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四重奏

更新时间:2023-01-02 10:41:46 阅读: 评论:0


2023年1月2日发(作者:四级 作文)

象征主义作家艾略特与《荒原》

艾略特生平与创作

(一)生平

T•S•艾略特(1888-1965),英美诗人、剧作家和批评家,后期象征主义的

代表,西方现代诗歌中开一代诗风的先驱。

艾略特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的一个名门之家,祖籍英国。他从小生活在当

地宗教那种强调义务与职责的浓郁影响下,而母亲作为一个不太成功的诗人,则

在儿子身上寄托了诗与文学的期望。

1906年,艾略特进哈佛大学攻读哲学和英法文学,开始写诗。这期间,他

接触到法国象征主义诗人波特莱尔和儒尔·拉福格的作品。迷恋拉福格对浪漫主

义激情的批判态度。1909年获学士学位。第4年接着读硕士课程,与讲授“法

国文学批评”的老师巴比特结为至交,巴比特反对卢梭主义的“滥情主义”,提

倡“非个人化”,主张建立秩序与权威,这种学术观点给艾略特打上了深深的烙

印。这些影响使他一心向往法国。

1910年,他在巴黎度过了“浪漫的一年”(艾略特语)。他进入巴黎大学研

修法国文学,并在法兰西学士院听帕格森每周举办的哲学讲座,经历了短暂的“帕

格森主义”的皈依。后来又游历伦敦、慕尼黑,写出早期重要诗作《普鲁弗洛克

的情歌》等。

1911年,一方面是父母的要求,一方面是“哲学的呼唤”,他离开欧洲返回

哈佛大学,成为专攻哲学的研究生。1913年任哲学系助教,大学哲学协会主席。

但在3年的哲学研究之后,他又向往欧洲了。

1914年,艾略特接受哈佛大学为他提供的奖学金,重返欧洲。一路上经历

比利时、意大利、德国,最终到达伦敦,进入牛津大学,开始了他哲学家、诗人、

欧洲人、美国人几重生活的人生阶段。这期间他结识了庞德等一批旅欧的美国作

家,并在摒弃浪漫主义崇尚古典主义的观点上不谋而合。已经成名的庞德非常赞

赏艾略特的诗才,将其《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推荐给芝加哥的《诗刊》杂志发表。

艾略特一边按原计划写他的哲学博士论文,一边参加一些文学集会,开始在欧美

一些刊物上发表诗作。

1915年,他与英国姑娘维芬结婚,放弃了回哈佛申请博士学位的机会,从

此定居伦敦。为生计先后当过教师、银行职员、杂志编辑等。1922年,《荒原》

发表,反响巨大,从此奠定了他作为西方20世纪大诗人的地位。同年,与人一

起创办了文学评论季刊《准则》。之后,他先后发表了《艾略特诗集》(1909-1925)、

《东方贤人之旅》(1927)、《灰星期三》(1930)、《诗选》(1909-1935)、《四个四

重奏》(1943)等作品。1927年,艾略特正式加入英国国籍和英国天主教。

除诗以外,艾略特还写过不少诗剧,主要作品有《大教堂凶杀案》(1935)、

《合家团圆》(1939)、《鸡尾酒会》(1950)、《政界元老》(1959)等。其剧本从

语言上可以说已达到炉火纯青,但总的影响不及诗歌。

艾略特还是英美“新批评派”的奠基人之一。他的主要论著有《传统与个

人才能》(1923)、《批评的功能》(1923)、《诗与批评的效用》(1933)等。在这

些理论著作中,他提出了文学史的“总体论”,文学创作的“非个性化”,文学批

评的古典主义准则等著名理论观点。其中“非个性化”的理论是对浪漫主义的反

拨,认为诗人的感情只是素材,必须先经过一个非个性化的过程,将个人情绪转

化为宇宙性、艺术性情绪,才能进入作品,“诗不是放纵感情,而是逃避感情”。

由此在创作方法上提出用“客观对应物”表达诗人的感情,对后期象征主义诗歌

形成很大影响。

1948年,“由于他对当代诗歌的卓越贡献和所起的先锋作用”,艾略特获得

诺贝尔文学奖。1957年,艾略特第二次结婚,度过一生中幸福的八年。1965年

在伦敦病逝。按照他的遗嘱,骨灰葬在先祖的诞生地东库克的教堂,灵牌上写着

艾略特的名句:“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我的结束就是我的开始”。

(二)创作分期

艾略特的诗作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1909-1920)为“通往荒原的历程”,属早期作品。有《序曲》(1917)、

