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医疗改革

美国医疗卫生制度

美国医疗卫生制度

前言

医疗是一个重大的民生议题。中国在90年代开始了对医疗制度的

改革。改来改去，几易其稿，始终无法找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办法。相

反地，似乎社会上对医疗制度改革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从业者也

有越来越多的苦水，矛盾非常明显，甚至到了有可能影响社会稳定的

程度。

最近国内公布了新一轮医疗改革的政策和措施。医疗制度是一个

庞大的体系，关系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和很多相关产业行业，不可能一

次性颁布几个政策而达到优化状态。我认为这是一个长期持续性的动

态过程，将不断在实践中进行总结，修改，完善。

笔者在美国医疗管理行业从业多年，一直想把美国的医疗管理制

度写一下，以便使国内的同仁和其他对医疗制度比较关心的人士有一

个对比，参考和借鉴的对象。最近终于下了决心，开始动笔，希望在

以后几个月的时间内能基本写完。本文将以连载的方式对美国医疗制

度的方方面面进行比较详细的描述，并且结合本人实际工作中的体会，

以期在对比中引发大家的理性的思考，形成有建设性的想法。讨论的

目的并不是要完全统一所有人的思想，这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必要。

讨论的目的是在于互相启发，发现各自想法中的不足，在不断的撞击

中达到新的高度。

医疗体制是事关国民健康和社会稳定的大事。从一个国家的医疗

制度的运行可以观照这个国家的宏观管理水平，制度创新能力，社会

公平程度，国民生活水准。希望中国社会各界都能认真严肃，以合作

互信的态度，研究各国之长，去其不足，来完善中国的医疗制度。我

写此文的初衷便是在这一过程中略尽我个人的绵薄之力。

主要章节目录

一总述

二美国医疗财政制度

三医疗保险行业和医疗诉讼

四医院和其他医疗机构

五医生

六护士和其他医疗专业人士

七医疗教育

八医学和医疗研究

九医疗监管制度

十医疗设备仪器产业

十一制药产业

十二医疗信息管理系统

十三各种医疗行业组织和利益集团

十四中医等非主流医疗方法在美国的发展

十五美国医疗制度的困境和改革

第一章总述

美国的医疗体系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庞然巨物。一方面，它在医疗

服务价值的产生和就业方面占据国民经济的极大比重，生物医疗研究

和医疗科技、制药产业领先世界，医疗管理和监督非常严格。另一方

面结构重复，浪费惊人，资源分配不合理。这个庞然巨物的产生有其

历史的根源，也是历届政府和国会屈服于各大利益集团，回避实质性

改革的产物。

2014年，美国在医疗方面的支出将达到2万5千亿美元，人均

8160美元，占据GDP的17.6%。这个比例在过去的10年里一直持上

升趋势，而且将一直保持。预计到2018年，美国医疗方面的支出将

达到4万3千亿美元，人均13100美元，占GDP的20%。也就是说，

届时美国国民生产总值，每5美元里就有1美元产生在了医疗上，或

者说消耗在了医疗上。这个数字是惊人的，在世界各发达国家中也是

绝无仅有的。

根据美国劳工部的统计，2014年，美国医疗卫生行业约有1500

万雇员，占全国所有工作职位的10%左右，已经超过了美国制造业雇

用人员的总和。到2016年，美国医疗卫生行业预计将雇用将近1900

万员工，达到所有工作职位的11.4%，也就是说每9个工作职位中，

就有一个在医疗服务领域。这同样显示了医疗卫生行业在美国国民经

济中的举足轻重的地位。

美国的生物医学科技却是领先于世界的，联邦政府，各大医科大

学，研究机构，各大公司都在研究开发方面投入巨大资金，在各种癌

症，传染病，基础生物科学，制药，诊断仪器等等方面的研究开发方

面都傲视全球。

美国医疗费用的昂贵和医疗科技的发达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同时

医疗资源的分配也不竟合理。大约有将近5000万65岁以下的美国人

没有医疗保险，他们通常无力负担高昂的医疗费用，只有当病重的时

候，才到医院的急诊室，对病情进行稳定和简单治疗。政府开设的慈

善医院人满为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享受。这些医院长期投资不

