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少女组合

AKB48——21世纪的丑⼩鸭传说（第九⼗六节）

第九⼗六节 上海风云

由于课题研究和⼯作的原因，“AKB48Group计划在上海建⽴第三个海外姐妹组合”的消息，笔者很早就已经得知了。

第⼀个是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的JKT48，第⼆个是台湾省台北市TPE48。后来TPE被搁置了，不知是叫“SHN48”还

是“SNH48”的“上海48”就变成了第⼆个。

图：秋元康与JKT48⼀期⽣

最后之所以定名SNH，⽽不是上海⼈民更加熟悉的SHN，是因为“上海”的⽇语假名“しゃんはい”念做“ShaNHaI”，SNH取了

前3个字头。

这个名字再正常不过，因为它完全符合AKB48海外姐妹团的命名⽅式。

不过，对于中国⽂化市场，⽇本其实⼀直都没什么作为，真正⼤张旗⿎正⾯进军的是韩国。⽴志打造民族新⽀柱产业的韩国在

近20年来迅速崛起，预计2017年⽂化产业出⼝总额将超过100亿美元。明星偶像是其中的重要核⼼，⽽主要输出⽬标就是中

国。

具体到少⼥组合的领域，不仅是⽇韩和欧美，就连港台地区、东南亚地区的少⼥组合也像⾛马灯⼀般，你⽅唱罢我登场。⽽反

观中国⼤陆，⾃1999年第⼀代青春美少⼥队解散以来，⼏乎就是⼀⽚⼨草不⽣的蛮荒之地。

⽆论从社会⾓度，还是经济发展⾓度，还是国家软实⼒⾓度，中国都需要⼤⼒发展⾃⼰的⽂化产业，也需要⾃⼰的偶像组合、

偶像⽂化、偶像市场。

笔者曾经的⼯作与游戏、动画、漫画有着紧密联系，所以深知闭关锁国、闭门造车对新⽂化产业发展百害⽽⽆⼀利。⼤量吸引

外来优秀模式与内容，刺激本⼟⽂化产业迅速学习、成长，才是本⼟⽂化快速⾛向繁荣的捷径。

因此，对于AKB48姐妹团落地中国，笔者⾼举双⼿赞成。

AKB48是“可以⾯对⾯的偶像”，是丑⼩鸭成长为⽩天鹅的青春奋⽃物语。但对于绝⼤多数中国粉丝来说，⾸先接触到的其实是

完成态的AKB48，是已经在舞台上、节⽬中光芒耀眼的明星艺⼈，然后⼤家才去追溯——“哦！她们曾经那么的不容易！”

⽽伴随⼀个普通⼥孩成长，看着她在⾃⼰⾝边⼀点⼀点变得光芒闪耀，⾃⼰也在陪伴她成长的过程中不停汲取和给予⼒量……

这其中的百般滋味，其实⼤部分中国粉丝是没有机会亲⾝品尝的。但这恰恰是偶像⽂化的核⼼体验。

缺少了这种体验，不过是打着“饭偶像”的旗号在追星罢了。

我们需要补⾜这⼀体验！

因此，当得知⼀家⽹游背景的企业将运营AKB48的第⼀⽀中国姐妹团，笔者也是最早表⽰反对的⼈之⼀。

因为，⼀部分中国⽹游企业所信奉的价值观，和少⼥偶像组合的价值观，可谓南辕北辙。

这⾥请注意，笔者并不是在向⽹游产业放地图炮，我本⼈曾是游戏杂志编辑，也是⼀个狂热的《魔兽世界》玩家。如《魔兽世

界》、《英雄联盟》这样的优秀⽹游，带给玩家努⼒成长、团队协作、遇到困难坚持不放弃等体验同样刻⾻铭⼼，同样青春⽆

悔。

图：《魔兽世界》游戏插画

记得那年，《魔兽世界》的玩家们，和某款⾳游的玩家们，在⽹吧互相看不顺眼，在⽹络上互相指谪。究其原因，其实是两款

价值观取向完全不同的游戏，培育出了价值观完全不同的玩家群体。

笔者并不想纠结这⾥⾯谁对谁错，谁更⾼尚谁更卑微，只不过是“橘⽣淮南则为橘，⽣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罢了。