《一位夫人的画像》(1917)等。这些作品从各个角度写了危机四伏的西方文明,

积累着“荒原意识”。,成名作《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同名主人公似乎想去和

情人约会,想说出类似真、爱、美那样的向往,但他顾虑重重,看着“半是冷落

的街”,想到那些“用心险恶的冗长的争执”,想到女人们会嘲笑“他的头发多么

稀”,“他的胳膊、腿多么细”。因此,他在“黄色的雾中”犹疑不定,徘徊不安,

内心里居留着隐秘的渴望,感觉到时时处处的困扰,行动上未敢迈出一步。这种

自惭形秽、萎萎缩缩的精神状态,与那种在“饮料、桔子酱和茶”的房间里走来

走去的女人们的生活状态,共同形成一幅缺少生命力、虚掷光阴的生存图景。

第二阶段(1920-1926)为“荒原时期”,主要有《小老头》(1920)、《荒原》、

《空心人》(1925)等。这个阶段是艾略特精神上处于最烦乱、绝望的阶段。《小

老头》写在“干旱的月份里”“等待着雨”的老头,回忆空虚的往昔,思考着基

督,感到日子有如“空空的梭子/织着风”,慨叹“我没有魂”。再看人类历史,

充满野心、虚荣、矛盾、混乱,同样找不到得救的真理。而在《荒原》中,整个

世界即成一片荒原。《空心人》开宗明义即声明“我们是空心人/我们是稻草人”。

这些荒原人“声音”是“干涩”的,“力量”是“瘫痪了的”,“姿势”是“无动

机的”,“在这个空空的山谷里”,没有但丁与贝亚特里齐在天堂相遇的“眼睛”,

历史、思想、创造、存在,到处“落下了阴影”。诗人最后总结:“世界就是这样

告终/不是砰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这些诗对社会、历史、文化作了全景式的

鸟瞰,描写了现代西方文明信仰缺失的混乱与衰退。

第三阶段(1927—1965),属“超越荒原”时期。主要诗作有《灰星期三》

(1930)、《四个四重奏》(1943)等。写作《灰星期三》时,艾略特42岁,他在

“荒原”中困顿已久,需要寻找一个肯定的意义支点。他需要再生。这时他已加

入天主教,宗教该是他最终的慰藉。《灰星期三》是荒原上出现的第一道曙光,

这首诗标志着诗人到宗教中安身立命的努力。诗中“我”探讨上帝与现代世界的

关系,摒弃人世中的种种希望,为认识到神的力量感到欢欣,并向着信仰艰难迈

进。最终“我”精神复苏,重新进入了生活。“我们安宁在他的意志之中。”《四

个四重奏》则是艾略特越过荒原后达到的一个新的高峰,是他一生哲学思考、信

仰追求的一个总结。

艾略特自称在政治上是保皇派,宗教上是英国天主教徒,文学上是古典主

义者。诗人出生在缺少传统的美国,又生活在20世纪初西方文明遭受巨创以致

衰退破碎的时代,而个人生活也一直处于不安、紊乱和不幸中,因此他从心里渴

望“秩序与权威”,希望找到一种肯定性的价值支点。他一边以诗人的敏感痛苦

地描绘着他所感受到的世界危机,一边执著地追求着人生的意义,并试图以宗教

挽救西方文明。“荒原意识”与意义寻求的冲突及平衡形成了他的生活与作品,

使他成为一个时代在诗界的代言人。

艾略特作为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诗人,他彻底摈弃了浪漫主义诗歌直抒胸

