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词人柳永一生
白衣卿相柳永(约987年—约1053年),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北宋词人,婉约派最具代
表性的人物,代表作《雨霖铃》。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
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他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
官场,耽溺于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在“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中寻找寄托。作为北宋第一个
专力作词的词人,他不仅开拓了词的题材内容,而且制作了大量的慢词,发展了铺叙手法,促进了
词的通俗化、口语化,在词史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景祐进士,官屯田员外郎。为人放荡不羁,终
身潦倒。死时靠妓女捐钱安葬。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词作
流传极广,“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有《乐章集》。
柳永的父亲、叔叔、哥哥三接、三复都是进士,连儿子、侄子都是。柳永本人却仕途坎坷,景
祐元年(1034年),才赐进士出身,是时已是年近半百。曾授屯田员外郎,又称柳屯田。词作极佳,
流传甚广。其作品仅《乐章集》一卷流传至今。描写羁旅穷愁的,如《雨霖铃》、《八声甘州》,
以严肃的态度,唱出不忍的离别,难收的归思,极富感染力。
少年柳永混迹于烟花巷陌中,当时歌妓们的心声是:“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
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51岁时,柳永终于及第,去过福建,留有《煮海歌》,
对当时煮盐为生的民众给予了深切的同情,短短两年仕途,他的名姓就载入了《海内名宦录中》,
足可见其在经纶事物上的天赋。可惜由于性格原因,屡造排贬,因此进入四处漂泊的“浮生”,养
成了一种对萧索景物,秋伤风景的偏好。柳永常以宋玉自比,对此,不与置评。柳永晚年穷愁潦倒,
死时一贫如洗,是他的歌妓姐妹们集资营葬。死后亦无亲族祭奠,每年清明节,歌妓都相约赴其坟
地祭扫,并相沿成习,称之“吊柳七”或“吊柳会”。
柳永的一生有对官宦生活的不懈追求。第一次赴京赶考,落榜了。第二次又落榜。按说,补习
补习,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可不服输的柳永就是沉不住气,第二次落榜后,由着性子写了首牢骚极
盛而不知天高地厚的《鹤冲天》。发牢骚的柳永只图一时痛快,压根没有想到就是那首《鹤冲天》
铸就了他一生辛酸。没有几天,柳永的《鹤冲天》就到了宋仁宗手中。仁宗反复看着,吟着,越读
越不是滋味,越读越恼火。特别是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真是刺到了宋仁宗的痛点上。
三年后,柳永又一次参加考试,好不容易过了几关,只等皇帝朱笔圈点放榜。谁知,当仁宗皇帝在
名册薄上看到“柳永”二字时,龙颜大怒,恶恨恨抹去了柳永的名字,在旁批到:“且去浅斟低唱,
何要浮名?”还有一种说法是柳永的《醉蓬莱》事件激怒了当朝者,在这里不与详谈。柳永的家世
柳永的祖父为柳崇(?-980),有子六人——先夫人丁氏生宜、宣,继夫人虞氏生寘、宏,举进士,
又生寀、察,并以词学自立。宜、宣、寘、宏、寀、察都有官职:
柳宜(939-?):仕南唐,官监察御史(郑文宝《江表志》卷下,载柳宣官监察御史),入宋自太
平兴国元年(976)至淳化元年(990)先后为濮州雷泽、沂州费县、济州任城令。淳化元年(990)
起通判全州,后为赞善大夫,至工部侍郎。登宋太宗雍熙二年(985)梁灏榜进士,
柳宣:仕南唐,官大理评事。入宋以校书郎为济州团练推官,后为大理司直、天太军节度判官。
柳寘:字朝隐,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1015)蔡齐榜进士。
柳宏:字巨卿,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孙仅榜进士,知江州德化县。天圣年中,累迁都官员外
郎,终光禄寺卿。
柳寀:官礼部侍郎。
柳察:年十七,举应贤良,待诏金马门。仕至水部员外郎。
柳永的父亲柳宜是柳崇的长子。柳永弟兄三人,柳永最幼。他和哥哥柳三复、柳三接都知名,
当时号称“柳氏三绝”。
柳三复:宋真宗天禧二年(1018)王整榜进士。
柳三接:字晋卿,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张唐卿榜进士,与柳永同榜登第。官至都官员外郎。
柳永有子名涚,字温之,宋仁宗庆历六年(1046)贾黯榜进士,曾官著作郎及陕西司理参军。又
