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腔行字”与“依字行腔”——以蒙古族民歌为例
姚瑶
【摘要】在民族声乐作品的具体演唱当中,无论是“依字行腔”还是“以腔行字”,
都是基于实践基础之上的.笔者将以两首蒙古族声乐作品为例,基于作品语言、风格
与韵味,在腔与词的互动中,剖析演唱者对于具体作品应如何能动地把握旋律与唱腔,
彰显技术张力,最终为察哈尔民族音乐的唱法融入新的唱腔元素提供借鉴.
【期刊名称】《集宁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7(039)002
【总页数】4页(P30-33)
【关键词】民族声乐;依字行腔;以腔行字
【作者】姚瑶
【作者单位】中国音乐学院声歌系,北京10010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642.2
“民族声乐”因其天然的民族文化属性,已成为现代中国歌唱艺术的一种文化符号。
民族音乐学家杜亚雄先生认为,“民族声乐”是“中华民族用嗓音为表现媒介的音
乐体裁形式”,进而他诠释了技术层面上的民族唱法可分为民族传统唱法、民族美
声唱法、学院派民族唱法和民族通俗唱法四类。①其中,民族传统唱法包括我国各
民族演唱民歌、说唱、戏曲和歌舞音乐等传统音乐作品时所采用的各种唱法;学院
派民族唱法是在20世纪30年代以后,在学习传统民歌、戏曲唱法的基础上,吸
收美声唱法成分而形成的。②也就是说,民族声乐涵括范围较为广泛和多元,民族
传统唱法是我国各民族代表性音乐体裁的体现,学院派民族唱法体现着中国传统歌
唱艺术鲜明的民族特质,它不能脱离中国传统歌唱艺术的基础,且“字正腔圆风韵
万千”也成为学院派民族唱法所追求的审美标准之一。在具体的民族声乐作品当中,
唱词与唱腔的有机结合,能够充分体现民族声乐的韵与味。唱词与唱腔原本其实是
一体两面,正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民族声乐作品的具体演唱当中,无
论是“依字行腔”,还是“以腔行字”都是辩证统一的,其目的是更好地诠释作品
风格。
笔者认为声乐演唱者应从声乐作品本身出发,尤其对于一些彰显浓郁地域性或民族
性的作品,更应细细品味,正所谓“歌中有道,歌者有思”。③作为一名蒙古族
演唱者,首先应从作品本身特征出发,基于作品语言、风格与韵味,再彰显技术张
力。
少数民族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蒙古族音乐发展中,察哈尔地区作为
蒙元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民族风格、民族文化和民族音乐特色,
成为了蒙古族灿烂音乐宝库中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
笔者出生于内蒙古察哈尔地区,对家乡民族音乐有着特殊的感情和浓厚的兴趣,在
具体的学习和实践中,一直致力于为家乡民族音乐提出好的发展建议,推动民族音
乐的长足发展。作为一名蒙古族演唱者,笔者将以两首蒙古族声乐作品为例,基于
作品语言、风格与韵味,从腔与字的互动中,剖析演唱者对于具体作品应如何能动
地把握旋律与唱腔,彰显技术张力,最终为察哈尔民族音乐的唱法融入新的唱腔元
素提供借鉴。
不可置疑,“字正腔圆”是我国民族声乐演唱中最重要的评判标准和审美原则之一,
而“字正腔圆”的核心在于如何正确把握作品“腔词关系”上。早在1963年,于
会泳先生便在《民族民间音乐腔词关系研究》中,遵循唱词、唱腔各自“自行规律”
的前提下加以关照,并把握了腔词与音调、唱腔与字调、唱腔与语调、腔词与节奏
