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罗德岛

塞浦路斯问题初探

提到中东的国际局势，国人一般会想到巴以冲突。巴以冲突作为不同民族和

不同宗教之间的冲突，频频爆发，且以其长期性、复杂性和牵扯到众多的双边多

边国际关系和国际格局，成为敏感的国人热衷了解的国际话题。

无独有偶，塞浦路斯也是一个与巴以冲突相似的问题，且在一定程度上牵扯

到了为数众多的国家，对战后国际格局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也许由于其国小力微，

且远距中国千山万水，也许其为多发的巴以冲突所遮蔽，国人对其了解不多，知

之甚少。因此本文拟对塞浦路斯希腊族和土耳其族的冲突矛盾，做一简单回顾，

加深一下对塞浦路斯的了解。

一

塞浦路斯是个岛国，面积9251平方公里，位于地中海东北部。东临叙利亚

海岸90公里，西至希腊的罗德岛360公里，南到苏伊士运河439公里，北距土

耳其安纳托利亚海岸仅80公里，扼东西方交通要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素有

地中海“金钥匙”之称。

正是由于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世界历史进程走廊的中继站，

东西方文明交往的前台。历史上先后经历了亚述、埃及、波斯、亚历山大帝国、

埃及托勒密王朝、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的控制，法兰克人的统治，阿拉伯帝国

的侵扰和奥斯曼帝国的征服。奥斯曼征服以前诸帝国及法兰克人的统治时期，形

成了塞浦路斯的希腊人民族群体，确立了希腊文明的主体地位，从而也奠定了塞

浦路斯的欧洲人文特征。而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则给岛上增添了土耳其族人，与

希腊族人不同，他们信仰伊斯兰教，且民族传统文化独具特色。

1878年，塞浦路斯成为英国殖民地。直至1960年，在亚非拉民族独立的浪

潮中，才获得独立地位。

然而，历史的进程是复杂的。与许多新兴的独立国家一样，塞浦路斯独立伊

始，便陷入了内争的困境。希腊族人和土耳其族人围绕国家的建制，权力的分配

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在冷战的国际格局下，背依自己的母国——希腊和土耳其，

冲突日趋激烈，两族人先后同国异梦：1963年12月，土耳其族全部退出塞浦路

斯共和国政府，成立自己的临时管理机构；1974年，希腊军政府发动了对塞浦

路斯共和国总统马卡利奥斯的军事政变，意图实现—意诺西斯（enosis）1，与希

腊合并；同年，因希腊军政府政变，无暇顾及塞浦路斯，土耳其派兵入侵，占领

了塞浦路斯总面积37%的领土面积，第二年土耳其族人宣布成立“塞浦路斯共和

国土耳其族邦”；1983年11月，土耳其族人又宣布成立了“北塞浦路斯土耳其

共和国”。目前，塞浦路斯事实上已经分裂，共和国统一名存实亡。

塞浦路斯希腊族和土耳其族，无视独立带给他们的良好机遇，争权夺利，讨

价还价，给两族人民的生产和生活，给塞浦路斯的现代化进程造成了巨大损失。

1974年土耳其族人入侵，造成了许多居民流离失所，原居住在塞浦路斯南部地

区的土耳其人或由于安全因素或自愿逃往土耳其人聚集的北部地区，而世世代代

居住在北部的20万希腊族人被迫逃往南方。这使当时南方的希腊族塞浦路斯共

和国政府背负了沉重的经济负担，被迫停止执行正常情况下发展的“发展国民经

济第三个五年计划”，从而制定和实施“紧急经济行动计划”，以其解决难民的衣

食住行等基本问题，恢复经济。不仅如此，土耳其的入侵还破坏了北部大量的东

正教教堂，抢劫和倒卖了无数的古币、宗教艺术品及考古发现的文物。因此此次

入侵还给希腊族人造成了许多心理创伤。虽然土耳其族人占领地区因为控制着与

人口比例极不相称的37%，资源相对丰富，且占据了南迁希腊族的房舍和生产资

料，因此生活水平一开始很高。但是“北塞”一直处于封闭状态。1963年两族

发生冲突后，塞浦路斯政府对土耳其族人实行封锁。1983年土耳其族人宣布独

