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汇款、金融发展与经济波动
——基于发展中国家跨国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
张洁林勇
摘要：金融发展对移民汇款与经济波动的关系具有重要影响。采用1981—2018年期间114个发展中国家的面板数据，基于Ahamada和Coulibaly的研究模型，运用混合回归技术和工具变量估计方法，实证检验了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的影响以及金融发展在其中的调节效应。研究显示：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产生了显著的抑制效应，金融发展有利于移民汇款发挥抑制效应。进一步采用经济波动的替代指标霍德里克-普莱斯考特（Hodrick-Presscot）过滤趋势的标准偏差为因变量，运用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估计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并基于研究结论提出相应对策建议。
关键词：移民汇款；金融发展；经济波动；抑制效应
作者简介：张洁，福建社会科学院现代台湾研究所副研究员；林勇，福建社会科学院华侨华人研究所研究员。
中图分类号：F06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8402（2022）01-0087-08
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国际移民汇款在世界范围内迅速增长，已成为发展中国家增长最快的外汇收入来源。根据世界银行数据，1970年全球移民汇款仅为19.29亿美元，2019年达到了7194.10亿美元，增加了近380倍。2019年，中低收入国家的移民汇款收入总计约5490亿美元，比2018年增加了4.0％，并首次超过外国直接投资总额，成为其最大外部资金来源。①由于大部分对外直接投资都流入了其他高收入国家，②在外国直接投资、外国援助以及外国贷款和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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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data.worldbank/indicator/BX.TRF.PWKR.CD.DT,2021/05/16.
②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data.worldbank/indicator/BX.TRF.PWKR.CD.DT,2021/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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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不断减少的情况下，不少发展中国家只能依靠移民汇款作为其发展的主要资金来源。①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保持宏观经济环境稳定仍然是关键的政策目标。②影响发展中国家宏观经济波动的多种因素，如金融发展、制度质量、贸易开放、汇率波动、金融开放等已得到了丰富的研究，③但移民汇款是否也是其重要影响因素之一尚未得到充分的讨论。作为移民汇款影响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的金融发展，④在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作用过程中是否产生了显著的调节效应，也期待进一步的研
究。在我国，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前提下，扎实做好“六稳”工作，全面落实“六保”任务，把“六保”作为“六稳”工作的着力点，稳住经济基本盘，是当前的重要工作。同时，党中央提出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一格局将有利于国家宏观经济的稳定。在此背景下探讨移民汇款对发展中国家经济波动的影响以及金融发展在其中的调节效应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为了获得可靠的检验结果，本文基于1981—2018年间114个发展中国家的样本数据展开了实证检验。首先采用固定效应模型（FE）展开基准分析，然后再使用工具变量法（工具变量二阶段最小二乘法IV-2SLS和广义矩估计方法GMM）进一步检验，以避免内生性问题所带来的估计偏误。本文对现有文献的边际贡献体现在：第一，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实证探讨了国际移民汇款对宏观经济波动的影响；第二，在分析框架中纳入金融发展以研究金融发展水平对国际移民汇款与经济增长关系的调节效应；第三，采用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IV-2SLS）和广义矩估计法（GMM）消除由反向因果关系、遗漏变量等导致的内生性问题。
一、文献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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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汇款是由移民的利他动机驱动的，对收款国的经济增长具有反周期效应，当收款国遭受自然灾害、金融危机、冲突等负面宏观经济冲击时，移民汇款往往会增加，因此对于收款国而言移民汇款具
cctv9 dialogue有经济稳定效应。从这个意义上说，移民汇款通过缓冲总体波动起到经济稳定器的作用。移民汇款有助于稳定收款国经济的一个重要机制是，移民汇款通过提高收款国外汇收入水平及其稳定性以提高主权信用。在外汇资金短缺的背景下，移民汇款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缓解外部经济冲击的稳定机制。Ratha等研究表明，如果将移民汇款纳入主权信用评级，一些发展中国家的信用评级得分将提高一到三个等级。⑤移民汇款的这一特征足以使
①Ratha D.,Worker’s Remittances:an Important and Stable Source of External Finance in Global Development Fi-nance:Striving for Stability in Development Finance,World Bank,Washington,2003:157-175.
②Bugamelli M.,Paterno F.,Output Growth Volatility and Remittances，Bank of Italy Working Pape r673，2008.
③Easterly W.,Kremer M.,Summers L.H.,Good Policy or Good Luck?Country Growth Performance and Temporary Shocks，Journal Monetary Economics,no.32,1993:459-483.
