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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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十大悼亡诗词

第一首：《诗经·唐风·葛生》之：百岁之后，归於其居！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葛生

——诗经·唐风

葛生蒙楚gěshēngmãngchǔ，蔹蔓于野liǎnmànyúyě。予美亡此yǔměiwángcǐ。谁与独处shuíyǔdúchǔ！

葛生蒙棘gěshēngmãngjí，蔹蔓于域liǎnmànyúyù。予美亡此yǔměiwángcǐ。谁与独息shuíyǔdúxī！

角枕粲兮jiǎozhěncànxī，锦衾烂兮jǐnqīnlànxī。予美亡此yǔměiwángcǐ。谁与独旦shuíyǔdúdàn！

夏之日xiàzhīrì，冬之夜dōngzhīyâ。百岁之后bǎisuìzhīhîu，归guī於yū其qí居jū！

冬dōng之zhī夜yâ，夏xià之zhī日rì。百bǎi岁suì之zhī后hîu，归guī於yū其qí室shì！

【译文】：

葛生长覆盖住荆条，蔹蔓生在田野。

我的爱人葬身此地，谁来陪伴孤独的居处？

葛生长覆盖酸枣树，蔹蔓生在坟头。

我的爱人葬身此地，谁来陪伴孤独的睡眼？

角枕灿烂啊，锦缎被子鲜明啊。我的爱人葬身此地，谁来陪伴孤独的白日？

夏季的天酷长，冬季的夜漫漫。只有百年以后，到这儿共同居住！

冬季的夜漫漫，夏季的天酷长。只有百年以后，到这儿共同居住！

【背景】：

这首诗被后人认为是‘悼亡诗之祖’。关于这首《葛生》的主旨，历代学者多有

争议。至清郝懿行首先揭示了“角枕”、“锦衾”为收殓死者的用具，指出：“《葛生》，

悼亡也。”今人多取其说。显然，凭“亡此”、“于域”、“角枕”、“锦衾”、“其居”、“其

室”、“独处”、“独息”、“独旦”等词语证本诗悼亡之旨，是有说服力的。

后世对这首诗评价极高，今人认为本篇“不仅知为悼亡之祖，亦悼亡诗之绝唱

也”（朱守亮《诗经评释》），又认为“后代潘岳、元稹的悼亡诗杰作”，“不出此诗窠

臼”（周蒙、冯宇《诗经百首译释》）。就本诗的艺术魅力和对后世悼亡诗歌的创作影

响而言，这种评价是当之无愧的。

诗从葛藤写起，或者正是坟墓之地，触动情思，两相分离各自独处，倍感伤心。

诗写亡人的独处无人陪伴，正是为了写活着的人的孤独无亲，从而见出生前的相亲

相爱，同心同德，以致于发出死后同穴的悲号。诗反复抒写无法忍受的独处的时日，

都是为了表达当初同处和和谐美好。《葛生》可以被看作是中国悼亡诗的滥觞，那生

死不渝的爱情绝唱，可以穿越时空，成为每个时代人们心中的梦想与期许。

第二首：《诗经·邶风·绿衣》之：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衣

——诗经·邶bâi风fēng

绿兮衣兮lǜxīyīxī，绿衣黄里lǜyīhuánglǐ。心之忧矣xīnzhīyōuyǐ，曷维其已hãwãiqíyǐ！

绿兮衣兮lǜxīyīxī，绿衣黄裳lǜyīhuángshang。心之忧矣xīnzhīyōuyǐ，曷维其亡hãwãiqíwáng！

绿兮丝兮lǜxīsīxī，女所治兮nǚsuǒzhìxī。我思古人wǒsīgǔrãn，俾无訧兮bǐwúyïuxī！

絺兮绤兮chīxīxìxī，凄其以风qīqíyǐfēng。我思古人wǒsīgǔrãn，实shí获huî我wǒ心xīn！

【译文】：

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面子黄里子。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止！

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上衣黄下裳。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忘！

