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研究起因和研究设计
1.1 研究起因
1.1.1社会现实
2005年,湖南台一档名为《超级女声》的真人秀节目在全国引发了收视热潮,一夜间,“玉米”、“凉粉”等组织化的粉丝(粉丝是英语fans的音译)军团兴起,他们与电视上的选秀节目参与者同喜同泣,积极参与投票,在网络上建立讨论版,在选秀节目结束以后投入到所迷偶像的各项活动中。最近两年中,随着真人秀选秀节目的流行(如《加油,好男儿》、《快乐男生》),这样组织化的粉丝军团层出不穷,如“花生”、“醒目”,数不胜数。王雅对这些粉丝军团进行研究,发现这些fans是一种新型的社群,是有着自己的组织形式的社会群体1。根据《牛津高级现代英汉双解词典》,英语fan有三个意思:fan,扇子、扇形物;fan,扇、煽动:fans,对某事物之狂热者、迷。对于fans这个词的中文译法,学界和社会有多种意见:早期常译做“追星族”,后来音译为“粉丝”,“饭”,台湾学者常常译作“迷群”。
“迷群”VS“追星族”:中国学界早期把fans译为“追星族”与早期的迷研究也是一致的。早期的迷研究主要致力于行为研究,包括“着迷行为”、“追星行为”的研究等等。2但是这些研究或者对迷个体的行为研究,或者将迷群视作集体的失狂行为,缺乏深入的论述。但是值得肯定的是“追星族”这个译法突出了fans的群体性特征。“族”在《汉语大字典》中有“事物有共同属性的一大类”的意思。
“迷群”VS“粉丝”:随着研究的深入,学界发现“追星族”一译与英文原文所表达的意思已有出入,便开始采直接音译的方法,将其直接翻译成“粉丝”。粉丝跟沙发(sofa) 、曲奇(cookie) 、朋克(punk)等音译词略有不同,是对复数形式的翻泽,对应音节“丝”。汉语不以形态为主要语法手段,为适应汉语系统,粉丝既可指集体,也能指个体,扬弃了英语的数范畴。3同时,将fans音译为粉丝,与日常食品的粉丝同形,平实质朴得带有顺手拿来的随意,丝毫不见文人翻译时精选字眼、逐雅求美的良苦用心。这个极为世俗化、平民化的民间译词,吻合了后解构时代摒弃经典、随意而作的思潮,也跟《超级女声》打造平民偶像的总体风格一致。这样的直接音译法虽然可以为翻译者减去些许争议,也突出了
1王雅,《真人秀和互联网时代的粉丝》,清华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2[英]卡伦·罗斯、[澳]弗吉尼亚·奈廷格尔,《媒介与受众:新观点》,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11月版,P136。
3周日安,《粉丝、铁丝与钢丝》,《修辞学习》,2006年第6期,P71。
fans的大众地位,但是却忽略了fans是一个复数形式,它所代表的是一群人。
背单词软件
rimblake lively在考量了以上两种译法的优缺点之后,本论文采用台湾学者常用的译法:迷群。首先,“迷”在汉语中的意思是指“忠实而狂热的崇拜者、支持者”,这与fans所表现出来的特征是一致的.同时,“群”一词又
突出了fans的复数形式,强调了fans作为群体的内在一致性。笔者认为“迷群”这个译法突出了fans在特质和形式上的重要特点:以“迷”为特质,以“群”为表现形式。故在本文的研究中,笔者将通篇采用“迷群”这个译法。
1.1.2理论研究的缺失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社会现实,理论界却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没有对其进行深入的分析,也未建立起一套严密的研究机制。在CNKI中检索关于迷群研究的著作,真是少之又少,完全关于迷群研究的论文只有清华大学学者张嫱的《迷理论初探》。对于迷群这种受众研究的缺失,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受众研究在我国并没有发展得很成熟。受众研究是西方现代性发展过程中成长起来的一个研究领域。4对于我国来说,是一个舶来品。在我国,1980年代以前,真正意义上的受众研究几乎是一张白纸。改革开放以后,受到经济体制的市场化转型的带动,传媒行业摒弃了“传播者本位”意识,朝者更好地服务受众,更好地满足人们多种需求的方向转变,也推动了我国的受众研究。5但是,这种启迪如今却化为了研究的“瓶颈”,使得受众研究局限于“市场”,而缺乏对于受众本身的深入研究。西方的受众研究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已经经历了“纯粹被动——主动——相对主动”的变化过程,迷群的诞生也是在这个研究视阈中的,但是我国的受众研究却没有随着现实的变化和研究的发展不断的深入,导致了忽略了对迷群这样一个特殊的受众群体进行探究。
