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路

青花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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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广东的上川岛落潮的时候，这片海滩会出现很多青花瓷的碎片，他们

是16世纪葡萄牙人留下的。500年前作为第一支登陆中国的英国船队，葡萄牙

人大量购买景德镇生产的青花瓷到海外销售，一些瓷器在运送途中损坏，留下

了难以计数的碎片，于是这篇海滩便有了一个动听的名字——花碗坪。

伦敦，中国瓷器收藏的中心之一，500年前，那些从花碗坪出发而没有损坏的瓷

器都在这里安家落户。大英博物馆和维多利亚和艾伯特博物馆在中国国家博物

馆举办的《瓷之韵》展即将开始，科技人员忙着修复这些参展的瓷器。这些瓷

器将踏上他们来时的旅程，重温回乡的激情。

古城昌南，据说英文china一词就从这儿得来。一到周末，来自各地的买家

都汇聚在陶瓷集市。火热的陶瓷交易已经延续了1000多年，南宋景德年间昌南

因为出产优质的瓷器呗皇帝命名为景德镇。将土加水，巧手塑形，以木生火，

高温玻化。瓷器，曾是中国人独有的创造，地球上最普遍存在的物质被塑造成

人世间最美丽的器物，吸引着世界的目光。16到18世纪，共有三亿多件瓷器在

欧洲登陆，它的销售遍及地球三分之二的大陆，无止境的需求催生了全球贸易。

我认为很有去的一件事就是瓷器确实是第一种全球化的产品，抛开可口可乐、

牛仔裤这类东西来说，第一种世界贸易化的产品，就是中国的青花瓷。它们镶

嵌在普鲁士国王宫殿的墙壁上，摆放在苏格兰贵族的壁橱里，描绘在表现荷兰

市民生活的油画中，一场展览让人们通过瓷器看到了三百年前中国与世界的交

往，景德镇曾与亚洲、欧洲、非洲和美洲紧密相连。瓷器如何从中国独有独享

的创造成为遍布全球的产品，在那个充满闭塞阻隔的时代，它又怎样畅游着世

界？

1603年2月，葡萄牙商船圣卡塔琳娜号载满了从中国进口的货物行驶在马六

甲海峡。几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快速帆船突然将它包围，发动攻击并迅速俘获。

凯旋的荷兰人将穿上数十万件中国景德镇瓷器运往阿姆斯特丹进行拍卖，这次

拍卖令人震惊，它引来了大量欧洲富豪贵族的关注，其中更有很多君王的身影，

几天之内所有货物被一抢而空，商人获纯利五百万盾，而荷兰人的这一传奇经

历震动了欧洲，一时间全欧洲最有实力的君主、贵族、商人们纷纷把发财的目

光投向了远东，投向了中国，投向了景德镇。

400年前，以为荷兰客商这样描述这座城镇，“我们来到一处有名的河港，港

内停泊各式大小船只，来自中国各地都是为装载这里的大宗货品——中国陶。”