等因素之间的关系。其中,对于“字正”作出了演唱上的“字正”和创腔上的“字
正”的不同;而关于“腔圆”,从“创腔”和“演唱”两个不同角度解释了其差异
性。④徐大椿著《乐府传声》中的第4篇《声各有形》中也提到,“声音之形”
其本质在于“字”与“腔”的关系问题上。那作为声乐演唱者,应怎样正确处理腔
词之间辩证统一的关系?应遵循“依字行腔”还是“以腔行字”?下面,笔者从蒙
古族民歌《乌和尔图灰腾》和在此基础上改编的蒙古族音乐风格作品《牧歌》的互
动分析当中,探讨歌唱的技术层面上的“腔词关系”,进而探讨民族声乐演唱者如
何借鉴民歌中极具地方特色的衬腔来诠释民族声乐作品。
谱例1:蒙古族长调民歌《乌和尔图和灰腾》⑤
“以腔行字”是由肖黎声根据美声唱法中意大利语发声咬字特点提出,即“腔领字
行、字随腔走”。⑥蒙古族长调民歌的特点为旋律悠长舒缓,意境开阔,音多词少,
气息悠长。除旋律本身具有的华彩,还带有“诺古拉”(指波折音或称装饰音)拖
腔装饰,真声与假声、头腔共鸣等独特的演唱技法。⑦“以腔行字”是演唱这首长
调民歌的关键所在,在谱例1中,音乐曲调由上、下两大乐句构成,唱词压“u”
头韵和“h”腰韵,一句为一单元,每个大乐句又可分为前后两个乐节,除最后落
音以外每个乐节的落音都有甩腔。每一处长音拖腔部分为长调的“诺古拉”演唱技
巧处,为一字配多音的腔词结合形态。上乐句落音处具有补充性的拖腔后迂回至调
式徵音,具有重申和强调主功能的意味。且一段唱词配以两遍曲调,从而腔词之间
构成“二对一”的匹配关系,在句尾部的主音下方四度或三度甩腔,从而造成富有
动感和张力的旋律。原民歌的蒙语歌词属阿尔泰语系,与汉语相比,元音居多,在
语言音素及发音上要简捷得多。由于它有着很多的嗓音形成的基本元素元音,所以
歌唱的行腔与字词的拼读自然贴合,在处理字、腔关系时,更强调和注重行腔的重
要性,视歌唱咬字以行腔的规范为准,即咬字要服从行腔。⑧
依字行腔指歌唱要按字的声调关系来行腔和润腔,或者说唱腔的设计要依附于字的
声调关系,正所谓“腔由字生,字正而腔圆,依字生腔,腔随字走。”⑨也就是说,
语言的声调关系对于行腔起着引领作用。那么,如何把唱词的腔与旋律、节奏连接
成能够表情达意的“腔词一体”,需通过每一首具体的歌来进行训练,因为每一首
具体的歌都有着不同的腔词关系特征和咬字吐音规律。这就说明,演唱技法需要依
照每一首具体的歌进行具体分析和总结。当《乌和尔图灰腾》被改编成《牧歌》的
时候,其蒙语唱词变成汉语在腔词关系当中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特点?歌者应该如何
处理其中的关系?(见下页谱例2)
相传《乌和尔图灰腾》是一个叫额尔敦朝克图年轻人编唱的。乌和尔图是一座山,
灰腾是一眼泉。从前,有一对男女青年,男的叫额尔敦朝克图,女的叫道力格尔,
二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俩人相爱了。一个夜晚,道力格尔玛的蒙古包突然烧
起大火,一家人在睡梦中遭遇不幸。额尔敦朝克图来到烧成灰烬的包前,拾起道力
格尔手指上的戒指,抱在怀中,痛苦万分。额尔敦朝克图望着远处的乌和尔图山和
灰腾泉,编唱了这首歌曲,纪念自己心爱的姑娘。革命音乐家安波、许直在这首歌
曲的旋律上填汉文歌词,便是耳熟能详的《牧歌》。⑩可见,原民歌是建立在叙事
基调之上,虽然在感情色彩、旋律、节奏等方面稍有变化,但是乐曲的民族风格依
然是相近的。而在此基础上改编的《牧歌》完全变成了一首歌颂草原美好景色的、
具有“民族性腔调”特征的抒情性民族声乐创作歌曲,同时从长调自由散版的形态
变成规整的4/4拍。与原民歌谱例对比我们发现,其中有多处能够体现蒙古族民
歌旋律风格的装饰音和拖腔因素。如,标有方块部分为体现原民歌中拖腔旋律因素;
标有圆圈的部分为体现特色装饰性旋律特征。再者,从歌曲旋律的旋法特征来看,
