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一部《水浒传》话尽了世间的悲欢离合,水浒传是一曲造反失败
的悲歌,是一曲招安错误的悲歌。宋江,一个才智出众的起义领袖,一个封建王
朝的忠臣孝子,一个千载中毁誉不一的人物,他以忠义著称,但是却被始终不被
朝廷信任,他有无数兄弟,但是最后却把自己的兄弟送到死亡的深渊,他到死依
然向君王表明自己的忠心。宋江作为一个一心忠君,至死不渝,对兄弟有情有义
却害了自己兄弟的人物形象从此深深刻在文学史的天地里。
一、水浒的主题及灰色社会的形成
国家兴亡,天下有责,中国历史上文人往往十分关注国家兴亡的话题,然而
天下就、盛极必衰,衰极必盛,其中蕴含的道理又有多少人明白。张养浩词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黄炎培说历代的皇朝避免不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
忽焉‛的历史周期律,一部被人称为明代四大奇书的《水浒传》它到底包含着怎
样的道理,其中的人物形象到底能给我们怎样的启示呢,这是一个千古说不尽的
故事,也是一个引人深思的话题。正如《水浒传》开篇词中说的‚兴亡如脆柳,
身世类浮舟。‛
(一)、灰色社会形成,正统社会的腐朽
(1).一次上香引起的血案
《水浒传》的开端是这样的:一个正义忠直的朝廷命官,带着妻子到寺庙李
上香,上司的干儿子看重了其妻的紫色,便调戏她,想占为己有,但是由于其丈
夫的阻挠,没有成功,回来后小流氓居然获得了相思病,于是有一个小人出了一
个药方说:‘让这个丈夫带着一把刀到上司家做客,然后以谋害上司的命的罪名
来搞掉他,然后把他的妻子占为自有,这样便可以金屋藏娇了。于是,上演了一
场官逼民反的悲剧:丈夫被迫落草,妻子上吊自尽,已退休的岳父一气身亡,这
就是所谓的‚林冲逼上梁山‛的事件。
古人有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从历史的角度说,历史发展是有一
定的规律的,历史的趋势是从不明显到明显的,往往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可以引发
一场很大的灾难,国家的兴旺和衰败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然而这些质变
是有小小的导火线引起的。《水浒传》虽然只是一部小说,但是它不是一部简单
的小说,而是一部包含着历史,反映着历史的小说,所以它的细节和历史惊人的
吻合。宋朝外患由来已久,内忧却是悄然而至的,内忧的出现和官僚的腐败和制
度的臃肿不无关系,更加体现了各种阶层之间的矛盾冲突的明显恶化,最终导致
的结果往往是官逼民反,民反即政府崩溃。
从社会学的角度上来看,社会是以个人为单位的私人的关系的累增,每
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然而又属于社会的一部分,国家不过是一个提供社会
服务和维护社会治安的一个国家机器。所以,当个人的权利受到国家的侵害的时
候,也就是上级的权力的腐败化的时候,这个国家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2).关于水浒传主题的社会四重奏
在音乐上有四重奏这个曲目,其实在小说上同样有四重奏,在历史上也有四
重奏。青年学者李光阁他的书《帝国潜流—水浒灰社会解密》把水浒世界的的整
个过程分为乱自上作、败从下生、社会灰化、统治崩溃四个阶段。(1)按照李光
阁的说法,第一阶段小混混高俅发迹,王进被迫走西口,林冲逼上梁山……权力
到了这种小人的手里,成了以私害公、排挤人才、欺榨良民的利器……这一阶段
揭示了国家政权的阶梯:纲纪败坏,道德沦丧,人才流失。‛ (1)第二阶段则是
