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周北范

第22卷第2期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Vol.22 No.2

2004年3月JOURNALOFGUIZHOUUNIVERSITY

(

SocialScience

)

Mar.2004

试论先秦时期的“南音”北传Ξ

谭德兴

(贵州大学中文系,贵州贵阳550025

)

摘 要:“南音”指的是南方民族的风土音乐。先秦时期,“南音”在北方民族文化中有强烈表现,而且与“北

音”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南音”的北传渊源有自,其与先秦时期的民族迁徙以及南北民族间政治、文化交流等关

系密切。

关键词:南音;北传;民族文化;融合

中图分类号:H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

(

2004

)

02-0077-06

一、春秋时期北方对“南音”的接受

“南音”一词最早见于《左传》。《左传》成公九

年载:

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

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使

税之,召而吊之,再拜稽首。问其族,对曰:“泠

人也。”公曰:“能乐乎?”对曰:“先人之职官也,

敢有二事?”使与之琴。操南音。公曰:“君王

如何?”对曰:“非小人之所得知也。”固问之,对

曰:“其为大子也,师保奉之,以朝于婴齐而夕

于侧也。不知其他。”公语范文子,文子曰:“楚

囚,君子也。言称先职,不背本也。乐操土风,

不忘旧也。……”。

钟仪家族世代为楚国乐官。钟仪虽被俘于北

方,但念念不忘南国乡音。钟仪“操南音”而范文子

称之为“乐操土风”,则当时所谓的“南音”指的就是

南方风土音乐。狭义的即指楚国的音乐。从《左

传》这段材料还可以看出,其一,春秋时期人们对音

乐相当重视。当晋侯一听说楚囚钟仪乃音乐世家

时,便立即与之琴并欣赏其演奏。其二,人们对音

乐之地域文化特征有相当深刻的认识,并对音乐的

地域文化价值表示肯定。范文子便充分肯定了楚

囚钟仪“乐操土风,不忘旧也”。这里的“土风”实际

上就是“楚风”。这也说明“国风”之审美价值观形

成甚早。又如《左传》襄公十八年载: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

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

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

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北风”和“南风”是两种蕴涵不同地域文化内

涵的音乐形式。听乐而知战争双方的胜负,这是中

国古代“可以观”之诗乐理念的具体表现。师旷对

比当时的“北风”与“南风”,发现“南风不竞,多死

声”,从而判断楚国此役无功。何为“南风不竞,多

死声”?杜预注云:“歌者吹律以 八风,南风音微,

故曰不竞也。师旷唯歌南北风者,听晋、楚之强

弱。”这似乎说的是“南风”声音微弱,缺乏活力。从

纯音乐风格特征而言,当时的北方音乐与南方可能

是有明显不同的。大概北音要相对高亢雄壮些,而

南音则相对细腻柔靡。但纯音乐形式的差异显然

并非“北音”与“南音”间优劣的决定因素。音乐所

载的时代社会内涵才是中国古代观乐的着重点。

晋大夫董叔和叔向的话,无疑揭示了师旷判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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Ξ 收稿日期:2003-06-10

作者简介:谭德兴(

1968-

)

,男,湖南麻阳人,贵州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学博士,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博士后。

风不竞,多死声”的根本依据———声音之道与政通。

《礼记・乐记》曰:“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

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

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

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社会治乱兴废的背景

不同,则各自表现出的文艺特征亦迥异。验之当时

师旷论乐的背景,楚国兴师北进,正值寒冬十二月。

这对于习惯于南方温湿气候的楚人来说显然是极其

不利的战争条件。再加上在异国他乡作战,从天时、

地利而言,楚国明显处于下风。董叔从律历角度强

调“天道多在西北”,这实际上正是从天时、地利方面

揭示了楚国的劣势。而叔向则从“人和”方面分析了

楚国国君不能施德于民,楚军缺乏战争获胜的关键

因素。在这种背景下,很难想象当时楚国士兵以及

百姓所发出的“南音”能有激情和活力。“不竞”且

“多死声”正是当时“南音”的主要特征。

以上是春秋时期北方民族对“南音”的一些接

受情况。据此可以看出,北方民族对“南音”不但不

陌生,而且还有很深的了解。这充分说明,春秋之

前,“南音”肯定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北传史。

二、春秋前“南音”的北传状况

(一)五帝时期

《诗・邶风・凯风》曰: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毛序》云:“《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

