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峰

最高人民法院“上诉人意大利商业银行为与被上诉人江苏溧阳莎菲特

非织造布有限公司、意大利费尔特高公司购销合同不能交货纠纷案”

二审判决书

关键词：见索即付保函，不可撤销的保函，保函的独立性，附属性，

管辖权，准据法URDG458。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

（1998）经终字第289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意大利商业银行。住所地：意大利米兰市斯卡

拉广场6号。

法定代表人：贝内代托?洛里托，该行行长。

委托代理人：张德才，北京市周刘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江苏溧阳莎菲特非织造布有限公司。住所地：

中华人民共和国江苏省溧阳市昆仑工业开发区。

法定代表人：吴林芳，该公司董事长。

委托代理人：刘虞军，中国环球律师事务所南京分所律师。

委托代理人：蒋锡生，该公司工作人员。

原审被告：意大利费尔特高公司。住所地：意大利卡帕纳托市切马艾

维工业区卡塞拉16号。

法定代表人：保罗?贝尔托，该公司董事长。

上诉人意大利商业银行为与被上诉人江苏溧阳莎菲特非织造布

有限公司、意大利费尔特高公司购销合同不能交货纠纷一案，不服江

苏省高级人民法院（1995）苏经初字第84号民事判决，向本案提起

上诉。本院依法组成由审判员王玧担任审判长，代理审判员陈百灵、

钱晓晨参加的合议庭，进行了审理，书记员任雪峰担任记录，本案现

已审理终结。查明：

1992年7月29日，江苏溧阳莎菲特非织造布有限公司（以下

简称莎菲特公司）与意大利费尔特高公司（以下简称意大利公司）签

订了一份《PP/PE/PP复合纺粘法非织布生产线购买合同》，约定由

意大利公司供给莎菲特公司PP/PE/PP复合纺粘法非织布生产线一

条，总价款为485万美元，装运时间为合同确认后8个月。另外，

合同对到达港、保险、装运单据、质量保证等作了约定。该合同还包

括付款合约、保函样本、验收和索赔、卖方供货范围等10个附件。

其中付款合约规定，莎菲特公司在收到银行保函及意大利公司有效的

出口许可证后，向意大利公司支付84.875万美元作为定金。

同年12月16日，意大利商业银行（以下简称意大利银行）向

莎菲特公司出具了“第5594号不可撤销之保函”，该保函约定，如

意大利公司没有交货或莎菲特公司认为意大利公司不能履行合同时，

莎菲特公司有权在1993年2月30日前，作出取消合同的书面通知，

意大利银行将在收到该通知的3天内无条件地偿还848750美元，另

外按伦敦银行同业拆借利率加两个百分点计算利息。1993年4月6

日，莎菲特公司电汇给意大利公司848750美元，同年12月18日，

莎菲特公司开出受益人为意大利公司的信用证。

意大利公司在合同确认后8个月内未交货，双方分别于1993年

9月25日、1994年3月27日、5月25日、10月22日订立延迟

交货协议书。但意大利公司在延迟交货的期限内仍未交货，双方当事

人又于1994年5月25日订立协议约定意大利公司赔偿价值100万

美元的全新、丙纶和锦纶6的三色BCF长丝设备给莎菲特公司，莎

菲特公司不再追究合同迟交货期间所造成的经济损失，如意大利公司

仍不能按协议提供全套能投入正常生产的BCF设备，双方仍按原

1993年9月25日和1994年3月27日合同向意大利公司追索赔偿。

另外，双方将保函有效期延迟至1994年12月25日。1994年12

月23日，莎菲特公司通过溧阳市农行国际业务部函告意大利银行，

表明：意大利公司生产的设备的技术可行性，仍不能得到确认，要求

退回预付款和利息。意大利银行未履行保函义务。1995年12月莎

菲特公司诉至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请求判令意大利公司和意大利银

行退还履约保证金84.875万美元及利息；意大利公司赔偿预期利润

损失600万元人民币及其他损失8万美元；意大利公司和意大利银

行承担全部诉讼费。

另查明，贸易合同英文原本中卖方IRICOSPA与银行保函上的

卖方名称FILTECOSPA不符，但合同号同为920729。后莎菲特公

司提供意大利米兰法院给该公司的传讯状证明，FILTECOSPA公司

原为IRICOSSPA，证实意大利商业银行就是为贸易合同中的IRICO

SPA公司担保。

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莎菲特公司与意大利公司所订

立的设备买卖合同合法有效，意大利公司在合同约定的期限内未交

货，在协议规定推迟的期限内仍未交货，意大利公司应承担不能交货

的法律责任，由于意大利公司根据1994年5月25日双方订立协议

的第2条之规定，已赔偿给莎菲特公司价值100万美元的BCF长丝

设备，且双方确定不再追究意大利公司迟交货的法律责任，因此，莎

菲特公司要求意大利公司赔偿预期利润损失600万人民币及其他损

失8万美元的请求不予支持。意大利银行与莎菲特公司之间的银行保

函属见索即付保函，该保函关系合法有效。莎菲特公司在保函有效期

内书面告知意大利银行意大利公司生产的设备技术可行性不能确认，

莎菲特公司书面函已满足了该保函条件，根据国际惯例，意大利银行

应承担保函项下的付款责任，原告莎特菲公司请求两被告退还履约保

证金84.875万美元及利息损失的主张应予支持。该院根据《中华人

民共和国涉外经济合同法》第18条、第29条及国际商会制定的《见

索即付保函统一规则》之规定，判决：一、买卖合同终止履行。二、