鲁智深和杨志落草而生,宗教人士公孙胜,农民刘唐、渔民阮氏兄弟开始,小混
混白胜,听说有不义之才,开始抢劫;军官鲁智深、杨志无法在正式的社会里立
足,开始搏命生存;武松有怨不能伸,于是不得不放抗社会。‚这阶段揭示的是
基层社会的解体:律法破败,秩序颠倒,祸乱众生,代表各种群体的个人,已经
开始拿血命换饭吃。‛(2)第三阶段里面,则是从监狱长戴宗、狱卒理亏人罪
犯宋江做老大,兵马提督孙立反水使足家庄覆灭。由于上层社会和基层社会的双
向溃烂,开始了中间地带的‚灰色‛过程。花荣作着知寨,任意收留官府的逃犯;
戴宗直接把监狱办成了招待所,人流耸肩在里面呼风唤雨;孙立管理地方治安,
居然一家两制,纵容着弟弟和草寇来往。官吏身份的灰色化意味着官吏本身对政
府的忠诚度已经降到了很低,而官吏的忠诚度降低意味着政府效率的降低,也意
味着随时政府就会出现问题,而阶层的互相勾结意味着社会重新分化的可能性开
始出现。第四阶段里面,柴进脱离正道,徐宁、乎然灼、关胜等精英力量离开了
朝廷,地主富商卢俊义上梁山则代表正统社会的无利可图,柴进贵族柴进进入了
梁山,证明梁山比对于正式社会的优势。由此,梁山经历了官逼民反初始时期的
脆弱到实力的大增的阶段,草野和朝廷之间的对抗显得更加明显。直到最后的招
安,草野间的力量和农民意识终于抵抗不住了传统思想和封建制度的压力最终宣
告失败,但是所有的一切也促进了宋皇朝的崩溃。‚梁山最后被招安,只是说明
了传统文化力量以及朝廷顽固势力的强大。在异族的入侵下,已腐朽不堪的大宋
帝国也随之迅速垮台。‛(3)
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小说是为了发现被遗忘的记忆和历史。那么我觉得水浒
传其实是一部发现历史中官逼民反的现实以及社会在历史中递进发展时各个阶
层的矛盾的演变和发展的一部小说,其中显示了也显示了人性复杂性的一面。还
有的就是‚梁山英雄身上体现的是一种硬度的生存,这种硬度的生存体现在两个
层面上,一是生存环境的艰难,二是生存意识的顽强。当生存只剩下血和命的时,
他们只能进入体制外的一种生存博弈中了。‛(4)
下面着重分析在这种生存博弈中梁山英雄的领袖宋江的人物形象。
二、仗义善谋的孝子忠臣
(一).仗义疏财及时雨,摩顶至踵学墨翟
宋江出生于地主家庭,在地方属得上是一个大户人家,所以很有钱财,第十
八回,宋江一上场,就介绍他说‚为人疏财仗义‛,‚端的是挥霍,视金如土。‛、
‚江湖上的好汉投奔他,留他在庄上白吃白住,长时累月,他也好不嫌弃,终日
陪伴,临走的时候还给予资助‛、‚平时人人向他求财物也不推托。‚‛散施棺
材药饵,济人于穷苦之中‚更是常事。在二十回里面宋江在县城养外宅,‛没半
响打扮得阎婆惜满脸珠翠,遍体金玉。‚如此等等,没有相当的经济基础,是没
法办得到的。所谓的‚挥金如土‛,必得有一堆似土的‚金‛,这些金从那里来,
没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恐怕一般的地主也是无法奢侈得起的。宋江的收入一
部分是来自他家产,一部分是来自寻租,宋代,国家允许胥吏拿卡要,正如阎婆
惜评论宋江的那样: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三是馈赠所得,在孔明孔亮
那里的时候,孔家给了宋江五十两作路费;在清风山上,燕顺、黄英等‚各送元
宝‛与宋江;宋江第一次被救上梁山的时候晁错等‚取出一盆金元宝‛与宋江。
还有一些例子,但是宋江的钱无疑在那个时候替他打开了一条通向了美名和成功
的道路。在宋江的那个时代,社会中的游民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的问题。他们在
形影相吊、流离失所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朋友的援助,而援助的最直接的有效的
