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的意识流作品主要有:《布礼》《夜的眼》《风
筝飘带》《蝴蝶》《春之声》《海的梦》
王蒙的意识流小说可以称得上既具有鲜明的现代性又
具有传统特色。
学习西方的写作技法主要表现在:
一、把对社会现实反映的焦点集聚在人物心灵世界的塑造上,着意于心理描写,
剖析人物的精神世界。
在《蝴蝶》中,作品虽然只写了张思远离开山村回到部长官邸的两天时间,
但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幻觉、情绪、闪念等内心活动却展示了其大半生:
由小石头——张指导——张书记——老张头——张副部长的曲折变化过
程。小说在描写张思远的心理活动时,一方面将30年的政治风云与个人的
生命、命运沉浮紧紧相连;另一方面,还紧紧联系张思远的婚姻家庭的变
化:张思远与海云的初恋、结合及离异,与美兰的没有爱情的婚姻,与秋
文的被控制在友谊范围内的思念,与儿子冬冬的冲突及父子真情等,展现
了张思远在不同时期的痛苦、自责、反省和追求灵魂复归的复杂状态。作
品通过主体意识的跳跃与滑动,深刻揭示了张思远灵魂的搏斗。
二、内心独白。这是“意识流”手法的重要技巧之一。
所谓“内心独白”,是指作家将某一人物在某一特定情景中的思想感觉、意
绪用自言自语的方式道出。意识流作家认为现实主义小说只注重外界环境、
人物行动的描写及故事情节的编排,而忽视了对人物内心生活的描写。他
们力图打破这种框架,主张让艺术描写的笔触深入人物意识的奥秘中去。
对于展现人的多侧面性、复杂性而言,内心独白像是一面镜子,起到更加
客观的作用,为直奔主题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在《蝴蝶》中,作者也多处有用到这种手法。如“啊,海云,你不就是这
样被压碎的吗?那因为爱因为恨,因为幸福和因为失望常常颤抖的,始终
像儿童一样纯真的、纤小的身躯呀!而我仍绕在车上呢。”“海云,海云,
我了解你么?你了解我么?你为什么不原谅我?你又怎能原谅我!”这些都
是张思远在想起与海云之间的事时的内心独白,后悔、埋怨、不解,这种
种复杂的情感和变换的的思维,不是作者能代而言之的,所以作者直接跳
跃到主人公的内心,让他自己独白,让读者自己去感受,这些心情才显得
如此生动。
三、自由联想。
“自由联想”的概念源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是一种缺乏逻辑的无意识
的流露,往往带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任意性,王蒙没有采用佛洛伊德的原意,
他的自由联想是在经验的理性的领域中进行的。“正如内心独白经常是表现
为语言的形式一样,自由联想则较多表现为形象,且是比较清晰的形象。”
王蒙的自由联想方式是由现实的触发(他物),进而产生发散性的联想(引
起所咏之词)。
在《春之声》中,主人公岳之峰由铁轨的撞击声和闷罐车里的噪音引发了
一连串的联想。这些联想之间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它们只是在某一点
上相似或者相关。列车启动的“咣”的一声开启了主人公联想的序幕。他首
先想到的是甜蜜的童年,这反映出他对故乡和亲人的怀念。列车运行“那愈
来愈响的声音”,使他想到“下起了冰雹”“铁锤砸在铁砧上”“在黄土高原的乡
下,到处还有人打铁”;想到歌曲《泉水叮咚响》;想到“广州人凉棚下面垂
挂的许多三角形瓷板,它们伴随着清风,发出叮叮咚咚的清音,愉悦着心
灵”;进而想到“美国抽象派音乐却叫人发狂”等。车厢里“旱烟叶发出的辣味”
和“汗味”,使他产生各种关于气味的联想,南瓜的香味使他想到火车站前
各种小吃和土特产。乘闷罐子车的拥挤使岳子峰产生了人多人少的对比联
想:由“王府井的人流”想到“汉堡的街道上可以说看不到人”;由“火车站黑
压压的人头”,想到解放前学生去南京请愿“也没这么多人”。这种自由的、
跳跃式的联想突破了传统小说在叙述上所受到的时空方面的限制,可以使
作品在有限的时空中反映很广的生活面。
四、丰富的感官印象描写。
还以《春之声》为例,小说的开头这样写道:“咣地一声,黑夜就到来了。
一个昏黄的、方方的大月亮出现在对面墙上。岳之峰的心紧缩了一下,又
舒张开了。车身在轻轻地颤抖。”在《春之声》中的这种对感觉的描写贯穿
在王蒙作品的始终。再比如在《夜的眼》中,作者描写了一个长期生活在
边陲小镇的人——陈杲,在一个晚上到大城市找一位领导,结果无功而返
的经过。作品描述了陈杲对大城市的夜的主观感觉。如:黑洞洞的楼道。
陈杲像喝醉了一样地连跑带跳地冲了下来。咚咚咚咚,不知道是他的脚步
声还是他的心声更像一面鼓;一出楼门,抬头,天啊,那个小小的问号或
者惊叹号一样的暗淡的灯泡忽然变红了,好像是魔鬼的眼睛。多么可怕的
眼睛,它能使鸟变成鼠,马变成虫”。这种对感官印象的描写传达出了主体
瞬间的感受,使得读者可以更好地感悟主人公的内心图景。
王蒙意识流的东方传统特色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以逻辑顺序为主线,适当运用心理时间。
