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宗族保障的发展历程及其文化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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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宗族保障的发展历程及其文化之源

黄玉兰

摘要：宗族是我国重要的社会组织形式，也是我国传统社会保障的主要形式。我国历来重

视“家庭本位”的价值观念，基于父系血缘的宗族在人们的社会生产与日常生活中发挥了很大

的作用。宗族作为我国传统的社会保障形式，经历了宗族与国家一体化、宗族保障民间化、宗

族重建三个发展时期。费孝通“差序格局”思想能够诠释中国传统宗族保障生存与发展的文化

根源：差序性的伦理关系是宗族社会秩序的稳定器，可伸缩的社会圈子是宗族社会变迁的基

石，社会继替中的长老权力是宗族社会教化的掌舵者。

关键词：传统；宗族；保障；文化之源

中图分类号C9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6547（2021）11-0078-06

苏州大学的王卫平教授提出了“传统社国历史上长期存在的社会组织，它发生了怎

会保障”的概念，他将西方社会保障概念传样的历史变迁？它在人们的社会生产和生活

入之前，自中国本土发展而来的社会保障政中究竟发挥了怎样的功能？它存在与发展的

策措施，均归入“传统社会保障”的范文化根源是什么？

〔1〕

畴。宗族团体是我国传统社会保障的重要

组织形式。冯尔康认为，传统宗族保障是由从时间上来划分，传统宗族保障的发展

父系血缘关系的各个家庭，在祖先崇拜及宗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时期：

〔2〕

法观念的规范下组成的社会团体。近代以

来，随着西方文化的输入，西方的各种思想商代以前属于史前史，由于尚未确证有

影响着中国人民，改变了中国的社会面貌，文字记载，商代以前的宗族考察不在本文探

人们的社会关系更为复杂多变。作为人际关讨的范畴。在我国商、西周时代，宗族组织

系体现的社会团体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是人们生活中重要的社会单位。宗族是商朝

宗族组织和活动开始以宗亲会、花树会等形社会的构成单位，分为王族、同姓宗族、异

式出现，宗族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宗族组姓宗族。王族是由商王及其兄弟等王室成员

织也打破了血缘和男性原则，宗族团体呈现组成，同姓宗族是由与商王关系密切的同姓

更为开放和包容的发展态势。宗族作为在中贵族组成，异姓宗族是姻亲或被征服的异姓

一、传统宗族保障的发展历程

1.宗族与国家一体化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南省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困境儿童社会保障体系的社会工作介入研究”

（项目编号：17YBA380）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黄玉兰，湘潭大学碧泉书院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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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宗族是具有上下等级的分层结构，血越凸显其在社会宗亲关系中的重要地位。社

缘同姓决定了宗族组织的主导地位。西周对祭祭祀活动的出现，说明了秦汉时期的社会

待族、姓之间的态度更为开放，不同姓氏之生活逐步以地域性的乡里关系为中心，不再

间世代通婚。西周建国之初就实行了分封只是依赖血缘宗亲关系。这一时期宗族保障

制，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便于治理地民间化的体现，就是宗族内部经济互助的出

域广阔的领地。各个封地的首领基本是周人现。这种经济互助通过两种方式实现，一是

贵族，他们与土著居民实行了一定范围的杂宗人各家凑份子钱来处理宗内事务及扶贫济

居。西周宗族组织有王族型、贵族型、庶民弱，另外一种形式就是富人或权势者的捐助

型。庶民型指的是土著附庸之族，贵族型是行为。这种互助行为是非官方的、非制度性

西周贵族的亲族组织，王族是以周王为核心的、临时性的、民间化的救助活动。魏晋南

的宗族。西周实行族长世官制，世代占有封北朝，王朝更替，社会动荡，皇族势力大大

土和人民。春秋时期的宗族组织中血缘亲族削弱，甚至降为士族或平民氏族，族权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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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垦族田、修理族谱，来重建宗族制度，团时期，人们由于经商、出仕、从军、逃亡而

结宗族成员，凝聚宗族力量，组建宗族组被迫迁徙，原来基于血缘宗亲的大宗族被分

织，维护社会秩序。宋元时期比较有组织化裂，新的宗族可能会基于血缘、地缘、业缘

的宗族团体是义庄，义庄的创立者通常是当而建立，宗族无论在人员的组成，还是在管

时的朝廷官员，他们凭借自己的财力和权理体系方面，都会呈现更加开放的态势。传

威，在自己的家乡建立义庄，来赡养和教育统的宗族保障虽然在某些特殊时期表现出一

族人。义庄拥有一个以族长为首的上下层级定的民间性和自立性，但是从整个发展脉络

的管理系统，通过义田收入来赡养族人，扶看，传统的宗族保障模式基本还是国家政权

贫济困，保障族人的基本生活，这种保障具掌控下的互帮互助。

有一定的稳定性和长期性。义庄还通过义

学，来支持和褒奖那些学习优异者，希望他“差序格局”是费孝通先生对中国传统

们参加科举考试，考取功名，从而强大自己社会结构的概括，他是以西方社会结构模式

的宗族。义学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对族人的为参照系，展开对中国社会结构和人际关系

行为规范和伦理道德进行教化，使得族人能的阐释。费孝通的“差序格局”思想主要包

够遵守本分，遵纪守法，维护宗族的利益。含三方面的内涵：差序性的伦理关系、可伸

宋代制定了许多的家族规训，族长依据家法缩的社会圈子、社会继替中的长老权力。

对宗族进行管理，维持宗族内部的秩序。义差序性的伦理关系是宗族社会秩序的稳定

庄是一种基于血缘的具有经济政治功能的官器，可伸缩的社会圈子是宗族社会变迁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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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遵循上下等级秩序，而家庭中的这些上本特征。不管是地方范围的庶族，还是国家