立后，在联合国号召下，国际上拒绝承认北塞，且不与北塞进行官方的政治经济

交往。1984年，欧盟为了向土耳其施压，决定禁止进口“北塞”产品。因此北

塞在当今世界政治经济和文化全球化的浪潮中处于孤立状态。再加上北塞地域狭

小，资源有限，内部产销不旺，因此经济发展严重受到制约，完全依赖土耳其的

援助，发展相当缓慢，1999年，人均收入近4533美元，不及同期塞浦路斯政府

控制区人均收入的1/3。

其间，双方曾数度展开和谈，但是因为双方报出的条件距离太大，谈判总是

无果而终，错过了多次有力的历史机遇。

二

塞浦路斯问题复杂、尖锐，背后牵扯到了许许多多的国家和集团，具有历史

1意诺西斯，英文原文是enosis，基本意思是合并，也专指塞浦路斯和希腊的合并运动。

性、国际性、长期性。之所以如今的局面，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历史上因其地

理位置重要文明交往频繁而带来的负面影响，又有现实处境中人们的思维僵化固

守原则所导致的两难处境，还有大国纷争下国家利益至上导致的功利主义因素。

总之，塞浦路斯虽小，塞浦路斯问题却不小，它勾连着历史与现实，连接着东方

与西方，是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它根本而内在的悲剧在于缺乏塞浦路斯国籍认同

而演化为民族主义的极端性。

塞浦路斯问题的根源要追溯到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这一时期，土耳其族来

到岛上，奠定了今天塞浦路斯的民族格局。相处伊始，两族和平相处，而且在一

段时间里，批次接触较多而且变得友好起来。但是这种局面只是昙花一现。由于

他们各自北靠自己的母国，在宗教上均信仰高级宗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很难

改宗，民族传统文化各异，因此在宗教文化上，而且在政治归属上相互对立，他

们均认为自己是希腊或是土耳其的一部分。两族在塞浦路斯大混处小集中，在以

上提到的大的背景下，其民族和宗教交往最重要的特征是各自固守本民族和宗教

生活习俗，彼此缺乏共居塞浦路斯人的思想情感交流和国家认同感。历史研究者

曾统计过，1862年，全岛共有605个村镇，其中基督教徒村镇248个，穆斯林

村镇118个，两族共居村镇239个。民族宗教之间的隔绝封闭达到这种程度，以

致同居一村，也很少往来。这种缺乏情感交流、经济交往、文化沟通的状况，难

以在心理上形成对塞浦路斯国籍的认同感，为以后历史，特别是建国以后长期民

族和宗教的冲突埋下了祸根。

英国统治时期，是两族矛盾萌发乃至激烈的时期，也孕育了日后塞浦路斯问

题许多直接或是间接的缘由。为维护英帝国在中东的利益，英国在塞浦路斯分而

治之，并采取了西方民主的形势—立法委员会来辅助统治。统治初期，希腊人的

“意诺西斯”方兴未艾，英国人转嫁矛盾，将其推倒奥斯曼帝国头上。从而为日

后土耳其人参与塞浦路斯问题打开方便之门。以后，英国殖民者始终利用处于少

数地位的土耳其族人来平衡和对抗占居民4/5希腊族人的策略，导致两族矛盾激

化。此后，面对塞浦路斯的反殖民运动，一方面提出各种半自治方案，另一方面

又提出瓜分的思路，并把瓜分的思路作为以后各种解决塞浦路斯问题的出路之

一。1958年，英国人以保留两个主权军事基地的条件，“为留下而走”的推出了

塞浦路斯。可以说英国殖民统治时期，直接挑起了塞浦路斯希腊族人和土耳其族

人的矛盾，并把希腊和土耳其两个地区性大国拉入到其中，使问题进一步复杂。

塞浦路斯独立后，民族矛盾进一步激化。两族无视独立带来的良好机遇，讨

价还价，争夺权力，并先后策划了一系列事件，直接造成了现状，且很难在建立

起来两族的互信。而且希腊和土耳其，作为与这两个民族有着密切关系的大国，

为了国家利益，先后干涉塞浦路斯的内政，如1974年希腊军政府策划的军事政

变和同年土耳其对塞浦路斯北部的入侵。

总之，塞浦路斯问题不是一天形成的，有其漫长的潜伏，有其现实的导火索，

也有着两人不解时的，随都有可能改变局势的现实人的思维。

三

面对塞浦路斯的分裂局面，塞浦路斯共和国政府，土耳其族人领导人，还有