意大利公司应在本判决生效起10日内退回88.875万美元及约定之

利息（从莎菲特公司付款之日至判决生效之日）；意大利公司不能退

回时，由意大利银行承担上述款项返还责任。案件受理费人民币

68543元由意大利公司承担，莎菲特公司预交诉讼费不予退回，由

意大利公司支付给莎菲特公司，在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给付。

意大利银行不服原审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称：（一）一审法院

对意大利银行与莎菲特公司之间的保函纠纷无管辖权。（二）在本案

中，意大利银行严格依照银行业务规则和有关国际惯例行事并无任何

过错，只是因为米兰法院的止付令才导致意大利银行不能履行5594

号保函项下的义务。（三）一审法院混淆了贸易合同法律关系和保函

法律关系。保函与作为其基础的贸易合同是相互独立的。一审法院将

贸易合同纠纷和保函纠纷合并在同一案件中审理是错误的。（四）一

审法院在审理本案的过程中程序上存在缺陷。意大利银行在提交一审

答辩状时，向一审法院提出了管辖异议，但一审法院没有对该异议作

出相应裁定，剥夺了意大利银行的诉权。一审法院程序上的不公正导

致了判决结果的不公正。（五）一审法院适用法律缺乏同一性。本保

函纠纷应全面适用国际商会第458号出版物《见索即付保函统一规

则》，该出版物第28条明文规定：担保人和受益人之间有关保函的

争议，只能由担保人营业所在地国家有管辖权的法院解决。本案一审

法院既然认为本保函纠纷适用第458号出版物，就不应有意排除其

中有关管辖的条款，其作法有失公正。请求撤销一审判决书第二项中

即“意大利公司不能退回时，由意大利银行承担上述款项返还责任”

部分。裁定意大利银行退出本案诉讼。

莎菲特公司答辩称：（一）意大利银行与莎菲特公司之间的保函

纠纷应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我国法律没有规定的，可以适用国

际惯例。（二）我国法院对本案有管辖权。1、保函合约送达至莎菲特

公司所在地确认后生效，所以保函的签订地在莎菲特公司住所地，根

据我国民法通则第88条的规定“（合同）履行地不明确，给付货币

的，在接受给付一方的所在地履行”，故本案保函履行地应在莎菲特

公司住所地，我国法院对本案有管辖权。2、意大利银行在一审答辩

期内未提出管辖权异议，作了实体应诉后又提管辖权异议，依照我国

民诉法的规定，应视为接受管辖。3、本案程序上只能适用我国法律，

对见索即付保函统一规则只能适用实体部分。（三）意大利银行与莎

菲特公司之间保函是独立的，意大利银行在保函条件成就时，负有第

一性的付款义务，必须无条件地承担付款责任。莎菲特公司已经提交

了与保函条款相一致的书面文件，意大利银行也明确表示收到，并未

提出单证不符的意见。意大利银行应当支付保函中的款项。

本院认为：莎菲特公司与意大利公司合同约定由莎菲特公司向意

大利公司购买无纺布生产线成套设备一套，该合同约定该套设备的安

装调试地在江苏溧阳，因此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作为该购销合同的履

行地对此案有管辖权。本案中意大利银行出具的保函为见索即付保

函，一般来说，此类保函可以与购销合同相独立，债权人可凭保函对

保证人单独提起诉讼，但我国法律并无禁止将基础合同关系和保函合

并审理的规定。本案购销合同约定保函是购销合同的第十个附件，

莎菲特公司在起诉意大利公司的同时起诉意大利银行承担保证责任，

原审法院对此合并审理并无不妥。且意大利银行未在一审答辩期内对

本案管辖权提出异议，按照我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原审法院对该保

函有权管辖。意大利银行上诉称原审法院无权管辖无事实和法律依

据。

对于本案购销合同纠纷，意大利公司对原审判决无异议，故本院

对该项内容不再审理，维持原审判决该项内容。对于意大利银行应当

承担的责任，应首先确认该保函的法律适用问题。国际商会《见索即

付保函统一规则》作为国际惯例，应当在本案参照适用。根据《见索

即付保函统一规则》的有关规定，见索即付保函只要满足表面条件，

保证人即应付款。本案中莎菲特公司在有效期内向意大利银行提交了

与保函书面条款一致的文件，意大利银行并未提出任何异议且在原审

中表示应当付款，所以意大利银行承担保函责任的条件已满足，意大

利银行必须付款，意大利银行违反国际惯例拒付，应当承担违约责任。

本案中意大利银行本应首先无条件按保函规定的数额支付款项，但原

审判决首先由意大利公司退回莎菲特公司付出的款项，意大利公司不

能退回时，则由意大利银行承担该款项的返还的一般保证责任，与见

索即付保函所应承担的无条件付款责任不符，但莎菲特公司对此未提

起上诉，应当视为接受，本院予以维持。

综上，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本院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之

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一、二审案件受理费各人民币68543元由意大利公司和意大利

商业银行共同承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王玧

代理审判员陈百灵

代理审判员钱晓晨

二000年十月三十一日

书记员任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