方式便是就是需要解决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他们在形影相吊,孤独在江湖行走
的时候帮助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在物质上援助他们,宋江最懂得这一点,所以他
为他的起义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资源。经历过北流高迫害的清风寨事件之后,宋江
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决定带着花荣上梁山,因为座位的为题,燕顺等人和石勇发
生了冲突,石勇口气很大地说:‚老天下只让得两个人,其余的都把来做脚底的
拟。‛宋江问他两个人是谁,石勇告诉他,一个是柴进,一个是‚郓城县押司山
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可见宋江在社会的名望。
我们深入分析一下,虽然金圣叹批评说:‚宋江为区区滑吏,而徒以银子一
物买遍天下‛。但是我们应该知道上流社会的义和利之所以是分开的,像孔子说
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寓于利。‛但是那是因为‚君子们‛一般是在上层阶层,
他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空口叹谈一些大道理,而生活在底层的游侠和豪杰们
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天三餐可能不饱,也许你可以说他们现实,但是这些
现实也是那腐败的政府逼出来的,所以宋江之所以送给这些人银子等物质东西,
广结朋友,一方面体现了宋江为人世故,懂得老子说的‚将欲取之,必先以之‛
的道理,一方面也很了解下层人物的需要,一个懂得关心别人,周济人于水火之
间的人从来不会有困难的。二十回的时候,宋江离家出走,一方面叫人‚送金子
到朱仝处,央他上下使用,及资助阎婆‛,‚免得他上司告饶官府。‛一面又‚吩
咐大小庄客‛,‚早晚殷勤服侍太公。‛知县在处理宋江的案子的时候,当庭发
落做功的,‚你等可多待人,去送家村送大户装上,捕捉犯人宋江来。但是有钱
能使鬼推磨,宋江虽然杀了人,由于‛宋大户‚大把使用银子,得到多方面的照
顾开脱,而在郓县的时候从县令、都头到追捕公人,全力包庇,所以宋江花钱慷
慨不仅获得了美名,而且在他的人生道路上也占尽了便宜。
因为宋江‚‚自幼学儒‛,(一百回)‚曾攻读经史‛(三十九回)所以他
懂得历史经验,还有他对儒家的‚仁‛的思想的深刻了解,所以对社会下层的痛
苦多有体会,深知下层被压迫民众的痛苦,但是也是由于这方面的原因,他成为
了昏君奸臣的孝子忠臣。在某一方面,宋江还具备墨家‚摩顶至踵,以利天下‛
的精神。在第二十一回上宋江常常赉助卖糟腌的唐牛儿;宋江对买汤药的孤老王
公,不仅许赠一具棺材,而且许他在‚百年归寿‛时,再给予‚送终之资‛
(二).一往情深为何物 愚忠如何不丧身
我始终认为宋江骨子里是一个传统的儒家的人物,他的内心也渴望建功立
业,也渴望成为一个齐家治国平天下,内圣外王的人物。但是在郓县做了十几年
的小吏,一直也没能成为一个对朝政有影响的人物。在他的内心一定充满对功业
的渴望,还有对现实的不满。浔阳楼上宋江吟诵过‚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也有权
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
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心在山东身在无,飘蓬江海曼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
