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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声叠韵

更新时间:2022-12-11 10:19:33 阅读: 评论:0

初中语文150道基础知识汇总-三个风


2022年12月11日发(作者:涂磊语录)

双声叠韵说问题辨疑

沈怀兴

【摘要】论及双声、叠韵问题,传统语文学家与现代语言学家的目的、视角均不相

同。现代双声叠韵说是为了支持"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而提出的,"联绵字—

双音单纯词"说又是20世纪30-40年代为驳斥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的外来诬蔑

而提出的。通过对现代联绵字观念之代表性著作的考察,发现现代双声叠韵说的提

出虽有其历史必然性,但没有可靠的语言事实支持,所以越来越深陷困境之中。%On

theissueofthephenomenonofChinealliterationandrhyming

compounding,traditionallinguistsandmodernlinguistsdifferfromeach

theoriesaboutthe

phenomenonofChinealliterationandrhymingcompoundingappeared

in1930sand1940s,withanaimtorefutetheviewpointfromforeign

examinationofthepopularworksondisyllabicroots,thisarticleargues

thatthemoderntheoriesonChinealliterationandrhyming

compoundingareinvalidbecautheyarenotfoundedonsolidbasisof

languagefactsdespitethehistoricalroletheyplayed.

【期刊名称】《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年(卷),期】2011(024)005

【总页数】9页(P1-9)

【关键词】双声叠韵说;现代联绵字观念;构词法

【作者】沈怀兴

【作者单位】宁渡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136.7

联绵字,《现代汉语词典》释曰“旧时指双音节的单纯词”。这一解释大致反映了

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核心内容。其“旧时”实指1949年以前的二三十年,且那时这

样理解和使用“联绵字”这一术语的只限于研究语言本体的部分现代语言学著作。

那时及其以前出版的传统语文学著作中凡用“联绵字”者,没有指双音单纯词的。

这个传统至今仍为香港与台湾地区从事汉语研究的多数学者所继承。因此,本文所

用“联绵字”,只要不是引述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内容,一律指双音词。本文把今人

以双声、叠韵支持“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的观点谓之现代双声叠韵说,据双

声、叠韵判联绵字为单纯词的做法是执行现代双声叠韵说,也暂归现代双声叠韵说。

本文主要就现代双声叠韵说本身的问题略作讨论,辨明其可疑之处。鉴于近几十年

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者的某些说法和做法,下面须先辨明古今双声叠韵说之别。

论及双声、叠韵问题,传统语文学家与现代语言学家的目的、视角均不相同。传统

语文学家或就诗文语言技巧论双声、叠韵的表达效果,其所论多见于文学评论著作;

