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科学与日本人的自然观
与自然为伴,投身其中,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这种日本人传统的自然观,和西方人的思想有着
很大不同。从西方人的观点来看,举个例子:
吊桶已缠牵牛花,邻家取水去、
像这样的俳句西方人是无论如何也作不出来的。
在他们看来,不但不会赞美这种高雅的情趣,反而会觉得自家的井又没坏,一大早到别人家
去取水,不仅会妨碍别人的生活,作为市民也是不合格的。
日本的自然观是在日本独特的美文化和生活习惯中孕育产生的。这与在近代科学中发展产生
的自然观有着巨大的差异。
从地震学的历史角度来看的话这点就不难理解了。自古以来这个国家就发生过无数次地震,
但日本人从没有创造出地震学这一概念。很早以前,鸭长明的《方丈记》中,就记述了火灾、
地震、饥荒、瘟疫等自然灾害,作者在看透了人世间的荣枯盛衰与无常后,在远离人群的地
方搭了个小草堂,选择了拥抱自然,寄情山水,的淡然人生道路。他写下“只与丝竹花月为
友”的诗句,选择了以音乐和自然为伴的生存方式。
当然,鸭长明的这种情况,一定程度上受到当时的佛教主张逃避的悲观人生观的影响。但是
这不仅表现了不断发生的自然灾害与人的联系,甚至其化解的方式也是在自然中寻找一种安
定的心理,这是一种日本典型的人与自然的关系。这种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直到明治、大正
时期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夏目漱石的《草枕|》中的主人公为了在艰难的人世中活下去,到山里去寻找生路,据清水
几大郎氏的说法,关东大地震时人们的反应,与鸭长明的思想有一定共通性。房屋被烧毁失
去亲人的人们,在地震平息后,坐在废墟上,看着日落西山,天空被染得一片血红的景象,
心境竟变得安稳起来。正如清水几大郎所写的,日本人在“毁灭的自然给予的救济”与“投
身于自然的美”之间找到平衡,就是说,被大自然的暴力突然打倒的人们,会被自然美丽的
一面所救赎,世间就是这样的不断循环的轨道中运行的,从这样的循环的观点中,自然是无
法衍生出地震学的。无论天灾袭来的多么频繁,“刚忘了上一次灾祸,有一次天灾发生了”。
也只能变成这样的状况,用更极端的话来说就是,不管天灾发生的多么频繁,都赶不上日本
人将其忘记的速度。所以科学地研究地震和台风,弄清楚灾害发生的原因,然后寻找今后避
免灾害的方法。像这种有组织性的活动在日本是不会自发产生的。
虽然如此,地震学还是传入了日本。地震学在日本的成立和发展是明治初期的外国教师们促
进的。那时候的研究仅来源于他们在日本的地震经验。将自然看做研究和利用的对象的他们,
立即开始了这种自然现象的研究。他们制作了测量摇晃强度的地震计,创办了日本地震学会,
并发行机关杂志,建立起了一套促进研究的体制。
作者在美国居住的时候,作为植物学家来美国研究的校友曾开车带我去旅行。我觉得他和其
他美国人不一样。他并不是从高速公路上一口气开到目的地,休息一会之后就又马上全速开
车回去,而是开着旧式的车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静静走着。没想到美国也有这样别具风情
的地方。这一发现让我很不可思议。他一边开车一边向我介绍。他指着农家门前的树告诉我,
一到春天,这种花就会开。这时候,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直很大的正飞舞的蝴蝶,正像作
者想的那样,他踩刹车让速度慢下来。这样一来,刚才还正要撞上来的蝴蝶有保持着原先的
速度了。第二天,我和一位美国教授的同事说起这件事。同事一听就说,那只蝴蝶如果撞到
前面的车窗玻璃的话,打扫起来会很麻烦的。我当时的心情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吧。这件
事应该说是,现代版的“吊桶已缠牵牛花,邻家取水去。”可这个美国教授完全不能理解。
日本人独特的对自然的关怀,以及当时美国开始盛行的对自然保护的关注。这些在他的眼中
一点都没有。
如何发展利用日本固有的传统要素来促进科学创造的发展,是我和来美的日本人研究学者
(主要是自然科学系统方面|)经常讨论的话题之一。商谈的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有一个
朋友打比方说:把近代科学体系的发展比作建一栋近代建筑的话,日本独特的要素充其量只
能是用来装饰房间而已。令人遗憾的是,作者自身也没有更自信的说出一番更乐观的话。
然而这个时候,很偶然地作者看到了一篇论文。这给了作者一丝希望和一些启示。那是在上
智大学教授人类学,芝加哥大学毕业的弗里希博士写的英文论文《日本对现代人类学的贡献。
其中弗里希博士高度赞扬了日本的人类学专家对关于猿和猿的社会的研究成果。日本的研究
学者有着西方的学者所没有的优秀特质,正因为如此,有这样的成就更要指出来。
西方传统的的观察野生动物的模式是,研究院在观察的时候,在特定的地方放上食物来观察
野生猿的行动。在这之前,要将抓捕到的猿贴上号码再放生进行观察,然而,日本的研究学
者认为在猿身上备注号没有必要,而是在十几个猿中根据他们各自的相貌、行动、性格来分
辨他们,而且给他们取一些名字,比如目吉丸,些乐,等等。就这样用名字代替号码并写进
论文中,这让西方的研究学者们很是吃惊,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
弗里希博士这样写道,西方的学者对动物的态度,就跟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菌的态度是一样的。
他们纯粹把动物当做观察的对象,仅此而已。但是日本的研究学者们是把一个一个的猿当做
人来亲近的。不仅分别给他们赋予名字,也对他们的成长过程和性格了如指掌。正是这一点
才促成了这些成果。这次的成果是日本人的传统要素和西方科学相结合的显著的成功的事
例。日本人对自然的亲近希望今后也将对人们观察自然、解密自然做出贡献。我对此期待着,
弗里希博士最后这样写道。
以上事例举了多个自然观不同的具体实例,说明了日本的自然观对科学进步有其独特的积极
的一面,这实在很引人关注。实际上在那之后,对美国大猩猩和被称为活化石的珍贵原始动
物冲蝇西表山猫等动物的生态研究,日本的研究学者也充分发挥出了他们的优势。
近代科学传入日本百年来,日本人或许可以说是终于上了轨道了吧。另外,这个实例所标明
的重要一点是日本的研究人员对待动物的态度。通过十二世纪的《鸟兽戏画》我们也可以对
日本的动物观略见一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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