足，靠地方政府的拨款也仅够艰难度日。这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

问题。很多家庭因为高昂的医疗费用而破产，更多人因为医疗保险的

原因而不得不接受低工资。从费用上来讲，医疗越来越成为一种奢侈

品，而不是必需品，或者说变成了一种奢侈的必需品。

这个现实遭到美国社会的严重不满，医疗体系中的很多行业，甚

至最近历届美国政府和国会都受到了美国人的广泛批评，医疗费用昂

贵的问题屡屡成为选举中的热点话题。2014年，美国著名的社会批评

电影制作人麦克摩尔（MichaelMoore)拍摄了电影《病入膏肓》

（Sicko）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共鸣。

2014年美国选举周期中，医疗又成了一个焦点话题。当时民-主党候

选人之一的奥巴马因为赞同折衷的全民保险计划而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这也是他最后得以胜选的原因之一。

所有这些想象都和美国医疗体制中的特点有密切的关系。这些特

点有的是长处，有的是缺陷，而很多特点则具有双面性。

美国医疗体制的一大特点是管理非常严格。比如医生为病人提供

诊治服务，医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一个五位数字的代码，叫做“当前

诊治专用码”（CurrentProceduralTerminology,简称CPTCode)，

由全美医学会负责制定，每年增订公布。医生按代码收费，所有付费

机构或个人都按照代码付费。医生用什么代码都要有病历和诊断依据

为凭证，接受医师协会监督和政府的审计。这样严格透明的管理把治

疗的过程标准化，规范化，透明化，做到有据可查，责任明确，收费

可比，极大地减少了治疗的不规范和收费的随意性。具体的操作和代

码我将在以后的章节中具体阐述。

与其他发达国家公营医疗体系最大不同之处是美国的医疗机构由

于历史的原因绝大多数是私营的，医院为非营利性的居多。各级政府

通过不同的方式为病人直接或间接支付一部分治疗住院费用，如果病

人符合条件的话。政府所付的费率基本上全国一致，但略有地区和个

别差异。这种私营公补的混合模式保证了医疗机构在市场中的竞争性，

有利于提高效率，改善管理，注重服务。这种模式成功的基础是强有

力的政府监管和社会监督，杜绝或极大地减少对政府的医疗欺诈，同

时使医院的诊疗结果和质量公开化。

美国医疗体制的另一大特点是体系内部的各个部分都非常独立，

而且往往各自为政，互不沟通，分工协作非常不便，手续繁杂重复，

效率低下，存在着大量的重复浪费的不合理现象。一个非常典型的例

子是美国的医生和医院是相对独立的。绝大多数的医生并不受雇于医

院，而是自组机构，和医院签订合作协议，在医院内行医，医生医院

独立各自向病人，保险公司或政府收取费用。造成的后果是病人在医

院看完病后会收到从同一医院不同部门和不同专科医生寄来的一大堆

账单，令人不胜负担。

美国的体制中一个不足就是注重治疗疾病，对疾病预防重视不足。

疾病的造成有多种因素，有的是遗传，有的'是环境因素，包括自然和

社会环境，有的是生活方式，包括个人的生活饮食习惯，心理状态等

等。要减低国民的医疗费用，提高国民健康程度和生活质量，鼓励健

康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减少环境中的致病因素，保证食品短期和长期

安全是事半功倍的策略。而且这种策略要在具体的政策制定和实施当

中得到体现，用经济手段来起到调节作用。美国比较注重对疾病的研

究和治疗，但是在引导国民健康的生活方式方面非常不足。比较明显

的一个例子是美国的病态肥胖人群非常庞大。这是美国高热高糖的速

食行业和加工食品工业加上其低收入消费者缺乏锻炼的结果。病态肥

胖导致各种长期慢性疾病，包括糖尿病，高血压等，每年耗费国家巨

额的医疗费用。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在美国涉及到医疗服务，保险，产品

的各个行业都形成全国性的组织，雇佣着大批游说人士，用各种方式

直接间接地影响医疗制度方面的立法，千方百计地扩大自身的利益。

这个现象的出现同美国政治体系中金钱选举的弊端有非常紧密的联系，

也是屡次改革胎死腹中的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总而言之，美国医疗制度的特点和弊端同其发展的历史和社会政