希腊、土耳其，以及美国等大国和联合国等诸多国际机构，对两族的和解，塞浦

路斯的统一，均作出了不懈的努力。

1963年，两族先后进行了数十次谈判如伦敦会议、1968年—1974年的四轮

会谈、维也纳会谈等，国际社会也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翻案或是计划如英美“桑

蒂斯—鲍尔方案”“艾奇逊方案”、美英加三国方案、联合国的“过渡协议”供两

族参考。这些行动取得了一些成果如马卡里奥斯—登克塔什四点协议、基普里亚

努—登克塔什十点协议，但总体来说效果不大。两方所持立场差距很大，塞浦路

斯共和国政府虽热衷于统一，建立一个中央权力较大的国家，但是态度强硬，不

肯做出妥协；土耳其族人，虽然倾向于建立双区联邦乃至独立，但期间也曾提出

让步较大的协议。但这些均没有化成实际，塞浦路斯的统一依然是镜花水月。

一般来说，塞浦路斯共和国政府基本上放弃了意诺西斯的立场，即放弃了与

希腊合并的主张，而致力于国家统一，建立一个统一的塞浦路斯共和国。在具体

的国家设想上，不同意土耳其族人所提出来的双区联邦，或是邦联等的主张，而

是主张建立一个中央权力较大的国家。为此，共和国建立前期，积极向美国等西

方靠拢，希望通过美国向土耳其施压，从而在北部撤军，实现塞浦路斯共和国的

统一，确保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但是，长期以来，虽然在塞浦路斯问题上，

美国利用美土关系上的主导地位，频频向土耳其施压，但事实上效果不大，有些

时候，一度激怒了土耳其，导致事态更加恶化。为此，90年代以来，塞浦路斯

共和国在继续与美国保持密切关系的同时，积极加入欧盟，希望在欧盟内部实现

突破，一方面可以加快塞浦路斯的经济文化发展，另一方面还可以利用土耳其加

入欧盟的心切，利用欧盟赋予的否决权，逼迫土耳其在塞浦路斯问题上让步。因

此，尽管在土耳其和北部土耳其族人的强烈反对下，塞浦路斯还是于2004年加

入了欧盟。

土耳其族在统一问题上上的态度，应该是模棱两可的。长期的“我们人少，

我们容易受欺负的心理”，使他们非常关切自己的安全，因此在统一问题上不如

塞浦路斯共和国政府迫切，即使统一，他们也主张在现有分治的基础上建立一个

双区联邦，拥有主权，而中央政府则不能拥有较大权力。可以说，他们统一的政

策更像是一个策略。他们更向往的是独立，乃至于土耳其和并。在宣布成立“北

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之后，他们积极谋求国际社会上承认，但效果不大，目

前只有土耳其一家承认。因此，土耳其族的主张也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总之，两方的主张差距较大，没有对现实的塞浦路斯分裂状况提出较符合实

际的提议。但是鉴于两方的现状，还是有和解的希望。

从土耳其族来看，虽然北塞成立了20多年，但是在国际上一直处于孤立状

态，得不到国际社会的认可。而且，北塞经济发展较为缓慢，人民生活水平没有

较大幅度提高，与塞浦路斯控制区差距较大。因此，土耳其族人内部也出现了不

同的声音，对土耳其族领导人的强硬政策极为不满，要求与希腊族和解，一致加

入欧盟。

同时，希腊族对塞浦路斯问题上也出现了松动气象。因为：塞浦路斯问题悬

而未决，对希腊族不利，长期拖延下去可能会使事实上的分治变为名副其实的国

家；虽然塞浦路斯经济文化高度发达，人民安居乐业，但是因为塞浦路斯问题没

有解决，时常引起希腊族人对安全的关切。因此希腊族迫切与土耳其族和解，在

两族基础上上建立一个独立、统一的塞浦路斯，与周边发展正常的睦邻友好关系。

综上所述，塞浦路斯问题由于历史、现实的原因，非常复杂，牵扯到了许多

关系和利益集团，统一的道路上颇为曲折。但是，我们不能对此报以悲观态度，

我们相信历经伤痛的塞浦路斯人民在通盘考虑下，在现实分裂的痛苦体验下，会

做出明智的选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书目：

1．彭树智主编、何志龙著：《中东国家通史·塞浦路斯卷》，商务印书馆，

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