敢笑黄巢不丈夫。‛这首时说明了宋江被发配到江州时怨怼之情,但是并不能说
明宋江要造反,因为‚敢笑黄巢不丈夫‛可能是不同意像黄巢那样的造访,而在
耸肩前面的言行里面他‚全仗忠义,辅国安民。‛、‚忠心辅社稷,义气助家
邦。‛、在青史上留一个好名‛、,‚光耀祖宗‛等等说明他的凌云志其实不外
夫是建功立业,在青史留一个好名,这个好名应该是经得起儒家观念的考验的,
所以宋江的骨子里其实是讨厌造反的,让一个讨厌造反的人来带领造反的队伍,
本身就是一个不合理的决策。
那么宋江既然不想造反,他为什么回加入造反呢?其实宋江本身是一个老练
的官吏,他有野心,也有胆魄,但是没有机会建功立业,而在封建时代,有关系
就是有机会,加上宋江本身接受的儒家教育让他具有一种对下层的民众的同情
心,这种同情心在不断的扩大的过偶成中,让他有一种辅国安民的感觉。‚宋江
扶危几济贫,怜悯贫民,接纳资助江湖好汉都是为了一个政治目标‘辅国安民’。
这是一个先决的条件,一条界线,越过这个界限,宋江便不以为言了。宋江对待
晁盖的态度的前后的变化便体现这一点。先前晁盖劫‘生辰纲’,夺取贪官污吏
的不义之财,宋江以‚是我恶心夫兄弟‛,毫不犹豫地‚担着血海干系‛替晁盖
通风报信。后来晁盖造反的时候,宋江见到文书,态度便大不一样;哦:‚晁盖
等人不想做下这般大事,犯下大罪。‛‚上了何观察,又损害了许多官菌的人马,
又把黄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于法度上却饶不得‛,这便
是和晁盖在思想政治上划清了界限。
宋江的分间的孝子忠臣还在其他方面可以体现出来,宋江虽然认识了不少梁
山好汉,但是当宋江发配江州后,那些朋友邀请他上山入伙,他坚决不同意,在
第三十六回上宋江带着枷刺配途经过梁山的时候,刘唐奉令下山,‚迎接哥哥,
便上梁山。‛宋江却严词道:‚这不是你弟兄抬举宋江,到时要陷我于不忠不孝
之地,万劫沉埋。若是如此来接我,只要逼宋江性命。‛
就是到宋江已经在梁山中站稳了脚,他依然认为梁山只是一个临时的避难
所,他的内心依旧不愿把自己当做一个落草的头领,在五十九回的时候,宋江对
着朝廷钦差宿元景太尉,下了四拜,跪在面前,告复道:‚宋江原是郓城县的小
吏,为工司所迫,不得已啸聚山林,权借梁山泊避难,专等朝廷招安,与国家出
力。‛宋江面对正统官员不厌其烦的表述他的想法,证明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认
为自己是国家的忠臣,之所以落草,只是不得已。另一方面也说明宋江在为自己
早日招安准备好后路,这也是梁山泊英雄后来的失败的根源,连头领的心也不在
造反的上面,连头领本身也不想起义,还怎么能造反成功呢。所以说梁山英雄的
悲剧是一个思想的悲剧,也是一个命运的悲剧。在古希腊有一个叫俄狄浦斯的悲
剧也是描写一个命中注定的杀父娶母的悲剧,而梁山英雄的悲剧却是表忠不得,
兄弟相残,一样的矛盾,一个孝子忠臣偏偏要做一个造反头目,本身就是一个悲
剧,何况还是一群这么可爱的好汉最后悲凉的离去,死亡。可悲,可叹。
宋江招安后宋徽宗御赐药酒,毒死宋江的时候,宋江在临死的时候,还自我
表白:‚我为人一世,只主张忠义两字,不肯半点欺心。今日朝廷赐死无辜,宁
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死后宋江的林混,仍然不忘向徽宗皇帝申诉:
‚臣等…..素秉忠义,并没有分毫异心…..陛下赐以药酒,与臣服食,臣死而无
憾,但恐李逵怀恨,唤李逵到来,亲与药酒鸩死。‛宋江的孝子忠臣的本性不仅
害了他自己,也害了他的兄弟,本来忠义是没有什么错的 ,但是忠义的对象错
了却是害了全家,宋江给人的深刻教训就是这个了。
(三).才智过人诚英杰 注重承诺是人豪
宋江的家庭出身,使他能够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自幼曾攻经史‛(三十