柳永有侄名淇,字润之,柳三接之子,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郑獬榜进士,官至太常博士。相传
柳淇工书,李泰伯的袁州学记就是他手写的。趣闻轶事一、奉旨填词柳三变:柳永《鹤冲天》
中有“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句,北宋仁宗曾批评他:“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且填词去。”,将名字抹去。柳永自称:“奉旨填词。”
二、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据说完颜亮读罢柳永的《望海潮》一词,称赞杭州之美:“东南形
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
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一)
三、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宋叶梦得《避暑录话》记载:“柳永为举子时,多游狭邪,善
为歌辞。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余仕丹徒,尝见一西夏归朝
官云:‘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并且柳词可分俚、雅两派。写作风格有“豪苏腻柳”
之称,柳词如江南二八少女,清新婉约,细腻独到。
柳永是北宋一大词家,在词史上有重要地位。他扩大了词境,佳作极多,许多篇章用凄切的曲
调唱出了盛世中部分落魄文人的痛苦,真实感人。他还描绘了都市的繁华景象及四时节物风光,另
有游仙、咏史、咏物等题材。柳永发展了词体,留存二百多首词,所用词调竟有一百五十个之多,
并大部分为前所未见的、以旧腔改造或自制的新调,又十之七八为长调慢词,对词的解放与进步作
出了巨大贡献。柳永还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他的词讲究章法结构,词风真率明朗,语言自然流畅,
有鲜明的个性特色。他上承敦煌曲,用民间口语写作大量“俚词”,下开金元曲。柳词又多用新腔、
美腔,旖旎近情,富于音乐美。他的词不仅在当时流播极广,对后世影响也十分深巨。柳永情事北
宋仁宗时,有位名妓谢玉英,色佳才秀,最爱唱柳永的词。柳永才高气傲,恼了仁宗,不得重用,
中科举而只得个馀杭县宰。途经江州,照例浪流妓家,结识谢玉英,见其书房有一册"柳七新词",
都是她用蝇头小楷抄录的。因而与她一读而知心,才情相配。临别时,柳永写新词表示永不变心,
谢玉英则发誓从此闭门谢客以待柳郎。
柳永在馀杭任上三年,又结识了许多江浙名妓,但未忘谢玉英。任满回京,到江州与她相会。
不想玉英又接新客,陪人喝酒去了。柳永十分惆怅,在花墙上赋词一首,述三年前恩爱光景,又表
今日失约之不快。最后道:"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赋,试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谢玉英回来见到柳永词,叹他果然是多情才子,自愧未守前盟,就卖掉家私赶往东京寻柳永。
几经周折,谢玉英在东京名妓陈师师家找到了柳永。久别重逢,种种情怀难以诉说,两人再修前好。
谢玉英就在陈师师东院住下,与柳永如夫妻一般生活。
后来柳永出言不逊,得罪朝官,仁宗罢了他屯田员外郎,圣谕道:"任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
词。"从此,他改名柳三变,专出入名妓花楼,衣食都由名妓们供给,都求他赐一词以抬高身价。他
也乐得漫游名妓之家以填词为业,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
柳永尽情放浪多年,身心俱伤,死在名妓赵香香家。他既无家室,也无财产,死后无人过问。
谢玉英、陈师师一班名妓念他的才学和情痴,凑一笔钱为他安葬。谢玉英曾与他拟为夫妻,为他戴
重孝,众妓都为他戴孝守丧。出殡之时,东京满城妓女都来了,半城缟素,一片哀声。这便是"群妓
合金葬柳七"的佳话。
谢玉英痛思柳郎,哀伤过度,两个月后便死去。陈师师等念她情重,葬她于柳永墓旁。柳永家
乡柳永于雍熙四年(987)生于京东西路济州任城县,淳化元年(990)至淳化三年(992),柳
永父柳宜通判全州,按照宋代官制,不许携带家眷前往。柳宜无奈将妻子与儿子柳永带回福建崇安
老家,请其继母也就是柳永的继祖母虞氏代养,直到至道元年(995)才又回到汴京。所以四至九岁
时的柳永是在故里崇安度过其童年时代的,此后柳永终身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崇安。《建宁府志》中
录的那首写在崇安中峰寺的《中峰寺》诗,就出于童年柳永之手,也可称之为神童了。
柳永系崇安五夫里(今福建南平武夷山市五夫镇)人,那里兴植荷花,他家前是一片偌大的白蕖
之象,钟灵毓秀之山水,养育汲乃更塑造了柳永洒脱飘溢的人生情怀和浮世苦短,何来云归的经世
之观,故柳永一出家门,便没再回来,那个美丽的家乡,那昫白荷只能留在他心于四方的纯粹思念
中。在今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地的武夷山,风景区内武夷宫古街中段建有柳永纪念馆,还有一尊2
