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力巴

弥勒篇

这次红河之行，最后一站是弥勒。

弥勒这地方，在云南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名气。说起云南有个

弥勒县，很多人大惊异，还有这么个地方？就是在云南，弥勒也

很低调。省内旅游，没有多少人愿意专程到弥勒看看。和云南人

交流，说到泸西，阿卢古洞；说到邱北，普者黑；说到元阳，哈

尼梯田；说到建水，朱家大院，说的天花乱坠，滔滔不绝。如果

问，弥勒如何？很多云南人哑口无言，说不出个一二。我在没到

弥勒之前，对弥勒也不甚了了。纳闷，为何这个地方用一个佛爷

命名，稀奇，去看看，释疑解惑嘛。反正返回昆明，路过，不耽

误事，还能多长长见识。

原来听说，弥勒所以叫弥勒，是因为这个县有个大庙，弥勒

寺，县名源于寺名。到了弥勒，才知道，传说而已。不过传说已

久，竟然得到当地人的认可。清代就有人写游记，说，州以弥勒

名，其治好佛。其实弥勒之名，元已有之，弥勒寺建于明，在弥

勒立州三百多年后。显然传说无据，后人以讹传讹而已。弥勒在

明代以前，民族单纯，就是彝族，是一个部落，部落名汉语音译

弥勒。元朝时在此设州治，就以弥勒命之，到清乾隆时撤州改县，

仍以弥勒为名，这便是弥勒之名的来历。弥勒是红河州最北的县，

南接开远，往北，便到了属于昆明市地界。弥勒实在是红河第一

县。

本以为一个小县，还可能是个穷县，也就有个弥勒寺罢了，

其它没什么可看的。但到了弥勒，才知道，大错特错。弥勒历史

底蕴之深，人文积淀之厚，在云南数一数二。特别在云南近代史

上，弥勒光芒四射，非同一般。

到弥勒，住下，走出宾馆，对面就是一个公园，先溜达溜达，

熟悉熟悉环境。和老伴逛到一片湖水边。沿着湖转，一片树林接

着一片树林，有油葵，有榕树，有茶花，更多的是不知道名字的

花花草草，花木葱茏，湖水清澈，绿地鸟语花香，湖里鱼儿游玩，

这公园，放到大城市里，也毫不逊色。立刻对弥勒刮目相看，心

里想，这无论如何不是个穷县，穷县搞不出这个架势。但这湖显

然不是为旅游而建的，只是一个当地人休闲的地方。游湖的，显

见没有几个外地人，大多是本地农村进城的农民，看游走在湖边

穿撒尼服饰的小姑娘，欢天喜地摆姿势照相，就知道，这是弥勒

人自己家的园子。

沿湖走一个半圆，迎面一个大院，大门豁亮。定睛一看，红

河卷烟厂，五个大字赫然眼前，这可真出乎意料。抽烟，抽过红

河烟，却不知道这烟厂竟然在弥勒。要来钱，就种烟，多来钱，

靠卷烟，哪里有烟厂，哪里财力宽，这是当今中国的通例。弥勒

修得起简直可称得上豪华的公园，而且就摆在烟厂门前，不是有

钱是什么?从大门进烟厂，这烟厂里面就像一个县城，逛一圈，

看停车场里，红河车队、红云车队，整整齐齐地排着，那气势，

简直有点像装甲部队在接受检阅。红河集团，前几年和红云集团

合并，成立了红云红河集团，与玉溪的红塔集团并称云南最大的

两个企业，红塔集团多年居中国税收第一奖牌榜，红云红河集团

也不逊色，在云南，都可以称得上是企业中的巨无霸。只是我疑

惑，弥勒有此，但在省内名气，不但比不了玉溪，连曲靖、楚雄

也比不了，何以弥勒如此低调？

这种疑惑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弥勒仅只有红河烟也罢，弥勒

还有酒，大名鼎鼎的“云南红”，可以说是南方干红第一品牌。