九回),‚自幼学儒‛(一百回),表明他自幼熟读‚圣贤之书‛不是一般的草莽
英雄能够相提并论的。在七十一回,在‚菊花会‛‚上,宋江醉酒,乘兴挥笔,
便写就《满江红》词一首:七十二回的时候,在上厅行首李师师家饮酒‚口滑‛,
又‚乘着酒兴‛,便做成《大江南北》乐府词一首;在街上,宋江见了人玩一种
玩具,北方叫‚胡敲‛,宋江弄清楚后随口占了《胡敲》一首,尚觉余音不尽,
于是便作诗一首。后来在第九十五回刘唐战死后,宋江‚作诗一首哭之。‛这些
都表明宋江是一个极具文才的人,在《水浒传》里面,大多是不懂文子的莽汉子,
宋江这些表现属于鹤立鸡群的一面。只是宋江为人低调,自称自己无才而已。
如果宋江单单是具有文才,还不足以担任水浒传里面的领袖,首先宋江其
实是一个极具有智谋的一个人,在他还是郓城小吏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狡兔三
穴的谋略,一方面和郓城的官吏打好关系,一方面还在他家里面偷偷挖了地道,
以备不时之须,还有他善于结交江湖好汉,也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从一开始,
宋江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固然是一个顽固的封建思想很严重的人物,但是
他行为却十分变通,谋略却十分出众。在某一种程度上,宋江说得上是一个谋略
家。他还为上山的时候,宋江的口号是‚扶国安民‚上山之后,宋江的口号是‚替
天行道‛;但他投降的时候,他的口号边改成‚忠心辅社稷,义气助家邦了。‛
他政治上的坚定和政策上的灵活让他在每一个时期都和落草英雄和政府保持一
种平衡。一方面,他在他把江湖的义气政府化,一方面他把政府的政策江湖化,
这些混沌的哲学那里是梁山那些不是文墨的好汉能懂的呢。宋江担任了梁山的头
领之后,实行了‚不侵州郡的,不扰民‛的政策,宋江对俘虏的士兵,给予了招
待。这体现宋江的军事天赋和能耐。宋江很会潜伏韬晦的本领,这些体现在他很
早就利用他的关系和郓县的管理拉关系,结好网;另一方面有在家中挖暗窨,危
急的时候躲避在里面,他结交江湖好友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后他的出路多一条。中
国有一句古话‚尺蠖之曲,为求其伸。‛说的也是这样。宋江他懂得潜伏的道理。
而且他很会说话,很会权变,在十八回的时候,晁盖等‚结、劫生纲‛事发,济
州缉捕吏何涛来到郓城,来捉拿晁盖,适逢宋江当值,得知何观察来意,宋江一
边大惊,一边想‚晁盖是我的心腹兄弟……我不救他时,捕获得去,性命便休
了。‛一面却不漏声色,装腔作势地对何观察道:‚晁盖这厮,好顽役户,本县
内上下人,没有一个不怪他的。‛又说:‚这事容易,‘瓮中捉鳖,手到拿来’
诳得何涛放下心来,宋江又好言叫他休息,一边派人向晁盖告密。结果何涛一无
所获,可以看出宋江为人极为精灵会应变,不愧是一个江湖老手。
‚在宋江身上处处体现着帝王的统驭术。在历史上,起事放抗朝廷的统治,
被视为大逆不道,为了使自己的行为和地位合理合法,组织者哇观望制造顺应天
命的神话。陈胜当年领导的大泽乡起义时曾经制造一个‘陈涉王’的神话;而刘
邦在起事造反的时候也曾经制造过‚赤帝杀白帝‛的神话。宋江在还道村遇上九
天玄女授三卷天书的故事,也是为了获得天命支持而制造的神话……宋江制造这
个神话,有两层含义,第一表名自己是才是梁山的‘真龙天子’,二是为了以后
招安制造天命舆论。由此可以看出宋江的长远目光。‛(5)宋江作为一个目光
长远的谋略家可以从这件事中体现出来,这一方面说明宋江对历史很熟悉,一方
面说明他对梁山大众的迷信心理很有把握。
三、唱着招安挽歌的悲剧人物
(一).生错年代的人物
宋江本质上是一个生错年代的人,假如他生在一个贤明昌盛的年代的话,他