米一般高的青铜柳永像。柳永词选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
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
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
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
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亦作“凝眸”)。
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享单。
终日恹恹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
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
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
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黄莺儿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
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农时,别馆
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雪梅香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
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
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彩云归
蘅皋向晚舣轻航。卸云帆、水驿鱼乡。当暮天、霁色如晴画,江练静、皎月飞光。那堪听、远
村羌管,引离人断肠。此际浪萍风梗,度岁茫茫。
堪伤。朝欢暮宴,被多情、赋与凄凉。别来最苦,襟袖依约,尚有馀香。算得伊、鸳衾凤枕,
夜永争不思量。牵情处,惟有临歧,一句难忘。
古倾杯
冻水消痕,晓风生暖,春满东郊道。迟迟淑景,烟和露润,偏绕长堤芳草。断鸿隐隐归飞,江
天杳杳。遥山变色,妆眉淡扫。目极千里,闲倚危樯迥眺。
动几许、伤春怀抱。念何处、韶阳偏早。想帝里看看,名园芳树,烂漫莺花好。追思往昔年少。
继日恁、把酒听歌,量金买笑。别后暗负,光阴多少。评点文章一、《风流才子柳永的沉沦》
评说柳永,不管你怎样看待,也得承认他是中国文学史上首屈一指的风流才子。李白有才气,
苏轼也风流。若要也才子,也风流,且把才气与风流玩得出云入画,游刃有余。恐怕李白与苏轼是
难以望及柳永的项背。
柳永不仅是个风流才子,还是个屡试不中的补习生,常喝常醉的酒鬼,出没秦楼楚馆的浪子,
仕途坎坷的小官,“奉旨填词”的中国第一位专业词人,浪迹江湖的游客,自命不凡的“白衣卿相”,
歌楼妓女的铁哥,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市井街头的自由撰稿人,惹怒皇帝的笨蛋,不修边幅的小
丑,敢恨敢爱的汉子,无室无妻的光棍,创新发展宋词的巨匠。
想起柳永,自然会想起那流传千古的佳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
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仿佛看到江南秋色如染,烟柳画桥下水天一色。风帘翠幕里十万人
家。重湖映青山,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云树绕堤沙,有兰舟催发。斜阳里,寒蝉凄切。满腔离
愁的柳永正对着前来送行的两三个姑娘惜惜话别。泪眼看着泪眼,柳永低吟长诉:“断续残阳里。
对晚景,伤怀念远,新愁旧恨相继。脉脉人千里。念两处风情,万重烟水。雨歇天高,望断翠峰十
二。尽无言,谁会凭高意?纵写地离肠万种,奈归云谁寄?„„”
写得漂亮极致,情抒得极致漂亮。柳永的笔头流淌着阳光、春雨、丹青。他描绘的江南有声有
色,有情有韵有味,让身处江南的才子也心驰神往。柳永的心头有天真稚气,柔情似水,激情似火。
平仄声里,如杜鹃啼血,如秋雨打萍,溅得宋词好婉约。
秦楼楚馆,舞女歌伎,是个很资深又很敏感的话题。达官显贵,正人君子们凭着权势纸醉金迷
在秦楼楚馆,醉生梦死在舞女歌伎群中。因为权力,这一切都是合法的,应该的。可转过身,回到
殿堂、公馆,穿上官袍,带上乌纱,他们又以传统道德守护者的身份,污蔑,漫骂自己曾经作践过、
蹂躏过的舞女歌伎,以显自己的文明儒雅,正人君子。柳永不同,也可能惟有柳永不同。他以善良、
真挚的同情心体察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妇女,他放下傲视权贵的“白衣卿相”的架子,以心换心,
和舞女歌伎做朋友,以满腔的真情温暖那些冷冰冰的心、滴血的灵魂。在世人泼满污水的地方,柳
永看到了大宋王朝骨子里的污浊,看到崇高掩盖下的卑鄙。最肮脏,最卑鄙的地方,不是秦楼楚馆,
而是富丽堂皇的宫殿。