没来弥勒之前，与不知道红河烟在弥勒一样，也不知道云南红是

弥勒产。中国葡萄酒，大部集中在北方，山东张裕，河北长城，

天津王朝，后起之秀还有甘肃、宁夏。长江以南，能做出好干红

的，也就一个“云南红”。当年云南红在西南地区打市场，成渝

两地白领和先锋少年们趋之若鹜，认为不喝云南红，就被甩在时

尚潮流之外，一时间大西南满城尽是云南红，潇洒之极。这么有

名的云南红，家乡竟然在弥勒。真是长知识。可又有烟，又有酒

的弥勒，竟然寂寞如此，站在湖边，叹息不已。但是，接着往下

看，看到的是弥勒历代辈出的名人，对弥勒就不只是刮目相看，

是肃然起敬了。

出烟厂大门，接着逛湖，走另一个半圆。原以为既然在烟厂

之外，应该是烟厂的公园，在一片树林旁，看到指示牌，才知道，

公园的名字是“庆来公园”，与烟草无关。建这个公园，是为

纪念弥勒乡亲熊庆来的。熊庆来的名字，在中国科技界，可以说

是如雷贯耳，但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是云南人，而且就出生在弥

勒。如果说弥勒又有烟，又有酒，是物华天宝的话，一个小地方，

能出熊庆来这样的学界泰斗，哪怕只有一个，也可称得上是人杰

地灵了。

熊庆来和毛主席同庚，论月份，比毛主席还大三个月。出生

在弥勒一个小乡村。十四岁就考到昆明读书，二十岁就到比利时

留学，本来学的是采矿，但学习期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又转

到法国，在巴黎大学改修数学。这成了熊庆来人生的一大转折，

一个本来要当一个矿业工程师的人，就此成为世界数学界的一颗

新星。还在学生时期，就发表了两篇论文，“无穷极之函数问题”，

“关于无穷级整函数与亚纯函数”，一下子震动了西方数学界，

被称为中国奇才。他定义的“无穷级函数”，称为“熊氏无穷

数”，列入大学教科书，至今是学生的必读课。回国以后，

熊庆来到清华大学任教，他的学生，不少人后来成为中国科

学界的领物，包括严济慈、钱三强、赵九章、柳大纲、

许宝禄、张广厚。曾被几代人津津乐道的华罗庚以初中学历

进入清华的故事，那位伯乐，就是时任数学系主任的熊庆来。

抗战期间，熊庆来应龙云之请，回到云南，担任云南大学校

长。当时的云大，小的可怜，老师几十个，学生三百多，比

现在一个小学还不如。熊庆来到昆明就开始整顿学校，延请

名师，严格招生，不到一年，就聘请了费孝通、吴文藻、吴

晗、张奚若、顾颉刚等一大批国内一流学者任教，学生迅速

发展到一千多人，云大一举跃入名校之列。解放后，熊庆来

从法国回国，一直主持中科院数学所，使中国的数学研究一

直处于世界先列。一个小县，能出这么一位学界泰斗，不是

人杰地灵是什么？

弥勒纪念名人的公园，还不止这一个，还有一个髯翁公

园。就在弥勒城髯翁西路，是纪念昆明大观楼一百八十字长

联作者孙髯翁的。想当年，长联一出，惊倒滇省文人墨客，

传诵之声，何止西南，大大为云南的文人争了光。孙髯翁不

是弥勒人，也不是云南人，老家陕西三原，但他一生大多数

时间生活在云南，晚年落籍弥勒，死后也葬在弥勒，弥勒人

把他当成自己的老乡。孙髯翁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年轻时即

随在云南当武官的父亲到云南，居住昆明。这位髯翁先生才

华横溢，本可以通过科考谋得一官半职，只因为对进考场搜