臆的写法,以“客观对应物”表达哲理与感觉,以感性形式传达深奥的理念。他

独一无二地大量用典,将“对应物”扩大到历史典故、文学艺术作品、神话传说

和现实生活场景中,用拼贴的方法,将那些具有相同内在实质的片段连接在一起,

来表现当下情思,使作品呈现出更为深邃的意义空间。因此被誉为“开一代诗风”。

二、《四个四重奏》简介

艾略特是哲学家,宗教对他只是一种非现实的肯定性象征,他需要将这种

肯定性精神通过哲理思辨落实到历史现实世界中。在艾略特看来,历史由时间组

成,认识到了时间的意义,即可找到与上帝沟通的那种普遍性归宿。而时间只有

在他的地点中才能获得理解。因此,《四个四重奏》全诗围绕时间这个主题,以

诗人去过的四个有意义的地名为题展开。第一首《烧毁的诺顿》,一开始即进入

对时间的形而上探讨:“时间现在和时间过去/也许存在于时间将来/而时间将来包

容于时间过去。”“终结永远是现在。”这里的时间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具有过去、

现在、未来顺序的那种普通人的时间,是变动不定的;一种即永远是现在的上帝

的永恒时间。“永恒的现在”,在诗中以“玫瑰园”的意境和“旋转的世界的静点”

的概念来表示。“静点”处于旋转世界许多对立面的交叉处,在这里对过去发生

的事情重新认识并寻求意义,使昨天和明天在今天相遇,它“来自实际欲望中的

内在自由”,是“玫瑰园里的那一刻”。由此便可寻找到时间意义,获得和谐,回

到永恒的上帝精神中去。第二首《东库克》,表现了人类、世界、个人在历史时

间中渴求意义的过程。东库克是诗人祖先在英国的居住地。艾略特在1937年去

此地,借古抒怀,表达了自己对时间循环和历史意义的思考。诗开头说:“我的

开始之日便是我的结束之时”。赫拉克利特有一句话:“开始与结束是相同的”,

是时间循环的概念。那么,在历史现实中,世界建立与毁坏,万物缘生缘灭的循

环过程,意义何在?如何超越它?诗人认为,面对整个存在,有限的生命只能持

一种谦卑的态度,在痛苦中沉入黑暗,静下来,“那将是上帝的黑暗。/就像在戏

院里,/灯光熄灭,是为了让布景换下”,“为了要来到那里来到你在的地方,离

开你不在的地方”,等待拯救。诗人回顾了自己20年的探索经历,最后满怀信心

地说:“在我的结束是我的开始。”第三首《干赛尔维其斯》,写美国的一组岛屿,

岛上设有灯塔,在当地成为遇险船只的希望。时间在这组诗中表现为河流与海洋。

河流象征的时间是客观的实在,人的生命处于这种时间循环之中。而海洋则是永

恒的象征。“幸福的时刻”是“突然启发的感觉”,“在意义中复活的过去的经验”,

是许多代人的共同经验。因此,“时间这个毁灭者又是时间这个保存者”,人们需

要去理解这种永恒时间的意义。第四首《小吉丁》写于二战期间。小吉丁是英国

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村庄,在那里曾建立过宗教团体。英王查理一世在战争中失败

后,曾特意赶到小吉丁,试图在此重鼓勇气。艾略特将此地作为四重奏的最后一

首,无疑是将此地作为最后拯救的象征。他立足于“此时,此地”,将前三首出

现过的对“旋转的世界的静点”,“玫瑰园”,“时间有限与无限的交叉点”的探讨,

倾注于小吉丁这块圣地:“这里无始无终的时刻的交叉点,/在英国,只在这里。”

