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

《天水围的日与夜》别一种电影

[摘要]一般的电影在人物设计及其关系设置

上,大都采用二元对立的原则,即先找到主角,再找到他

的对立面,由此形成第一层二元对立;主角有帮手,对立

面亦有帮凶,由此形成第二层二元对立……如此分化,

无穷匮已。《天水围的日与夜》是一部非主流电影,不

采用二元对立的原则来设计人物、设置关系,不用冲突

率来建构全片。它源于并反映了有异于冲突、对抗生

活的另一种生活,是香港电影里少有的一部让人感觉

温暖的影片。

[关键词]《天水围的日与夜》;冲突率;二元对立;

温暖

中国有多少种电影?

尹鸿先生说,一种电影是政治电影,一种电影是商

业电影,“在政治/道德和商业/娱乐电影的夹缝中,作为

中国主流电影以外的‘第三种电影’,在默默地坚守和生

长着”。①对他的话,我们有两种理解。第一种理解是

中国应该存在三种电影:政治电影、商业电影和充满

“对于电影艺术真诚,从本质上来说是对于人的真诚”的

“第三种电影”②;第二种理解是中国存在两种电影:主

流电影(包括政治电影、商业电影)和非主流电影(亦即

“第三种电影”)。

2008年香港电影导演许鞍华推出的电视电影《天

水围的日与夜》不是一部政治电影――因为它不迎合政

治,也不是一部商业电影――因为它不迎合市场,因此不

是一部主流电影,而是一部非主流电影(第二种电影),

用尹鸿先生的话说是“第三种电影”,我们姑且称之为别

一种电影。

《天水围的日与夜》的另类特征

(一)人物设计及其关系设置

在人物设计及其关系设置上,一般的电影大都采

用二元对立的原则,即先找到主角,再找到它的对立面,

由此形成第一层二元对立;主角有帮手,对立面亦有帮

凶,由此形成第二层二元对立;主角的帮手亦有帮手,对

立面的帮凶亦有帮凶,由此形成第三层二元对立……

如此分化,无穷匮已。这样,电影中的人物形成了两个对

立的阵营,一方的行动以实现某项目的为旨归,另一方

的行动以阻止前者实现某项目的为旨归。

而《天水围的日与夜》的人物设计及其关系设置

颇为不同:我们从中几乎找不到对立面,所有的人物几

乎都在一个阵营里。这说明,它的人物设计及其关系设

置不是按照二元对立的原则来的。

那么,《天水围的日与夜》的人物是怎么设计,人物

关系是怎么设置的呢?具体来说,就是先锁定一个家庭

两口人――贵姐和张家安,然后由他们分别引出更多的

人物:由贵姐引出阿婆、母亲兄弟姊妹等,由张家安引出

他的同学、老师等。因此,一方面,贵姐和张家安相对独

立,形成两条线索;另一方面,这两条线索又经常交叉,

比如贵姐、张家安与阿婆在一起的戏,又比如贵姐、张

家安与贵姐的母亲兄弟姊妹在一起的戏等,形成网状

结构。

有人把生活比作一张网,马克思先生也说,人是一

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因此,《天水围的日与夜》人物设

计及其关系设置的网状结构正是基于生活的理解,传

达了生活的一种真谛。

(二)反冲突率

人们常说,没有冲突就没有戏。这似乎是一条颠扑

不破的真理,因为我们看到的绝大多数电影都是有着

一定强度的冲突的。因为这个缘故,我们看到的绝大多

数电影剧作都是按照冲突率编写的。简单来说,好莱坞

式电影的一般结构就是――开头:为主人公建立目标;中

段:主人公为这个目标而努力×③阻力,努力×阻力……

结尾:成功、失败或者其他结局。

这一结构是围绕着冲突展开的,很好地体现了

J•H•劳逊先生关于冲突率的解释:“戏

剧的基本特征是社会性冲突――人与人之间、个人与集

体之间、集体与集体之间、个人或集体与社会或自然

