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乖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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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漏

逝水流年

[苏州]陈喜联

童年在乡下，一下大雨，屋子里总有几个地方开始滴滴答答地漏。外婆只

好把脸盆一个一个摆在下面，水珠击打着搪瓷的脸盆，发出“叮叮当当”好听的

声音。我欢喜得围着脸盆直跳，外婆却大声喝骂着陈老汉：“早让你上屋筑漏，

这下倒好，屋里也下雨了。”

雨停了，陈老汉架起梯子往屋顶上爬，上了屋顶，笨拙的陈老汉就身轻如

燕起来，他敏捷地顺着瓦楞往前走，先清理掉淤积在瓦沟里的杂物，然后一会

儿掀起一片瓦瞅瞅，再小心地鼓捣一阵，一会儿又从另一片瓦下掏出一把碎瓦

片，换进一片新瓦。他的眼睛仿佛探照灯，一照一个准。

我在下面看呆了。外婆却还在旁边骂道：“筑筑好，等下再漏，看我不饿你

一顿。”陈老汉憨憨地笑笑，继续忙。

瓦沟里有不少宝塔状的瓦楞草，嫩生生的，厚实，朴素，温情脉脉，我没

来由地喜欢它们。陈老汉作势要拔，我照旧撒娇：“留着嘛，不要拔。”

再下雨的时候，屋顶却又漏水了。我同情地想：这下，外婆又要骂陈老汉

了。可屋顶上的瓦楞草，却开出了紫莹莹的小花，好看极了。

每次雨后，陈老汉就很忙。村上人家屋顶漏雨了，都过来找他：“陈老汉，

帮我家筑个漏吧。”陈老汉二话不说，立马起身走人。外婆瞅着他的背影，笑着

说：“嗨，谁叫他手艺好呢。”

我不解地想，陈老汉筑漏这么厉害，为啥外婆家的房子总是漏水呢？外婆

的手指头戳到我脸上：“都是你，那么多瓦楞草留着，根都钻进瓦片底下了，不

漏都不成。”

我抬头望着屋顶，果然看见望板的缝隙里，钻进来不少细细密密的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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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我，远离父母，性格乖戾内向，喜怒无常，连“外公”都不肯叫，只

是跟着村人喊“陈老汉”。不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里，是陈老汉耐心地宠我，包容

我。因为爱我，他从没有拔掉过一根我喜爱的瓦楞草„„

现在，亲爱的陈老汉已经走了三年，屋顶上的瓦楞草全都枯死了。外婆跟

我们进了城。

清明节，我们回乡下给陈老汉扫墓。扫完墓去老房子看看。我远远地站

着，往屋顶上望去，屋顶上只是一片深深的黑，肃穆而又寂静。心头一酸，以

后我心灵上再有了缺漏，还有谁能像陈老汉那样用爱来填补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