可能会出将入相,成为一代名臣。但是他偏偏生在一个乱世,也偏偏因为一个叫
阎婆惜的女人和一首所谓的反诗走向一条不归之路。宋江作为‚志气轩昂,胸怀
秀丽‛的知识分子,他仍然是地主阶级的一员,对于杀人放火的东西,他认为‚虽
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于法度上却饶不得。‛在这里,我们看到的,布政使一
个忠于自己职守的能干的押司吗。宋江在内心还是一个孝子,当宋江义释宋江,
怒杀阎婆惜的时候,在颠簸流离的道路上的时候,一封报丧的家属却让宋江捶足
顿首,在心里大骂自己是一个不孝逆子。脊杖和刺配伤不了宋江的心,情人的贰
心伤不了宋江的心,但是辜负家人殷切的期望和父母的责骂却深深伤害了宋江的
心。一个本来想建功立业的人物,一个本来想留名青史的人物,却只能亡命天涯,
这种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到的。
(二).杀人无数,都因忠义
宋江一生杀人不少。第一个杀的阎婆惜是因为她不仅给了自己绿帽子戴,而
且贪得无厌,自己好心救她,却还来这个女人威胁的报复。结果大刀落下,宋江
的命运也因此改变。第二次杀的人是清风寨的刘高夫妇,那也是一对恩将仇报的
夫妇;第三次杀的人是黄文炳,这个人害的他差点没命;宋江上了梁山后杀的都
是贪官污吏,以及土豪恶霸,其实宋江也不想和官家作对,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是
晁盖做主,身不由自己。所以到了晁盖退位之后,宋江对官家的态度便好转不少,
两赢童贯,不肯追杀,三败高俅,放回惊世。反而宋江杀得最多的是都是一些梁
山的小校。对方腊的兵将更加是无比冷酷无情,‚割腹部呕心‛到宋江死的时候
还要害死忠直的李逵。
(三)。早也招安,晚也招安
第六十回,晁盖死后,宋江立即提出改‚聚义厅‛为‚忠义堂‛用‚辅社稷,
助家邦‛的‚忠‛来去爱聚众取义的义字。第五十九回宋江对着殿司太尉宿元景
‚下了四个下拜‛道:‚宋江原是郓城的小吏,为了被官司所迫,不得已啸聚山
林,权借梁山水泊避难,专等朝廷招安,与国家出力。‛七十五回的时候,宋江
对众公开宣扬‚惟愿朝廷早降恩光,赦免逆天大罪逆天,众当竭力捐躯,尽忠报
国,死而后已。‛七十五回,听得朝廷差遣陈忠善招安的消息:‚宋江大喜‛,
对众头领说:‘我每天受了招安,得为国家臣子,不枉吃了许多磨难,今日方成
正果。‛这方成正果。这方成正果和玄女庙中。第六十四回宋江收关胜的时候,
关胜一味口硬,大喝宋江:‚水泊草寇,女等怎敢背叛朝廷?单要宋江与吾决
战!‛宋江一味低声下气,,并且说:‚吾看关胜英勇之将也,世本忠臣,乃祖
为神。若得此人上山,宋江情愿让位。‛但是宋江对林冲等真英雄却视若无睹,
所谓的让位,不过是把林冲等人逼到更加次要的位臵,往朝廷里面拉拢更加多的
人才,为后面的招安准备好更多的后备人才,增加招安队伍的力量而已。
(5).摆平不屈的力量 铺好招安大道
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里面,坚决反对招安的人不多,也就是鲁智深、李逵、
武松等几个人。梁山大聚义之后,宋江作了一首内有‚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句的
词让乐和传唱,企图用音乐的形式教化来普及招安的思想。儒家的学说中乐教有
着很重要的地位,五经中的《礼》就有章节专门讲音乐和人的教化之间的关系的。
一向听宋江话的武松听了说:‚今天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兄弟的
心。‛李逵也骂:‚招安,招安招甚鸟安!‚还踢了凳子发泄。甚至连一向不发
一言的鲁智深也都提出了疑问,。但是宋江苦口婆心,一力整合舆论,指出:‛