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

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毛传:“南风谓之

凯风。乐夏之长养。”孔颖达《正义》云:“南风谓之

凯风,……李巡曰:南风长养万物,万物喜乐,故曰

凯风。”据上可知,《凯风》就是《南风》。但《南风》之

歌却本是“南音”。《礼记・乐记》说:“昔者舜作五弦

之琴以歌《南风》,夔始制乐以赏诸侯。”郑玄注:“夔

欲舜与天下之君共此乐也。南风,长养之风也,以

言父母之长养已。”孔颖达疏:“《南风》,诗名,是孝

子之诗。南风长养万物而孝子歌之,言已得父母,

生长如万物得南风生也。”王质《诗总闻》云:“舜作

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作乐,以宾南侯。‘南’

即《诗》之‘南’也,‘风’即《诗》之‘风’也。”因此,《诗

经》《凯风》篇的乐章形式可能源自古老的舜乐《南

风》之歌。毛序“《凯风》,美孝子也”所传承的大概

是《南风》最初的乐章意义———歌咏孝道。而毛序

后半部分则可能是《南风》这种音乐形式在卫地传

播后所增载的特殊社会文化内容。

《南风》本为舜乐,而舜乐却具有强烈的“南音”

特征。关于帝舜文化,尽管存在不同的说法。但无

论何种说法,帝舜文化中的强烈南方文化特征是永

远无法被抹煞的。《史记・五帝本纪》说:“(舜)践帝

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

疑,是为零陵。”裴 《史记集解》曰:“《皇览》曰:舜

冢在零陵营浦县,其山九溪皆相似,故曰九疑。

《传》曰:舜葬苍梧,象为之耕。《礼记》曰:舜葬葬苍

梧,二妃不从。《山海经》曰:苍梧山,帝舜葬于阳,

丹朱葬于阴。皇甫谧曰:或曰二妃葬衡山。”张守节

《史记正义》云:“《帝王纪》云:舜弟象封于有鼻。

《括地志》云:鼻亭神在道县北六十里。《故老传》

云:舜葬九疑,象来至此,后人立祀,名为鼻亭神。

《舆地志》云:零陵郡,应阳县东有山,山有象庙。王

隐《晋书》云:此大泉陵县北部东五里有鼻墟,象所

封也。”据上,帝舜南巡,最后死于南方并葬在零陵

境内的苍梧之野,而其弟象也被封于苍梧附近。作

为一个显赫的帝王,其葬地无疑代表了其文化的中

心或文化主要辐射地域。因此,虞舜时期的南方不

但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文化荒漠,而且似乎为帝舜的

重要文化圈层。而舜之二妃在湘水演变成女神,且

以湘妃著称,则又进一步映证了虞舜文化的南方特

征。

《南风》是“南音”,而《凯风》却是北方民族的作

品。邶乃殷商故都。《汉书・地理志》云:“河内本殷

之旧都,周既灭殷,分其几内为三国,《诗风》邶、庸、

卫国是也。邶,以封纣子武庚……故邶、庸、卫三国

之诗相与同风。”邶、庸()、卫三国本都是殷商故

都,后来又归并成卫国。三国之诗歌在春秋时期又

统称为“卫诗”。《邶风》尽管可能经过周太师的加

工,但其为风土之音是毫无疑问的。邶又为纣子武

庚封地,则《邶风》实乃殷商文化的反映。

从《南风》到《凯风》,是“南音”与北方民族文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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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nitialDiscussionontheNorthwardSpreadingof

“SouthMusic”inthePre2QinPeriod

TANDe2xing

(

DepartmentofChinelanguageandLiterature,CollegeofHumanities,GuizhouUniversity,Guiyang,Guizhou550025,China

)

Abstract:“SouthMusic”re2Qinperiod,

“SouthMusic”greatlyinfluencedtheculturesofthenorthernnationsandwasintegratedinto“NorthMusic”.

Thenorthwardspreadingof“SouthMusic”canbetracedbacktoaveryearlyperiod.“SouthMusic”wasable

tospreadnorthwardbecauofthenationalmovementandthepoliticalorculturalcommunicationbetweenthe

southernnationandthenorthernnation.

KeyWords:SouthernMusic;northwardspreading;nationalculture;integ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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