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就是在寒假之时，我亲眼目睹了两位亲人在同一家医院做了两场手术。看到她们被病痛

折磨，方知平安健康是福。假期过后，回到学校，一切又开始步入正轨，闲暇之余，过往云

烟却总是历历在目。爸爸向来喜欢抽烟喝酒，，抽烟最多时一天达3盒之多，时间长了，

夹烟的两个手指都被熏得发黄。而且每次出去工作，从来是烟不离手，在手很脏的时候就开

始从口袋里拿烟，以至于妈妈每次给爸爸洗工作服的时候因口袋处太难洗，都要唠叨他好一

会儿，我就在一旁暗暗听着，默不作声。说来也奇怪，有着20几年烟史的“老烟枪”就在突

然间与“烟”这种东西拜别了，日后不管别人施以什么样的法子来诱惑，他始终无动于衷。

至于这戒烟的原因，至今仍是个谜，我们都曾问过，却未曾知晓答案。二十几年的时间

里，每当路过一些地方，看到一些东西，我都觉得身上未愈合的伤疤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

由于家里和店里有一段距离，爸爸总是骑着摩托车上下班，十几年之间，6辆摩托车已经荡

然无存，若只是怀疑这些车子有一定的质量问题也罢，另外这些车子在一个喝酒之人的驾驶

之下，或许它们都感觉生不如死。现如今陪伴爸爸最久的一辆车子也不免有些斑驳的磕痕。

工作的大多时候，因主人家里请客，他时常在夜里酒后驾车往家里赶，这也着实让在家里等

候他的妻子为他捏了一把十足的汗。虽是担心，但是意外还是不免发生，那年夏天，同样因

为酒后骑车回家，途中人车一起摔下了数十米的长桥之下，很庆幸，命没有丢，然而却“更

幸运”的摔断了颔骨。在养病期间，就连吃饭都受限制，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折磨，我和妈

妈看着他吃饭痛苦的样子表面佯装开心至极，其实疼在了心里。也正是为了安全系数考虑，

家里人始终不同意把这两轮的坐骑改换成四轮的。还记得过去爸妈卧室里有一张红色牛皮沙

发，在其顶端有一道齐刷刷约七八厘米长的割痕，皮后面的海绵也清晰般的显露出来，每每

看到它，我的心就会猛颤一下，手心开始冒出阵阵冷汗。当年，正是爸妈吵架时，爸爸让一

把菜刀横空直入沙发，划开了一道口。就当时的力度而言，假如沙发上有人在，那一刀进去，

人的半条命也没了。时常觉得家里的餐具是更换频率最快的东西，往往成双入对的杯子或盘

碗只会看到单只的存在，这也是爸爸酒后的“战果”。时间长了，随着家里不断地翻新，一切

东西也都彻头彻尾的换了，以前的室内布局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时光匆匆流逝，世间万

物瞬息万变，我在长大，爸爸的年纪也在变大。从小到大我身处于这样一种环境，对于此类

事情的种种我已近乎麻木，但是一切的一切却给我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曾经的年少无知

会因为为妈妈打抱不平而跟爸爸动手，动粗口，如此一来闹得街坊四邻都知道父女俩又在吵

架，如今爸爸或许因处于多方面考虑，很少再去沾酒，偶尔有时候非喝不可，饮酒过度我还

是愿意选择以包容的方式息事宁人。但是在2012年春节期间的一天晚上，我沉静了许久的心

在一时间又被狠狠地撼动。爸爸跟朋友喝过酒之后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跟妈妈吵得不

可开交，我厌倦了此刻的场景，讨厌如此般的生活，一气之下我把家里能找到的酒都扔到了

院子里，就连平日里搬得很重的一整箱酒，这时搬起来也觉得异常轻松。听着稀里哗啦的碎

玻璃声，此时我倒也感觉如此畅快，只是也不免感到癫狂而痛苦，嘶喊声中带着绝望的无助，

此后的几天里我把房门反锁，不吃不喝，待在卧室里就想等某一刻可以永远的睡去。希望以

此来拯救一个不完美的家，可是最终还是被妈妈逼着打开了房门。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

妈妈倒是又轻易的原谅了爸爸，没过几天在爸爸的陪同下妈妈去医院做了声带手术。在医院

陪了妈妈几天，我的寒假假期也接近尾声，在离家那天下午我身处客厅，感觉这偌大的房子

像一个冰窖一样让我感到寒冷刺骨，山东人有句俗语称：“出门饺子还家面。”每次出门妈妈

都会为我准备饺子，只是这一次离家我也不求有饺子吃，我却连自己的亲人都看不到，只能

提着沉甸甸的行李孤身一人踏上回景德镇的归路。火车上虽不曾冷过，但我却始终被一股北

方的寒气充斥着，一路上我的心，很疼，很疼；始终放心不下的，很多，很多。经过近

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我已抵达学校，不久就收到妈妈一条短信：“你爸爸知道你今天要走，特

地赶紧做完工作去给你买了炸肉让你带到学校吃，没想到他回家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没赶

上，他现在心里很不舒服，很自责。”读完这条信息，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酸楚。仔细

回想起来，我重新审视自己，我以为我长大了，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很懂事，而在我

心中爸爸始终是一种对我有阴影的形象而存在，以至于我对“爸爸”这一神圣的词汇感到相

当陌生，甚至在他面前我从不曾叫过他几声。然而殊不知，他如今已是年过半百，一直在操

持整个家，他就算再有缺点，我也没有理由人为性的将其缺点盖过他的全部。妈妈一直跟我

说的一句话或许此刻我也真的体悟到了真谛：“他就算再不好，他也是你爸爸”。我想，起码

这几十年来他还一直保持着山东男人的那种纯朴、朴实、勤劳的秉性。一直默默付出，从未

有过怨言。由于他自己不善言表，因而他对女儿的疼爱之心从来就不会直接传递，关乎我与

爸爸的一切都要我妈来传递，我妈也因此被爸爸封了一个“二传手”的光荣称号。前一阵子

景德镇几天连续的大暴雨导致部分地方几近湮没，爸爸在报纸上看到此消息又开始惊慌失措，

交代“二传手”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事？我当时感觉可笑而又幸福，而后让妈妈和爸爸放

心，并让妈妈给爸爸传了一句话：“很感谢爸爸”。开学的这段日子与妈妈的通话中再也未曾

听到爸爸又喝酒与她吵架的消息，而今我却也欣慰了不少。家终于安定了下来，真的很好。

陶院的黄昏，四周俱是静谧，望着眼前的灯火阑珊，花好月圆，此时的我，双眸含泪，嘴角

微扬。纵使父女情深，却也怨恨落笔清浅诉说不尽我的愧疚之情。茫茫前路，只愿爸爸能够

安然无恙，福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