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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人的自我与异族观念
古希腊人的自我与异族观念*
李渊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史学理论与史学史研究中心,
北京100875)
摘要:希腊人区分自我与异族的观念历史悠久。在不同时期,血缘、文化、政治等因素的作用及相互影响不断发生
变化,表现出希腊人异族观念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古典时代
之前,血缘、文化因素已开始影响希腊人和异族的区分,但
这种区分对现实生活影响不大。希波战争之后,文化的作用
超越了血缘的影响。同时,希腊人和蛮族的对立等政治因素
也影响着希腊人对自我与蛮族区分的认识。至马其顿崛起时,
希腊人仍认为文化与血缘,特别是文化对区别自身与蛮族的
作用值得重视,但在文化和血缘背后,不同人的政治观点会
冬季连衣裙影响他们对希腊人与蛮族血统、文化区别的认识。而在希腊
化时代的托勒密王国,政治因素可能影响甚至决定希腊人和
蛮族之间的血统、文化区别,双方更多地体现为统治与被统
治的政治关系。
关键词:希腊人异族观念血缘文化政治
古希腊人常常以barbaros(中文译为异族或蛮族,根据希腊人观念的发展,本文在古典时代之后将其称为蛮族)称呼其他人群。异族意识对古
①本文是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先秦时期的夷狄观念与古希腊的蛮
族观念之研究”(项目号:SKZZX2013047)和“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
(项目号:2014M550640)阶段性成果。
希腊人意义重大,它是古希腊人形成自我认同的重要根据。①20世纪后期以来,伴随着对希腊人自我认同研究的深入,希腊人的异族观念同样引发了学术界的关注,希腊人如何认识自我与异族的差异是重点之一。学者们认识到,血缘、文化等因素都曾是构成希腊人和异族区分的依据,并对血缘、文化等因素的作用展开探讨。②除血缘与文化之外,政治因素也影响着族群认同与异族意识。③然而,希腊人的异族观念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在希腊历史上,血缘、文化、政治等因素在区别希腊人和异族中的作用及相互影响不断变化,展现出复杂的过程。对此过程作分阶段研究,可以更深入认识希腊人自我认同及异族观念的发展。这是本文拟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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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希波战争之前希腊人对自我与异族区别的认识
古希腊人无时无刻不与异族发生接触,这一点难以否认。然而,一些学者强调希波战争对希腊人异族观念发展的重要意义,认为希波战争之后古典时代的希腊人逐渐产生了异族观念,而此前则缺乏此类意识。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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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希腊人很早就认识到自我和异族存在差异。在“荷马史诗”中,以阿伽门农为首的希腊联军与特洛伊人展开战争,表明史诗形成时期691
①②
③④法国学者阿尔托格在《希罗多德的镜子》一书中指出,异族人形象就如同一面镜子,对于塑造希腊人的自我认同有重要意义。F.Hartog,The Mirror of Herodotus:theRepren-tation of the other in the Writing of Histor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8.其他一些学者也指出,希腊人的自我认同与希腊人的蛮族观念有密切关系,有关情况可参见Edith Hall,Inventing the Barbarian,Greek Self-Definition through Tragedy,Clarendon Press,1991,p.6。
20世纪初,琼斯延续了希罗多德的观点,认为希腊民族的形成得到了共同的宗教、共同的祖先、共同的语言的支持(W.H.S.Jones,“Greeks and Foreigners”,The ClassicalRe-view,Vol.24,No.7,1910)。美国学者乔纳森·豪尔在其关于古希腊人认同模式的讨论中认为,希腊人与蛮族的文化对立在古典时代意义重大,其作用超越了血缘(J.M.Hall,Hellenicity:between Ethnicity and Culture,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2,p.
179,pp.189-197)。国内学者徐晓旭则认为希腊人重视血缘、文化等因素在希腊人和异族识别中的地位,并指出该传统一直延续到罗马时期(徐晓旭:《古代希腊民族认同的形成》,复旦大学博士后出站报告,2003,第73、76、86页)。
例如,族群认同理论中的“工具论”倡导者就认为政治和经济资源的分配对族群的形成和变化有重要影响。参见王明珂《华夏边缘》,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第19页。Simon Hornblower,The Greek World479-323B.C.,Routledge,1991,p.11.