一条中心大街，几乎贯穿这个富裕的港镇，道旁商店林丽，贩售五花八门的商

品，但这里最主要的生意仍以瓷器为主，产量之丰不可胜数。18世纪，景德镇

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陶瓷生产基地，繁荣的瓷器生产吸引着外来劳工，城市人

口不断膨胀，有100多万人以瓷为业。曾经有人这样记录一个普通瓷窑的景象，

在稻草屋的作坊里，老人盲人坐在矮凳上用瓷杵研磨色料，小孩子用大蒜头擦

抹瓷器表面的金边儿，以防止烧制时脱落，还有几个孩子蹲在拉胚工的脚下帮

助他们旋转陶轮。从那时起景德镇男女老少就已经融入这个庞大的产业链中。

而青花瓷则是这里的主打产品。一件青花是这样烧制的，白色素胎点上淡黑色

的颜料，再覆盖上一层轻薄的透明釉，将色彩埋藏在釉下，推入窑中，经过摄

氏1200度左右的高温焙烧，淡黑色的颜料则变成优亮的蓝色花纹，含蓄沉静，

历久弥坚。

青花，很多人都认为它是典型的中国式样，却不知道，它其实是各种外来元

素杂糅催生的。它们见证了中国伊朗在9世纪到17世纪之间的互动，真正地见

证了中国与中东在科技上的交流。

公元13世纪蒙古铁骑踏遍了欧亚大陆，1221年蒙古军攻占中亚城市尼沙布

尔，杀光全城，只留下400个有专长的工匠，这是蒙古军征战的传统观，他们

在攻城略地的同时，还要占有当地先进的

匠人和技术。青花的产生应该是由波斯工匠来到中国，把这种用钴蓝来绘画图

案的这种技艺带过来，可能最早的青花瓷器是由波斯工匠在中国瓷器上绘画的。

波斯工匠当时烧制的陶器虽然简陋粗糙，却呈现出一种宝石蓝一样的鲜艳色泽，

带来这种的是一种颜料——钴蓝。当时只有波斯工匠掌握它的工艺，当13世纪

蒙古人打通了中西的通道，波斯的钴蓝工艺就有大量进入中国的可能，除了重

视外来的技术，元政府在帝国庞大的疆域里大力推行商业贸易，在景德镇成立

了元代全国唯一的瓷业管理机构“浮梁瓷局”。一些精明的商人在西亚和中东考

察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他们观察到在信奉伊斯兰教的西亚和中东《古

兰经》禁止人们使用金银的餐具，而富人却希望用同样精美昂贵但可被《古兰

经》许可的器皿，景德镇的瓷器恰好符合这些要求，他们的白瓷胎质地坚韧，

可以烧造西亚人惯用的大盘大碗，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可以用来自波斯的钴蓝工

艺做出复杂精细的图案，更容易迎合西亚人的喜好。中东地区作为沙漠民族伊

斯兰教素以他有尚蓝尚绿，这种文化的特称，所以青花瓷就在那深受欢迎，同

时西方的这些图案也传到中国，给中国的制瓷业带来了新的文化因素。托普卡

比宫是土耳其最大的博物馆，在这里从墙壁的装饰上可以看到和中国青花相似

的花纹，这是青花最典型的纹饰，方形、菱形、Z形、横S形、莲花纹。。。。。这

是伊斯兰细密文化特点和中国画风技法的结合催生出瓷器史上前所未有的作

品。元代最后几十年间在巨额利润的刺激西亚人和景德镇窑主共同展开了一项

贸易史上空前的商业行动，钴蓝料从八千公里外的波斯运往中国，为伊斯兰顾

客专门制作的大宗青花瓷则向西销往中东市场，这些瓷器有些被运往伊朗，很

有可能在这边，瓷碟是印着青花的，这些蓝色的原料是钴蓝矿石，而这些原料

被运往中国，瓷器的名字Chini就是来源于中国，包括古代波斯，欧洲几乎都是

这么称呼的。技术的发展，皇家的支持，中东市场的打通，原料供应的便利，

催生了青花瓷在元代崛起，成为中国对外贸易中最重要的产品，此时，万里之

外欧洲人正尝试着一次次探险，希望能够亲自到达传说中富有的东方，当欧洲

的风帆真的踏浪而来，又会与青花瓷发生怎样的相遇。

最早欧洲人得到中国的瓷器是通过中东商人们的陆路贸易，他们在中东的直

接海上贸易之前有非常重要意义，特别是15世纪当时的欧洲几乎没有任何的瓷

器存在，只有少数几件及其稀有的货物。到达欧洲的瓷器，让看到它的人惊叹

不已，他们把瓷器比作水晶，色彩精辟生动，上好的瓷器外壁纤薄透光，将瓷

杯移到有光的地方可以看到手的影子。突然从中国带来这种闪亮的像玻璃一样

的材质，装饰偶蓝色图案，这肯定对的那个是的人们是一种震撼感，那些能来

到欧洲的瓷器被当做具有魔力的物质对待。他们相信阿拉伯人的说法，它可以

清除所盛食物或饮料的毒素，瓷杯中一旦投入毒药，瓷杯便开裂碎掉。于是青