身之规厌恶之极，以为有辱斯文，发誓一辈子不入贡院。不

当官，没事就和一帮朋友喝酒唱和。大观楼长联，就是在大

观楼登高望远，吟咏而成，后世惊叹髯翁才高，尊为联圣。

可惜这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子，一生坎坷。中年丧妻，

晚年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住在圆通山一个石洞里，卖挂为生。

他只有一个女儿，嫁到弥勒，女婿是个赶马的马哥头，看老

丈人实在可怜，把他接到弥勒。在弥勒，遇到了一个叫苗雨

亭的人。此人科举出身，在河南渑池县当过一任县官，辞官

后回弥勒老家，办了一个私塾，延孙髯翁为西席，这才使髯

翁有了一个吃饭的地方。

这位陕西才子，从陕西出来，一辈子再没回过老家，最

后客死弥勒，享年九十。回不了陕西祖茔，苗雨亭便把这位

老友安葬在苗氏茔地。直到民国初年，民国的第一任县长杨

杰，才给这位名声显赫，却命途多舛的才子专修陵园，筑坟

立碑，作为弥勒名人祭奠。一九三七年，民国政府再次重修

髯翁墓，当时的县长杜希贤亲撰悼文，勒石于墓侧。可惜之

后兵荒马乱，坟茔无人照顾，渐渐荒疏。当世的老百姓还颠

沛流离，哪有人顾得上地下古人。及至后来，弥勒的年轻人，

连地下埋的是何人，都不知道了。到大跃进的时候，以粮为

纲，干脆连坟头都平了，种地。上世纪八十年代，地方富裕

了，人们才猛然想起，弥勒还有这样一位可引以自豪的人物。

幸好，知道这坟茔所在的老人还大有人在，于是县里大兴土

木，不但将髯翁的坟修缮一新，而且重立碑石。民国时期立

碑，都是用的当时名士的挽词，这次重修，用了髯翁老人的

自挽：“这回来得忙，名心利心，毕竟糊涂到底；此番去甚

好，诗债酒债，何曾亏负着谁”。风流倜傥的性格，跃然而

出。

墓园修好了。就把这里做成一个公园，命名髯翁公园，

连周边的道路，都以髯翁命名。意思很明白，你昆明有大观

楼，有长联，可写长联的人在我弥勒。可惜的是，就是在云

南，知道髯翁长眠于弥勒的人也不多。但无论如何，髯翁公

园是弥勒一景。郭沫若到云南看大观楼，留下两幅墨宝，一

幅是横幅，“果然一大观”，另一幅是一副对联，“长联犹

在壁，巨笔信如椽”。我想如果弥勒的官员有点灵气，应该

把髯翁公园扩建成中国楹联博物园，到北京，去中国文联，

找诗词楹联协会的专家学者们规划规划，精选一下，将古今

名联都镌刻于此，立碑以志，说不定，能把弥勒的旅游做的

红红火火。做成滇南第一景。人们到石林，看完风光，往前

走几里，到弥勒看文化。人们到泸西，看完阿卢古洞，拐个

弯，到弥勒，进中国楹联第一园，看历史。我就不信，这样

好的旅游资源，招不来四面八方的客人。

有清一代，弥勒名人，在孙髯翁之后，又出了一位王炽。

孙髯翁是一介书生，一生清贫。可这位王炽却是一个大富大

贵之人。现在留下来的有关王炽的遗存，是他故居的一个牌

坊，叫“三代一品坊”。在弥勒，也算一景。

三代一品，是说皇上封王炽一家，自曾祖父起，以下三

代都享受一品官员的待遇，王炽赐二品顶戴。一个商人，何

以有如此尊荣?清代以商进阶，戴上顶戴花翎，最出名的是

胡雪岩，也不过是二品，王炽何德何能，能让祖上三代荣登

一品？弥勒有如此名望的名人，何以外界不闻不问，悄然无

声？说来，很替弥勒不平，也对弥勒人疲懒有些无奈。

王炽生于清末，道光年间出生，祖上也是明初从应天府

南来的屯垦移民，但到王炽这一辈，南下汉人和弥勒当地的