二是在理论架构方面比较单一。随着传播技术的发展和社会结构的变迁,受众也呈现出多角度、多层次的特征,譬如说当今中国大众传播语境中迷群的出现,这都需要我们将其置于一个宏观的环境中进行探究。西方的受众研究也各有着不同的知识传统,这些不同的研究路线都积累着丰富的理论学说和认识成果,我们在进行研究时候,要建立起多元的学术视角,观照不同的学术路径,以期对于我国的受众进行全面的深入的研究。但是,就从迷群研究的现状来说,我国学界研究路线比较单一,较集中于对于迷群的行为特征和心理状况进行分析,缺乏宏观视角。任何社会现象的出现都不是偶然致之的,都是社会结构和人互相作用的结果,迷群亦然,有果必有因,本论文将立足于探究迷群在当今中国大众传播语境
4臧海群、张晨阳,《受众学说:多维学术视角的观照和启迪》,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 12月第一版,P22。5[英]丹尼斯·麦奎尔,刘燕南、李颖、杨振荣译,《受众分析》,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3月第一版,译者前言。
中建构的原因。公式换算
1.2 研究溯源和基本概念
1.2.1迷研究的历史沿革
迷研究(fan study)是受众研究的新方向。在西方传播学研究中,受众研究从早期的线形传播研究,到强调受众建立共识与分享意义的参与式传播研究,直到1980年代,随着主动受众研究时代的到来,产生了迷取向的研究,并发展成为受众研究的主流。
在《媒介与受众:新观点》一书中,作者梳理了早期的迷群研究。70年代伊始,媒体对迷群的态度较为友好,甚至致力于引导人们如何成立迷群团体。而80年代开始媒体开始转向,迷通常被妖魔化,将他们视作“不合常理的”以及“歇斯底里的”媒体越来越将迷框架化以及强调迷行为的疯狂形式。研究者并为这种疯狂行为找到了原因,那就是病态心理学(pathological)。认为是社会孤立导致了这种病态心理的产生。早期的迷研究主要致力于行为研究,包括“着迷行为”、“追星行为”的研究等等。6这些研究或者对迷个体的行为研究,或者将迷群视作集体的失狂行为,缺乏深入的论述。
随着大众媒介的发展,迷群也得以发展壮大,转而看之,发现一味地以病态心理学模式来阐释迷群的形成已经行不通了,这就促使了一批学者投入了迷群研究之中,成果最为显著的应该是美国学者Henry Jenkins。1992年, Henry Jenkins在他的《文本的偷猎者》一书中,为迷群的研究开创了新方向。在这本书中,他重新界定了迷,他认为,迷是狂热地介入球类、商业或娱乐活动,迷恋、仰慕或崇拜影视歌星或运动明星的人。迷将媒介使用行为化作一种文化活动的方式,与朋友共享观看或阅读心得,并且加入共享同样兴趣的社群。7他一扫过去对于迷群的病态认识,转而提出迷群是为了自己的愉悦主动投入到文本中去的积极的群体。这对于迷群研究来说是重大的一步,从此,迷群被纳入到
正常的受众中来,我们可以正视迷群,而不是简单地以病态心理来搪塞他。此外,他还致力于迷群文化的研究,在研究迷群文化的时候,他发现迷群并不是以往认识上的意义生产者,而是文化生产者。8随后,他又进一步深入,将迷群文化与传统的民间文化相比较,得出结论:迷群文化有更强的社区连接功能9。虽然他的研究是
6[英]卡伦·罗斯、[澳]弗吉尼亚·奈廷格尔,《媒介与受众:新观点》,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11月版,P136。
7Henry Jenkins,Textual Poachers:Television fans and participatory culture,Roulette; 1 edition July 21, 1992。8Henry Jenkins,If I speak with your sound:fan music,textual proximity and limina identification, Camera Obscure。
9Henry Jenkins,Strangers no more,we sing filling and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the science fiction fan community,刊登于List lewis ,adoring audience。
以迷为研究对象,但是研究结果却发现迷通常以群体化的形式出现,也就是迷群。综合Henry Jenkins的研究,他对于迷群的概念可以用以下几点来概括:狂热、群体化以及文化消费。
关于爱的小故事澳大利亚学者费斯克也致力于迷的研究,他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行了新的补充和界定,他认为迷
是过火的读者,是流行文化中最显著的代表,对文本有着主动、狂热、偶像帮派一般的参与方式。费斯克更是归纳出迷的三项特征:区辩与差异、生产与参与、资本的积累。10除了延续前人对于迷的“狂热”特征外,费斯克补充解释了迷为何常以群体化形式出现的原因——区辩与差异,并且在研究中发现并提出了迷的主动性——迷具有很强的生产力,并且在迷群内部与迷群之间,文化资本的占有和积累有着重要作用。11