希腊人保持着对自我和异族冲突的记忆,这被一些学者视为东西方分野的发端,①说明希腊人此时区别自我和异族的认识已经初步形成。
异族意识的形成有赖于希腊人对共有血缘的认可。在《伊利亚特》中,希腊联军被称为“阿卡亚人的子孙”(Sons of Achaeans),②并称阿卡亚为他们的祖国,而表示“祖国”的Patra一词,除了该含义外,还有共同祖先的后代等与血缘有关的含义。③尽管当时希腊人认同尚处于形成之中,但在观念上出现了共有血统的意识,血缘对形成自我认同的作用已初显端倪,而“荷马史诗”表现出希腊人和异族对立,因此,血缘对希腊人认识自我与异族的区分意义重大。
成书于公元前6世纪的(伪)赫西俄德的《名媛录》一书更强化了血缘对希腊人认同以及区别希腊人和异族的作用。书中提到希伦的三个孩子分别是多洛斯(Doros)、克苏瑟斯(Xouthos)以及艾奥洛斯(Aiolos),其中克苏瑟斯的孩子又包括阿开奥斯(Akhaios)与伊翁(Ion)等。多洛斯、艾奥洛斯、阿开奥斯和伊翁被希腊人视为多利安、爱奥利亚、阿卡亚以及伊奥尼亚等人群的同名祖先,④这些人群构成希腊人,希伦由此成为全希腊人的共同祖先。希腊人通过塑造共有祖先形象,使共有血缘关系变得具体化。此后希伦作为希腊人祖先这一认识,在希腊人观念中长期存在。⑤而谱系形成后,即使是与希腊人关系较为密切但不被认为是希腊人的人群,也很难被视为希伦的子孙,被认为与希腊人血缘有异;其他异族则更难进入希腊人的谱系。在一份谱系中,马其顿国王的祖先马其顿被收入该谱系,成为丢卡利翁的外孙,而希伦则是丢卡利翁的儿子,马其顿因此成了希伦的外甥。有学者提出,该谱系中希伦并非马其顿人的父系血统,而属于其母系血统,这可能意味着希腊人承认马其顿人与自己有亲缘关系,但又不属于希腊人。⑥异族人祖先难以进入希腊行列,显示出观念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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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goes around①②③
④⑤
⑥黄洋:《古代希腊罗马文明的“东方”想象》,《历史研究》2006年第1期。
Homer,The Iliad,translated by A.T.Murray,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24,Ⅰ.392,Ⅱ.72. H.G.Liddell andR.Scott,Greek-English Lexicon,with aRevid Supplement,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p.1348.参考徐晓旭《古代希腊民族认同的形成》,第36页。
J.M.Hall,Ethnic Identity in Greek Antiquit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pp.42-48. Thucydides,History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translated by Charles Forster Smith,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28,I.III.1-3.吉林市新东方>forbid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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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M.Hall,“Contested Ethnicityes,Perceptions of Macedonia within Evolving Definitions of Greek Identity”,In Malkin eds.,Ancient Perceptions of Greek Ethnicity,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1,p.169.
缘对希腊人区别自我和异族的作用日益重要。behaves
在血缘之外,文化差异也逐渐成为希腊人区分自我与他者的内容。双方的语言差异受到重视。“荷马史诗”中已出现了“barbarophonos”一词,它被用于形容卡利亚人,与后来希腊人称呼异族的“barbaros”一词直接相关。斯特拉波认为该词在史诗中主要形容“说话粗糙、沙哑”,①该说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说明希腊人已经注意到自己语言的独特性,并认识到其与异族语言有别。在“荷马史诗”之后至古典时代以前的文献中,barbaros还曾出现过多次,其表示异族的含义处于强化之中。其中一次提到“宙斯,停住有语病的话音吧,以免发出barbaros的声音”。此处barbaros可以有多种解释,但较合理的说法是指说异族语言的人,即异族人。②因此barbaros不仅用于描述希腊人与异族的语言差异,更直接指代不说希腊语的异族,从而将异族人与其语言特征相联系,以语言特征作为对异族的称呼。文化对区分希腊人和异族的作用较之于“荷马史诗”更加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