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和反映

反映是物质与物质相互作用后留下“痕迹”的过程。如果把“痕迹”理解为信息，那么

反映就是信息加工。

反映是反映者和被反映者相互作用的结果。以照镜子为例，镜子是反映者，物体

是被反映者，镜子和物体相互作用而产生镜中的影像。影像是物体的反映。物体有体积

和重量，而影像没有体积和重量，换成哲学的术语就是没有“广延性”。

信息是物质存在的一种形式。物质、能量、信息，本是一体。脑是高级的物质，

心理现象是信息加工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因此可以说，心理（或精神）是物质的组

成部分。精神就是物质。

从发展的角度看，信息加工可以分为四种水平和层次或四个阶段：（1

）痕迹阶段，（2）感应阶段，（3）心理阶段，（4）意识阶段。

在生命产生以前，信息主要以痕迹的形式存在着，例如两个物体碰撞，在表面上

留下痕迹。在这个阶段，信息只是物质的一件附属品，本身没有任何作用。

无生命物质的反映形式非常简单，只具有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反映形式。例

如，水滴石穿，铁受潮生锈，岩石经过日晒雨淋逐渐变成砂粒等。这些都是无机物之间

相互作用的结果。痕迹作为一种信息，只有在人类产生以后才获得了一定的意义，例如

考古学就是利用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痕迹去了解史前的历史的。

有些信息可以长期保存，有些信息稍纵即逝。石头掉进水中，激起浪花和涟漪，

过不了多久就消失了。如果说涟漪多少还能保留几分钟，那么，物体在水中的倒影则完

全与物体同步消长。物体出现时倒影存在，物体消失时倒影也立即消失。还有物体的影

子，只要光线存在，物体就会有影子，但是，影子时刻随着物体的变化而变化，根本没

有定式。镜中的影像也是如此。镜子所具有的反射的功能常常被用来解释“反映”和信息

加工，这是因为照镜子是最典型的信息加工。

经过若干亿年的发展演化过程，地球上开始出现了有生命的物质。有生命的物质

不仅具有物理的、机械的、化学的反映形式，更重要的是出现了与无机物完全不同的、

全新的生物的反映形式：感应。

感应也称感应性，是指生物有机体以其自身整体的变化来对某些直接影响机体生

命的刺激做出应答性的反应，以实现自己和周围环境之间的互动，以便保存自己。

在生命物质发展的不同阶段，感应的表现形式和水平也各不相同。例如，绿色植

物的枝叶趋向阳光充足的方向，而根部趋向地心引力及具有营养和水分充足的地方。在

动物界，最低级的动物是原生动物，它们的感应要比植物复杂得多。例如，单细胞动物

草履虫和变形虫，它们能朝向食物运动，并摄取和消化食物，同时能趋向有利刺激，避

开有害物体。以上生物体对外界影响的应答，无论表现形式如何不同，它们都是生物体

对外界刺激所做的反应，而这些刺激又和物体的基本生活机能有直接的关系。因此，它

们的这种感应是一种生理反应而不是心理活动。

随着生物的进化，感应的表现形式也越来越高级，终于扩展而成“反射”。

反射的物质基础是反射弧，由感受器、传入神经、神经中枢、传出神经和效应器

五个环节构成。感受器和效应器位于反射弧的两端，分别起着“感”和“应”的作用，说明

反射是感应的扩展，它是随着神经系统的出现而产生的。

神经系统的作用是传递信息，传递的方法主要有两种，同一个神经细胞内部的信

息传递主要借助于电活动，不同神经细胞之间的信息传递主要是通过神经递质。神经递

质是一种信息物质，它的作用就是传递信息。

随着信息物质的出现，信息不再是物质的附属品，而是一种独立的属性。但是，

信息物质本身是一种物质而不是纯粹的信息，在信息被利用的同时，信息物质就会被消

耗。这说明，信息在这个阶段虽然已经成为一种独立的属性，但并没有彻底摆脱物质的

束缚。

生物体内部的信息物质除了神经递质以外，还有激素、细胞因子等。激素是内分

泌系统的信息物质，细胞因子是免疫系统的信息物质，它们的作用是传递有关内分泌和

免疫的信息。激素的作用只限于体内，某些动物还可以通过“外激素”在不同的个体之间

传递信息，产生相互作用。这种外激素实际上就是气味或“气息”，也属于信息物质。从

某种意义上说，嗅觉和味觉的刺激物也是信息物质。另外，DNA

也是一种信息物质，它携带着有机体的全部遗传信息，代代相传。

随着动物接受的刺激日益增多，反应日趋复杂，对外界刺激的感应更灵敏、更精

确、分化程度更高，并借助于已经发展了的神经系统的作用，不但能对那些具有直接生

物学意义的刺激做出反应，而且对那些只发出对有机体生存具有重要意义的“信号”也能

做出应答性反应。例如，许多动物都对声音具有反应能力，而声音本身对动物的基本生

活过程没有直接的影响，但声音却具有预告重要刺激物出现的意义，如声音可以表示有

害刺激（敌人）的到来或有可充饥的食物。这种原来是中性的，但有信号作用的外界影

响对动物的生存具有重要意义。蜜蜂根据花的形状采蜜，花的形状对蜜蜂来说是花蜜的

信号；猛兽根据小动物的气味和足迹追踪捕猎，小动物的气味和足迹对猛兽来说是猎物

的信号；小动物根据吼声来逃避猛兽的追踪和袭击，吼声对小动物来说是危险的信号，

等等。这种对信号刺激进行反映活动的新的机能就是心理的反映形式。

在这个阶段，信息已经摆脱了物质的束缚，变成了信号。信号虽然也依附于物质

，但信号的意义不在物质之内而在物质之外。信号总是指向另一个事物的。信号由能指

和所指构成，能指就是信号所依附的物体，所指就是信号所指向的事物。信号的意义在

于所指，是由所指来决定的。例如，花的形状、小动物的气味和足迹、猛兽的吼声，本

身没有意义，但是，它们作为信号能够“表示”花蜜、猎物和危险的存在。

动物对信号的感应或反射有些是与生俱来的，但绝大部分是后天习得的。这种通

过后天的学习而获得的反射称为“条件反射”。这个概念最早由巴甫洛夫提出，他在研究

狗的消化功能时发现，狗不但可以在看到食物时分泌唾液，经过“学习”，它也能在听到

铃声时分泌唾液。

在巴甫洛夫学派看来，心理活动和条件反射是一回事。这里所说的心理活动不包

括人类的意识活动，而是指人和动物所共有的心理活动，即动物心理。动物的心理活动

都是反射性的，所以也称心理反射。

意识是反映和信息加工的最高形式，是人所特有的。在心理阶段，虽然信号已经

从物质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反映是被动的。个体的所有活动都是刺激物引起的，个体

是不自由的。到了意识阶段，人获得了主观能动性，同时也获得了自由，可以自己决定

做什么和不做什么。动物的活动是全神贯注、全面投入的，人却可以一心二用或在行动

中保持头脑冷静，这是因为，意识是间接的反映，因而也是超然、客观和中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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