意识流小说以心理时间而不以情节构筑作品,打破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基本上
以情节发生的先后次序或逻辑关系为线索的结构模式,完全跟随人物意识活动,
通过自由联想来组织故事,过去、现在和将来互相颠倒、渗透、重叠。王蒙的作
品被认为是东方意识流,主要是因为在情节发展中融入心理结构,从心理角
度处理时空关系。然而王蒙并没有以人物的意识流动作为贯穿作品的主线。
如《蝴蝶》中,张思远的内心世界异常丰富,但并没有对他的意识活动作孤立的
描写更没有以他变幻不定的思绪作为谋篇布局的统帅。在整体结构上,《蝴蝶》
是由张思远的思索而引发的第三人称倒叙,大部分情节借助他的思绪来触发,但
对张思远过去际遇的叙述,始终保持着对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的大体遵循,各节
基本还是按照事情发生的逻辑顺序,在此基础上才再运用心理时间的结构方式,
把张思远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事件突出和提前(变异和复职)。由于真正起贯
穿作用的不是主人公变幻不定的思绪,而是故事发展的逻辑线索,所以《蝴蝶》
虽给人强烈化用意识流的印象,但并没有意识流小说那难以捉摸的飘忽感。而
让变异和复职这两件张思远最难忘怀的事情突破时序提前插入,使叙事过程
在原来顺达流畅的基础上显得跌宕多姿,体现了王蒙的继承与创新之间的相互
关系。
其二,以描写典型环境和典型事件来展现人物形象,作家没有退出小说。
王蒙的小说适当地吸取了意识流小说直接进入人物内心深处的特点,注意对人
物内心世界和对作者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但同时又克服了意识流几乎完全放弃
对外物精确描写这一弊端,对渗透人物感情色彩的自然景物和社会生活,坚持做
精细的现实主义描写,这又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当时社会环境的表现起到举足
轻重的作用。
其三,缘事而发,而非任意为之
《蝴蝶》是由张思远的思绪而引发的第三人称叙述。
首先,大部分情节是靠张思远的思绪出发,而且对过去际遇的叙述,始终保持着
对事件发生顺序的大体遵循:“海云”—“美兰”—“冬冬”—“山村”—“秋
文”—“上路”—“枣雨”—“距离”——“告别”—“桥梁”,各节基本上还
是按照事情发生的逻辑顺序,即缘事而发,而非天马行空的任意驰骋。并且在张
思远的思绪索引下,引出一个个人物、一件件事情,每一节其实就是一个人物,
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王蒙在借鉴意识流时,相当重视描写外景物质环境和人物
的外部行为。张思远不同的意绪总是与他不同处境紧紧相连,他的行为举动不仅
有其自身的思想做主导,又制约于周围的人际关系。在此基础上运用了“心理时
间”的结构方式,突出和提前了张思远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事件——“变异”和
“复职”。因此《蝴蝶》虽然给人强烈的手法创新的感觉,但却并没有西方意识
流的那种难以捉摸的飘忽感,而是显得叙事在原来顺达流畅的基础上跌宕多姿,
体现了继承与创新之间的相互关系
四,在王蒙的作品里,传统的叙述描写手法在作品中仍占主要地位。
春天了,他深翻地,目不斜视,全部肌肉和全部灵魂的能力集中在三个动作上:
直腰竖锹,下蹬,翻土;然后又是直腰竖锹……他变成了一台翻地机,除了这
三个动作他的生命再没有其他的运动。他飞速地,像是被电马达所连动,
像是在参加一场国际比赛一样地做着这三位一体的动作。腰疼了,他狠狠心,腿
软了,他咬咬牙。---《布礼》
作者坚持了叙事、描写、议论以及抒情等现实主义的表达方式,作品充分地反映
了广阔的自然和社会风貌,再现了生活的本来面目。
意识流小说重点即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而西方的“意识流”往往表现为无意识
的流动,作品中大量充斥了一个片断、一种意识或是瞬间,没有完整的情节或故
事,因此往往让人产生天马行空、晦涩难懂的感觉,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
王蒙是不赞成这种无意识的流动,而是主张在“经验的理性领域进行”,这也体
现了他在吸收借鉴前就有一种现实主义的立场。
五、内容现实,遵循理性主义。
王蒙在《关于意识流的通信》中说:“我们写心理、感觉、意思的时候并没有忘
记它们是生活的折光,没有玩机它们的社会意义。”在这一系列小说中人坚持现
实主义的原则,一理性主义为核心。而西方的意识流小说是建立在非理性主义的
基础之上的,侧重个性化的独特感受。
王蒙的意识流可谓是中国审美方式与西方新表现技法的结合,使现实主义题旨与
现代主义表现的结合,是物与我,内与外,形与神的融和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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