治的环境有密切的关系。这个制度和世界其他发达国家的医疗制度有

非常不同的方面，本文将详细地进行说明。近年来，由于医疗制度方

面的种种问题，改革的呼声和提议不绝于耳，但始终只听楼梯响，不

见人下来。对这些改革和提议本书也将在最后一章进行分析。

二美国医疗财政制度

美国每年在医疗上花费的近2万5千亿，人均8160美元是由谁来

买单的呢？

简而言之，政府，雇主，医疗保险投保人，病人。

为医疗花费最多的是美国各级政府，包括联邦，各州和各县政府。

这里简单说一句，美国的政府有联邦、州、县、市镇四级，上一级政

府没有任命下一级政府的权利，下一级不向上一级政府述职，全部分

开独立选举，直接向选民负责。根据美国医疗和社会福利部

（DepartmentofHealth&HumanServices)数据，2014联邦政府

在医疗上预计将花费8732亿美元，州县地方政府将花费3172亿美元，

总计将达11900亿美元，占医疗总支出的48%。

绝大多数65岁以下的美国人的保险都是通过雇主购买的。雇主承

担保险费的75%左右，作为员工的福利，员工承担大约25%。雇主承

担的那部分可以作为工资福利成本，免交企业所得税。员工众多的大

企业往往自己承保本企业员工的医疗保险，然后购买再保险

（Reinsurance)。这种情况下，他们往往与一个医疗保险公司签约，

让他们来运营本企业的员工保险。

小企业主，包括执业律师、会计师等，以及自由职业者往往通过

地区行业协会一起到保险公司购买，支付100%保费。但是因为很多

类似企业一起购买，形成了足够大的风险分担群体（RiskPool),这样

保费比一般单个个人购买医疗保险要优惠。

根据美国医疗和社会福利部（DepartmentofHealth&Human

Services)数据，所有由保险公司出面支付的医疗费用2014年将达到

8544亿美元，略低于联邦政府的份额，达到34%。

最后，病人在看病前、后要支付保险合同规定的自付部分（Out-

of-PocketPayment)。这部分占医疗总支出的11%。如果没有保险，

又不符合政府医疗福利的条件，就要全额支付医疗费用。这部分占7%。

也就是说个人直接支付的医疗费占总支出的18%左右。

然而羊毛出在羊身上，政府财政来源是各种税收。雇主支付的医

疗福利最终转嫁到员工和消费者身上。保险公司支付的医疗费来自投

保人交的保费。其实真正为医疗买单的是每一个公民。政府所起的作

用是把医疗资源的费用和享受在不同的人群之间进行分配。问题在于

这样的再分配是否公平和有效，或者说怎样才能使这样的再分配更加

公平有效。

第二章美国医疗财政制度

第二节美国联邦医疗保障（Medicare）

美国联邦医疗和社会福利部(DepartmentofHealth&Human

Services)下属医疗保障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CenterforMedicare&

