百姓正在

痛心焉， 于是 乘其厉声 以呵， 则 噪 而相逐。

痛恨他，于是趁着他厉声呵斥的时候，就呼叫着追赶他。

中丞 匿于溷藩 以 免。 既而 以 吴 民 之

中丞躲在厕所里才得以逃脱。不久，他以苏州老百姓发动

乱 请 于 朝， 按 诛 五人， 曰颜佩韦、暴乱的罪名向朝廷申告，追究这事，杀了五个人，是颜佩韦、

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 之 傫然 在墓者也。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就是现在并排埋在坟墓里的五位。然 五人之 当 刑 也，意气扬扬， 呼中丞之名

然而五个人受死刑的时候，意气昂扬，叫着中丞的名

而 詈之， 谈笑以死。 断 头 置 城 上，字痛骂他，谈笑着死去。（被）砍下的头颅放在城墙上示众，

颜色不 少 变。 有 贤士大夫发 五十金，面色没有一点改变。有几位贤士大夫拿出五十两银子，

买 五人 之头 而 函 之， 卒 与 尸 合。买下五个人的头颅，用匣子装起来，最后同尸身合到一起。

故 今之墓中全乎 为五人也。所以现在的墓中是完完整整的五个人。

嗟乎！ 大阉 之 乱， 缙绅而 能不 易其志唉！当魏忠贤乱政的时候，能够不改变自己志节的

者， 四 海之大，有几人欤？ 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做官的人，全国范围内，有几个人呢？而这五个人生于民间，

素 不 闻 诗书 之 训， 激昂 大义， 蹈 死平时没有受过《诗》《书》的教诲，却能被大义激励，踏上死地

不 顾， 亦 曷 故 哉？ 且 矫 诏而不反顾，这又是什么缘故呢？况且当时假托的皇帝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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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 出， 钩 党 之 捕 遍于天下，卒 以纷纷发出，对受牵连的东林党人的逮捕遍于天下，终于因

吾 郡 之 发愤一击， 不敢 复有株 治；大阉为我们苏州民众愤怒的一击，不敢再有牵连治罪；魏忠贤

亦 逡巡 畏 义， 非常之谋 难于猝发， 待也迟疑不决，畏惧正义，篡位的阴谋难于立刻发动，等到当今

圣人之出 而 投缳 道路， 不可谓 非 五人 之皇帝继位，就畏罪吊死在路上，这不能说不是这五个人

力 也。的功劳呀。

由是观之，则 今之 高爵 显 位，一旦由此看来，那么现在那些爵位显赫的高官，一旦犯罪

抵 罪，或 脱身以逃，不能 容 于 远 近，应受惩治时，有的脱身逃跑，不能被远处近处的人收留，

而又有剪发 杜 门， 佯 狂 不知 所

又有剪发为僧，闭门不出，或假装疯狂，不知逃到什么地

之者，其 辱 人 贱 行， 视 五人方去的，他们可耻的人格，下贱的行为，比起这五个人的

之死， 轻 重固 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 忠义死来，意义轻重到底怎么样呢？因此周公蓼洲，忠心义行

暴 于朝廷，赠 谥 褒 美，显荣于身后；显露在朝廷，赠赐的官爵谥号美好而光荣，在死后荣耀；

而 五人 亦得 以 加其 土 封， 列 其而这五个人也得以修建一座大墓重新安葬，在大堤之上

姓名 于 大堤之上，凡四方 之士无不有过 而立碑列出他们的姓名，凡四面八方的人士经过，没有不

拜 且 泣者，斯 固 百世 之 遇 也。不 然，跪拜而且流泪的，这真是百代难得的际遇呀。不这样的话，

令 五人者 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 则 尽假使这五个人保全他们的头颅老死在家里，那么虽然享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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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 天 年， 人 皆 得 以 隶 使 之，他们的自然年寿，但人人都可以把他们当作奴仆来使唤，

安 能 屈 豪杰 之 流， 扼 腕 墓道，怎么能够使英雄豪杰们拜倒哭泣，在他们的墓道上握紧手腕，

发 其 志士 之 悲 哉？故 余与 同社 诸抒发他们作为有志之士的悲叹呢？所以我和同社的各位

君子，哀 斯 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 之 记，先生，惋惜这坟墓空有那块石碑，就替它写了这篇碑记，

亦 以 明死生 之 大， 匹 夫 之也借以说明生死的重大意义，一个平民的死，对国家兴亡

有 重于 社稷 也。也是有重大作用的啊！

贤士大夫者，冏卿 因之 吴公， 太史文起文公、贤士大夫是，太仆寺卿吴公因之，太史文公文起，

孟长姚公也。姚公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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