当时得到的消息是：那款⾳游曾经的运营⽅，就将接盘AKB48在中国的姐妹团。

对于正值青春期的少⼥偶像们来说，运营环境就是她们⽣长发育的“⼟壤”。如果以那款⾳乐游戏的价值观导向去培养偶像，结

局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退⼀步说，去掉那款游戏的因素，以⼀部分中国⽹游企业急躁冒进、重数据⽽轻体验、重变现能⼒⽽⽆视社会影响的价值取

向，也难以带给粉丝们与“养成系”偶像共同成长的真实体验。

⽽且，运营培养偶像，偶像引导粉丝，粉丝影响⼤众。运营的价值观，也将最终决定⼤众会如何评价⾃⼰⽂化中出现的所

谓“偶像”。

甚⾄，⽆论未来发展是否顺利，AKB48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可能性都会⾮常⼤。

当然，笔者的反对，在当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只能看着担忧⼀点点变成现实。

2012年4⽉21⽇，AKB48成员⼩嶋阳菜、川荣李奈、阿部玛利亚、铃⽊紫帆⾥、名取稚菜来到上海，宣布SNH48项⽬正式启

动。7⽉24⽇，SNH48⼀期⽣招募开始，梅⽥彩佳、菊地彩⾹和藤江丽奈到上海助阵。在“AKB48官⽅中国姐妹团”的号召下，

据说有数万⼈报名，⽇本TBS电视台也跑来拍摄新闻专题。10⽉14⽇，26名⼀期⽣正式亮相，正式起航。

然后，名为SNH48的这只⼩船刚刚驶离港⼝，就开始了惊世骇俗的“Nozuonodie之旅”。

⼀年内，AKB48最有代表性的单曲《River》、《化作樱花树》、《⽆限重播》、《马尾与发圈》、《飞翔⼊⼿》等均

被SNH48悉数翻唱并拍成MV，其⽔平之低下令AKB48粉丝们忍⽆可忍。⾯对AKB48超过1000⾸优质作品的庞⼤曲

库，SNH48不是有计划、分阶段地使⽤，⽽是急功近利地将最精华的部分迅速消费。

⼀年内，SNH48没有举办过⼀次剧场公演。当时的CEO甚⾄对媒体放⾔：“在AKB48营造的良好基础下，我们不需要再⼀轮经

历漫长的剧场时期。”由于放弃了AKB48最最基础的“以演代练”培养体系，SNH48被粉丝讽刺为“活在微博⾥的偶像组合”。

⼀年内，SNH48不注重对粉丝应援组织的培养，却出台了⼀堆刺激所谓“⼟豪粉”消费的策略。

⼀年内，⼯作⼈员和粉丝在现场、微博、贴吧对骂的事件屡屡发⽣。

⼀年内，包括Center在内，26名⼀期⽣跑了⼀半。

……

笔者在当时发表过的⼀个观点，后来曾很多次被引⽤——“SNH48是将早期AKB48预见并绕开的地雷，毫⽆保留地踩了个遍。

”