MedicaidServices)所管理的联邦医疗保障（Medicare）是整个医疗

系统中最大的单一付费方（Payer)。2014年其支付的医疗费用将达到

5030亿美元，占全国医疗总支出的20%。2018年预计将达到9318

亿美元，占医疗总支出的21.4%。

联邦医保是约翰逊总统（n）伟大社会（Great

Society）计划的一部分，于1965年作为社会安全法案（Social

SecurityAct）的修正案通过。前总统杜鲁门（HarryTruman）成为

了这项法案的第一个受益人，参加了法案的签字仪式。2014年，共有

4300万美国人享受联邦医保。

联邦医保的财政来源是工资税（PayrollTax），专款专用，税率

是工资总额的2.9%，由雇员和雇主各交一半。比如你年薪5万，那这

部分税是每年1450美元，你自己交725美元，从你工资里扣，你的

雇主另交725美元。这里要注意的是工资税和个人所得税（Personal

IncomeTax）的不同。如果你不工作，而是靠投资生活的话，你的投

资收入是不需要交工资税的，但必须交联邦个人所得税。现在收取的

医保税用来支付现在受益人的医疗费用。目前纳税人将来的福利将由

未来的纳税人承担。

目前，联邦医保共有4类福利组成，所有过了65岁生日的老人和

所有残障人士及需要做肾脏透析的病人都可以享受。

第一类(PartA)为医院的三天以上的大部分住院费，包括双人病房，

医院住院餐，普通护士监护，临床化验和医院的其他服务，但是不包

括专用护士，电视和电话。需要病人自付的部分为：

第1天到60天，自付1024美元。

第61天到90天，自付256美元一天。

第91天到150天，自付512美元一天。

150以上，全部自付。

出院后必需的专业护理机构（SkilledNursingFacility)的治疗

（100天为限）、精神病院、临终病院（Hospice）、不住院的康复

治疗（OutpatientRehabilitation)也由政府负担。只要受益人在退休

之前从工资中缴纳联邦医保税，享受医院的住院费不需要每月交费，

但是每年需要自付最开始的约1600美元。如果你以前没交过工资税，

你必须申请并每月交纳423美元才可以享受这一福利。这个数目每年

有所调整。

第二类(PartB)为80%的医生诊治费用的福利，包括门诊费，手

术费，诊断费，麻醉等。医生诊治费用的福利需要每月付费，2014年

大约每月为96.4美元。这个数目每年有所调整。2014年，医生诊治

费最初的135美元由病人自己负担。

第三类(PartC)是基于政府医保的保险。联邦医保特许保险公司

结合PartA、PartB、PartD和一些额外的服务设计保险计划，由符

合联邦医保条件的人群购买。我将在保险公司一章中说明这种保险。

第四类（PartD)2014年医保还增加了处方药的福利，如果每月付

月费，病人可以低价购买处方药，差额由政府补足。2014年布什政府

提出这个法案交国会讨论时，批评的意见非常大，主要集中在药价过

高，中介机构累赘和设计过于复杂几方面。

病人接受的医疗服务、购买的医疗用具必须是医学上必需的

（MedicalNecessityRule)。牙医、针灸，美容、近视远视验光配镜

等一般不包括在内。每年医疗保障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公布医保福利

所覆盖的医疗服务和医疗器具的清单和自付的比例。

费用发生之后，病人只要支付自己应付的那部分，政府应该负担

的那部分由医院，医生或供应商向政府索付，不得再向病人索取。政

府每个季度给病人寄出付费细表，由病人核对。提供医疗服务的医院，

医生及其他机构和专业人士都必须在医保医助中心登记注册，并保证

不向病人收取除病人应付部分以外的任何费用。

低收入的老年人如果无力负担医保的自负部分，还可以申请政府

的医疗补助（Medicaid）。

(目前有些远程医疗的方式。有一次我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去急诊室，作了CT之后，图像马上传到了以色列，由那边的医生判断

病情，写了报告马上再传回来。这是远程医疗的一种。

还有就是誊写病历等相对简单的工作。

现在医疗旅游渐渐兴起。比较热门的地方是泰国和印度。有些投

资者在泰国和印度雇佣有美国医师执照的医生，开设医院，以低价吸

引美国人前去就医，并附送旅游套餐。

不过国内有些医院搞器官移植吸引外国人，这个事情因为器官来

源问题，争议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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