或循双声、叠韵特点求得某隐语(如突栾团、葫芦提糊涂)含义,其所得多见于考

察某些隐密语境及陌生化语境的著作;或循着双声、叠韵之规律识别通假字,主要

见于训诂著作;或以双声、叠韵为据训释某字,《释名》中这类例子颇多;或用来

切字音,即所谓双声叠韵法,《广韵》后面有说明;或据双声、叠韵辨某字声旁及

字音之关系,如邓廷桢《说文解字双声叠韵谱》;或循双声、叠韵之途探讨某声旁

之字源,常见于研究《说文》中“X省声”的著作;或说明联绵字上下字之间的语

音联系,主要见于部分语文学著作。上述种种,无一涉及联绵字语素判断,故与现

代词汇学对单纯词、合成词的论述无相通之处。不错,有些训诂学著作也可能说明

联绵字上下字之间的语音联系,指出某某双声,某某叠韵,但这种说明往往是要证

明其上下字同义,更与现代联绵字观念无相通之处了。另外,还有六朝人利用双声

叠韵手段调笑的,多见于杂记、野史,正史中也有记载。

纵观中国语文学史,语文学家多论及双声、叠韵现象,但多是从语文应用角度说的,

没有人着眼词的内部结构方式讨论问题。只有王筠似从造词角度臆测过,但王筠臆

想不足信。[1]246-256

在现代学人研究语言本体的部分著作中,“双声”、“叠韵”常被说成创造联绵字

/双音单纯词的构词法(也有的著作称“造词法”,详后)。如有人说:“古人把

纯粹的双音词(不能再分析为两个词素者)叫做联绵字,联绵字当中,十分之九以

上都是双声或叠韵的词”,“双声叠韵是汉语的特点之一。有许多双声叠韵的现象

也就是语法、词汇方面的现象”,“汉语的双音词有一种特殊的构词法;它们多数

是由双声叠韵构成的”。[2]45此后越来越多的人遇到结构不明的双音词,只要其

上下字有语音联系,就认为是由“特殊的构词法”构成的,即称之为联绵字/双音

单纯词,如“慷慨”、“窈窕”等联合型合成词就是他们常举的双声联绵字或叠韵

联绵字例。①而遇到多数双声词或叠韵词,如“大道”、“观看”之类,由于它

们内部结构关系一望而知,则径归合成词。考察七八十年以来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

的著作,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联绵字语素判断是以论者语素辨认能力为据的。但论

者并这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深信汉语古有“特殊的构词法”,即连缀两个有语音

联系的音节构成联绵字/双音单纯词的方法。

其实,认为汉语古有连缀两个双声或叠韵音节构成联绵字/双音单纯词的方法,至

今还只是一种臆测,论者在现代联绵字观念指导下所举的例词,实际上都是他们不

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双音词,并不是他们所谓由两个双声音节或叠韵音节连缀而成

的单纯词。这种双音词,有的著作报称4070多个,有的著作报称二三百个,但从

来没有人列出清单,只是临时列举几个或几十个作者不明其内部结构关系的双声词

或叠韵词,实无一经得起考辨,就连一些辗转抄引的例词实际上也是合成词。如白

平考察了21个,[3]172-208就都是持现代联绵字观念者误认作双音单纯词的

“联绵字”。胡正武也考察了许多联绵字词例,[4]40-80透露出它们合成词的身

份。笔者近八九年以来于国内外学术期刊发表讨论现代联绵字理论问题的文章20

余篇,新予考辨的联绵字词例百余条,也都是合成词。这些事实都说明,汉语古有

连缀两个双声音节或叠韵音节构成单纯词的观点不可信。像那种“联绵字—双音

单纯词”说之成见在胸,从现代联绵字观念出发,用个人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双

音词来证明汉语古有特殊构词法的做法,最终是行不通的。同时,那种拿传统语文

学家立足语文应用讲双声叠韵问题的话来证明现代联绵字观念,证明汉语古有创造

双音单纯词的双声构词法、叠韵构词法的做法,也是不够严肃的,因为此二者本来

没有可比之处。试看上面所述传统语文学家讲双声叠韵的各种情况,除隐语(或称

切脚语)之外,其实没有哪种情况可以构成双音单纯词。明乎此,遇有“旧称由两

个音节联缀而成的单纯词”之说(见《汉语大词典》之释“联绵字”),则可推知

其“旧称”(或“旧时指”)与古人之说没有关系。进一步讲,即使隐语的情况,

一是持现代联绵字观念者多不认为它是联绵字,二是隐语现象非汉语所独有,为今

天所谓“联绵字是汉语特有的词汇现象”的流行观点不相容,也不能据以证明现代

联绵字观念。另外,我们长期致力于联绵字及其理论问题研究,至今未发现传统语

文学著作中有哪种理论可以证明现代联绵字观念,[1,5-6]也说明不宜拿古人双声

叠韵说证明现代联绵字观念。

有人问:王念孙“大氐双声叠韵之字,其义即存乎声,求诸其声则得,求诸其文则

惑矣”这话,常被人用来证明汉语古有双声构词法、叠韵构词法,用来支持“联绵

字—双音单纯词”说,你怎么理解王氏此言?答曰:王氏此言对证明现代联绵字

观念毫无帮助。这话是《广雅疏证》卷六上“扬搉、嫴榷、堤封、无虑:都凡也”

条之疏证的结束语。该条疏证1927字,先疏证“都凡”:“《释诂》云:‘都,

大也,聚也。’《说文》:‘凡,最括也。’合言之则曰‘都凡’,犹今人言‘大

凡’、‘诸凡’也。”继而疏证扬搉、嫴榷、堤封、无虑四词之“都凡”义;不仅

分别疏证各词单字,明其“都凡”义,而且兼辨或体及众说。我们从其疏证中可以

看到此四词都是有多种变体的合成词。如“扬搉,双声字也。…扬搉者,大数之名,

故或言‘大搉’。…字亦作‘较’。…又谓之‘商搉’,即‘扬搉’之转。…单言

之则曰‘搉’”;“嫴榷,犹‘扬搉’也。…‘嫴’与‘榷’皆总括之意,故《释

言》云:‘嫴,榷也。’”其他仿此。疏证完毕而总结说:“扬搉、嫴榷、堤封、

无虑,皆二字同义。后人望文生训,遂致穿凿而失其本旨,故略为辨正。”此后才

是学者常引来证明古有双声构词法、叠韵构词法之说的“大氐双声叠韵之字,其义

即存乎声”云云。这里,王氏先疏证每词各字,后总结说“扬搉、嫴榷、堤封、无

虑,皆二字同义”,用今天的话说即此四词都是同义词联用构成的合成词。其“大

氐双声叠韵之字,其义即存乎声,求诸其声则得,求诸其文则惑矣”云云,本是针

对后人不明“通假之字,依声托事,本无定体”,而“望文生训”,提出辨通假而

因声求义的训诂理论,实与汉语是否古有双声构词法、叠韵构词法无关。今人以

“大氐双声叠韵之字,其义即存乎声”之说证明古有双声构词法、叠韵构词法之臆

测,是“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之成见在胸,而误解了王氏的话。

另外,王念孙《读书杂志·汉书第十六·连语》“凡连语之字,皆上下同义,不可分

训。说者望文生义,往往穿凿而失其本指”之说,也常被人引来证明“联绵字—

双音单纯词”说,《汉语大词典》的有关解释反映了这一事实,但那同样是靠不住

的。[7]198-200

现代双声叠韵说产生七八十年了。其产生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是为了支持“联

绵字—双音单纯词”说,驳斥“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如果历史上没有一度

流行的语言阶梯论,没有驳斥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之需要,“联绵字—双音单

纯词”说就不会产生,双声、叠韵现象就没有可能被看成创造双音单纯词的构词方

式。但当语言阶梯论横行,汉语被称为幼稚落后的单音节语,现代双声叠韵说的产

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19世纪,种族偏见在西方比较流行,语言阶梯论的产生和发展都是迎合这一偏见

