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作

书中一纸老作业

郑启五

石娃绘画

1946年母亲从在闽西长汀的厦门大学历史系毕业后，

曾回到她的母校福州一中担任历史科教师。这段经历已经过

去半个多世纪的2004年6月，有一位名叫游通镛的文化老

人，从福州给我母亲寄来了一本他的诗词选《泽畔吟草》，

说他曾经是家母的学生……

该书前后附有数张彩页，收录了作者的新老照片，这

样的模式是常见的，让读者感慨时光的造化。鲜见的也有，

那是一张照片展示了作者半个多世纪前的一份历史论作：毛

边纸的“省福中”专用稿纸，竖式的红线条格，更有作者端庄

娟秀的毛笔小楷……，后人管中窥豹，见识了一下那时的高

中生的文字与书法的修养，以及他们当年是如何沉浸在纸笔

砚之中的……在大多使用电脑码字的年代再回望一统飘香

的翰墨，沧桑感油然而生！

值得一提的是，那份论论作上有我母亲留批的字迹—

—“词句畅达，三十五年六月五日”，35年指的是民国35年，

也就是1946年，可见离大学毕业还有个把月，母亲已经提

前走马上任了。眼前这部飘逸洒脱的《泽畔吟草》悄然验应

了母亲当年的批语；抑或她当年的批语激励了作者一生不倦

的笔耕？作者特别在下面注明“这是当年受到省福中陈兆璋

老师嘉许的历史论文。”身为“老师”的母亲在中学和大学里当

了一辈子的教书匠，从高中生一直教到了厦大世界史的研究

生，批改作业无数。她肯定记不得从教初年的这几个字的批

语，更无从知晓自己几个字的鼓励会在一位学生的心湖上荡

出了50余年经久不息的涟漪……

游先生保留了这份旧纸，这份1946年的论作，让那

作业的用纸，纸上的文字与批语，一同温馨而坚忍地穿越了

漫漫岁月的清冷烟云！于他个人而言，他保留的是一份高中

的学绩与心结，是一份潜藏在毛边纸里的青春岁月；而印进

了文集走入了社会，书香袅袅，悄然感染了读者诸君……子

承母业，我也是一名教师，于是反复扪心自问，自省，自

励……

我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把那刊有老作业的书页放在

鼻尖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久久未语,这是沧桑的镜头，时

空交错的神奇……

200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