竟然没有被炸死！

同时期的⼴州蓝宝⽯少⼥解散了，⼭寨AKB48的杭州AK98解散了，⽽SNH48却活了下来。

并且，经历了长达⼀年的荒诞经营后，SNH48不仅顺利完成了⼆期⽣招募，还完成了运营团队的升级换代，并终于开始了在

虹⼝区星梦剧院的剧场公演。

之所以没有被“炸死”，显⽽易见，直接原因是有“AKB48姐妹团”⾝份做护体。

荒废近20年的中国偶像组合市场，在以H.O.T、早安少⼥组、AKB48、少⼥时代、EXO等为代表的⽇韩优秀组合的常年刺激

下，正处于⼀个百废待兴的风⼝浪尖。在这样的背景下，粉丝群体对于拥有AKB48官⽅姐妹团名号，并且坐拥全套AKB48模

式与内容背书的SNH48，怀有极⼤的包容⼼。哪怕⼀点⼀滴的改善，都会让⼈产⽣“有希望”的错觉；⽽“可⾯对⾯的偶像”这种

在中国尚⽐⼤熊猫还稀有的存在，也让粉丝们在感情上难以割舍，产⽣“运营再渣，⾄少妹⼦们是⽆辜的”的结论。

但请不要忘记，“橘⽣淮南则为橘，⽣于淮北则为枳”。

站在更⾼的维度上，我们会得出更加清晰的结论。

在中国飞速发展的互联⽹社会中，“粉丝经济”概念于2011年开始⼴泛兴起。⽽以“共同成长”、“长尾理论”、“内向型消费”、“粉

丝⾼度专业化”、“总选举投票”等为关键词的AKB48模式，恰恰是当下对粉丝经济最直观的诠释。——连⼩⽶⼿机都称⾃⼰

是“中国⼿机的AKB48”。

2013年，“AKB48模式”作为互联⽹新经济思维的⼀盏明灯，在即将喊出“⼤众创业，万众创新”⼝号的中国，也正处于⼀个更⼤

更猛的风⼝浪尖之上。

就连本连载，也⽆意中成为了很多互联⽹创业企业与投资机构⼀时之间的热门阅读材料，笔者的微博粉丝也从⼏百⼈飙升

⾄8万余⼈（活⼈）。这是我在开始连载时万万没想到的，毕竟这是个“太长不看”的时代。

投资圈有句著名的戏⾔——

“站在风⼝上，猪都能飞起来。”

开着名为“AKB48姐妹团”的护盾⼀路横冲直撞，⽩⽩消耗了⽆数试错成本后，以⽹游运营为班底的SNH48，终于

从2013年10⽉起在剧场中踏实下来，并更换了与⽹游⽆甚关联的新⼀代运营团队。粉丝群体也从此有了⾃⼰的据点。

笔者的⼈⽣轨迹，也从此发⽣了重⼤改变。

⾝为早期抨击SNH48运营团队最猛烈的炮⽕之⼀，笔者也为他们近来的改善表⽰⽀持与赞许。不久后，运营团队中的新⽣⼒

量也开始主动与远在东京的笔者联络，听取我的建议并加以改善。与此同时，国内⼀家著名投资机构的分析师，在读过本连载

后发表了⼀篇关于AKB48模式的⽂章，在投资圈内引起不⼩的反响。

⽽这些动作引发的蝴蝶效应，最终促成这家投资机构主导了对SNH48的新⼀轮融资。

⾄于笔者本⼈，也在这轮融资的过程中，接受了SNH48总负责⼈的亲⾃邀请，并以加⼊Office48派驻⾄上海的⽅式，加⼊

了SNH48的运营团队，甚⾄接受了投资⽅的调查。

毕竟，“抨击SNH的KOL最终选择加⼊SNH”，这是⼀个可以拿给投资⼈看的利好消息。

告别⽣活了5年之久的东京时，我曾⽴下⼼愿：要好好发挥参谋者的作⽤，和新⼀代运营团队⼀起，将SNH48打造为有实⼒

与AKB48同台竞演的优秀少⼥组合，成为代表中国少⼥国际形象的偶像榜样。

本连载也正是从那时停⽌更新的。

两年后，早已离开SNH48的我发现，这4句话中，好⽍有⼀句还是做到了的——

“和新⼀代运营团队⼀起”。

是的，曾为SNH48带来希望的那⼀代新运营团队，他们⽌住了⼀期⽣的⼤规模流失，他们为⼆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们