绿丝线啊绿丝线，是你亲手来缝制。我思亡故的贤妻，使我平时少过失。

细葛布啊粗葛布，穿上冷风钻衣襟。我思亡故的贤妻，实在体贴我的心。

【背景】：

这首诗同样被一些学者认为是中国第一首‘悼亡诗’，和《葛生》一样，其在中

国诗歌史上是否归属悼亡范畴亦有争论。旧说谓诗的主旨是卫庄姜伤己，《毛诗序》

云：“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朱熹《诗集传》云：“庄公惑于嬖妾，夫人

庄姜贤而失位，故作此诗。”但后世多家注本均点其悼亡之音，同《葛生》均奉为悼

亡诗经典。

2

这是一首怀念亡故妻子的诗。睹物思人，是悼亡怀旧中最常见的一种心理现象。

一个人刚刚从深深的悲痛中摆脱，看到死者的衣物用具或死者所制作的东西，便又

唤起刚刚处于抑制状态的兴奋点，而重新陷入悲痛之中。

这首诗在文学史上有较大的影响。晋潘岳《悼亡诗》很出名，其实在表现手法

上是受《绿衣》影响的。如其第一首“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

挂犹在壁”、“寝兴何时忘，沉忧日盈积”等，实《绿衣》第一、二章意；再如元稹

《遣悲怀》，也是悼亡名作，其第三首云：“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全

由《绿衣》化出。可见此诗在表现手法上实为后代开无限法门。

第三首：魏晋·潘岳《悼亡诗》三首之一：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

川鱼，比目中路析。

悼亡诗

——潘岳·魏晋

荏苒冬春谢rěnrǎndōngchūnxiâ，寒暑忽流易hánshǔhūliúyì。之子归穷泉zhīzǐguīqiïngquán，重壤永幽隔zhîngrǎngyǒngyōugã。

私怀谁克从sīhuáishuíkâcïng？淹留亦何益yānliúyìhãyì。僶勉恭朝命mǐnmiǎngōngcháomìng，回心反初役huíxīnfǎnchūyì。

望庐思其人wànglúsīqírãn，入室想所历rùshìxiǎngsuǒlì。帏屏无仿佛wãipíngwúfǎngfú，翰墨有余迹hànmîyǒuyújì。

流芳未及歇liúfāngwâijíxiē，遗挂犹在壁yíguàyïuzàibì。怅恍如或存chànghuǎngrúhuîcún，回惶忡惊惕huíhuángchōngjīngtì。

如彼翰林鸟rúbǐhànlínniǎo，双栖一朝只shuāngqīyìzhāozhī。如彼游川鱼rúbǐyouchuānyú，比目中路析bǐmùzhōnglùxī。

春风缘隙来chūnfēngyuánxìlái，晨溜承檐滴chãnliūchãngyándī。寝息何时忘qǐnxīhãshíwàng，沉忧日盈积chãnyōurìyíngjī。

庶几有时衰shùjīyǒushíshuāi，庄缶犹可击zhuāngfǒuyïukějī。

【作者】：

潘岳（247年-300年）：字安仁，世称潘安，我国晋代著名文学家，中牟县大潘

庄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

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刘孝标注引《语林》：“安仁至美，每行，老

妪以果掷之满车。”他少年时即以才颖见称乡里，十二岁即能行文作诗，被乡里称为

奇童。作为西晋文学的代表，潘安往往与陆机并称，古语云“陆才如海，潘才如江”。

【背景】：

据说，潘岳的妻子杨氏是西晋书法家戴侯杨肇的女儿。潘、杨两家原是世交，

潘岳十二岁时第一次见到杨氏的父亲杨肇，杨肇很喜欢这个聪颖过人的美少年，便

把自己的大女儿许配给了他。潘岳十二岁时与杨氏订婚，结婚之后，夫妻两人大约

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杨氏于晋惠帝元康八年（298年）卒，当时不到五十岁。潘岳

夫妇感情很好，杨氏去世后，潘岳除过《悼亡诗》三首外，还有《杨氏七哀诗》等。

潘岳所做《悼亡诗》一共三首，分别作于杨氏去世的下一年的春天、秋天和冬

天。其二首分别为：

其二

皎皎窗中月jiǎojiǎochuāngzhōngyuâ。照我室南端zhàowǒshìnánduān。清商应秋至qīngshāngyìngqiūzhì。溽rù暑shǔ随suí节jiã阑lán。

凛凛凉风升lǐnlǐnliángfēngshēng。始觉夏衾单shǐjuãxiàqīndān。岂曰无重纩qǐyuēwúzhîngkuàng。谁与同岁寒shuíyǔtongsuìhán。

岁寒无与同suìhánwúyǔtong。朗月何胧胧lǎngyuâhãlïnglïng。展转盻枕席zhǎnzhuǎnxìzhěnxí。长簟竟床空chángdiànjìngchuángkōng。