音与音之间虽没有太大的上下幅度,但在旋律和节奏关系当中体现着连绵不断、婉
转自如的旋律风格。如,每一个小节当中把第二、第三拍以及第四拍的强拍都用连
音线来连接,既保留了歌曲原型《乌和尔图灰腾》长调民歌悠长舒缓的节奏特点,
也体现出了作品本身带有的风格特征。尽管唱词有变,仍然体现着蒙古族长调民歌
悠长舒缓的节奏和宽阔舒展的曲调特征。在这种特殊的旋律节奏风格中,怎样在遵
循唱词、唱腔各自“自行规律”的前提下,把握词与腔的关系将成为演唱者对作品
进行艺术化处理的命题。因此,对这种具有“民族性强调”的歌曲演唱应当采取不
同的润腔技巧和发声原则。
谱例2:《牧歌》
笔者认为,在《牧歌》这首歌曲当中,对于旋律唱腔的把握能够忠于作品,但并不
否认唱词作为显性的符号所带来的直面的情感体验。原民歌的蒙语歌词多为元音,
发声位置多形成于口腔后部,贯通的纵向感较强,有利于歌唱“管道”的畅通和共
鸣腔的释放,这使得蒙语语言在发音过程中、在歌唱中发声的阻碍较汉语容易得多;
而由于汉语与蒙语的音节不同,咬字发声讲求“吐字归韵”,包括辅音和元音等因
素的拼读过程,同时也包含了单音节字的生成过程。《牧歌》中每一句都归韵在
“un”,每一句的咬字都是声母和韵母的组合,并遵循汉语语言的声调关系原则。
在民歌《乌和尔图和辉腾》中,几乎在每一句句末都有一个在元音基础上的主音下
方四度或三度甩腔。而在《牧歌》中,演唱这些下滑音时由于归韵和语言发音音节
的不同,声音的位置却不可随音调的下滑而下调,而应保持在同一个演唱位置。因
此,在《牧歌》的润腔处理上,原民歌滑音、诺古拉的润腔技巧,演唱时则要根据
歌词的咬字情况进行长短、快慢的细致处理。
综上所述,对于演唱者而言,字与腔本是一体两面,任何一方都是依附于另一方而
存在。从而,作为能动的情感表达体,一名民族声乐演唱者如何运用表演艺术的演
唱技巧,既在“字正”的前提下做到“腔圆”,又在“腔圆”的基础上把握“字
正”,究竟应该“以腔行字”还是“依字行腔”,应当视不同体裁、不同语言的作
品而定,从而更恰如其分地在民族声乐作品中体现地方民歌色彩。特别是在具有浓
郁地域性的少数民族作品中,更应细细解读。察哈尔地区作为蒙元政治经济文化的
中心,在本地区音乐传唱中,也应该将“字正”与“腔圆”有机融合,结合其本身
已有的演唱特点,从而最终实现地区音乐的长久流传。
注释:
①杜亚雄,《依字行腔学习歌唱——介绍一种新的声乐教学探索》,中国音乐
(季刊)2016年第3期。
②⑥肖黎声,《以腔行字——美声唱法歌唱训练之我见》,中央音乐学院学报
(季刊)1997年2期。
③徐桦,《地方音乐色彩在民族声乐演唱中的体现——以湖北民歌及其改编歌曲
的演唱为例》,《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14年第3期。
④沈洽,《〈腔词关系研究〉读解》,《音乐艺术》,2007年第4期。
⑤⑦⑩博特乐图主编,《蒙古族传统音乐概论》,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15年12
月版,均引自第128页。
博特乐图主编,《蒙古族传统音乐概论》,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15年12月版,
第32页。
⑧程宁敏,《“依字行腔”和“以腔行字”之辨析》,《音乐研究》,2005年第
1期。
⑨张清华、张翼飞,《“以腔行字”能与“以字行腔”相提并论吗?——经典民
族声乐规范不容颠覆》,《歌唱艺术》,201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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