的结果。那时中国国势日趋衰微,汉语被诬蔑为幼稚落后的单音节语。直到20世

纪二三十年代,此类诬蔑仍然存在,这便迫使初步掌握了一些现代语言学知识的青

年学者去否定汉语是单音节语。证据呢?就是那些不可分释的联绵字。而以联绵字

为证据,说它们是双音单纯词,就需要认定汉语里有一种创造双音单纯词的构词法,

于是联绵字上下字之双声、叠韵或双声兼叠韵的语音联系被举出,现代双声叠韵说

产生。[8]38-39由于受理论水平限制,那时还不能认识语言阶梯论的本质,潜意

识中承认了单音节语幼稚落后论,而忌讳“汉语是单音节语”的说法,于是竭力证

明汉语不是单音节语。对此,李如龙曾有说,[9]可参看。下面试举影响深远的代

表性著作为例说明之。

1935年,一部被奉为汉语学经典的著作问世,②其第三章第八节《连绵词及古成

语》里说:

世人都说中国语是单音的,其实现在的活语言以及古书记载的文字中间存留不少复

合的词。这些复合的词的音的组织还没有系统的整理,也许最初是“字单而音复”,

孳乳变化形成“字多而音单”。[10]58

很明显,这话是出于驳斥“世人都说中国语是单音的”之需要说的。其“最初是

‘字单而音复’,孳乳变化形成‘字多而音单’”的设想,70多年来不断有人证

明,并生发出许多新说,而至今未见服人的证据。书中接下来的话更使人费解:

字单而音复是异音同义的原因。字多而音单是异字同义的原因。这两种事实固然还

有其他的关系造成,不过由复音的词分化却是一种重要来源。[10]58

“字单而音复是异音同义的原因”是什么意思?“复音的词分化”也无力证。试看

其例:

孟浪—荒唐科斗—活东次蟗—蜘蛛

黾勉—文莫龃龉—支吾蹢躅—彳亍

鶌鸠—鹘鵃虇蕍—权舆鶹鷅—留离

晨风—鸇鵁鶄—鳽鵋鶀—鵅

蚰蜒—螾蒺藜—茨芄兰—雚

芙蕖—荷蕵芜—须挈贰—蜺

螮蝀—虹螮蝀—雩扶摇—猋

不律—笔③

这些相同的词,有两字对一字的,有两字对两字的,其字不同而义同,现在多数不

能知道他的声音相同了。…我们无从肯定却也无从否定许多单字的词不是复音或是

复音。[10]58-59

这后面对其例词的议论反映出这样的认识:因其两种形式义同,故本同词,故本音

同;正因为其同词同音,所以古有复音字,特别那些“两字对一字”者。然而,词

有音、义、造词理据、结构方式和语法功能等方面的不同,这里只是“义同”,就

说是“相同的词”,认为原来“他的声音相同”,推测单字的词本是复音等,这是

任何一位不怀某种成见的人都不可能接受的。具体到上举22例,两字对两字者9

例,虽然多有语音联系,但它们有的本来不是一个词,有的本是一个合成词的两个

转语,有的虽为单纯词,但由拟声而来,都不能证明作者观点;④两字对一字者

13例,也都是把两个词误认作一个词,有的甚至把指称不同物种的两个词认作一

个词,所以也都不能证明作者观点。⑤

接下来,书中又引他自己在《帝与天》(1926)中的观点说:

我总以为中国语言,除去“重言”、“双声”、“叠韵”的原则而外,连绵字的构

成还有几条方法,其中的一个便是发音相近的声或韵的连缀。[10]59

随后,作者遵循上引观点列举了吞并、承平、钝笨、特别等复合词,虽然形式上合

乎批判“世人都说中国语是单音的”的原则,但它们却不支持其“最初是‘字单而

音复’”的观点。特别其引文中除去“‘双声’、‘叠韵’的原则而外,连绵字的

构成还有几条方法,其中的一个便是发音相近的声或韵的连缀”云云,不过想象而

已。第一,人类语言构词均有拟声法、词根复合法、词根重叠法、派生法、音译法,

有些语言中还有切音法,汉语“连绵字的构成还有几条方法”,是哪几条方法?为

什么会有这些方法?不错,后世学者的确又据此想象出许多方法,但每一种构词法

的产生总是有原因的,并且要有靠得住的语言事实支持,同时还需要说明为什么汉

语中独有此构词法而其他语言中没有。在这些问题未解决之前,“还有几条方法”