床空委清尘chuángkōngwěiqīngchãn。室虚来悲风shìxūláibēifēng。独无李氏灵dúwúlǐshìlíng。髣髴覩尔容fǎngfâidǔěrrïng。

抚衿长叹息fǔjīnchángtànxī。不觉涕沾胸bùjuãtìzhānxiōng。沾胸安能已zhānxiōngānnãngyǐ。悲怀从中起bēihuáicïngzhōngqǐ。

寝兴目存形qǐnxìngmùcúnxíng。遗音犹在耳yíyīnyïuzàiěr。上惭东门吴shàngcándōngmãnwú。下愧蒙庄子xiàkuìmãngzhuāngzi。

赋诗欲言志fùshīyùyánzhì。此志难具纪cǐzhìnánjùjì。命也可奈何mìngyěkěnàihã。长戚自令鄙chángqīzìlìngbǐ。

其三

曜灵运天机yàolíngyùntiānjī。四节代迁逝sìjiãdàiqiānshì。凄凄朝露凝qīqīzhāolùníng。烈烈夕风厉liâliâxīfēnglì。

奈何悼淑俪nàihãdàoshūlì。仪容永潜翳yírïngyǒngqiányì。念此如昨日niàncǐrúzuïrì。谁知已卒岁shuízhīyǐzúsuì。

3

改服从朝政gǎifúcïngcháozhâng。哀心寄私制āixīnjìsīzhì。茵帱张故房yīnchïuzhānggùfáng。朔望临尔祭shuîwànglíněrjì

。尔祭讵几时ěrjìjùjǐshí。朔望忽复尽shuîwànghūfùjìn。衾裳一毁撤qīnshangyīhuǐchâ。千载不复引qiānzǎibùfùyǐn。

亹亹朞月周mãnmãnqīyuâzhōu。戚戚弥相愍qīqīmíxiāngmǐn。悲怀感物来bēihuáigǎnwùlái。泣涕应情陨qìtìyìngqíngyǔn。

驾言陟东阜jiàyánzhìdōngfù。望坟思纡轸wàngfãnsīyūzhěn。徘徊墟墓间páihuáixūmùjiān。欲去复不忍yùqùfùbùrěn。

徘徊不忍去páihuáibùrěnqù。徙倚步踟蹰xǐyǐbùchíchú。落叶委埏侧luîyâwěishāncâ。枯荄带坟隅kūgāidàifãnyú。

孤魂独茕茕gūhúndúqiïngqiïng。安知灵与无ānzhīlíngyǔwú。投tïu心xīn遵zūn朝cháo命mìng。挥huī涕tì强qiáng就jiù车chē。

谁shuí谓wâi帝dì宫gōng远yuǎn。路lù极jí悲bēi有yǒu余yú。

【另注】：

潘安以前，中国古代文学并无‘悼亡’一说，正是潘安所做《悼亡》三首，开

中国悼亡诗歌之先河。《辞源》对“悼亡”的解释：“晋潘岳妻死，赋《悼亡》诗三

首，后因称丧妻为悼亡。”该辞典也收“潘岳”条，其释文中有：“工诗赋，辞藻艳

丽，长于哀诔之体，《悼亡》诗三首最著名”的内容。

第四首：南朝·沈约《悼亡诗》之：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悼亡诗

——沈约·南朝

去秋三五月qùqiūsānwǔyuâ，今秋还照梁jīnqiūháizhàoliáng。今春兰蕙草jīnchūnlánhuìcǎo，来春复吐芳láichūnfùtǔfāng。

悲哉人道异bēizāirãndàoyì，一谢永销亡yīxiâyǒngxiāowáng。屏筵空有设píngyánkōngyǒushâ，帷席更施张wãixígângshīzhāng。

游尘掩虚座youchãnyǎnxūzuî，孤帐覆空床gūzhàngfùkōngchuáng。万事无不尽wànshìwúbújìn，徒令存者伤túlìngcúnzhěshāng！