④Mundaca,G..Remittances,Financial Market Development,and Economic Growth:the Ca of Latin America and the Caribbean，Review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vol.13,no.2,2009:288-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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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Ratha D.,Worker’s Remittances:an Important and Stable Source of External Finance in Global Development Fi-nance:Striving for Stability in Development Finance,World Bank,Washington,2003:157-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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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国家轻松进入国际金融市场，以低成本筹集所需资金并为其发展项目提供融资。当收款国经历经济衰退时，移民汇款往往会增加，并在减少不利冲击和经济脆弱性方面发挥关键作用。真正将移民汇款与宏观经济稳定联系起来的首次尝试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5年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该报告发现移民汇款收入较多的国家，其总产出、消费和投资的波动性也相对较低。同期，Spatafora利用1970—2003年期间101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对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影响的研究表明，移民汇款与总产出、消费和投资的波动性都呈负相关关系。①移民汇款通过抑制移民家庭收入波动并提高其抵御冲击的能力，成为发展中国家经济风险分散化的有效工具。Bugamelli和Paterno基于60个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面板数据发现，移民汇款减少了增长波动性。②Craigwell等基于95个发展中国家的面板数据发现，移民汇款对产出和投资波动均具有稳定的影响。③Chami等使用OLS和GMM方法研究了70个移民汇款收款国样本中的移民汇款与产出波动之间的关系，发现移民汇款对经济增长的波动性有负向影响，支持了移民汇款对产出具有稳定效应的观点。④在低收入国家，尤其是容易受到食品价格冲击的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大部分国家，移民汇款能够缓解食品价格不稳定对家庭消费的影响。Jihoud基于
动态随机一般均衡（DSGE）模型，也证实了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⑤
基于上述文献回顾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
假设1：在发展中国家，移民汇款具有抑制经济波动的效应。
大量移民汇款的流动吸引金融机构开展汇款业务竞争，更高程度的金融发展使移民能够更快、更安全、更便宜地将钱汇回家乡。在引导移民汇款用于生产性投资的路径上，运作良好的金融市场能够将移民汇款转变为长期项目投资潜在的可用资源。长期项目通常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项目，有助于宏观经济波动的减少。因此，通过更好地使用移民汇款，金融中介机构可以减少由于移民汇款的不稳定所带来的不利影响。此外，收款国金融体系更发达，移民汇款流动的成本也更低。移民汇款可以补充银行信贷，也可以作为获得信贷的抵押品，可鼓励移民将钱转移给他们的家人，使这些钱不会浪费在非生产性消费中。Mundaca利用1970—2002年期间25个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国家的面板数据，发现移民汇款和金融发展在促进经济增长方面存在互补关系，证明移民汇款促进了金融体系更为发达的国家的经济增长。⑥Aggarwal等使用1975—2007年期间109个发展中国家的移民汇款数据证实了移民汇款与金融部门发展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⑦同样，Bettin和Zazzaro利用1991—2005年期间66个发展中国家的面板①Spatafora N.,Worker’s Remittance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World Economic Outlook:Globalization and External Imbalances,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2005.
②Bugamelli M.,Paterno F.,Output Growth Volatility and Remittances，Economica,no.78,2009:480-500.
③Cragwell R.,Jackman M.,Moore W.,Economic Volatility And Remittance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evelopment Issues，vol.9,no.1:2010:25-42.
④Chami R.,Hakura D.S.,Montiel P.J.,Do Worker Remittances Reduce Output Volatility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Journal of Global Development，vol.3,no.1,2012:1-23.
⑤Jihoud A.,Remittances and Macroeconomic Volatility in African Countries,IMF Working Paper WP/15/49，2015.
⑥Mundaca G.,Remittances,Financial Market Development,and Economic Growth:the ca of Latin America and the Caribbean，Review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vol.13,no.2,2009:288-303.
⑦Aggarwal R.,Demirguç-Kunt A.,Peria M.S.,Do Remittances Promote Financial Development?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no.96,2011:255-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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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分析表明，高效的银行体系促进了移民汇款对GDP经济增长的正向影响。①由以上研究可以初步预期金融发展在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的影响中具有重要作用。通过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场，移民汇款大量进入消费领域并有相当部分转为投资，有助于抑制消费波动和投资波动。而移民汇款通过金融系统进入储蓄或被消费或转为投资，在这一过程中金融系统是一个关键环节。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运作良好的金融体系促进了发展中国家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的抑制效应。
模型、、变量与数据
二、模型
基于Ahamada和Coulibaly的研究，②本文围绕移民汇款、金融发展与经济波动的关系设立了一个简单的研究模型：
GDPV
it=α0+α1REM it+α2FD it+α3(REM×FD)it+α4X it+εit（1）其中因变量GDPV是人均GDP波动。目前还没有普遍认可的衡量经济增长波动性的指标，文献中的常用方法是使用变量的标准差。因此，参考胡本田等的研究，将经济增长波动定义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的标准差。③在稳健性检验中，参考朱沛华等的相关研究，采用另一个衡量增长波动性的指标即Hodrick-Prescott过滤趋势的标准偏差作为
因变量。④核心解释变量REM是移民汇款（以其占GDP的百分比衡量），以反映移民汇款在国家经济中的重要性。另一个核心解释变量FD是金融发展，采用的常用指标为私营部门信贷占GDP百分比。REM×FD是移民汇款和金融发展的交互项。此外，还有许多其他因素可能会对经济波动产生影响，例如不确定性和外部经济冲击等，排除这些变量的分析可能会掩盖两个变量之间的潜在关系，因此在模型中纳入了控制变量X，其中包括贸易开放OPN（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例）、通货膨胀率INF（按消费者价格指数衡量的通货膨胀，年通胀率）和政府消费GOV（占GDP 的比重）。ε是随机误差项。下标i表示时间，下标t表示国家。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完整性，综合各变量，本文筛选出1981—2018年间114个数据比较完整的发展中国家（地区）作为研究对象，数据的主要来源是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
pokki三、实证结果分析
面板数据中国家与国家之间可能存在异质性，进而影响到估计结果。因此，为保障回归结果稳健，本文首先通过Hausman检验对面板数据的固定效应模型（FE）和随机效应模型（RE）进行筛选，结果显示估计过程更适合固定效应模型（FE）。但是，由于经济的波动性可能与某①Bettin,G.,and Zazzaro A.,Remittances Financial Development:Substitutes or Complements in Economic
Growth?Bulletin of Economic Rearch,vol.64,no.4,2012:509-536.