将布朗运动中的SNH48带回剧场、沉积⼒量，他们为SNH48制定了沿⽤⾄今的⼀整套运营管理流程，他们修正了AKB48游戏

规则中暂不适合中国国情的部分（不动C位、⽔着单等）……

2014年春节后⾄7⽉，SNH48进⼊黄⾦发展时期。半年间零恶性炒作，零成员丑闻，零成员退团。⼤家团结⼀致，以剧场为

基地，踏实完成每⼀场公演。原本快销声匿迹的应援组织，也重新兴旺起来。

然后，包括笔者在内，带来这⼀切的新⼀代团队，⼏乎全部与SNH48的总负责⼈分道扬镳。

搬⼩板凳来听⼋卦的朋友可能会失望。出于职业操守，也出于对成员们梦想的尊重，我不会讲任何具体的事情，⼀如我这两年

来的守⼝如瓶。

仅从结论讲，我们可以解决所有⽅法论层⾯的问题，但对于价值观问题，我们⽆能为⼒。

换⾔之，当改⾰触及灵魂的时候，我们遭遇了A.T.⼒场。

⾝为《魔兽世界》玩家，就算能容忍⽹吧⾥某些游戏频频砸坏空格键的噼⾥啪啦的噪声，也不要指望我会为那个游戏奋⽃到

底。

集体出⾛的这个团队，和原早安少⼥组8期⽣、中国成员钱琳⼀拍即合，于上海建⽴起⼀⽀全新的中国少⼥组合——Idol

School，并在2015年8⽉22⽇剧场出道，⼀直坚持⾄今。

图：“⽩⾦九⼈”时代的早安少⼥组。左上为钱琳。

⾝为IdolSchool运营团队的⼀员，笔者也不愿⽐较我们与SNH48的价值观差异，因为这⼀定会被解读为攻击性语⾔。有兴趣

的话，⼤家可以到两家公演现场⾃⾏⽐较。

不过，关于笔者⾃⼰遭到某些污蔑，还是要简单说明⼀下，以正视听。

据本⼈不完全统计，我遭受的诽谤主要有以下三点：

1，本连载是抄袭的。2，对成员图谋不轨。3，离职时搬⾛了房东的家具。

第⼀点，读连载到这⾥的朋友都可以⼀笑⽽过了吧？

第⼆点，如果真有此事，那我早就名誉扫地，没资格继续做少⼥组合运营这⼀⾏了好吧。

第三点，那些家具是我⾃⼰的（幸好保留了所有的发票）。

吐槽⼀句：请⼈回国却连机票钱都不肯报销，连家具都要⾃⼰买，好意思么？

退⼀万步说，以上内容哪怕有⼀项是真的，我也早就被告上法庭了。

毕竟，⼤家都知道他们多么爱打官司。

也知道他们多么喜欢卸磨杀驴。

好了，不扯了。

说回正题。2014年7⽉我们离开后，即便SNH48⼜重新出现了那么多问题，但毕竟有了那短短半年的沉淀，在中国⼥⼦组合

市场仍然⽅兴未艾的当下，站在⽂化投资风⼝的SNH48，依然变得势不可挡，横冲直撞。

但风⼝总是短暂的，从天上落地之后，SNH48会为中国的偶像产业带来什么？⼜会为我们的社会带来些什么呢？

在“管理学之⽗”彼得·德鲁克的定义中，组织有3个根本任务，最后⼀个是“妥善处理组织对社会造成的影响，要为社会做贡献。

”（详情可查阅本连载第63节《反哺》）

AKB48为⽇本社会做出的贡献，本连载已讲述得⾮常清楚。⽽SNH48为中国社会做出的贡献，很遗憾，笔者⾄今仍然⾮常不

清楚。

⼀轮轮投资滚滚⽽来，⼀个个外务眼花缭乱，⼀次次丑闻⽬不暇接。

请问，这⼀切，有什么意义吗？

你真⼼愿意将⼤好的青春年华，消耗在这些话题中吗？

繁荣的表象会掩盖⼀切问题，让操盘者沾沾⾃喜，做出更加夸张的动作来。

2016年3⽉25⽇，SNH48运营公司宣布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并表⽰将于北京和⼴州成⽴BEJ48与GNZ48。翌⽇，AKB48在横

滨体育场演唱会中宣布将于台北、曼⾕和马尼拉成⽴TPE48、BNK48和MNL48，却对北京和⼴州只字不提。

4⽉20⽇，SNH48正式宣布BEJ48与GNZ48成⽴，并⽆视AKB48Group的分队命名规则，将4⽀分队分别命名为Team

B、TeamE、TeamG和TeamNIII。

6⽉9⽇，AKB48与SNH48分别发布措辞强硬的官⽅公告，以相当难堪的⽅式，正式宣布合作破裂。

中⽇两国娱乐界⼀⽚哗然。

很多朋友问我：你肯定会⽀持AKB吧？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早在4年之前我就曾对AKB48的运营团队发出过预警。4年间，我也从⼀个旁观者、评论者，变成了运营者、参与者。

从在东京的闲云野鹤，变成了在上海的⽆休忙碌。从SNH48的⼀员，变成了IdolSchool的⼀员。

所以，我深深地清楚，⾯对中国这个庞⼤⽽陌⽣的新兴市场，犯下如此重⼤的战略错误，是多么的不可饶恕。

即便站在事不关⼰的⾓度，我也不觉得发⽣在AKB48和SNH48之间的重⼤合作破裂有什么真⼼值得⾼兴的。

因为，最终谁都不会是赢家。

唯⼀值得⾼兴的⼩事情，是因为AKB48从此与SNH48⽆关，我也可以在忙碌的⼯作中抽出时间将本连载更新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