彝人已经混为一体，说不上是汉族还是彝族。王炽年幼丧父，

为奉养母亲，小小年纪就当起了马哥头。马哥头是个需要胆

量的职业，说是买卖人，但打交道的一半是老百姓，一半是

土匪，所谓黑白两道，都要精通，有时候要讲义气，有时候，

还得耍点流氓，要不干不了这一行。王炽在这一行里摸打滚

爬，从一个小力巴渐渐熬成在滇西滇南小有名气的大把式。

咸同年间，杜文秀领导的云南回民大起义，波及弥勒。这时

候王炽已经是身家千万的富翁了，起义军如果打进来，难说

不被清算。这时候王炽这位马哥头富翁的江湖本色显现出来。

还没等起义军打进来，来个先发制人。滇南的起义军首领叫

马如龙，要给母亲做寿。正在筹办，王炽领着人，牵着牛，

带着礼，绫罗绸缎之类，径直来到马如龙的营房。马如龙见

状大喜，以礼相待，并答应不犯王炽所在的十八寨。这下子，

王炽在弥勒乡间名声大振。这位马如龙也因此被清廷招安，

当上了昆明的提督，大约是个不小的军官。王炽呢，却在此

后因为与人争斗，杀了人，获罪外逃。听说马如龙当了官，

跑到昆明，找到马提督，这马提督也真够江湖义气，不但不

举报，还给了王炽一个官，参赞。这回王炽有了官帽子作保

护伞，不但杀人的事烟消云散，而且还多了一条发财的路。

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犯川，清廷调云南练兵出征，马如

龙率营前往，王炽随行。结果滇兵到达重庆，石达开已兵败

大渡河，押回重庆被砍了头。没仗可打，滇兵返滇。王炽却

不跟着回去，因为在重庆，他看出了门道，如果将马帮的驮

运线路北延到川东，将川盐、川烟和京广杂货运到滇中，再

将云南毛皮土货运往重庆，由重庆沿水路销往下江，肯定是

两头挣钱。过去这条路打不开，主要是一路土匪太多，现在

的王炽，是官道匪道路路通，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不几年，

发了大财。

发了财的王炽，学习晋商，在重庆办起了“天顺祥”商

号，开始经营票号，开始了钱滚钱的生意高潮，十多年时间，

挣下几十万两。这个王炽，发了大财，却不像土财主，倒是

绿林气不散。朝廷派云南巡抚唐炯到四川，督办盐务，可是

不给流动资金。这位巡抚两手空空到了四川，伸手向重庆商

界借钱。大约是这位唐炯在四川摸不到门道，没人响应。只

有王炽一人挺身而出，一次拿出十万两。王炽没学过广告学，

但无师自通。他给唐炯送银子，不是车拉，用人挑。一百个

壮汉，一人一挑，一挑千两，挑子上都挂一个灯笼，上书天

顺祥号，先游街，后进衙，大阵势，轰动山城。这一下，满

重庆都知道了天顺祥的大名。唐炯给王炽的回报是，将川盐

的专运权给了王炽。明清两朝，盐是获利最大的商品，徽商

发达，第一在盐。王炽取得一省之专权，加上汇兑之便，真

是财源滚滚。有了钱，天顺祥票号不但遍布川滇，而且设到

北京、天津、西安、上海、香港、河内。唐炯后来又当了清

廷的矿务大臣，专理滇铜。那时朝廷铸币，用的就是滇铜，

滇铜可就是钱啊。唐炯这回熟门熟路，到云南，建立矿务局，

立刻把王炽招来，当总办，滇铜运京的专运权，也给了王炽，

王炽这回不想挣钱也不行，日进万两说的太过，日进千两又

有点不足，日进斗金总是有的。

这是王炽官商道路的第一步。光绪八年，法国入侵越南，

清军赴越作战，王炽胸脯一拍，拿出六十万两白银垫支军饷，

把慈禧太后高兴的直夸这个云南王炽，赐给一块“急公好义”