力量之间的冲突;在冲突中自觉意志被运用来实现某

些特定的、可以理解的目标,它所具有的强度应足以导

致冲突到达危机的顶点。”④

然而,《天水围的日与夜》完全不是按照冲突率来

建构的。第一,主人公没有明确、强烈的目标;第二,找

不到目标也就不存在主人公为其努力,更不存在与之

相对的什么阻力,也就形不成对抗;第三,没有目标、努

力,也就无所谓成功与失败,结局只能是开放的。

《天水围的日与夜》中的人物对于生活没有强烈

的要求,对于变故泰然处之,平平淡淡地过着每一天,

《天水围的日与夜》中的情节没有狂波巨澜,只有涓涓

细流。因此,与一般电影里蒸腾着的强烈的欲望、激烈

的冲突形成鲜明的对比,《天水围的日与夜》在风格特

色上是恬淡自然的。

《天水围的日与夜》的价值评估

(一)源于另一种生活,反映另一种真实

关于天水围,其实同一导演、同一制片方(商)投拍

过两部电影作品。一部是《天水围的夜与雾》,一部是

《天水围的日与夜》。前者是暴力版的“杀人片”,后者是

温情脉脉的“吃饭片”。对于天水围的认知,前者给我们

的印象是充满血腥和暴力的,而后者给我们的印象是

温暖而甜美的。那么,哪一种诠释更加接近真实的天水

围呢?

应该说,《天水围的夜与雾》的血腥和暴力是有生

活依据的。第一,天水围在香港地理位置偏远,经济发展

落后。比如,2004年元郎领取综援个案近3万宗,天水

围占了一半。又比如,天水围的自杀率也是全港最高的,

被称为“悲情新市镇”。第二,2004年4月11日,天水围

一无业男子李柏森,用刀砍死了比自己小很多的内地

妻子金淑英以及两个亲生女儿,然后自杀。这就是震动

全港的“天水围灭门惨案”,《天水围的夜与雾》就是根

据此事改编的。因此,在我们看来,《天水围的夜与雾》

源于生活,并真实反映了天水围的本来面目,它的成功

是现实主义的胜利。

而与《天水围的夜与雾》相比,《天水围的日与夜》

展现给我们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天水围。在这部影片

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清静无为的天水围。这里的生活

平淡,甚或惨淡却不乏小小的希冀与憧憬,这里的人们

恬淡自然,与世无争,有点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生活

不只有一个面,如果说《天水围的夜与雾》源于生活的

话,那也只是源于天水围的一种生活,或者说生活的一

个侧面,而《天水围的日与夜》源于天水围的另一种生

活,或者说生活的另一个侧面。天水围也不只有一张面

孔,如果说《天水围的夜与雾》真实地反映了天水围,

那也只是天水围的一张面孔,而《天水围的日与夜》真

实地反映了天水围的另一张面孔。

因此,《天水围的夜与雾》是真实的,《天水围的日

与夜》也是真实的。如果说《天水围的夜与雾》源于

和反映了天水围的非常态,那么《天水围的日与夜》则

源于和反映了天水围的常态。从这种意义上讲,不是

《天水围的夜与雾》,而是《天水围的日与夜》更接近

于一个真实的天水围。

(二)香港电影里少有的一部让人感觉温暖的影片

香港电影业市场程度高,电影创作或称运作受市

场影响非常大。为了吸引观众,赢得好的票房收益,很多

香港电影或主动或被动地向市场靠拢,追求好看。如此

一来,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的香港电影都是主流电影、

商业电影、戏剧式电影,充满了冲突、对抗也不乏色情、

暴力等镜头。

而《天水围的日与夜》是香港电影中的一个异数。

它没有冲突、对抗,没有明星、大腕,也没有色情、暴力;