之说不足信。第二,“发音相近的声或韵的连缀”最令人困惑。语言是表情达意的,

说话人连缀两个声近或韵近的音节,如果它们都有义,连缀而成的新词受话人听得

懂,则必是合成词;反之则受话人听不懂,又怎能流传下来?然则持论者所举例词

会是古人连缀两个无义音节构成的单纯词吗?(参后文第三节)这种臆测之言透露

出说话人反对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的热情,同时也反映出说话人普通语言学知识

薄弱(那时,普通语言学知识刚向国内介绍),且对造词规律不够了解的特点。明

乎此,就不会迷信后来翻版“汉语古有特殊的构词法”之说了。

接下来,书中讲王国维《联绵字谱》的双声叠韵问题,亦言及戴震有序无书的《转

语》以及程瑶田《蜾蠃转语记》、王念孙遗稿《叠韵转语》,认为“其篇名为‘转

语’,显然启示我们这后来所谓‘连绵字’就是前人所谓的‘转语’了”。

[10]60-61其实不然。戴震的“转语”没有列出,但照他的《转语二十章序》看,

似乎只限于单音词;程瑶田的“转语”则指相类之物的相近之名,是双音词;王念

孙的“转语”只是以声为纲列了部分叠韵词,如见溪:具区;见群:沟渠、车渠;

见疑:句吴;端见:诋諆;等等。其中合成词居多。“联绵字”则古今义殊。在传

统语文学家笔下,“联绵字”一般指双音词;在多数现代人那里,“联绵字”则指

双音单纯词。只是“连绵字”即“转语”之言既出,同样对后世影响很大。后世持

现代联绵字观念者也都这么说,把前人讨论音变及文字通假现象与他们论双音词内

部结构问题混同起来,让前者证明后者,不知前者之察音变、辨通假、因声求义与

今之“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无可比之处。至于王国维的《联绵字谱》,亦备

受后世持现代联绵字观念者推尊,但同样是误会,因为王氏《联绵字谱》不过是把

从先秦两汉部分典籍中采集来的包括某些异体词在内的2718个复音词按其双声、

叠韵、非双声叠韵之特点分列了一下,注明出处罢了。其所谓联绵字多数是合成词,

[11-12]且有部分四字词组。今人据以证明“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只能是现

代联绵字观念之成见在胸而未亲读《联绵字谱》,人云亦云。

其后,书中讲联绵字问题始终离不开想象。如其《连绵词及古成语释音》一节中说:

连绵词的音读,我们不应当作单字的音的连读,中间至少有几种事实可以设想的。

(1)双声连绵的可以有复韵和复声随的存在。(2)双声连绵的可以有对转或通

转的异字重言的存在。(3)叠韵连绵的可以有复声的存在。(4)叠韵连绵的可

以有同音的异字重言的存在。(5)非双声叠韵连绵的可以有复声的存在。(6)

非双声叠韵连绵的可以有复韵和复声随的存在。(7)非双声叠韵连绵的可以有自

双声叠韵方面变来的。(8)双声连绵与非双声连绵一词两音之间,可以证古代声

随的遗迹。(9)叠韵连绵与非叠韵连绵的两词相互间,可以证古代韵变的枢纽。

(10)无论何种连绵的词经过以上的检讨,可以推定其语根所指及所属,也就是

从而推定古语的状况,假设古语之音的组织。[10]153-154

“连绵词的音读,我们不应当作单字的音的连读”这话大概少有人想得通,故作者

列出10个方面的设想予以疏解。然而,设想毕竟只是设想,所以作者接下来说:

我平常注意到的些个表示中国语很早的语言而是连绵词,并且这些连绵词是语根的

中心,从其声音组织说,有许多合于以上的设想的。如,凡舌根、舌头爆发音的连

绵词是事物突起或沸涌椭圆成锥的形况语根,语根代表词“科斗”、“骨朵”、

“疙瘩”。[10]154

这话至今仍指导人们从事联绵字问题研究。然而此说可疑。第一,照目前流行的说

法,人类语言产生五至十万年了,为什么直到殷商甲骨文或金文里还见不到“科

斗”、“骨朵”、“疙瘩”之类的“语根的中心”?能说“科斗”等产生之前,数

万年的汉语里没有“语根”或“语根的中心”?又是什么原因促成“科斗”等成为

“语根的中心”的?第二,汉语中舌根、舌头爆发音的词太多了,那些不反映“事

物突起或沸涌椭圆成锥的形况”者该怎么解释?第三,照理说,作为典型孤立语的

汉语,如果有“语根”,一般说来应是单纯词;而屡被人引来支持“联绵字—双

音单纯词”说的所谓“语根代表词”科斗、骨朵、疙瘩却都是合成词,又该作何解

释?宋罗愿《尔雅翼》卷三十“科斗”条下释曰:“科斗,虾蟆子也。…崔豹《古

今注》:一名悬针,一名玄鱼,以其状如鱼,其尾如针,又并其尾言之则似斗也。”

宋戴侗《六书故》卷二十八:“科,斗类。”据此,“科斗”乃联合型合成词。至

于“骨朵”、“疙瘩”,照白平的考察,则都是偏正型合成词。[3]98-99另外,

照宋李衎《宋景文笔记跋》“盖檛字古作‘朵’,尝饰以骨,故曰‘骨朵’”的观

点,“骨朵”也应该是合成词。

其实,语音形式的有限性和语义内容的无限性决定了古汉语研究者不能仅凭双声、

叠韵、准双声、准叠韵等现象与旁转、对转、旁对转、通转之类的泛说立论,否则

没有得不出的结论。如果研究者心存成见,其结论就更可怕了。如上引文同一页里

又说:

“龃龉”之于“支吾”本是一根,今音前者成为叠韵的文言,后者成为口语,而随

音变为不叠韵,可知“且”声为舌叶音拼舌叶韵的音变而转为“支”的,于古音支

鱼部的音素可以窥晓其通转的关系。[10]154

说“龃龉”与“支吾”本是一根,如果只看语音,一“转”可证。并且,其中只要

确定一个是单纯词,另一个也无须证明了。后世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者研究联绵字,

大多喜欢这么做。但是,词不只是语音形式。就语义内容看,“龃龉”与“支吾”

是两个没有关系的合成词。龃龉,《汉书·东方朔传》:“龃者,齿不正也。”龉,

《说文·齿部》释曰“齿不相值也”。然则“龃龉”乃联合型合成词,指上下齿对

不齐。“支吾”即“枝梧”。明陶宗仪《说郛》卷八十五下引晋吕忱《字林》:

“枝梧,支吾通。”“枝梧”本义“支柱”,引申为抵抗。《史记·项羽本纪》:

“当是时,诸将皆慴服,莫敢枝梧。”《史记集解》:“瓒曰:小柱为枝,邪柱为

梧。今屋梧,邪柱是也。”枝和梧都是起支撑作用的,故“枝梧”又有支撑义。宋

司马光《乞进呈文字第四札子》:“臣自体当得,筋力差胜于前,可以枝梧。”由

“支撑”引申为应付、应对是很自然的,例子颇多,无需烦言。同时,既然支吾、

枝梧通用,文献中两种书写形式互见亦不言而喻。然则“龃龉”与“支吾”(枝梧)

本无关系,却被说成“本是一根”,即使一“转”可证,又有什么说服力呢?

上引著作中,这类例子还有,但只从上面的考察分析已不难看出,这部影响深远的

著作讨论联绵字问题,一个突出的特点是用作者不很全面的现代语言学知识驾驭其

音韵学技能,通过大胆设想,于朦胧中吃力地处理一些超出作者认识能力的语言现

象。⑥但由于那时学者多缺乏现代词汇学知识,又由于是书的问世正当其时,且前

面有四位名家作序,所以出版后很受欢迎。后来其作者有了较高的地位与声望,书

中论述联绵字问题的观点、方法也影响了几代人。现在要弄清现代联绵字观念,特

别要弄清现代双声叠韵说的实质,不能不追根溯源,便有了上面的考察。

现代双声叠韵说发展的重要标志是双声、叠韵被看成一种特殊的构词法,得到越来

越多人的认可,乃至成了“定论”。这个标志反映在文献中,就是看什么时候有一

定代表性的著作问世,并在学界产生较大的影响。下面仍以这样的著作为例,进一

步探讨现代双声叠韵说问题。

在论证双声、叠韵为特殊构词法的过程中,王力先生《汉语史稿》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书由于长期作为高校中文专业的教材,所论影响十分广泛。但该书中的理论观点,