②Ahamada I.,Coulibaly D.,How Does Financial Development Influence the Impact of Remittances on Growth Vol-atility?Economic Model,no.28,2011:2748-2760.
③胡本田、王一杰：《地方政府行为与经济波动——基于资源错配的中介效应》，《软科学》2020年第5期。
④朱沛华、李军林：《市场化进程、经济波动与地方金融风险》，《改革》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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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解释变量内生相关，以及变量之间存在测量误差和反向因果关系，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因此，为了克服偏误和内生性问题，继而以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我们采用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IV-2SLS）进行检验。此外，当模型存在异方差时，广义矩估计方法（GMM）比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IV-2SLS）更为有效，因此，在运用固定效应模型（FE）和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IV-2SLS）的基础上，进一步使用广义矩估计方法（GMM）再行估计。
表1、表2和表3报告了回归结果。在所有回归结果里，移民汇款与人均经济波动均呈现负相关，估计系数在1%的水平下通过检验，系数数值在-0.02左右。通过在表1、表2、表3的（2）—（6）栏中逐个添加控制变量，一方面检验移民汇款对于经济波动影响的稳健性，另一方面考察相关变量对于经济波
动影响的变化。在依次加入金融发展及相关交互变量后，移民汇款系数的数值变化不大，负向关系始终保持稳健，且都在1%的水平下保持显著。三种不同估计方法的回归结果均证明移民汇款与样本国家的经济波动率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表明移民汇款在稳定经济方面发挥着显著作用。这个结论与Bugamelli和Paterno的研究一致。①在所有回归中金融发展变量均保持系数显著为负，且系数值变动也很小，支持了研究预期，即金融发展有助于经济的稳定增长，金融发展水平更高的国家其经济运行也相对更稳定。这个结论与Levine等的研究结果一致。②金融发展与移民汇款的交互变量在所有回归中都显著为负，这一结论表明，更高水平的金融发展有助于移民汇款对经济波动产生更显著的抑制作用。一方面，运作良好的金融市场将移民汇款引导至有投资需求的领域，并使其能够转为生产性投资，从而降低经济波动率。另一方面，运作良好的金融市场能够引导移民汇款投资于长期项目进而促进经济增长，从而导致宏观经济波动性的降低。此外，金融中介机构通过更有效地利用移民汇款，减轻了移民汇款自身的不稳定所带来的不利影响。这一结论与Easterly等的研究结论一致。③由此可见，金融发展有助于移民汇款发挥其对宏观经济的稳定作用。
儿童节快乐用英语怎么说另外三个控制变量通货膨胀、贸易开放和政府消费的回归结果符合经济意义。在所有模型中，这三个变量均呈显著正值，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对于被解释变量有解释能力，说明通胀越高、贸易越开放、政府总消费越高，经济越不稳定。从宏观层面看，贸易开放能使本国经济更好地发挥比较优势，促进生产专业化，但这也可能使经济遭受更大的外部风险，从而增加本国经济波动。此外，当政府规
模较大时，政府支出变动对总需求和总产出的冲击较大，这意味着政府支出变动(如短期财政政策变动)可能引致经济波动。本文的实证结果与Newbery 和Stiglitz④、邹战勇等⑤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
①Bugamelli M.,Paterno F.,Output Growth Volatility and Remittances，Economica,no.78,2009:480-500.
②Levine R.,Loayza N.,Beck T.,Financial Intermediation and Growth:Causality and Caus，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y,no.46,2000:31-77.薪酬管理的重要性
③Easterly W.,Kremer M.,Summers L.H.,Good Policy or Good Luck?Country Growth Performance and Temporary Shocks，Journal Monetary Economics,no.32,1993:459-483.
④Newbery D.M.G.，Stiglitz J.E.，Pareto Inferior Trade，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vol.51,no.,1984:1-12．
⑤邹战勇、杨焕波、李星：《中国经济周期特征分析》，《统计与决策》2018年第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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