有日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扰良民,赦罪招安,同心报国,竭力施工,
有何不美?因此只愿早早招安,别无他意。‛《帝国潜流》上说道:‚宋江等人
的行为,不是造反,而是苦于贪官污吏的迫害而想打击之,‘替天行道’从根本
上整饬帝国的统治秩序。正如阮小五在抗击官军时所唱的渔歌那样,他们要‘贪
官污吏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从这个层面来看,托塔天王晁盖的死,也是
梁山领导层追求不同的终极目标的必然结果。‛(6)
宋江为了铺好走向招安的路,一方面他通过李师师,‚枕头上关节最
快。‛一方面贿赂与徽宗皇帝‚寸步不离的殿司太尉宿元景‛,‚早晚题奏‛。
‚共成此事‛。宿元景是一个胆小怕事有贪财的人,宋江于是便送大批的财物加
以贿赂,软硬兼施。宋江的一切巧妙的外部的布臵,让他通向招安的大道上更加
顺畅。
(6).狡兔死,走狗烹
宋徽宗本来看不起宋江小小的梁山的造反的力量的,但是因为梁山好汉三败
童贯,二擒高俅,使得朝廷大为震惊,加上宋江出色的外交能力,当然招安成功
了。‚走向招安之路的宋江,在生存再度面临威胁时,无论他选择顺从还是抗争,
都将面对着颠覆性的毁灭;他已经走进无法回头的死局。‛(帝国潜流252页)
‚陈桥驿挥泪斩小卒‛,宋江说:‚我自从上梁山泊‛以来,大小兄弟不曾坏了
一个,今日一身入官所管,寸步由我不得。‚说明此时的宋江已经由梁山泊的起
义领袖正式转化为了大宋的一个走狗官吏。角色的转变决定了宋江行为也要发生
改变。在心理学上一个人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往往也是他的一个不得不带上的面
具,而且宋江从小就渴望带上这个面具,悲剧的英雄梁山小效虽然是为民除害,
但是他阻碍了宋江踏上招安大道的步伐,所以在宋江的眼里小校不得不死。宋江
挥泪挥的也许是鳄鱼泪,梁山小校死是死在不懂现在形势和以前已经变了。宋江
是一个能够忍耐的人,一个能够能耐的人爆发起来往往是很惊人的。
宋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不明白尽管他对朝廷的忠心无可厚非,但是朝
廷对于一个一直和它作对的造反队伍是不可能放心的,朝廷之所以同意招安,无
非是无法用正规的手段把你剿灭,只好招安的手段以贼制贼来消灭你。以宋江的
聪明才智,他一方面知道要在朝廷里立足,他必须为朝廷做出一定的成绩,证明
他的忠心,这和他杀梁山小校是一个道理,但是他不知道他表达忠心要付出的代
价不仅仅是付出一个小校这么简单,而且是要付出大部分他兄弟还有他自己的
命,假如他一开始知道是这个结局,也许宋江会犹豫一下,但是这个时候,宋江
已经陷入了一个建功立业的怪圈里面。一方面他渴望建功立业,对朝廷效忠;一
方面他又讲究义气,对兄弟爱护,当忠义不能两全的时候,宋江只好选择忠,放
弃义。
一个正真的忠臣最在乎的是君王是否觉得他是忠臣,宋徽宗一直犹豫着,童
贯亲自谏言说把一百零八条好汉赚进城内除掉,以绝后患。宋徽宗的由于表明童
贯所说的:‘这厮们虽然降了,其心不改,终遗大患。‛宿元景后来提出让宋江
北上抗辽的建议,抗辽让宋江的兵力大大削弱,后来征讨方腊的时候,更加把宋
江逼上绝境。‚历史上摆在招安者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老主子和旧同
道,这是检验他们对新阵营是否忠诚的试金石。从本质上来讲,方腊是自己的同
道中人,如果出兵攻打的话,必然会背上千古骂名‛如果拒绝出兵,苦心经营的
招安将会功亏一篑。这时候宋江已经成为一枚棋子,下一步该怎么走,不是他能
够左右的了,而朝廷只是小玩一把谋术,就看着异己力量的互相残杀,其快乐心
情可想而知了。‛(7)
征讨方腊之后,宋江人马损失大半,再也无力和朝廷作对,他的内心中一定