笔者已有专文讨论论,并已发表,[13]11-17这里不再重复。

第一部用“双声”、“叠韵”为造词法命名的是任学良先生的《汉语造词法》。这

部书建树颇多,即使直到今天,仍称得上阐述汉语造词法最全面的著作。该书问世

30年来,影响了无数中青年学人。但由于受现代联绵字观念影响,其第五章《语

音学造词法》颇多可商,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书中说:“语音学造

词用的造词原料是不表义的音节。”[14]238把其所谓双声式造词法、叠韵式造

词法分别立专节论述,与拟声式造词法、音译式造词法并列,认定由它们创造的词

都是双音单纯词。如书中讲述“双声式造词法”:“采取双声造词的,就叫做双声

式造词法。双声造词法是典型的语音学造词法。”[14]246并列举了55个例词,

强调指出:“双声词是复音节的单纯词。”[14]250同时认为:“凡是可以明显

地看出来是凭意义结合起来的词就不是双声造词,而是句法学造词。”[14]250然

而,这个“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却不好把握:是何种语文水平的人“可以明显地看

出来”才算数?又是到什么程度才算“明显”?换个角度说,那些不能“明显地看

出来”的双声词就是用所谓双声造词法创造出来的单纯词吗?怎么知道它们是或不

是?无法判断研究者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双声词是否由所谓双声造词法创造出来

的单纯词,却用它来证明双声造词法,只能是先有了“双声造词法”之成见;然则

只是拿一些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双声词来证明其所谓双声造词法的存在,就无法

确保其例词支持其观点。如书中所举秋千、琵琶、枇杷、蒹葭、吩咐、匍匐、流连、

辗转、荏苒、唐突、游弋、挣扎、彳亍、踯躅、踟蹰、踌躇、犹豫、伶俐、忸怩、

惆怅、恍惚、蹊跷、陆离、参差、崎岖、坎坷、仿佛、含胡、含混、嘹亮、流离、

拖沓、倔强、磊落、慷慨、仓促、凛冽、褴褛、黾勉、容易等40个例词,作者没

有看出它们是合成词,但考察结果表明它们都是合成词。另外,辘轳、玲珑、忐忑、

澎湃等四个拟声词和一个音译梵语词“琉璃”,虽然都是双声词,但它们的产生都

是有客观依据的,是可以验证的,不像“采取双声造词法”创造的“词”那样没有

客观依据,无法验证。这样说来,其绝大多数例词明显不支持双声造词法之说。至

于下剩的10个待考的例词,也不会是“采取双声造词法”创造的没有客观依据的

双音单纯词。道理很简单:语词因反映人对现实的认识而有理据,因有理据及其现

实基础而可验证,可为受话人理解和接受。如果由两个无义的音节连缀成一个音串,

其所指完全是音串连缀者规定的,连最初的受话人也体会不出它的命名理据及应有

的现实基础,就无法理解和接受,它便不会被传播和流传下来。换言之,既然那些

待考的例词流传下来了,便肯定是有理据的,可验证的,⑦至少是能为最初的受

话人理解和接受的合成词(或拟声词、音译词)。只是经过漫长的历史,标记它们

的字音、字形发生了变化,一般人一下子看不出其造词理据;而举以证明想象中的

造词法,结论不会靠得住。

书中讲述“叠韵造词法”,情况同上,也不能证明汉语里有用叠韵造词法创造的单

纯词。如其例词放荡、伶仃、徘徊、浪荡、仓皇、仓黄、慌张、苍茫、彷徨、徜徉、

盘桓、盘旋、汹涌、唠叨、号啕、怂恿、蹉跎、荡漾、窈窕、苗条、从容、迷离、

惝恍、逍遥、缤纷、潦草、潦倒、灿烂、绚烂、胡涂、蜿蜒、飘渺、葱茏、萎靡、

婉转、连绵、腼腆、堂皇、汪洋、依稀、杂沓、突兀、陆续、崔嵬、虺隤等也都是

合成词,轱辘、喇叭、咆哮等拟声词和音译匈奴语词“骆驼”也不支持作者观点。

至于部分待考的例词,情况同上面所讨论的双声词,也不会支持作者观点。

其实,如果没有双声造/构词法与叠韵造/构词法之臆测,一些双声词或叠韵词的内

部结构方式是不难考见的。如同上文所举白平、[3]172-208胡正武[4]40-80等所

考察的那样,一些被误举为双音单纯词的双声词或叠韵词其实多是由同源语素通过

互注说明或类举出新等方式,以求相辅相成之效果而构成的。也就是说,同源语素

因同源而具有同义、近义或类义关系,且读音相近或相通;语言使用者为实现某种

语用目的而采取互注说明等方式将两个同源语素组成一个双音词,这个词就是双声

词或叠韵词或双声兼叠韵词。因此,我们不能因为它们的内部结构方式不能“明显

地看出来”,就判它们为单纯词,像《现代汉语词典》试印本(1960)释“联绵

字”而误举“匍匐”为叠韵类例词那样。《说文》:“匍,手行也”,“匐,伏地

也”;《广雅·释诂》“匍,伏也。”王念孙疏证:“匍者,《释言》云:匍,匐

也。‘匐’与‘伏’通。”据此,“匍匐”绝非单纯词。不知《现汉》的编者后来

是否了解到这一事实,到1965年出版试用本,用“阑干”换掉了“匍匐”,以后

各版沿用“阑干”。殊不知,“阑干”也是合成词。这个例子很有典型意义。它说

明其试印本是把自己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联绵字视作单纯词了。岂仅“匍匐”、

“阑干”?确切地说,《现汉》释“联绵字”所举例词始终无一当其说,即全部是

编者不知其造词理据、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者。《现汉》释“联绵字”所举的六个

例词被《汉语大词典》抄了五个,是《汉语大词典》的编者也是拿自己不明其内部

结构方式的双音词支持现代联绵字观念。⑧连《现代汉语词典》《汉语大词典》

等著作也用编者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双音词证明“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

则充分反映了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性。要遏制这一状态继续蔓延,则要求我们遇有

不明其语素构成情况的双音词,一定要用历史考证法考其原委,让事实说话;如果

材料不足,就说明它还需要继续考察,而不可依据现代联绵字观念硬贴上个“联绵

字/双音单纯词”的标签了事。

如果我们没有“双声造词法”、“叠韵造词法”之成见,上面摘引的近百个例词大

概不会认作单纯词。特别像“灿烂”,在该书第171页举作并列式合成词例词,

说是由“句法学造词”而来;而到第255页举以证明叠韵造词法,却又说它是由

“语音学造词法”创造的单纯词。同一作者,在不允许或此或彼的知识问题上却亦

此亦彼,如果不是受“叠韵造词法”之说影响,当不至于此。

如果我们没有双声造词法、叠韵造词法之成见,一些被误举的例词其实是不难考察

的。如其例词“琵琶”,本作“批把”。《释名·释乐器》:“批把,本出于胡中,

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像其鼓时,因以为名也。”然则“批把”

乃联合型合成词。换以“琵琶”二字记之,⑨其内部结构方式并未改变。又,枇杷

树是汉武帝建元年间进植的。《西京杂记》:“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方果异

树,……枇杷十株。”《续通志》卷一百七十七:“枇杷树高丈余,肥枝,长叶大

如驴耳,形似琵琶,故名。”枇杷树因其长叶似琵琶而得名,故此“枇杷”即彼

“琵琶——批把”,仍是联合型合成词,尽管记录该词的字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再如其例词参差、辗转、窈窕、崔嵬、虺隤、从容、匍匐、徘徊、逍遥等,尽管论