花瓷在欧洲被人们看做神祈和圣器，接受众人膜拜的目光。乔凡尼·贝尼尼创

作于1509年的油画《群神宴》，青花瓷和诸神呆在一起，这是一种只有神才能

使用的器物。夏洛特堡宫是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三世的王宫，这里有一件瓷

屋。青花瓷装饰着每一扇门，每一块窗，每一面墙，每一个屋顶，住在青花瓷

里国王们提样这中国式的精致和优雅，这种上行下效的时尚，鼓励的巨大的冒

险热情，激励着欧洲人坚韧的壮志，扬帆起航。

公元1514年，上川岛的渔民们忽然在海岸线上发现了一艘巨大的帆船，船

上悬挂着十字形状的旗帜，相传这是第一支到达中国的欧洲船队，带领他们的

是葡萄牙人科尔沙利，经过一百多天的艰难航行他们终于到达了梦寐以求的中

国尽管当时明政府实施海禁，但利益的驱使，让葡萄牙人铤而走险与当地海盗

进行走私贸易，葡萄牙王宫贵族委托到达中国的商船辗转于中国海港的各个港

口寻找中间商和代理人，偷偷订购他们所需要的景德镇青花瓷。1542年葡萄牙

贵族和航海家安东尼奥·贝秀多到达中国，却被禁止进入广州港，心有不甘的

船队便前往泉州，继续走私贸易活动，走私的困难，定制的艰辛，一些瓷器作

品到达欧洲翻了几倍甚至十倍，只能被少数有钱有势的人拥有，成为高端客户

炫耀财富和地位的奢侈品。正是这种对瓷器的追慕和狂热爱好使得瓷器买卖成

为一本万利的生意，也促使着葡萄牙人对正是通商的不断努力，为了拓展与中

国的贸易，葡萄牙人通过一系列外交和军事手段在中国寻求口岸，直至1553年

葡萄牙人去的澳门居住权，从这里出发的首要产品便是瓷器用于和中国贸易的

船是最大的，每艘商船装上二十万件瓷器成为常态，这些船除了要进行商业活

动还要抵抗土著和海盗，每次航行，至少有一半的人会不了家，但丰硕的的薪

金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水手进入这疯狂的冒险中。16世纪中国除了白银对外部

世界再无其他需求，而欧洲人却对各类中国产品趋之若鹜，于是，白银成为他

们进行贸易唯一的媒介，中国的货币白银构建着那个时代世界的货币体系。当

葡萄牙人绕过好望角沿印度洋抵达中国，他们的邻居西班牙人从美洲通过太平

洋开辟了与中国的贸易航线。

肯尼亚马林迪，这里发现了巨大的中国明代青花瓷遗址，出图的瓷片证明，

这里也曾经是全球贸易链形成时重要的一环，中国青花瓷通过欧洲的帆船进入

到了非洲的市场。它的船的贸易不是一种单项的贸易，是全球视野的，它的航

行是要寻求最大的经济利益。在各个航段都可以获利的，它还包括非洲到美洲

的奴隶贩卖，还有美洲开发的农业庄园的农产品往欧洲的输送。

三百年前，住在景德镇的法国人殷弘绪这样写道，夜晚进入景德镇的景象，

仿佛明月临照全城，火光处处，黑暗中背衬着股股浓烟烈雾，整座城宛如一座

巨大火炉，周围的山头形成它的炉壁

，幢幢黑影则是照管着无数火眼的炉工身影。劳动密集型的瓷器产业是以低廉

的劳动力为代价，景德镇瓷匠陶工的待遇非常微薄。17世纪一位普通的陶匠每

天生产100件瓷器，年收入仅仅是六两半银子，和工匠的收入相比，卖到欧洲

的一件上等瓷器价格是十四两银子。汇聚了无数劳工汗水的青花瓷，在明清两

个朝代为中国赚回了滚滚白银。从1572年到1644年明朝灭亡，全球三分之二

的贸易与中国有关，凭借在丝绸瓷器等方面无语匹敌的制造业和出口，中国与

任何国家进行贸易都是顺差，全世界生产白银总量的三分之一涌入中国，越有

17700吨。17世纪初期，有位葡萄牙商人忧心忡忡的说，白银周游全世界最后

涌入中国酒不走了，仿佛这里才是它天然的中心。

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对全球贸易航线的垄断终于在17世纪到来时终结了。

荷兰人拥有的一万五千艘船只超过了欧洲其他国家的总和，他们掌握了海上全

球贸易航线成为外销瓷的新垄断商。荷兰人超凡的商业组织能力，把定制中国

瓷器变成一种市场行为，他们把欧洲的市场信息迅速反馈回中国，连接了生产

者和客户，让产品更加符合欧洲人的需求，真正打开了欧洲的市场，完成了瓷

器从奢侈品到向日用品的过渡。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这里收藏了大量荷兰定制的青花瓷，见证了17世纪中

