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臊

再看《连城诀》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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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连城诀》的结尾

——凉冰

（一）

我读《连城诀》是很偶然的，这也是我读的第一部武侠小说。

时隔多年，今番通过网络重温了一遍。

（二）

莫约在小学三年级，正值收割稻米、下田插秧的农忙季节。

我跟随单职工的父亲在县城读书，趁着暑假回家乡帮扶家务。当

时，家里用房紧张，也是图热闹，到了晚上，我在孩提伙伴腾溪

哥的房间同宿。

昏黄的灯炮下，腾溪哥捧着一本厚书埋头品读。但是，我知

道，腾溪哥对学习是不感兴趣的，小学尚未念完便缀学在家了。

可是，腾溪哥随着读书的过程，时而叹息，时而跺脚，读到酣处，

竟骂声笑声呼口而出，这着实令人不解，令人惊吓啊。几次，我

眯着朦胧睡眼，见他仍在不眠夜读。几次，我闻到他母亲责怪，

见他仍是执迷不改。这是有着魔法的书么？

最有趣的是，腾溪哥每每看完一本，便急冲冲地去石友叔那

讨另一本（那时文化市场相当贫乏，这些书是石友叔外出打工带

回的）。明明是催借急了，却又不敢动怒，堆着笑脸尽捡好听的

话来讨书。甚至主动帮石友叔做些农务以此来换得另一本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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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增添了悲楚。

小说的结尾处描写了等待的水笙，但这点温情总归太过羸

弱，而前面的悲情却又过于浓郁，以至于悲情严严盖实了温情，

就如那太极图的那条黑色鲤鱼的那丁点白色的眼，能否破茧而

出，确有疑问。

这，让我郁闷……

（五）

现在再读《连城诀》，最记挂的是结尾。

妙极，金大师修改了。

通过网络，我始知小时读的是修改版，之前有旧版（又名《素

心剑》），现在有新修版。

旧版的结尾（素心剑）：

突然之间，他远远望见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女。那是水笙！那

满脸欢笑，向他飞奔过来，叫道：“我等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

于会回来的。我……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雪谷！”

“我……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雪谷！”嘿，这个省略号用的那

么腼腆，欲言又止，饱含酸楚，无限唏嘘，这分明是“同是天涯

沦落人”嘛，充其量只是个伙伴，仅仅是个伴，哪来的爱情？

修改版的结尾：

突然之间，远远望见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女。那是水笙！那满

脸欢笑，向他飞奔过来，叫道：“我等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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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回来的。”

这又是什么呢？设想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和“我

等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回来的。”，这样的迎接友人场景，

多像。无怪乎这样的结局让读者众说纷纭，猜测不断。

我看，这至多是友情！看到在不远处、曾经患难的友人战友

正在归来的那种欣喜。能否上升到爱情还真不好说，估计是难。

须知，狄云将自己雪封在师妹的世界里，甚至是心已死，几次想

了结生命，活着只不过是要将“空心菜”抚养成人。单凭这两句

话，这样结尾，怎能融化雪封的狄云？

如果仅凭这两句话就可定为爱情，那真是有点“霸王”了，

有点见“女就是妻”了。

如果是这样，大可让曾害过狄云的桃红来说这两句话。狄云

和桃红在破祠堂再度相逢，金大师只需铺洒些墨水，说些原委谈

点人生（这样自然会谈及雪洞），桃红明了真相，悔后顿悟。

你被冤屈被迫害，我不也是？你无亲无友无家可归，我不也

是？你念师妹，我不也念老爷？世间不缺可怜人，然后，突然之

间，他远远望见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妇。那是桃红！那满脸欢笑，

向他飞奔过来，叫道：“我等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来的。”

您说这样的结尾可以不？

那您凭这两句话就定为爱情就可以的？

新修版的结尾：

突然之间，远远望见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女。那是水笙！那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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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欢笑，向他飞奔过来，又笑又叫：“我等你这么久！我知道你

终于会回来的。你如不来，我要在这里等你十年，你十年不来，

我到江湖上找你一百年！”。

瞧这话说的，真是相当露骨，不知“害臊”，毫无矜持。纵

观水笙在剑走江湖时的豪情，在金玲银玲恋爱时的甜蜜，在自己

被劫、家父遇难时的悲愤，一口气也没说过这多的话。

说露骨，这“十年”、这“百年”不就是“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嘛，够直接，够直白了吧。

说不“害臊”，这话说的俏皮、泼辣、执着，有黄蓉或张敏

的影子（“又笑又叫”、“我到江湖上找你一百年！”）。你冰封十年，

那“等你十年”，你再冰封，那“我到江湖上找”，哪怕“一百

年”！试问，狄云哪能躲哪能避？既然，终究是无可躲避的，还

不乖乖到我碗里来！

说毫无矜持，你看水笙又是“飞奔”，又是“又笑又叫”，那

个曾经瞥眼《血刀经》裸男图都会“不由得满脸通红，一颗心怦

怦乱跳”的女孩，而如今却哪有大家闺秀的范？

新修版对比旧版和修改版，除了话语增多了，还增加了四个

字“又笑又叫”。

唔，好极。

这“飞奔”的动作紧接着“又笑又叫”，好比一束含苞花蕾

乍然绽放，情感的自然流露而且渲染到极致，无半点拖沓。

笑，是（水笙）因心中早已预知他（狄云）会回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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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会心的笑、莞尔的笑，是知心的笑；

叫，是（水笙）明了会期，却左等右等不见狄云赴约的焦虑

（“不见生尘步，空忆如簧语”！），是嗔怪的叫、怨愤的叫，是灼

心的叫。

这样改当然是妙极的了。

因为，这是爱情！

至少在水笙身上是爱情！

让狄云先爱上或者两者同时爱是不可能的了，但可以让水笙

姑娘先爱上，至于狄云现时的爱或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尾

有了这爱情的信号。因为：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至此，狄云终于不孤独不悲戚了，前面的那些“九九八十一

难”，通通都变成这份爱情的铺垫和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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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也含笑着合上《连城诀》。

（六）

唉？估计您还会说，狄云并不孤单，有“空心菜”。但，这

是亲情。《后记》中记载了仆人在作者家中当然是获得了亲情，

唯缺爱情。再说，英雄的人生，或者说人的人生，不能仅仅只有

亲情，是不是？让人家拥有爱情，您又何至于这么狠心吝啬地不

让？

（也是后记）

石友叔将这部《连城诀》赠送与我。这部书是蓝皮封面，极

不显眼，书的右边竖写着“连城诀”及其旁边作者的落款。但就

是这样普通的它，伴我好长时间。

在后来，不知是谁借去，竟再也没见。（SO伤！）当然，我

是绝不可能把借书当作赠书的，只是它不会回来了。（谴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