者多举为联绵字/双音单纯词例,而白平还是考见它们是合成词,[3]178-193且证

据确凿。

近30年来,双声造词法、叠韵造词法是上古汉语创造双音单纯词之特有方式的认

识已为一般人所接受。一般研究者遇到内部结构方式不明的双音词,只要发现它双

声或叠韵,就认作双音单纯词/联绵字。因此,现代双声叠韵说看似汉语疑难词研

究的通途,实为陷阱。

上面只是就有双声叠韵关系的双音词说的。而双声、叠韵不是孤立的和不变的;在

历史发展中,它与非双声非叠韵又是相互转化的。所以讨论联绵字的语音联系总离

不开非双声非叠韵者。在非双声非叠韵的双音词中,研究者也有一些不明其内部结

构方式的词,又是用哪种造词法创造的呢?通常论者只是将它们归入非双声非叠韵

的联绵字,很少有人说它们是用什么方法创造的。如一部名家著作仿王国维联绵字

分类法将“联绵字”分成双声的、叠韵的和非双声叠韵的三类,那非双声叠韵的

10个例词就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创造的了。[15]8在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的著作

里,这种现象很普遍。不错,也有著作猜测那些非双声非叠韵的联绵字是双声联绵

字或叠韵联绵字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失去了语言联系。这话只要不排除复合词的情况,

是可以找到证据的。但如果坚持现代双声叠韵说,一定要排除复合词,则无法举出

可靠的例子。否则,像上文所引某书所谓“‘龃龉’之于‘支吾’本是一根”云云,

就只能算是不负责任的想象了。这是现代双声叠韵说不可避免的又一大困境。

还有人设想“非双声叠韵连绵的可以有复声的存在”,[10]153认为非双声叠韵的

联绵字来自复辅音裂变。然而古汉语里是否有复辅音,目前还处在讨论阶段。有些

人总爱说汉语古有复辅音的观点已成定论,而庞光华56.3万字的《论汉语上古音

无复辅音声母》对汉语古有复辅音说进行了全面辨正,[16]至少可以说“复声”

问题并未成定论,还不能作为立论的依据。

再看其例词,则同样是作者不明其造词理据而误举之者,并且这个特点保持至今。

如某统编教材《现代汉语》,从1991年增订一版到2007年增订四版,讲到非双

声非叠韵的联绵字,均举蝴蝶、芙蓉、鸳鸯、蛤蚧、蝙蝠五词为例,同样是不知其

造词理据而误举的,亦即它们都不支持作书人的观点。⑩总之,我们没有发现信

守现代联绵字观念者所举例词可以支持其观点者。

顺便说一句,上言统编教材《现代汉语》所举蝴蝶、芙蓉、鸳鸯、蛤蚧、蝙蝠等,

作为非双声非叠韵的例词,大概是按现代汉语普通话语音说的,因为如果按古音,

鸳鸯、蛤蚧、蝙蝠都是双声词。这样一来,一般不懂古音的人遇到不明其内部结构

关系的双音词可以照今音直接谓之双声(或叠韵,或非双声叠韵)联绵字/双音单

纯词了,复音词结构分析彻底庸俗化了。⑪

注释:

①“慷慨”、“窈窕”都是联合型合成词。前者详沈怀兴《从“慨而慷”看“慷慨”

的结构——兼及现代联绵字理论问题》《汉字文化》2007年第2期。后者详白平

《汉语史研究新论》第180—181页,书海出版社,2002年。

②该书出版以来,一直被推为汉语研究者必读书,《中国语言学大辞典》也称其

“对初学者和有相当研究能力的研究者,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由于该书颇具

代表性,影响广泛,下面为避博而寡要,将重点考察其有关见解。另外,该书讨论

联绵字问题均写作“连绵字”或“连绵词”,本文若非引文,仍从众而写作“联绵

字”。

③其余四例有不受字库支持的冷僻字:鼁囗——蟾诸、蛣囗——蝎、莐藩——囗、

厜囗——崒。

④这九例可分四类。第一类是误将二词作一词看,三例。(1)孟浪——荒唐、

龃龉——支吾、虇蕍——权舆。孟浪,《庄子·齐物论》:“夫子以为孟浪之言,

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成玄英疏:“孟浪,犹率略也。”荒唐,《庄子·天下》:

“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成玄英

疏:“荒唐,广大也。”在现有文献中,孟浪、荒唐最早用例同在《庄子》,而含

义迥然不同,可知它们不是同一个词。(2)“龃龉——支吾”也不是一个词,具

体考察见下文。(3)“虇蕍——权舆”亦非一词。虇,《尔雅·释草》:“蒹、薕、

葭、芦、菼、薍,其萌虇。”郭注:“今江东呼芦笋为虇,然则萑苇之类,其初生

者皆名虇。”据此,虇本指芦苇嫩芽,亦泛指芦荻类嫩芽。嫩芽乃初生者,故“虇”

有始义。又,《尔雅·释草》:“蕍、芛、葟、华,荣。”郭注:“蕍,犹敷蕍,

亦花之貌。”“蕍,犹敷蕍”即“蕍”指开花,是“蕍”亦有始义。虇、蕍不同条,

联合而成的“虇蕍”只能是合成词。权舆,《尔雅·释诂》:“初、哉、首、基、

肇、祖、元、胎、俶、落、权、舆:始也。”这条解释,有人将“权”、“舆”作

一词看。可是,“权”字前面10个字都是单音词,怎么会于这10个单音词之后

忽然缀上个双音词呢?《一切经音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P229)释“权”