“我们将不会终止我们的探索,/我们所探索的终结,/将来到我们出发的地点,/

而且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地点。”在这里,现实与历史达到统一,人类在意义中

拥有了现在,在时间中拯救了世界,达到了和谐的境地。

三、《荒原》分析

(一)内容提要

全诗共分五章。第一章“死者的葬仪”起首是这样的,“四月是最残忍的月

份,哺育着/丁香,在死去的土地里,混合着/记忆和欲望……”从荒原的描写引

出荒原上的记忆和欲望,一个败落的贵族玛丽回忆着破灭了的浪漫史;“风信子

女郎从花园晚归,/你的臂膊抱满,你的头发湿透……”是用转瞬即逝的美的形

象与缥缈的城进行对比;伦敦桥上,“死亡毁了这么多人”,因为他们虽生犹死,

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的足前”。

第二章“对弈”有两个场景。在第一个场景中,上流社会里一个空虚无聊的

女性,在卧室里自言自语。诗描写的景象雍容华丽,但到了第11行—“潜伏着

她奇特的合成香料”;“合成”一词即使人意识到诗中女人只是现代资产阶级社会

里一个庸俗的人物。下面一个场景安排在酒馆中,丽儿和她的女伴谈着私情、打

胎,怎么对付退伍归来的丈夫;酒馆侍从的催促,“请快一点,时间到了”反复

出现,又从另一角度给人一种急迫的象征感。结尾的几行使人联想起《哈姆莱特》

中奥菲利亚的一段话,显然是用疯话影射现代社会里那些堕落的女性,不疯犹疯,

虽生犹死。

第三章“火的布道”一开始,仍然是以纪录片的方式,投影了伦敦各种各样

的画面,原先是“甜蜜的泰晤士”现在已不见任何仙女的踪影,接着,“我,铁

瑞西斯”出现了(按奥维德的《变形记》说,铁瑞西斯曾有两性功能,虽没有视

觉,却能够预卜未来。)他看到了什么?一个女打字员和一个长疙瘩的青年的有

欲无情的关系。他们都已异化成了“人肉发动机”;这件事完了,女打字员仅用

“机械的手”在留声机上放了一张唱片。

第四章“水里的死亡”:情欲的海洋,多少人在其中丧生。这章诗一共才10

行,总结性地象征了这种情欲横流的必然结局。

第五章“雷霆的话”,用3个客观物来描绘荒原:耶稣去埃摩司途中,寻找

圣杯的武士走向“危险之堂”时的情景,东欧的式微(涉及十月社会主义革命)。

荒原上没有水,荒原的探索是艰巨而痛苦的;在经历了一片恐怖的场面后,雷霆

说话了:“舍予、同情、克制。”然后雷声过后,“我坐在岸上/钓鱼,背后一片荒

芜的平原”;荒原似乎依然如故,诗结束时,艾略特引用了某一优波尼沙土经文

的结语,“出人意外的平安”。然而,荒原究竟是否得到了拯救,诗故意写得含含

糊糊,模棱两可。这使人想起逻辑实证主义哲学家维特根施坦的一句名言:“凡

是不能说的一切,只能保持沉默。”1[1]

(二)题解与思想意义

《荒原》(1922)是一部宣告新诗时代到来,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艾略

特用暗示、象征手法,表现一次大战后欧洲社会文明的崩溃和精神的荒废。“荒

原”这一伟大的象征,囊括了现代西方所有的气息、色彩、情调和节奏,成了空

虚混乱的资本主义文明的代名词。

《荒原》是在西方社会和艾略特本人陷入“危机”时刻完成的。第一次世界

大战后,传统的价值观念和宗教信仰受到猛烈冲击,西方文明迅速崩溃,欧洲社

会一片混乱。艾略特面对悲凉的现实社会忧心如焚,再加上生活窘迫,妻子患病,

他身心交瘁,在病院里完成了这部杰作。

《荒原》有一个与之对应的神话框架。作家有意识地使其作品中的故事、

人物、结构大致与人们熟知的某一神话故事平行,以使作品从一般的、具体的内

容中突破出来,更有概括性。

艾略特在标题之下作了一个注:“这首诗不仅题目,甚至它的规划和有时采

用的象征手法也绝大部分受魏士登女士有关圣杯传说一书的启发。”“圣杯传说”