下等级的伦常关系往外推，国家和天下也形层面的王室宗族，他们都是根植于血缘同

成了一种上下差等的社会关系。在中国的乡姓，所以尽管他们的关系是上下差序的不平

土社会中，之所以形成这样的人伦差序，与等关系，会有矛盾和冲突，但始终还是能够

“家庭”这一独特的社会组织密切相关。中遵循差序的组织原则，团结在一起，共同来

国的家是一个事业社群，不只承担着生育功保护团体的利益，维持原有的社会秩序。

能，还担负着政治、经济、宗教等功能，在

2.宗族社会变迁的基石：可伸缩的社会

这样的社群中，讲究的是上下层级的礼法。圈子

正如费孝通所言：“我们的家既是个绵续性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每个社会成员基

的事业社群，它的主轴是在父子之间，在婆于血缘和姻缘构成了自己独特的社会圈子。

媳之间，是纵的，不是横的。夫妇成了配费孝通于1947年提出“差序格局”时说道：

轴。配轴虽则和主轴一样并不是临时性的，“我们的社会结构本身和西洋的格局不相同

但是这两轴却都被事业的需要而排斥了普通的，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

〔5〕

的情感。”所以，在中国的家庭，子女要孝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

顺，女子要讲三从四德。在中国传统社会，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

长幼有序，男女有别。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

中国的稳定的血缘农耕社会讲究血脉的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

〔5〕

延续，注重寻根问祖，中国的乡土社会结构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费孝通

是按照家族的组织形式和原则建立的。所认为，中国的差序格局是以“己”为中心

以，自古以来宗族的观念都是中国文化的根的，社会圈子的大小是因“己”的势力大小

本。宗族观念是人们社会关系的纽带，是社而定。所以，每个人以亲属关系所建构的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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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再也不必只是扎根于土地，可以到他乡去教，父之过”。教化权力或长老权力的存在

经商，可以依靠多种方式谋生，再加上战是基于传统的文化稳定的乡土社会，当社会

乱，社会流动更为频繁。社会流动打破了人发生变革时，长者的生活经验不能应对变化

们业已构建的人际关系网络，不得不在一个的社会生活问题，长老权力也会逐渐缩小权

新的地方重新建立自己的社会圈子。由于原势，正如费孝通所言：“社会变动得慢，长

来基于血缘的数代人际关系网络被分解了，老权力也就更有势力；变得快，‘父不父，

新建立的社会圈子最初可能只是包含父子夫子不子’的现象就会发生，长老权力也会随

妇的家庭式的小关系网。后来血缘关系在人着缩小。”

们的人际关系网络中的作用逐渐弱化，地缘我国自古是一个基于血缘宗亲的等级社

关系成为了人们社会生活交往的重要媒介，会，从王室贵族到平民百姓都讲究等级次序

所以中国有“远亲不如近邻”的说法。的“礼数”。礼是传统乡土社会公认的行为

3.宗族社会教化的掌舵者：社会继替中

的长老权力族阶层各种特权，教民以礼就成了统治者的

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差序等级的社会，重要职责。传统的宗族组织本身就是一个政

父子、夫妇、兄弟、君臣之间都是上下不平治团体的角色，从王室贵族到士庶阶层，都

等的关系，这种等级差序的关系原则是在社是遵循礼法而维持上下等第的社会交往关

会继替过程中，通过人伦教化形成与维持系。古代的世官世禄制保证了封建君主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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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序格局的结构是由“礼”来规定的，也延伸到整个家族、宗族。在社群社会，人

“礼”规范了处于社会圈子不同位置的社会们依据血脉人情来尽义务，互帮互助，谋求

成员的行为，从而形成了长幼有序，男女有社会圈子的共存共荣。

别的主从型的社会人际关系。小到一个家随着我国社会体制的转型，我国传统的

庭，大到一个宗族和整个国家，都处于一种乡土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宗族组织也呈

“家长制”的运行模式。这种专断的家长制现更加多元化的发展态势，费孝通的“差序

的社会运行模式背后隐含了一种资源交换的格局”思想也被赋予了一些新的思想元素，

逻辑生成机制，宗族社会的长者凭借其丰富“差序格局”思想对新时代下的宗族保障组

的生产生活经验和对生产资料的绝对占有，织仍然具有一定的解释力。■

树立了一种政治权威，获得了社会成员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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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权利义务关系的平等性，我国的乡土社

会讲究自我主义，“我”不只是代表自己，

社,1998:223-233.

责任编辑：严瑾

TheDevelopmentCourandCulturalOriginofChineTraditional

ClanSecurity

HuangYulan

Abstract:Clanisanimportantformofsocialorganizationandthemainform

oftraditionalsocialcurityinChina.Ourcountryhasalwaysattachedgreat

importancetothevalueconceptof"familyorientation".Thepatriarchalclan

playsanimportantroleinpeople'ssocialproductionanddailylife.Asa

traditionalformofsocialcurityinChina,clanhasexperiencedthreedevelop⁃

mentperiods:clanandstateintegration,folktendencyofclancurityand

clanreconstruction.Xiaotong'sthoughtof"differencepattern"canexplainthe

culturaloriginofthesurvivalanddevelopmentofChinetraditionalclan:

theethicalrelationshipofdifferenceisthestabilizerofthesocialorderof

clan,extendablesocialcircleisthecornerstoneofthesocialchangeof

clan,andtheelderpowerinthesocialsuccessionistheleaderoftheso⁃

cialeducationofclan.

KeyWords:tradition;clan;curity;thesourceof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