直面生活,柳永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口无遮拦地唱出了自己的心声。在《昼夜乐》中写到: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凭地难拼,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
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御街行》有句:朦胧暗想如花面,欲梦还惊断。和衣拥被不成眠,一枕万回千转。唯有画梁,
新来双燕,彻曙闻长叹。
《蝶恋花》写到: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
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真情,真爱,真词,真男人。
敢写,敢唱,敢为,敢叛逆。
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甜甜蜜蜜切切绵绵,难得的真情,传奇般的故事。在那充满着污浊,虚
伪,欺骗,残暴的社会里,莫要说柳永为舞女歌伎们写词写曲,他们就是热烈地拥抱,疯狂地相爱,
也是崇高的,清洁的,灿烂的。要说这就是柳永的沉沦,那么,这种沉沦太美了,太精彩了。它足
使天下那些在权势和金钱的床单上进行的男欢女爱黯然失色。
“正人君子”们骂柳永沉沦,是因为柳永爱烟花巷。那么“正人君子”们真的就没有去过烟花
巷吗?他们又是何等的德行,何等的禽兽。确实也有没去过烟花巷的正人君子。那么,他们在烟花
巷之外就没有干过烟花巷的事吗?或者说,他们灵魂深处就没有对烟花巷的向往吗?有几个“正人
君子”敢说不。
是清是浊,是黑是白,问题不在事情的本身,关键是要看是谁所为。权势,是权势者的魔杖,
它可指鹿为马,可化腐朽为神奇。它对绝大多数的男人和女人都有着强大的诱惑力。凭柳永的智慧
和才华,完全可以为自己争得一些权势和名利。可犯傻的柳永就是不开窍,偏偏背离权势而亲近下
层的歌女舞伎。
应该承认,屡试屡败的柳永也无法了结自己对仕途的向往之情。一次,柳永46岁时,欲为民做
官,参拜当朝宰相晏殊,却被以《定风波》中“彩线闲沾伴伊坐”一句受辱出门。
千百年来,敢如此沉沦的惟有柳永,沉沦到如此精彩的也只有柳永。
二、柳词之雅的具体表现
柳永词并非一俗到底,也有很多雅的成份,对此前人多有指出,且一致给予较高评价。如苏轼
早就指出"世言柳耆卿曲俗,非也,如(八声甘州)之''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此语于
诗句不减唐人高处。"(赵令畴《候靖录》卷七引苏轼语)又如:
柳词曲折委婉,而中具浑沦之气,虽多俚语,而高处足冠群流,倚声家当尸而祝之。如竹(土
宅)《词综》所录皆精金粹玉,以屯田一生精力在是,不似东坡辈以余事为之也。(宋翔凤《东府
余论》)
屯田,北宋专家,其高处不减清真。长调尤能以沈雄之魄,清劲之气,写奇丽之情,作挥绰之
声。„„一词之命意所注,确有层析,如画龙点睛,神观飞越,只在一二笔,便尔破壁飞去也。
盖能耆卿之骨,始可通清真之神。(刘文焊《与人论词遗札》)
还有人为只见柳词之俗不见柳词之雅打抱不平:
耆卿为世訾(敖方│此字本为上下结构│)久矣,然其铺叙委宛,言近意远,森秀幽淡之趣在
骨。耆卿乐府多,故恶滥可笑者多,便能珍重下笔,则北宋高手也。(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
柳七亦自有唐人妙境,今人但从浅俚处求之,遂使金荃兰畹之音流入挂枝黄莺之调,此学柳之
过也。(彭孙逼《金粟词话》)
柳词之雅亦与其题材内容密切相关。如前所述,柳词具有三大题材,这三大题材对前代都具有
突破意义,即情场生活、羁旅行役、都市风光。表现第一种题材是以俗为主,表现后两种题材,
则是以雅为主。
1.羁旅行役词和都市风光词。
先看羁旅行役词。
虽然柳永成年后即离开家乡(福建崇安县),寓居京城汴梁,并始终以此为基地,但他的生活仍
很动荡。中举前他要为功名生活奔走,中举后他要为官务公事奔走,羁旅行役使成了他的家常便
饭。他一生的足迹遍及闽、豫、江、浙、楚、淮等地,甚至可能到过成都和长安,这都可以从他的
词中得到印证。
一般人写羁旅行役多重在抒发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明主)的感慨,从而或自叹淹蹇,或愤世嫉
俗,或思念乡关,或向往归隐。这样的调子在柳永笔下也有,虽然如第一部分所述,柳永在写这类
题材时常拖着一条俗套的尾巴,但其高雅情志终难掩盖。如《安公子》上阕写舟行景色,下阕道:
游宦成羁旅。短樯吟倚闲凝伫。万水千山迷远近,想乡关何处?自别后,风亭月榭孤欢聚,刚
断肠,惹得离情苦。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
"游宦成羁旅"明确点出该词的主题,"万水千山迷远近","想乡关何处"、劝人不如归去",慨叹
仕路,思念家乡,很好地道出了失意文人的普遍心理。又如(满江红):
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
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漂泊。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