的大匾，封为资政大夫，赏二品顶戴。到八国联军进北京，

慈禧领着光绪往西安跑，跑到西安，手头紧，没钱。王炽发

电报，告诉天顺祥西安分号，慈禧和光绪想花多少钱，就支

给多少钱，记个帐就行，不提还钱的事。慈禧回到北京，想

起上次给了个资政大夫的空衔，有点亏欠王炽，这回来个干

脆的，告诉光绪，来点实的，授二品道员，自王炽的父亲到

祖父，曾祖，予三代一品封典。王炽这回是衣锦还乡了，回

到乡里，大兴土木，建了一座“三代一品坊”。这位出生于

弥勒的马哥头，可给家乡争了光。王炽有多富，王炽在世的

时候，美国的“时代周刊”和英国的“泰晤士报”搞富人榜，

王炽被选为全球第四大富豪。这个王炽，如果在江浙，可是

了不得的人物，得传的家喻户晓，故居的门可能都要被踏破。

但是在云南，出了弥勒，没几个人知道云南还有这样一位比

胡雪岩还富有，官衔比胡雪岩还显赫的老乡。这回该为弥勒

深深叹一口气了。

王炽爱乡，他担任滇铜矿务总办，投资数十万两白银兴

建东川矿务局，总产三千多万斤，年解京五十万斤，余铜尚

可供川滇两省铸币之用。投资建立个旧锡业，入股个碧石铁

路，兴建石龙坝水电站，办昆明纺织厂，设云南牛痘局，为

民众免费接种牛痘。王炽可称得上是云南近代工业先驱，云

南慈善事业领袖。这样一位人物，跌宕起伏的一生，如果拍

成电视剧，一定吸引人。据说弥勒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到时

候，电视一放，不但三代一品坊能出名，弥勒可就不是现在

的弥勒了，胡雪岩算什么，到弥勒来看看王炽吧，三代一品，

不想成旅游热点也不成。

近代弥勒，还出过一个英雄，叫张冲，彝族。中共的彝

族将领，有两个，都是云南人。一个是罗炳辉，老家彝良，

担任过新四军第二副军长，是新四军一员虎将。还有一个就

是张冲，弥勒人。张冲这个人也很传奇。先是在滇军干，干

到师长。打台儿庄战役，打武汉保卫战，屡立奇功，被蒋介

石任命为新三军军长。就是这位在国军中地位显赫的将军，

却抛却荣华富贵，私下跑到延安，参加了共产党。抗战结束，

共产党和国民党争夺东北，在东北的国民党军队，相当一部

分是滇军，毛主席密派张冲先行进入东北，到达哈尔滨，担

任松江省副省长，做东北滇军的统战工作。全国解放后，又

回到云南，担任云南省副省长。解放之初，大小凉山搞民主

改革，有诸多困难，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张冲担任西南民委副

主任，兼凉山军政委员会主任。彝族领袖办彝族的事，好多

难事都在他的手下化解。晚年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是弥勒

出的唯一一个党和国家领导人。张冲的一生，也是传奇的一

生，如果弥勒给王炽拍电视剧，我倒建议也给张冲拍一个，

收视率不一定比王炽的低。如果弥勒县的父母官找到红云红

河集团，出点钱，自己再拿点儿，不愁拍不成。至少，应该

在弥勒建立张冲纪念馆，为这位杰出的弥勒老乡塑像。

现在弥勒人搞旅游宣传，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叫六个

一。这种归纳法，常常在各级领导的长篇报告中见到，很经

典。说，到弥勒，要看一个洞，白龙洞；拜一尊佛，弥勒佛；

抽一支烟，红河烟；喝一瓶酒，云南红；洗一个澡，梅花温

泉；跳一曲舞，阿细跳月。至于孙髯翁，王炽，熊庆来，张

冲，都不在考虑之列。

白龙洞是弥勒的一个溶洞，滇南一带，溶洞众多，最有名的

是泸西的阿卢古洞，距弥勒不远。所以外省人到云南，看到最多

的是阿卢古洞，少有来看白龙洞的。梅花温泉在滇南小有名气，