曰:“何注《公羊传》:称也,所以别轻重也。《尔雅》:始也。”舆,《集

韵·鱼韵》:“《说文》:车舆也。一曰:始也。”这样说来,“权舆”是由均有

“始”义的权、舆联合构成的合成词。虇蕍、权舆虽同义,并曾通用,但并不是同

一个词。再看上引材料,同是《尔雅》,“虇”、“蕍”和“权”、“舆”不同条,

也可知它们非同一词。第二类共三例:科斗——活东、黾勉——文莫、蹢躅——

彳亍。都是合成词,是因时移地易发生了音变,易字记音而成一组的。“科斗”的

情况下文考察,其他两例已在另文中考察,不再重复。第三类两例:鶌鸠——鹘

鵃、鶹鷅——留离,都是拟声词,且后者是异体词。第四类一例:“次蟗——蜘

蛛”,说者甚众,具体情况将专文论述。

⑤如“螾”指蚯蚓,蚰蜒、蚯蚓是不同的物种,“蚰蜒”与“螾”不是同一个词。

其他每组两个词虽然均指同一事物,但两词造词理据不同,色彩各异,自非一词。

对于现代读者而言,一般词例无需多说,只有“不律”等所谓切脚语容易引起误解。

但它们是由切音而来,不是由复音的单字词“孳乳变化”而来,所以与被切字也不

是一个词。换个角度说,如果一定在“螮蝀——虹—雩”之间寻找语音联系,以

证明其“最初是‘字单而音复’,孳乳变化形成‘字多而音单’”的观点,语言研

究就只剩下主观想象了。

⑥这只是就其论联绵字问题说的,不影响它对其他问题的讨论有可取之处。但是,

正是因为其他论述不乏可取之处,而讲联绵字问题可疑,才透露出现代联绵字观念

错在源头的信息,故以上不得已多用了些笔墨辨其源头。

⑦或许有人以“音义结合是任意的”之说予以反对,其实那是靠不住的。这在

《“语言是一种符号系统”说疑议》(载《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6

年第5期)中有论述,本文不再展开。

⑧《现代汉语词典》与《汉语大词典》坚持现代联绵字观念释“联绵字”而所举例

词均不当其说。详《试用历史考证法判断联绵字语素》《语言教学与研究》2010

年第5期。

⑨汉字以形表义,用字记言者,常通过改变意符或添加意符的方式造出新字来更

好地体现其所记语词的含义。如果某语词经过隐喻或换喻而改变了含义,记之者则

更有可能这么做。但是,不管字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所记录的语词之结构关系并

没有发生变化。以词语比人,记录词语的文字就像衣服。这个人先前在北大被穿上

北大校服体现北大人特点,后来在复旦被穿上复旦校服体现复旦人特点,而这个人

不管在哪里还是这个人,其基本“结构”并没有发生变化。持现代联绵字观念者所

以习惯于误举其不明内部结构方式的双音词证明其成见,客观上主要是因为他们所

举的例词被改变了书写符号(如批把琵琶)或因义变而被变字记之(如琵琶枇杷)。

这么一换了“衣服”,他们见新形而不能知某词之本义及其造词理据了,再加上相

关知识的欠缺,就在现代联绵字观念的误导下说了错话。持现代联绵字观念者绝大

多数走了这条路,所以通常只辨其例词就可以了。

⑩如“蝴蝶”乃偏正式合成词,《“蝴蝶”考献疑》(《中国语文》2002年第2

期)。“芙蓉”也是合成词,详《现代联绵字观念者贻误学子例说》(载《汉字文

化》2011年第2期)。“鸳鸯”也是合成词,参李海霞《汉语动物命名考释》页

177-178(巴蜀书社,2005)。“蛤蚧”是拟声词。《太平御览》卷九百五十一

“蛤蚧”条下曰:“《岭表录异》曰:蛤蚧首如虾蟆,背有细鳞如蚕子,土黄色,

身短尾长,多巢于树中。…暮则鸣,自呼‘蛤蚧’。”各家对“蛤蚧”的解释大致

如此。这表明“蛤蚧”虽然是单纯词,但由拟声而来,也不支持作者拘泥于现代联

绵字观念的做法。蝙蝠,《甲骨文续编》(乙3468)有“蝠”字,像飞鸟,翼上

有钩爪,叶玉森释曰“古文象形蝠字”。闻一多《古典新义·〈尔雅〉新义》曰:

“蝠读为蹼,下文‘凫雁醜,其足蹼’,注:‘脚指间幕蹼属相著。’蝙蝠之足亦

有膜蹼属相著,故谓之蝙蝠也。”据此,“蝙蝠”乃偏正型合成词。另外,照上引

李海霞《考释》页4-5的解释,“蝙蝠”也是合成词。

⑪即使按古音,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本文上面对部分

词的考辨略可说明这一点。这是因为本来没有“一种特殊的构词法”,硬说有,不

举例则已,一举例便错。

(责任编辑王抒)

【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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