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交辉

六朝书札双璧之⼀——陶弘景《答谢中书书》

梁代陶弘景（452-536）的《答谢中书书》是六朝书札名篇。与吴均的《与宋元思书》可称双璧。谢中书即谢微，与陶弘

景皆卒于⼤同⼆年（536）.谢微任中书舍⼈的后限是公元526年，任中书郎在公元532年，都在陶弘景七⼗岁以后，故此篇当

为陶弘景晚年所作。

“⼭川之美，古来共谈。”这两句是说，⼭川景⾊的美丽，⾃古以来就是⽂⼈雅⼠共同赞叹的。

陶弘景早年游历访道时⾜迹遍布江浙的名⼭胜⽔，三⼗七岁退隐茅⼭，后在江南佳丽的⼭⽔中渡过了四⼗四个春秋。《答

谢中书书》中凝聚了他激赏江南⼭林的情韵。这情韵⾸先表现为作者⼭⽔意识的强烈与深湛。⽂章以感慨发端，看似平平淡淡

叙说，实则包孕很⼴。⾃从孔⼦说了“智者乐⽔，仁者乐⼭”以后，⼭⽔在⼈们眼⾥常有性格的隐现。魏晋南北朝时期⼤批隐⼠

隐遁⼭林，亦在佳美的⼭⽔中寻求启⽰，只有⾼雅情怀的⼈，才能品味⼭⽔之美。将内⼼的感受与友⼈交流，是⼈⽣⼀⼤乐

事。作者正是将谢中书当做能谈⼭论⽔的朋友，同时也期望与古往今来的林泉⾼⼠⽐肩。

“⾼峰⼊云，清流见底。”这两句是说，巍峨的⼭峰耸⼊云端，明净的溪流清澈见底。

极⼒写出⼭之⾼，⽔之净，⽤笔洗练，寥寥⼋个字，就写出了俯仰两种视⾓，⽩云、⾼⼭、流⽔三重风物，抓住江南⼭林

的特征，境界清新。

“两岸⽯壁，五⾊交辉。”交辉：相辉映。这两句是说，两岸的悬崖峭壁，⾊彩斑斓交相辉映。

在清流两岸壁⽴千仞的⾼峰上，常年⾊彩变幻莫测。这奇幻瑰丽的⾊彩，当然是⼤⾃然奥秘的⽣命之彩，它的奇情壮采和

迷离多变的性格，作者⽤“五⾊交辉”来形容，可谓恰到好处。只会引起读者对绚烂的⼭林形象的种种联想与记忆，具有⽆⽐的

丰富性。

“青林翠⽵，四时俱备。”这两句是说，青葱的⽵林，四季长存。

陶弘景以形写神，在他笔下茅⼭⼀年到头“青林翠⽵”，使⼈欣悦不置。

“晓雾将歇，猿鸟乱鸣；⼣⽇欲颓，沉鳞竞跃。”歇：散。沉鳞：沉游⽔底的鱼。这四句是说，清晨薄雾将要消散的时候，

传来了猿猴鸟⼉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阳快要落⼭的时候，潜游在⽔中的鱼⼉争相跃出⽔⾯。

这四句通过朝与⼣⼀⽇之内两个特定时间段的⽣物的活动，为画⾯增添了灵动感。

“实是欲界之仙都。”欲界：指⼈间。仙都：仙境。这句是说，这⾥实在是⼈间的仙境啊！

“⾃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康乐：即谢灵运。因袭封康乐公，故称。能与其奇者：指能欣赏这奇妙⼭⽔的⼈。

与，参与。这两句是说，⾃从南朝的谢灵运以来，就再也没有⼈能够欣赏这种奇丽的景⾊了。

先以感叹总括全⽂，复以名⼈证实此说。⾸尾呼应，议论和叙述相结合，使⽂章主体部分更为突出。

本⽂从结构上来看，从富有审美意味的两句开头，接着有两个不同时空层次的描写，以静现动，以动见静，写出了茅⼭美

的性灵。⾄此出声赞叹：“实是欲界之仙都！”就是应有之笔。接着以反接收束全篇，深憾于⾃谢灵运以来竟⽆⼈妙赏此⼭⽔之

佳，⼀唱三叹，摇曳⽣姿，⽂章虽短⽽含蕴不尽。

这篇骈⽂⼭⽔⼩札引起后世选家的普遍注意，是因它清丽明净⽽富于含蕴，与充斥在齐梁⽂坛上那些繁缛浮艳，内容空虚

的骈体⽂⼤异其趣。

《答谢中书书》虽只有六⼗⼋个字，但它已经把作者幽栖⼭林欣赏妙悟之情趣写出来了。

附录：《答谢中书书》作者：陶弘景。

⼭川之美，古来共谈。⾼峰⼊云，清流见底。两岸⽯壁（bì），五⾊交辉。青林翠⽵，四时俱备。晓雾将歇(xiē)，猿鸟乱

鸣；⼣⽇欲颓（tuí），沉鳞（lín）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康乐（lè）以来，未复有能与（yù）其奇（qí）者。

作品译⽂

⼭川景⾊的美丽，⾃古以来就是⽂⼈雅⼠共同赞叹的。巍峨的⼭峰耸⼊云端，明净的溪流清澈见底。两岸的⽯壁⾊彩斑斓

交相辉映。青葱的树⽊，翠绿的⽵林，四季长存。清晨的薄雾将要消散的时候，传来了猿猴、鸟⼉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阳快

要落⼭的时候，潜游在⽔中的鱼⼉争相跳出⽔⾯。这⾥实在是⼈间仙境啊。⾃从南朝的谢灵运以来，就再也没有⼈能够欣赏这

种奇丽的景⾊了。

答谢中书书词语注释词语注释

本⽂节选⾃《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全梁⽂》。卷四⼗六。

谢中书，即谢徵，字元度，陈郡阳夏（现在河南太康）⼈。

⼭川：⼭河。

之：的。

美：美景。

共：都。

五⾊交辉：这⾥形容⽯壁⾊彩斑斓。五⾊，古代以青黄⿊⽩⾚为正⾊，交辉，指交相辉映。

青林：青葱的林⽊。

翠⽵：翠绿的⽵林。

俱：都。

四时：四季。

将：将要。

歇：消散。

乱：此起彼伏。

⼣⽇欲颓：太阳快要落⼭了。颓，坠落。

沉鳞竞跃：潜游在⽔中的鱼争相跳出⽔⾯。沉鳞，潜游在⽔中的鱼，（这⾥⽤了借代的⼿法，鳞指代鱼）

实：确实,的确。

是：这（是）。

界之仙都：即⼈间仙境。欲界，佛家语，佛教把世界分为欲界，⾊界、⽆⾊界。欲界是没有摆脱世俗的七情六欲的众⽣所

处境界，即指⼈间。仙都：仙⼈⽣活在其中的美好世界。

⾃：从。

康乐：指南朝著名⼭⽔诗⼈谢灵运，他继承他祖⽗的爵位，被封为康乐公。是南朝⽂学家。

未：没有。

与（yù）：参与，这⾥指欣赏。

竞跃：竞相跳跃。

奇：指奇⼭异⽔。

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