但与安宁温泉比，知名度小得多。昆明人洗温泉，一般都选择安

宁，少有来弥勒的。弥勒寺，有弥勒大佛，在弥勒人看来，是大

风景。这个寺始建于明代，但弥勒大佛却是前些年才修的，时在

一九九九，所以大佛也建成十九点九九米，还请来台湾文人南怀

瑾给大佛题词。弥勒寺每年都有庙会，但来的主要是附近各县的

信众，与旅游关系不大。关于阿细跳月，我倒觉得弥勒应该大大

宣传。

弥勒的主体民族是彝族。弥勒和石林、泸西一带的彝族，属

于一个支系，自称撒尼，也叫阿细。阿细跳月，是撒尼人特有的

一种歌舞。这种歌舞起源于弥勒的西山地区，后来扩展到石林、

泸西。阿细跳月载歌载舞，一九五四年，到华沙参加第三届世界

青年联欢节，引起轰动。六十年代，拍了一个电影，“阿诗玛”，

里面阿黑哥和阿诗玛的故事在石林美景的衬托下，显得美丽无

比，阿细跳月那欢快的舞蹈深入人心。这下子坏了，阿细跳月的

原产地，一下子从弥勒县转到了后来改称石林县的路南县。到现

在，到外地，问，彝族那欢快热烈的大三弦舞，是哪里的，异口

同声，石林啊，阿诗玛他们哪里的啊。六个一，一个跑到了石林，

多可惜。

到了弥勒，转了一圈，觉得六个一不够，还缺一个一，应该

加上，改成七个一：吃一只鸡，弥勒卤鸡。烟也抽了，酒也喝了，

还得吃点下酒菜，要不肚子空。

卤鸡和卤鸡米线，是弥勒特色小吃。弥勒卤鸡，最大的特色

一是必用小公鸡，刚打鸣的小公鸡，取其嫩。二是吃的时候要打

蘸水，这可和别的地方的卤鸡区别开了，而且蘸水内容丰富，除

了葱姜蒜，特意添上韭菜。当然是云南韭菜，味温和，如果用山

东大韭菜，就吃不出鸡味，全成了韭菜味了。吃弥勒卤鸡，一般

都要吃卤鸡米线和卤鸡卷粉，在弥勒，卤鸡米线是首选小吃，一

碗卤鸡米线，又是饭又是菜，全包括。蒙自有过桥米线，开远有

土鸡米线，弥勒有卤鸡米线，不比别人差。到弥勒的当天，没吃

卤鸡米线，吃的是羊肉汤锅，很爽，离开弥勒的早上，吃卤鸡米

线，也很爽。

因为对花钱修大佛，却不给张冲塑像有意见，没有去看大佛，

也没有逛白龙洞。听说弥勒有好豆豉，叫吹风豆豉，也没有去买。

到弥勒最大的收获是学了知识，长了见识，吃了羊肉汤锅，品了

卤鸡米线。很知足。

小城弥勒，近代，弥勒名人辈出，煞是了得。

庆来公园一角，很优美，很雅致，这个公园，拿到大城市，都不逊色。

公园里的热带树木枝繁叶茂。

湖边的榕树。

用这样一个公园来纪念熊庆来，弥勒人也尽了心了。

公园里不时可以看到盛装的撒尼姑娘，是特意来公园照相的。看样子这个公园

的景色很有吸引力。

这是照相的撒尼姑娘们正在摆姿势。

这个塑像，就是阿细跳月。小伙子弹着大三弦，姑娘两手拍掌。在火把节时，

有时歌舞能持续一夜，那场面，震撼人心。

红河卷烟厂大门，有点财大气粗的意思。

大理石厂标，现在是红云红河集团了。

这是红河车队，壮观啊。

这是红云车队。两个车队相向，好像在接受检阅。

“云南红”厂区的一组雕塑，是弥勒的缩写。

昆明大观楼门侧的对联就是孙髯翁撰写的一百八十字长联。从初中背诵长联，到现在还没

有忘记，意境太美了。

弥勒街头，多有弥勒菜的招牌，打出弥勒菜的牌子，很自信。弥勒除了卤鸡、

羊肉汤锅，农家杀猪菜也很有名，还有弥勒式快餐，钵子饭、炒饵块，随来随

吃，热热火火，比洋人的玩意儿强多了。

晚饭，就在这家羊肉馆吃汤锅。黑山羊，极有特点，特别是蘸水，配的真好。

炒饵块，要有好切工，要薄厚均匀。这是炒饵块的第一步。

钵子饭，特别是加了青豌豆的，一股清香味。

烤豆腐招人喜爱，一碗钵子饭，几块烧豆腐，就是一顿中餐。

弥勒卤鸡米线，在昆明也有大量爱好者。

瞅瞅，卤鸡米线，绿的是韭菜，白的是米线，和卤鸡配在一起，是不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