是理解《荒原》的钥匙。据说一国之主渔王的健康与否,关系着国土的肥沃与荒

芜。某次,渔王受伤,生命垂危。肥沃的土地顷刻间变成了万物不生的荒原。要

医治渔王,必须寻找圣杯。圣杯是起死回生的神力的象征。一个英俊的少年骑士,

历尽艰险,最后跨过“凶险之堂”,战胜女巫的各种诱惑,找回圣杯,使渔王康

复,“荒原”变成绿洲。《荒原》安置在这样的神话框架里,具有极大的历史暗示

性。

标题之后的“题辞”意味深长。女先知西比儿掉在笼子里。不死不活,异常

难受。孩子们问她要什么?她回答说:“我要死。”西比儿是希腊神话中的女神。

太阳神阿波罗爱上她后,赐予她预言的能力;而且只要手中有一抔尘土,她就永

远能活下去。可是她忘了向阿波罗要永恒的青春,所以日渐衰老,成了一具求生

不能、求死不得的“僵尸”。西比儿形象对全诗起着一种“提示”作用。艾略特

还说他的许多地方得益于弗雷泽的《金枝》这部来自古罗马作家所叙述的神话传

说,这里隐喻的也是“死”与“生”问题。

《荒原》的内容十分丰富。作品既有现实的题材,也有大量来自各个历史

时期的、不同民族的材料。后者从具体到抽象,从最明显的模仿到难以深究的引

用,从最粗俗到最优美,以极其不同的方式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长诗中。各种不

同语言的典故,涉及到多种领域(如文学、哲学、宗教史)。但《荒原》的基本

主题是不难把握的。艾略特本人,正如他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一文中表明的,

是一个非常富于历史感的诗人。他不是就某个问题写自己一时一地的感受,而是

企图以诗的形式,历史性地概括整整一个时代西方社会的沉沦。

《荒原》主要写了“荒”——“描写西方现代文明的枯燥和无力”,同时也

写了“救”——用宗教拯救“荒原”。全诗五章自始至终贯穿着“荒”和“救”

两个字。“荒”是第一位的,“救”是第二位的。读者在诗中所看到的是贫瘠的土

地,枯死的树木,冰冷的岩石和阴森的监狱;所听到的是凄凉的钟声,苦恼人的

叹息,慈母的哭泣和夜莺的“悲鸣”;所感到的是精神的空虚,情欲的泛滥,世

态的炎凉和理想的破灭。整个社会一片荒芜。诗人希望人们能恢复信仰,坦诚献

身,像寻找圣杯的骑士一样治愈渔王——社会,而要实现这一理想,就必须有“舍

己为人、同情、克制”的精神,这样才能使荒原变为绿洲。

艾略特以一种“独特的诚实”,撕下了掩盖资本主义社会丑恶的神圣面纱,

大胆地将战后欧洲的各种弊端,揭露出来,表现了20世纪西方社会的文明危机,

其容量之浩瀚,感觉之敏锐,为当代许多作家的作品所不及。

(三)艺术特色

1、艾略特在《荒原》中大量运用典故。从希腊神话、荷马史诗到但丁的

《神曲》,从莎士比亚的戏剧到波特莱尔的《恶之花》、弗雷泽的《金枝》等,诗

人将这些典故信手拈来,熔为一炉,形成新的意象,加深与扩大诗歌含义,勾起

读者丰富的联想。例如在第一章中,写了在冬天破晓时的黄雾中,人们鱼贯过伦

敦桥的情景:

一群人鱼贯地流过伦敦桥,

人数是那么多,我没想到死亡毁坏了这许多人。

诗人化用但丁《地狱篇》中的语句,抒发了诗人认为现代人正在走向地狱

而虽生犹死这样一种感受,使人自然地把伦敦桥与阴森可怖的地狱相联系,产生

了奇谲的艺术效果。典故使诗歌含蓄、深邃,简洁凝练。正如批评家瑞恰慈所说:

“在艾略特手里,典故是一种简洁的技巧,《荒原》在内涵上相当于一首史诗,

没有这种技巧,就得用十二本著作来表达。”