欧贸易的繁荣。1604年至1657年大约有300万件景德镇成产的克拉克瓷销往欧

洲，进入欧洲普通市民的家庭。中国的青花瓷完成了从高端奢侈品向普通日用

品的过度。克拉克瓷在对欧出口货物里是最受欢迎的，成为家庭中最普遍的装

饰品，这种瓷在当时横跨荷兰、北欧、英格兰，即使在酒吧也能发现它们。青

花瓷这时已经成为当时荷兰画家笔下最亲切的常客。

景德镇陶匠和他们手中的黏土一样，他们多才多艺能够灵活配合订单的要

求，适应远方市场时尚与经济形势的变化，他们制作出了瓷质的汤盆、盖盅、

色拉碟、咖啡壶、马克杯等纯粹的西方用具。景德镇与瓷器同样成熟的是运输

能力，粗器用胶草包，上等器则用纸盒稻草包裹装桶，一桶重达二百二十五公

斤，再把一包包一桶桶送上一排排停泊在江边的长形轻便快船，向南航行八十

公里抵达饶州，长江就在不远处流入鄱阳湖。鄱阳湖水深较浅，易起风浪。十

个世纪以来，无数个沉船遇难于此，散落湖底的瓷片勾勒出一条看不见的瓷路。

为了通过湖上最危险的地方，人们在湖边建立了菩萨像，焚香祈祷。瓷船继续

向南行驶到达南昌，然后沿赣江而上，再用人工托运货物，穿越大庚山岭的梅

关古道。大庚岭中国著名的穿山古道，从景德镇到广州，长达500公里的路程

唯一动用陆路的运输就是这一天的翻山行程。400年前，这条古道上行进着长蛇

阵一样的挑夫、陀螺、推车，数以万计的瓷器在挑夫背上，走过一段20公里的

山路，每个挑夫肩挑两倍于自己身体体重的瓷器艰难前行。一旦失足，滑倒摔

碎瓷器，轻则失去工钱，重则倾家荡产。如果幸运的穿过梅关，瓷器就可以在

珠江上游装船驶往广州。

1647年1665年间清兵入关明朝颠覆，景德镇停止了生产，中欧之间的海上

贸易也被切断。1684年中国战乱结束，海运重开，景德镇恢复生产，中国青花

瓷再次占领了国际市场几乎全部的份额，而他在欧洲最大的客户，也在发生着

变化。1694年12月28日正在前线督战的荷兰执政兼英国国王威廉三世突然得

到噩耗，自己年仅32岁的妻子与自己公治英国的女王玛丽二世去世，为了缅怀

玛丽生前的爱好，威廉汉姆普顿宫的各个房间摆上许多他们最钟爱的中国青花

瓷，他死去的皇后玛丽这些珍贵的瓷器就摆在镜子的上方，这在英国是一种全

新的展示艺术品方法，这种风尚在她死去之后一直延续到她死后很久，玛丽二

室的爱好带动了整个英国收藏中国瓷器的风尚，追求这种风尚最直接的方式就

是取得海上贸易航线，和中国进行直接贸易。18世纪驻往中国的欧洲帆船旗帜

已经从红白蓝三色变成了米字旗，英国人靠着坚船利泡取代荷兰人夺得海上霸

权。1757年乾隆皇帝宣布实行广州一口通商，英国人率先建立了驻广州的商馆，

与清政府规定的贸易中间商十三行进行双边贸易，1774年伦敦居住着52个专门

经营中国瓷器的贸易商，他们被称作瓷人，上至女王，下至普通百姓都把拥有

中国外销瓷看做是一种荣耀。中英瓷器贸易的盛况出现

了。

200多年前广州黄埔老码头这里是中国与国际做生意的唯一港口，1760年站

在这个码头放眼观望，会看到珠江上船舶运行忙碌，码头上面外国商人修起的

洋行建筑上飘扬着本国的国旗，一箱箱瓷器、茶叶、漆器、一捆捆丝绸摆放在

洋行前面的露天广场。最繁华的街道便是十三行街，数不清的商店，琳琅满目

的货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瓷器。欧洲人带来的新奇颜料在中国画工的笔下将

演绎成新的瓷器品种，瓷器贸易的暴力将最终敦促欧洲各国研发自己的制瓷业，

瓷器第一个全球化的商品，将更深入的改变着人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