觉得朝廷在骗他,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也无法回头了,他回来后被高俅骗
回京城后赐酒就死,宋江临终之前和李逵对话,宋江说,兄弟啊,朝廷派人来送
毒酒给我吃,我要怎么办。李逵大叫一声说:‚哥哥,反了吧。‛宋江心灰意冷
地说:‚兄弟,兵马尽没了,兄弟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可见,从一开始到
结束,宋江的心始终如履薄冰,当他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的时候,不能说
他心中没有一点后悔,没有过一点想造反的念头。范蠡说的‚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亡,走狗烹。‛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应验了。悲哉痛哉,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
没有后悔药吃的。宋江临死的时候把李逵引到身边,用御赐的药酒把李逵毒死。
李逵作为宋江的心腹干将,原以为宋江赴汤蹈火,宋江却杀死他。宋江死后的鬼
魂向徽宗皇帝倾诉其‚衷曲‛还不忘带上毒死李逵一功:‚陛下词药酒与臣服
吃,臣死无憾,但恐李逵怀恨,辄起异心,臣特令人去润州换取李逵叨叨,亲以
药酒鸩死。‛死后亡魂,依然不忘,可见其对于忠诚的名号的执着,也许他争取
不到的东西到死依然想得到,这种不仅仅表明宋江最后一丝执著,也证明了一句
话,得不到的东西是最好的。
‚根据施耐庵的内心和本意,他肯定认为宋江是一个光辉伟大的正面人
物,是一个典型的英雄豪杰。但是他把宋江写的太真实了,于是‘瑕不掩瑜’变
成了‘瑕掩住瑜‛(8)从唯物主义方面来评论,一个人是立体的,对他的评论
也应该用唯物主义的手法来评价,施耐庵生活在儒家思想做思想统治的封建时
代,他本人也是一个具有儒家普世情怀的文人,他描写的宋江的忠君思想其实可
能也是他思想方面的一个部分,宋江的忠孝义行为虽然在今天看起来应该受批
判,但是在当时却是应该表扬的,施耐庵应该想借着部小说诉说一个忠臣的悲剧,
批判当时官僚的黑暗,但是由于现实主义的伟大的力量,却写成一部揭示招安灭
亡,造反有理的主题,也反映了封建社会必然灭亡的趋势,这些也许是作者不能
意料到的。宋江的形象在现实主义的强大揭示力下,于是显得如此的彷徨,如此
让人痛恨,成为一个悲剧的英雄也成了一个悲剧的罪人。鲁迅曾经说过悲剧就是
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水浒传》中宋江的悲剧不仅仅是因为他自身的毁
灭,而且因为他他还毁灭了别人,毁灭了一百零八条好汉。‚忠心由动摇到幻灭,
义气从复苏到沦丧,就在这种跌宕起伏的性格发展变化里,终于在政治的悲剧中,
完成了宋江形象的精心塑造…..宋江的形象具有重大的社会意义,他形象地给我
们揭示这样一个真理:农民阶级的反抗斗争,如果只是反对贪官和坏皇帝,而不
摧毁整个封建制度,便不可能避免政治悲剧的重演,就不能从封建的剥削中解放
自己。‛(9)宋江的人物形象给我们的启示是无限的,上面我只是略微探讨一
下,更深的探讨留给更多的人来探索了。
注释:
第(1)、(2)、(3)、(4)、(5)、(6)、(7)《帝国潜流—水浒灰社会解
密》第四页、第五页 、第六页、第二百一十九页、第二百五十页、第
二十三页。新华出版社2006年版 李光阁著;
第(8)《品水浒》第209页 吴越著 东方出版社2007年版;
第(9)《水浒研究论文集》438页、439页。中华书局199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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