Cornel Sandvoss在2005年出版的《迷研究的新方向》一文中,他综合了前人对迷的论述,认为,迷是“固定的、有规律的、情绪性的投入一个流行故事或者文本。”文本可以是书,电视剧,电影或音乐形式,或者是体育或者流行符号皆可以。迷是固定的,情绪性的消费所有与亚文化有关的媒介文本。使用消费这些文本的受众就是迷。并且,迷通常以群体的形式出现,积极地运用、协商、挪用或偷猎媒介文本。12Cornel Sandvoss的研究在延续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迷群与亚文化之间的紧密联系。
艨艟国内,最早从事迷研究的是台湾学者简妙如。她综合过去许多迷取向的研究,梳理出自己关于迷的一个理论,主要有以下三点:第一,迷是一群有心智活动、具有主动性的阅听人(即大陆受众的概念),能依自己的诠释能力,在所迷文本的多义性中,产生意识形态的认同与区辩,有自己和文本互动的方式,强调一种阅听主体的愉悦。第二,在与文本的互动中,呈现一种过度性的行为特质,以愉悦、意义的产制和开放而歧异的次文本,作为迷主动性中生产能力的展现。第三,在迷过度性的文化消费中,愉悦与意义的生产,是为了与自己的生活脉络作出意义的连接,因而凝聚次文化的认同建构expiredate
与仪式再现,成为对主控意识形态或主流文化的反抗。她认为,迷过度性的特质,无法以一般受众的概念来理解,因此要重新思索迷是什么,如何迷,以及为什么要迷,来理解迷为何能作为一种主动受众。她认为,迷的接受行为可以分为三个方面,即:文本的接收与欣赏、次文本的生产与创造、以及生活脉络的意义连接。13以上阶段的迷群研究,大都是遵循了主动受众研究的脉络,界定了迷与一般受众的区别,研究比早期阶段深
10陈盈帆,《反迷的迷群?从对抗情绪中产生的反迷阅听人之探索—以反偶像迷群为例》,台湾,《新闻学研究》,第67期。baiu
11[美]费斯克,王晓珏 、宋伟杰译,《理解大众文化》,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9月版,P154。
12Cornel Sandvoss,New direction in fan studies-one dimensional fan,Amercian behavioral scientist,
VOL.48.NO.7,March2005,Sage publications。
13简妙如,《过度的阅听人—迷之初探》,台湾,中正大学电讯传播研究所硕士论文,1996年.。employee复数
入许多,主要针对迷群进行文化研究角度的论述。
素不相识
在中国大陆,迷群研究的著作是少之又少,清华大学的学者张嫱对迷理论进行了初探,弥补了大陆关于主动受众研究中迷群研究的空缺。在《迷理论初探》中,她以中国的媒介环境的变迁为背景,以一个特定迷群为研究对象,发现了迷在中国的许多独特的特点,并且发现了网络媒体在中国迷群形成中的重要作用。“国内迷群以网络为平台,跨媒介追踪偶像文本,投射自我与偶像文本,展现主动受众的媒介使用行为。”14
1.2.2迷群的定义特征
什么是“迷群”?在过去,就象上面在迷研究溯源中所提及的那样,一般人对于“迷群”保留着粗浅概念,多半是停留在电视上所再现的疯狂形象上:由于特别迷恋某种事物,开始了狂热的“迷群”生活。但事实上,这样的认识是表面而浅显的,在本论文中,我将参考以往中外学者关于迷以及迷群研究的文献,梳理中外学者关于迷群的定义,对迷群这个概念及其特征进行界定。
1,群体化:英文中常常以复数单词“fans”来表述这一类特殊的受众,在考量多种译法的优劣后,本论文采用台湾学者“迷群”这一表述方式,这也是与这类受众的“群体化”特征所一致的。Henry Jenkins 在对这类受众进行研究时就发现,他们倾向与“加入共享同样兴趣的社群”。而Karen Ross 和Virginia Nightingale研究更是发现,即使迷作为一个行为是极其私人的,但是“大多数的迷将自己视为一个更大的迷群中的一员”。15而费斯克更是通过研究解释了迷常以“区辩与差异”的模式结成群体并且与他群区
别开来。以理论研究的视角来关照中国的这类受众,我们也不难发现“群体化”这个特征:这类受众多倾向于加入“百度贴吧”、“歌迷网站”这类网络社区,这些社区内部有着严密的组织制度,包括统一的名称、统一的会服以及一套规戒着每个迷的会员制度。
2,过度性:台湾学者简妙如认为迷过度性的特质,无法以一般受众的概念来理解,因此,过度性是迷群区别于一般的受众的特点之一。“狂热”是迷最显著的行为表现,也是人们对于迷的首要印象,是迷群“外在行为过度性”的体现。然而人们常常只是停留在“追星”等对于过度性的浅显认识上,此外迷群的过度性还体现在“内在行为的过度性”,迷群不仅对自己所迷的文本有着超出一般受众的迷恋情节,并且会“情绪化”地投入其中,譬如在网络社区中对之进行讨论,参加所迷对象举办的各种活动,写信给所迷对象等等,这些都是过度性的表现。
3,互动性:迷群是一群主动的受众,他们不是媒介文本被动地接收者,对
14张嫱,《迷理论初探》,《国际新闻界》,2007年第5期,P43-46。
15[英]卡伦·罗斯、[澳]弗吉尼亚·奈廷格尔,《媒介与受众:新观点》,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11月版,P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