它投资很少,票房很低;它不迎合市场,也不迎合权贵,

甚至不迎合观众。它涤荡了尘埃、裁汰了渣滓,很纯很

纯的,却是香港电影里少有的一部让人感觉温暖的影

片。

1?蹦缸又?间的温暖

一个单亲妈妈,一个青春期的儿子,我们似乎有理

由期待他们之间关系的消极变奏与不和谐音符。然而

我们错了。《天水围的日与夜》的母子关系再正常不过

了――儿子张家安“听教听话”“有心”,听从贵姐吩咐帮阿

婆做事,帮贵姐照顾妈妈和做家务;贵姐觉得儿子很省

心,常感到自豪。

本片中有大量的吃饭的场景,特别是贵姐与儿子

张家安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作为家庭日常生活,我们似

乎觉得这再平常不过了。然而有一天张家安没有陪妈

妈出去吃早餐,妈妈出去后觉得“一个人傻乎乎有什么

好食?”因而又回家吃早餐。由此可见,张家安是妈妈的

一个相依为命的伴儿――有不觉得多,没有就觉得少。

2?绷诶镏?间的温暖

阿婆是不幸的――本来只有女儿一个亲人,却早亡

了,女婿、外孙又远离了她。阿婆是孤独的――每天做饭―

吃饭―干坐着―做饭―吃饭……阿婆遇见贵姐后,生活上

有了帮手――贵姐与她一起买油,让张家安帮她搬电视、

换电灯泡,精神上有了寄托――阿婆对张家安充满了期

许,并说:“将来我做鬼都会保佑安仔读书好。”片末,阿婆

与贵姐一起买菜、做饭,等张家安回来一起吃柚子的过

中秋节的镜头使两个家庭三个人融为一个大家庭。这

是邻里之间,或者说人与人之间心与心的靠拢,与窗外

广场上万头攒动的过中秋节的场面汇成了人生、人世

间最美的图画。

3?鼻灼葜?间的温暖

集中表现亲戚之间关系的戏有为张家安的姥姥祝

寿的一场戏、贵姐与兄弟姊妹们到钟府吊孝一场戏和

张家安的姥姥生病住院众人前去看顾的段落等。为张

家安的姥姥祝寿的一场戏和贵姐与兄弟姊妹们到钟府

吊孝一场戏让我们感受到了他们亲戚之间互敬互爱、

和谐共处的友好气氛。张家安的姥姥生病住院众人前

去看顾的段落让我们看到了小辈对老辈无微不至的孝

顺,也让我们看到了老辈对小辈的依恋与爱护。张家安

的大舅父邀大家一起吃饭、给贵姐送月饼券和要从经

济上支持张家安出国留学等情节表明,他始终把姐姐

一家当作自家人,即使发达了也没有忘记她们。

4?蓖?学之间、师生之间的温暖

《天水围的日与夜》开头有一场戏讲张家安到同

学家玩,一个同学主动起来让鸡泡、张家安参与玩麻将。

这说明他们这些同学不是自我为中心、自己高兴就好,

而是在自己高兴的时候能想到别人,关心别人,顾念别

人。张家安在团契的一场戏为我们营造了一个爱的世

界:活动以使大家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为目的,心理调

查使被调查者变得圣洁起来,祷告“我们每天都有和谐

的家庭”。张家安很爱他的徐老师,从贵姐问他徐老师

是不是很漂亮、鸡泡拿去团契顺道探望他的徐老师等

细节我们似乎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太正常。然而,

我们又错了――本片快到末尾的时候,张家安在超市里

碰到了徐老师,徐老师对张家安充满了信心和信任。我

们发现,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不但是正常的,而且是纯

真而美好的。

总之,《天水围的日与夜》中的人物之间充满了温

情。因为片中人的生活都是平平淡淡的,所以人物之间

所表现出来的温情也是淡淡的,如一杯粗茶,须细细品

味才觉出馨香。

尹鸿先生说:“我们能够从这些电影(“第三种电影”)

中看到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和生存境遇,感受到对个体

命运的关怀。”⑤《天水围的日与夜》做到了,我们希

望有更多的影片/导演/制片方(商)做得到。

注释:

①②⑤尹鸿:《“第三种电影”在中国》,《政

策》,2003年第11期。

③“×”表示对抗。

④[美]J•H•劳逊:《戏剧与电影的

剧作理论与技巧》,中国电影出版社,1999年版,第213

页。

[作者简介]唐传成(1970―),男,山东淄博人,硕士

研究生,青岛农业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院长,讲师,主

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影视传媒理论;逄格炜

(1976―),男,山东青岛人,硕士研究生,青岛农业大学讲

师,影视艺术教研室主任,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特邀策

划,主要研究方向:电视剧理论与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