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

人性与魔性：莫言小说《蛙》的人物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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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116081］

摘要：莫言的《蛙》描述了在计划生育政策下，高密东乡的老百姓们不同

的态度和生活状况，塑造了一系列复杂而

又立体的人物形象。莫言在接受采访时说：“《蛙》是因为人物而产生

灵感和激情，也是把塑造人物、展示人物命运作

为根本的追求。”其中一个令人深思的视点，是人性中的魔性。本文主

要从人性中也有魔性的角度来解读《蛙》中的人

物形象。

关键词：魔性姑姑爱情传宗接代

关于人性问题得讨论，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孟子提出性善论，荀

子针锋相对地提出了性恶论。但是，人类是一个复杂的动物。正如杨雄所

言：“人之性，善恶混。修其善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日本著名

的哲学家池田大作也认为生命固有善恶，而且把善恶之源分别归之于

“本源的欲望”和“魔性的欲望”。魔性接近于宗教中所谓的

“恶”，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行为是极坏的。正如《圣经》之中化身为蛇，

不断对亚当和夏娃进行诱惑的撒旦，就是典型的恶的代表。而人性本身中

的魔性，在特殊的环境之下往往被扩大。

一、姑姑之“魔”

姑姑万心，因为拥有一个“黄金般璀璨的出身”，以及高超的接生技术，

成为当地被神化了的送子娘娘，受到高密东乡老百姓的爱戴与尊敬。但也

正是因为姑姑这种革命烈士后人的一腔热血，使姑姑对于自己工作的热情

于忠诚，到达了一种着魔的地步,进而成为了计划生育工作之中的“杀人

妖魔”。她可以为了去接生，十里的路只用十分钟。但是她也可以为了

去引产，像抗日工作者一样，为逃匿的孕妇布下天罗地网。姑姑冷冷地说：

“你知道我们的土地政策是怎么规定的吗？———喝毒药不夺瓶！想上吊

给根绳！……”对姑姑来说，接生和引产，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然而人却

是一种高级而又复杂的动物。正如复仇的希斯克利夫因为理解了哈里顿和

小凯瑟琳的爱情，而出现了“人性的复苏”。也就是说人性是善恶相混

的，即有善的一面，又有恶的一面。而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姑姑的善

不能原谅自己的恶，过去的种种成为姑姑的心魔，于是她开始了无止境的

忏悔与救赎。

“„„可那天晚上的蛙叫声里，有一种怨恨、一种委屈，仿佛是无数受了

伤害的婴儿的精灵在发出控诉。”姑姑为曾经所做而感到痛苦，因而害

怕那犹如婴儿般哭泣的蛙鸣。于是姑姑想尽办法想要解脱，也许姑姑可以

像《包法利夫人》里的艾玛一样饮砒霜而死来获得解脱。但是对姑姑来说，

“一个有罪的人不能也没有权利去死，她必须活着，经受折磨，煎熬，像

煎鱼一样翻来覆去地煎，像熬药一样咕嘟咕嘟地熬，用这样的方式来赎自

己的罪，罪赎完了，才能一身轻松地去死”。于是姑姑开始赎罪，姑姑

凭借自己的记忆描述婴儿应该有的面貌，让民间艺术大师郝大手来捏泥娃

娃，然后为这些泥娃娃上供、烧香，以求等他们都得到了灵性，到他们该

去的地方投胎降生。姑姑的后半生都在这种忏悔之中度过。姑姑对于工作

的热情，甚至到了着魔的地步，本应成为姑姑一生的骄傲，本应成为人们

敬仰的对象，但是却因为特定的历史环境，特定的工作内容，而终成内心

的魔障，无法解脱。

姑姑从被神化了的“送子娘娘”，发展到众人口中的“杀人妖魔”，

到最后惶惶不安的平凡女子，不可不说是非常坎坷的。但是也因为姑姑身

上的善与恶，人性与魔性，才使得她的形象丰富而饱满，令人又恨又爱。

二、爱情之“魔”

根据佛法，对外界的喜爱、分别、执取，影响产生心中的爱和欲望，因为

欲望而引出各种行为反应，从而使心理产生变化的情绪。拿破仑就曾经说

过：“人是欲望的产物。”欲望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主要在于实现欲望

的方式。在这里，王肝和秦河以出卖别人的方式，来获取心爱之人的芳心。

满足内心对于爱情的欲望。为了爱情，他们人性之中的恶战胜了善，魔性

成为主导。

爱情不是《蛙》所着力描写的对象，但是却有几段爱情描写给人极大的震

撼。“一个人并没有傻但得到了傻子的称号时，其实是获得了巨大的自

由。”他们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宁愿发疯、宁愿出卖亲人和朋友、宁愿走

火入魔。一个是王肝，对于小狮子的爱；一个是秦河，对于姑姑的爱。

惊天动地的爱情本应是被人歌颂的对象，但是因为他们二人充当起了爱情

的奴仆，不惜出卖自己的朋友和亲人，而被人称之为“叛徒”。可以说，

他们实现爱情欲望的方式，是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姑姑和公社动员男人

们做结扎手术，其中王肝的也不放环，而且还怀了孕”。使本来就患有严

重风湿性究父亲王脚就有一些反动的想法。而王肝，因为迷恋着姑心脏病

的耿秀莲死了；陈鼻为了陈家的五代单传，进行姑的助手小狮子，在感情

上往姑姑这一边倾斜。他不但了一系列的部署，得以让孩子“出了‘锅

门’”，但却因为动员父亲去做结扎手术，还协助公社干部，帮忙找到

父是女孩，而一度不闻不问。即便“我”万足不是为了传宗亲的藏匿点。

而且王肝的妹妹王胆超生，也是多亏了王接代，然而为了自己的前途，宁

愿让月份足够大的老婆肝的帮忙，才使得姑姑的工作得以有所进展。王肝

为了做手术，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博得美人一笑，已经表现了自己最大

的忠诚了———“出之后，经济迅速发展，教育极大改善。但是伴随着卖”