跃。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
这首词上阕明确点出了"伤漂泊"的感情基调,下阕明确点出"伤漂泊"的具体内容是"游宦"。而"
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云云又和苏拭"底事区区,苦要为官去,尊酒不空田百亩,归来
分取闲中趣"(《蝶恋花》)同调,都是士大夫的典型心态。毫无疑问,这类词都应属雅词。
除像一般人写怀才不遇明主外,柳永还多一层写怀才不遇佳人。这类词往往掺杂着一些俗趣,
但它终是在羁旅行役这个大范畴内写对佳人的思念,因而整体风格还是以雅为主,只不过是雅中
带俗而已。如《阳台路》:
楚天晚,坠冷枫败叶,疏红零乱。冒征尘,匹马驱驱,愁见水遥山运。追念少年时,正恁风帏,
倚香偎暖。嬉游惯,又岂知,前欢云雨分散。此际空劳回首,望帝京,难收泪眼。暮烟衰草,算
暗锁,路歧无限。今宵又,依前寄宿,甚处苇村山馆。寒灯畔,夜厌厌,凭何消遣。
词中虽亦有"倚香偎暖"的字样,但点到为止,其目的是以昔日之温柔反衬今日之凄凉,不离传
统的雅调。所以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评曰:"耆卿词格固不高,而音律谐婉,语意妥帖,承平气
象,形容曲尽,尤工于羁旅行役。"
再看都市风光词。
陈振孙所说的"承平气象,形容曲尽"的特点在以都市风光为题材的词内得到最充分的表现。范
镇与黄裳曾分别感慨道:
仁宗四十二年太平,镇在翰苑十余载,不能出一语咏歌,乃于耆卿词见之。(祝穆《方舆胜揽》
卷十引)
予观柳氏乐章,喜其能道嘉(礻右)中太平气象,如观杜甫诗,典雅文华,无所不有。是时予
方为儿,犹想见其风俗,欢声和气,洋溢道路之间,动植咸若。令人歌柳词,闻其声,听其词,
如下斯时,使人慨然有感。呜呼!太平气象,柳能一写于乐章,所谓词人盛世之(献)藻,岂可废
耶!(黄裳《书乐章集后》)
他们之所以如此感慨,是因为歌咏盛德本是诗之最高能事,属于风、雅、颂中"颂"一类的作品,
最为庄严崇高,但柳永居然能以"诗余小道"的词来完成,实属难得,不能不令人感佩。这也体现了
柳永对词内容的开拓。这类词当然是雅的。
柳永能取得这一成就,和他长期生活在"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
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孟元老《东京梦
华录》)这样繁华的都市环境分不开。
在他的笔下,苏州的风光是"万家绿水红楼"(《木兰花慢》)"万井干闾富庶,雄压十三州,
触处青蛾画舸,红粉朱搂"(《瑞鹧鸪》);扬州的风光是"酒合花径仍存,凤萧依旧月中闻”《临
江仙川》);成都的风光是"地胜异,锦里风流,蚕市繁华"(《一寸金》)。当然,写得最多的还
是京都风光。既有一般性描写,也有庆元宵、竞龙舟等专门描写,如《倾杯乐》、《破阵乐》等;
有的描写与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见上引)相表里;有的比他更为雍容堂皇,如:“月华边,万
年芳树起祥烟,帝居壮丽,皇家熙盛,宝运当千。端门清昼,觚棱照日,双阙中天。太平时,朝野
多欢。遍锦街香陌,钧天歌吹,阆苑神仙。"(《透碧霄》)又如《迎新春》:
(山解)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睛景回轻煦。庆嘉节,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户。遍九
陌、罗绮香风微度。十里燃绛树。(敖黾│本为上下结构│)山耸,喧天箫鼓。渐天如水,素月当
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
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上阕写到帝里元宵佳节的热闹景象,下阕虽有“少年人,往往奇遇”的描写,但也仅止于“维
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以之芍药”(《诗·溱洧》)的程度,大得《诗经》“乐而不淫”的遗风,
堪称蕉调正声。
当然,在描写都市风光的作品中,影响最大的还是那首歌咏杭州的《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山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好景,归去凤池夸。
据说此词流播金国,“金主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
(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三)毫无疑问,“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正是以淡雅取胜。
综上所述,可知柳永确实写了不少雅词,这种雅词主要分布在羁旅行役及城市风光题材内。而
这种雅在艺术上又有“情雅、境雅、语雅”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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