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脊梁
——读刘克敌著《梁漱溟的最后39年》
20世纪是一个社会大变革、大动荡的世纪,20世纪的中国有着
巨大的痛苦与创伤,当然也有着另人难忘的记忆。如果用长时段历史
的眼光来看待,20世纪的中国,可以认为是知识分子的中国,在民
族危亡的关头,知识分子们忧心忡忡、奔走往来、寻找救国救民之路,
然而他们却又在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用他们的脊梁承受着一群疯
狂的本家民族的侮辱,他们有口莫辩,他们忍辱负重,虽然有人等到
了春天,但无以数计的人含冤而去!翻开20世纪的中国史,那许许
多多的知识分子形象在我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如王国惟、胡适、老
舍、梁启超、陈寅恪、梁漱溟等等。最近刚读刘克敌的《梁漱溟的最
后39年》,不免颇多感慨,故于此略谈一二。
梁漱溟(1893年10月18日——1988年6月23日),原名焕鼎,
字寿铭。曾用笔名寿名、瘦民、漱溟,后以漱溟行世。原籍广西桂林,
生於北京,现代著名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现代新儒学的早期代
表人物之一,社会活动家,爱国民主人士。梁漱溟原本是与蔡元培、
陈独秀、李大钊、胡适比肩的著名学者,只是他有着与他人不同的独
特性格和经历。他曾放言“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
史将为之改辙”;他自称其前身是和尚,终生素食,潜心佛学和儒学
思想研究并成果辉煌;他敢于在庭堂之上与毛泽东犯颜相争。仅此几
件事,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位特立独行的“狂士”。
在新中国成立时,来到北京的大批民主人士中,梁漱溟是其中的
迟到者,但他却已经早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不凡的定位。
早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梁漱溟就以其第三方面的代表身份,充当国共
两党之间的调解人,奔走于国共两党之间,致力于促进两党和解,实
现和平建国。但由于当时国共两党的对立,绝非梁漱溟等人仅凭着美
好的愿望所能消除的。所以,尽管他费尽了力气,最后却是两面得罪,
而内战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于是,他迅速决定退出政治,回
到自己一直向往的纯学术的研究之中,也就是开展对中国文化的系统
研究工作。
然而到了1949年,在国内局势已然明朗,一个改朝换代的新时
代已经来临时,一向认为自己负有特殊使命的梁漱溟又重新关注起中
国的未来和命运。他在1949年8月19日的日记中写道:
“从人类文化发展说,当前需要则在中国文化,而非佛法之时机。
同时我于当前中国建国问题及世界文化转变问题,自觉有其责任,更
无第二人代得……”
言辞中明显地透出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自负感觉。也许
正是这种感觉,使得梁漱溟来到北京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准
确的、却很不合时宜的定位。他的这个定位,明显地与毛泽东的想法
相背离了。毛泽东在第一次与梁漱溟谈话中就明确地希望梁漱溟能够
参加到新政府的工作中来。毛泽东对梁漱溟说:“众人拾柴火焰高,
大家齐心协力,治天下也就不难了。梁先生这一次到北京,可以参加
我们政府的工作了吧?”可梁漱溟却有些不“识相”,他回答说:“主
席,象我这样的人,如果先把我摆在政府外边,不是更好吗?”
梁漱溟为什么不愿意进政府呢?可能他当时仍然认为全国的大
局还不会从此稳定统一下来,而他是曾经以第三方面的身份,为国事
奔走过的人,一旦大局发生变化,仍需要他这样的人为国事奔走。如
果他现在参加政府,就失去了为各方面说话的身份了。梁漱溟的考虑
是善意的,但他显然对时局的判断是有错误的。此后的中国局势的发
展已经不再有这种需要了。而他的这种想法与姿态自然也只能引起毛
泽东的不快。
梁漱溟不愿意参加政府,毛泽东也不勉强他,便让他先去各新老
解放区考察。毛泽东的种安排,自然是想使梁漱溟通过去各地考察后,
感受到了新中国社会的变化,进而改变原来的想法。
梁漱溟在各地走了一圈后,真切地感受到了新中国的新气象、新变化。
他在《光明日报》发了一篇《国庆日的一篇老实话》中真诚地写道:
“自到京那一天,直到现在,我都在观察、体会、领略这开国气
象。尤其是从四月初间到最后九月半,我参观访问了山东、平原、河
南各省和东北各省地方,亲眼看见许多新气象,使我不由暗自点头承
认,这确是一新中国的开始!……我走到各处都可以看见不少人站在
各自岗位上正经干,很起劲地干,乃至彼此互相鼓励着干,有组织配
合地干。大家心思聪明都用在正经地方。在工人就技艺日进,创造发
明层出不穷。在农民则散漫了几千年,居然亦能组织得很好。这不是
活起来,是什么?由死到活,起死回生,不能不归功共产党的领导。
共产党大心大愿,会组织,有办法,这是人都晓得的。但我发现他们
的不同处,是话不一定拣好的说,事情却能拣好的做。‘言不由衷’
的那种死症,在他们比较少。他们不要假面子,而想干真事儿。所以
不护短,不掩饰,错了就改。有痛有痒,好恶真切。这便是惟一生机
所在。让这一点生机扩大起来,就有今天广大局面中的新鲜活气,并
将以开出今后无尽的前途。”
显然,梁漱溟是已经被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国家的新气象、人民的
新面貌所打动,所折服。但他却仍然没有改变留在政府外面的初衷。
在此期间,毛泽东也经常约梁漱溟谈话,但两人在政治思想方面的分
岐却并未消失。而梁漱溟的想法也总与毛泽东的考虑合不上拍。梁漱
溟想去苏联考察研究,毛泽东的答复是:“要想去苏联,尚非其时。”
毛泽东要梁漱溟去各地调查,梁又执意不从。这想法与行动的不合虽
然在当时没有在两人之间造成大的分岐和不快,但却给1953年的那
次反抗性的争执留下了伏笔。
……(对于梁与毛的争执以及梁在文革中的境遇,我实不想于
此多说,对于已经从人变为神的伟人以及那样一个疯狂的年代我能说
些什么呢?真正的大是大非我等小民或许原本就不能说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梁后来在不公的待遇下并没有为自己作怎样
的抗争,因为他所想的是“治国、平天下”,个人的荣辱他浑不放在
眼里。在一系列的斗争和检讨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违背自己良心的话,
他甚至为哲学家冯友兰的“变节”而与之绝交,直至冯在生命的尽头
才表示原谅。
不说了罢,对于这样一个真狂士、真学者还需要说什么呢?
想起陈寅恪为王国维写的碑文中说道“思想而不自由,宁死耳”,我
终于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中国知识分子!梁漱溟,这个知识分子永远
不倒的脊梁!
本文发布于:2022-12-06 19:27:07,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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