自己的亲人，但是他得到的却只是美人的不屑与不经济的进步，观念的开

放，更加邪恶的念头竟也产生耻。而这个美人在外人眼里甚至是丑陋的。

了。为了可以有“儿子”，一些当官的、大款的，开始包养“所谓爱情，

其实就是一场大病。”伴随着小狮子“二奶”“三奶”“四奶”，于是计划

生育工作，那个姑姑们和姑姑的结婚，王肝和秦河的病似乎也好了。但是

他用性命维系的国家的事业，变成了穷人的事情。在高们好像又陷入另外

一种病之中。其实并不是病，而是密东乡，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一个腐

烂到骨子里的牛当爱情之梦惊醒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蛙养

殖厂诞生了，表面光鲜亮丽，而实际上却是———代为。他们人性之中的

善打败了恶，占据了上风。那些为孕中心。“生男孩五万，生女孩三

万。”社会的进步，首先了爱情而做的，似乎又都成为了他们心里的一

个魔障，带来的不是思想的进步，而是如何利用自己的权利和令他们惴惴

不能眠。“„„就看见一大群只穿着红肚兜金钱，走在法律的边缘。身价

数十亿的大富翁肖上唇的光屁股娃娃，有的扎着一根冲天小独辫，有的剃

着小找多才多艺的大学生小毕代孕，而“我”万足的老婆小光头„„有

的抱住我们的脚，有的跳上我们的肩膀，有狮子找来陈鼻的女儿陈眉代

孕„„一切的一切都是的揪住我们的耳朵„„”虽然，当初他们并不是直

接的人们对于“儿子”的执著，对于传宗接代观点的着魔。人流工作者，

但是因为他们的“背叛”，才使的姑姑和小“真是奇怪，女人生了女孩，

男人就耷拉着脸；牛生了小狮子的工作得以如此顺利地进行。于是他们不

能眠，母牛，男人就咧嘴笑。”这句姑姑曾经说过的话，即便过日日生

活在自己的心魔里面。了十几年，仍然应验。

爱情本是两人之间的事情，但是因为王肝和秦河传宗接代的观点没有随着

社会的而进步，思想的实现爱情的方式，是建立在损坏别人的利益之上的。

这解放而淡出人们的视线，反而有愈演愈烈之风。以前的也就为原本纯洁

的爱情，披上了愧疚的外衣。人们为了“儿子”宁可冒着自己的生命危

险；现在的人

们为“儿子”宁可抛弃自己的老婆。人类为了自己的私三、传宗之“魔”

这场计划生育之所以进行得如此劳心劳力，正是欲，往往以损害他人的利

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恶战在于人们对“儿子”的着魔。“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是胜了善，魔性成为主导。

中国儒家文化的结晶。这里的“孝”在《说文解字》是这“他人有罪，

我也有罪”，莫言正是以这种悲悯的样解释的：“孝，善事父母者，从老

省，从子，子承老也。”情怀，揭示了人性与魔性，为我们塑造了一系列

复杂饱由此可见，中国文明几千年来一直强调的“子承老也”，满的人

物形象，令读者又爱又恨，又难以简单地判定其加强了“儿子”在家庭

之中的地位。男人娶妻的主要目美丑的人物，展现了独属于人性的光辉。

的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生儿子”。过去的中国，女

人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但是母亲的地位却是高尚而参考文献：

[1]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光荣的。观念的改变应首先

是从教育着手，但是因为

[2]麻凤杰.情感·革命·人性[J].文学界（理论版），2012.中国复杂的环境

与落后的农村经济，理性的教育不能[3]卢珍.试论《蛙》中人物的爱情对

其生命成长的影响[J].北快速改变人民的观点，“县电影队下来放电影时，

也在方文学，2012.正片之前加演幻灯片普及计划生育知识。当银幕上出[4]

孟庆澍.莫言《蛙》三题[J].艺术广角，2011.现那些男女生殖器的夸张图形

时，黑暗中的观众发出[5]许苏静.试析封建思想残余对我国现今社会的影

响与对一阵阵怪叫和狂笑。„„这样的避孕宣传简直就像催策[J].宁夏大

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情的春药”。而人口增长的巨大压力

正在与日俱增。于[6]杨仕奎.人性与道德善恶[J].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

会科是教育与强制手段，双管齐下。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能够学版），2005.

遵守国家政策，但是总是有几个家里没有儿子的人，在

所谓延续香火的思想之下，为了自己的私欲，违反国家作者：张默，辽宁

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

政策，甚至牺牲了生命。

张拳为了自己的三代单传可以延续，“既不结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