2、形散神不散是《荒原》又一个特点。表面看来,诗歌“支离破碎”,像一

盘散沙。黄雾的伦敦,荒凉而空虚的大海,破烂的帐篷,没有流水的礁石……彼

此之间没有联系,好象各种颜色乱涂一气,显得凌乱而又杂沓。但实际上,全诗

为统一的“意念的音乐”所支配。它像一根无形的线,把散乱的珍珠串联起来。

毫不相干的画面一经组织在“荒原”这个意象里,安排在“寻找圣杯”的结构框

架里,就形成了一个枝叶婆娑而又主干分明的艺术整体。艾略特之所以采取此种

拼贴、镶嵌艺术,跟他的文学主张有关。他说:“当诗人的头脑为创作作好一切

准备时,它总是在不断地拼联相异的经验,人们通常的经验是混乱的,不规则的,

断裂而零碎的。一个谈恋爱,一个阅读,两者互不相干,而又和打字声、烹调的

香味也不相干,但在诗人的头脑中,这些不相关的经验总是形成新的整体。”

3、象征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使《荒原》鹤立鸡群,远远超出一般象征派诗歌。

艾略特运用多种色彩、多种音调、多种形状的“客观对应物”,编织成一张巨大

的象征之网。这里所谓的象征,是广义的,既包括通常意义上的象征,也包括与

它有密切关系的许多另外的手法。艾略特为了在作品中建造一个可阐释的无限性

的象征世界,充分利用并极大地丰富、发展了象征主义的技巧。《荒原》的每一

章都是高度戏剧性的,各章的标题都有内在的联系。例如,《死者的葬仪》中提

到的被溺死的腓尼基水手,就是第四章《水里的死亡》的主题。

诗人把一个场景或几个场景组织起来,以包含并表达诗人企图传达的各种复杂的

思想感情。由于采用了这种办法,《荒原》成了诗人内心状态的客观对应物。

“火”是情欲的象征,也是“圣火”的象征;“水”既是死亡和灾难的象征

(“小心死在水里”),又是生命和欢畅的象征(“可爱的泰晤士,轻轻地流,等我

唱完了歌”)。“岩石”是枯涸的象征(“干石头发不出流水的声音”),也是避难所

的象征(“请走进这块红石下的影子”)。“破碎的偶像”是宗教受摧残的象征;“枯

死的树”是精神枯竭的象征;“春天里,把薛维尼送到博尔特太太那里”,是猥亵

生活的象征……《荒原》是一座“象征之林”,它凝聚着诗人心灵的光辉,扣响

了读者的心扉,开拓出深刻的思索天地,出现了歌德所说的最佳意境:“象征把

现实转化为一个观念,把观念转化为一个形象,结果是这样:观念在形象里总是

永无止境地发挥作用而又不可捉摸,纵然用一切语言来表现它,它仍然是不可表

现的。”

4、艾略特和他的前辈波特莱尔一样,喜用“丑”来装点他的世界。例如:

可是在我身后的冷风里我听见,

白骨碰白骨的声音,匿笑从耳旁传开去。

一只老鼠轻轻穿过草地,

在岸上拖着它那粘湿的肚皮。

而我却在某个冬夜,在一家煤气厂背后,

在死水里垂钓。

想到国王我那兄弟的沉舟,

又想到在他之前的国王,我父亲的死亡。

白身躯赤裸裸地在低湿的地上,

白骨被抛在一个矮小而干燥的阁楼上,

只有老鼠在那里踢来踢去,年复一年。

诗中“白骨”、“老鼠”、“死水”、“沉舟”、“黄雾”、“毒日”等意象比比皆是。

诗人通过这些阴森鄙陋的意象,编织了一幅现代社会生活的立体图。《荒原》本

是一首道德色彩很浓的诗,诗人对现代人的情欲横流深恶痛绝,然而,我们在诗

中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感性的形象而无说教,诗人把自己的观点、思想深深地藏在

形象之中。艾略特不愧为“在庸俗的生活、尘嚣的市街中,发现诗的要素”的伟

大诗人。

5、《荒原》很少用韵,但又不同于通常的自由诗,它在无规律中有规则,无

节奏中有节奏。诗歌的进展有时急促,有时舒缓。诗句有长有短,既有十分口

语化的片断,又有抒情和讽刺的片断。总之,极富变化。

参考文献:

1、《新编外国文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年。

2、彼得•阿克罗伊德:《艾略特传》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

3、李新:《论艾略特诗歌的意识内蕴》。《山东社会科学》1993年(2)。

4、蒋洪新《论艾略特〈四个四重奏〉的时间主题》。《外国文学》1998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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