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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那年的夏天

⼗⼋岁那年的夏天‖⽼家许昌

⽂‖丽⿅

那年七⽉，⼀个下午，蓝⾊的天空中，⾦⾊的太阳在洁⽩深厚的云团中穿⾏。

我和⾠出了⼩城，⾏⾛在郊外通向北汝河的⼟路上。

⽥野⾥，⽆边的⽟⽶和⼏棵⼤树，在阳光下慵倦着。没有风，这是个炎热⼲旱的夏季。

⾛过长长的汝河公路桥，才见到河床中残存的⼀线⽔，从西天蜿蜒伸展⽽来，形成⼀湾⽉⽛形的⼩潭，湛蓝湛蓝的，招

引着我们朝它⾛过去。

⾛下公路桥，展现在⾯前的是⼀⽚新鲜的奇迹：公路两边的低地⾥，有两⽚⽵林⼦，密密丛⽣着⽆数棵青翠的⽑⽵，清

幽的微风，在这⾥⽣起，哗啦哗啦的风声中，间杂着斑鸠的啼鸣声，和着⽵⼦的清⾹⼀起，在这⽚天地间飘荡。

⽵林的东⾯，是⼀⼩⽚可爱的稻⽥，踩着斜斜的青⽯板⼩桥，再⾛过鸟声清悠的苇园，沿树荫下的沙⼟路，我们来到湛

蓝湛蓝的⼩潭边。

潭⽔不深，河底的⽩⾊⽯⼦清晰可见。

鸟声更加清脆，从空中不断传来它的响亮，却不见⼀只鸟⼉的⾝影。

我俩在⽔潭边坐下。

⾠和我都不是爱说话的⼈，于是就⼀起默契地沉默着，低头看⽔流，⽬光在寻找着⽔中的⽯头。

汝河滩中的奇⽯，被称作“梅花⽟”，那些⿊⾊或深绿的卵⽯上⾯，星星点点密布着如朵朵梅花的深红⾊花纹，不饰雕

琢，美⽟天成，留⼼寻找，很容易获得，拿回家中珍藏，既可以把玩赏鉴，也可以当镇纸使⽤。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抬头向河⽔流逝的⽅向望去时，发现在河对岸稍远些的⾼地上，显现出⼀⽚红褐⾊的树林。

红褐⾊的林⼦！那种⾊彩，是我以前从没有见到过的，却⼜仿佛在我的记忆和梦幻⾥存在过，似乎我⼀直在找寻等待着

它，不期与它就在这⼀刻、在河滩⾥相遇。

那⼀⽚红褐⾊的树林，在阳光下静穆地吐露着沉郁的⽓息。

我呆呆地站起来，⼀动不动地盯着它看。

我童年的乐园、少年的记忆，如梦如幻，⼀齐浮现于眼前，并且好像前世来过⼀般地认定：在这⽚林⼦⾥，也有⼀个似

我和⾠这般爱做梦的少年，他有清⽔⼀样的眼眸，他沉默⽽睿智、羞涩⼜腼腆，他遗世幽居，栖息在河流⾃然间，这⽚

星光和⽉华沐浴的神圣之地，就是他的故⼟家园。

我就这样，站⽴在阳光下，渴望着那⽚林⼦，和林中那双清⽔⼀样澄澈的眼光。

恍惚感觉，⾃⼰正和那⽚林⼦、苇园的鸟鸣、⽵林的⽓息、河⽔的湛蓝，融合在⼀起，弥散在黄昏⾦黄⾊的天地⾥。

红褐⾊的林⼦，似乎在向我移动，我和林⼦之间的距离，短暂到伸⼿就可以触及。

忽然，⼀阵热风吹过，拂乱了我的头发和思绪，使我猛地从幻想跌回到了现实中，当我想到刚刚结束的那场⾼考，想到

很快就要返回的市区，⾃⼰终将融进那⽚喧嚣嘈杂的熙攘⼈群⾥，还要⾛近不久之后⾼考成绩揭榜的那个⽇期，去直⾯

那不确定的未来，迎接我们的是失望还是欢喜……

红褐⾊的树林，瞬间就变得模糊且遥不可及。

遥远与短暂、梦幻与现实、开⼼与烦忧、轻松与焦虑，我就这样，时常在它们之间，感受怅然若失和志在必得的距离。

我在这⽆法把控的惆怅中，回过⾝来，重⼜⾯对潭⽔坐下。

看见脚穿⿊⾊塑料平底凉鞋的⾠，正提起裙摆，慢慢趟⽔⽽过，想要⾛到⽔潭的对⾯去。

河⽔中的⽩云，裹缠在她⽩皙的脚踝旁，绸缎般的河⽔波纹，从她肌肤紧致的腿肚边扩展开来，浓重得似乎化不开的蓝

天，投映在河⽔中，被她的步履，扯成丝丝缕缕。

⼣阳缀在了远⼭前，河滩上放⽜的⽼⼈，牵着他的⽜⼉，在⽔边饮⽔，然后⼜慢慢踏着⽜铃清脆的节奏，涉⽔归家。

⽼⼈黝⿊⼲瘦的双腿，如枯树在河⽔中移动，黄⽜颈上的铃铛，兀⾃叮叮当当地响开来。

⽼⼈牵着晚归的⽜⼉，在这条河中不知涉过了多少个黄昏朝暮，却不意在今⽇的时光⾥，成为我和⾠眼中，永远的⼀⽚

风景。

【后记】

此⽂写于我的⼗⼋岁，那个夏天，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将来的⽇⼦。那年⾼考之后，我和⾠都离开了家乡⼩城，来到郑州

读书。今天重新翻开三⼗多年前写下的⽂字，脑海⾥浮现出的是⾥尔克的诗句：每个时⾠⾛过去，变得更年轻……

【作者简介】丽⿅，专业法律，职业⾦融，业余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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