【作者】：

沈约（441年-513年）：南朝梁文学家。字休文，吴兴武康（今浙江德清武康镇）

人。历仕宋、齐二代，后助梁武帝登位，官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仕至尚书令，

卒谥隐。政治上主张严格区分士族与庶族，维护封建门阀制度。诗风浮靡，着意雕

饰，与谢朓、王融等皆注重声律，时号“永明体”。所创“四声八病”之说，在声律

方面为诗歌创作做了许多规定，对五言古体诗向律诗的转变有一定影响。曾据何承

天、徐爰等宋史旧本，稍加更益，撰成《宋书》。所著有《四声谱》、《齐纪》、《沈约

集》等，已佚。明人辑有《沈隐侯集》。

【背景】：

这首诗是沈约为悼念亡妻而作。沈约诗最突出的特点便是‘清怨’，这首诗集中

体现了沈约的清怨之风。诗的前半以大自然的永恒来反衬人生易逝、一去不返的悲

哀；后半将悲伤的情感同凄凉的环境融为一处，情状交现，悲怆靡加。沈约的这首

悼亡诗对后世以离别哀亡的为题材的诗词作品有较大影响。把南朝之前类似作品的

哀而不伤（如潘安《悼亡诗》）的境界真正推向哀伤并茂的新境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关于‘沈腰’之说。《梁书·沉约传》载：沉约与徐勉素善，

遂以书陈情于勉，言己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

以此推算，岂能支久？”后因以“沉腰”作为腰围瘦减的代称。李煜词中有“沈腰

潘鬓消磨”一句，明代诗人夏完淳也有“酒杯千古思陶令，腰带三围恨沈郎”之诗

句，均典指沈约。

第五首：唐·元稹《离思》五首之四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离思·其四

——元稹·唐

曾经沧海难为水cãngjīngcānghǎinánweishuǐ，除却巫山不是云chúquâwūshānbúshìyún。取次花丛懒回顾qǔcìhuācïnglǎnhuígù，半缘修道半缘君bànyuánxiūdàobànyuánjūn。

【译文】：

经历过无比深广的沧海的人，别处的水再难以吸引他；

除了云蒸霞蔚的巫山之云，别处的云都黯然失色。

花丛信步，我全无心思看那百化争艳，

一半是因为笃佛修道，一半是因为忘不了你。

【作者】：

元稹（779年-831年）：字微之，河南河内人。八岁丧父，少年贫贱。母郑贤而

文，亲授书传。举明经书判入等，补校书郎。元和初，应制策第一。除左拾遗，历

4

监察御史。坐事贬江陵士曹参军，徙通州司马。自虢州长史征为膳部员外郎，拜祠

部郎中、知制诰。召入翰林为中书舍人、承旨学士，进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未几罢

相，出为同州刺史。改越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东观察使。太和初，入为尚书左

丞、检校户部尚书，兼鄂州刺史、武昌军节度使。年五十三卒，赠尚书右仆射。稹

自少与白居易倡和，当时言诗者称“元白”，号为“元和体”。其诗辞浅意哀，仿佛

孤凤悲吟，极为扣人心扉，动人肺腑。

【背景】：

元稹有离思诗五首，这是其中第四首，都是为了追悼亡妻韦丛而做。韦丛为当

时太子少保韦夏卿之幼女，二十岁时下嫁元稹，其时元稹尚无功名，婚后颇受贫困

之苦，而她无半分怨言，元稹与她两情甚笃。七年后韦丛病逝，韦丛死后，元稹有

不少悼亡之作，这一首表达了对韦丛的忠贞与怀念之情——曾经经过沧海的人，再

看到其他的水，不是壮阔可观的水，看过巫山的云之后，便觉得别地方的云都不值

得一看；即使从成千的美女中走过，都懒得回过头看他们一眼，一半固然是为了修

身治学，一半是没有忘情于你呀！取譬极高，抒情强烈，词意豪壮，用笔极妙。言

情而不庸俗，瑰丽而不浮艳，悲壮而不低沉，成为唐人悼亡诗中的千古名篇。

元稹的悼亡诗一直以前都是传唱的经典，除此之外，其还写了悼念亡妻韦氏的

《遣悲怀》三首，同样堪称中国悼亡诗歌的绝唱。‘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

哀’之类的诗句已成了流传千古的名句。《遣悲怀》三首如下：

其一

谢公最小偏怜女xiâgōngzuìxiǎopiānliánnǚ，自嫁黔娄百事乖zìjiàqiánlïubǎishìguāi。顾我无衣搜荩箧gùwǒwúyīsōujìnqiâ，泥他沽酒拔金钗nítāgūjiǔbájīnchāi。

野蔬充膳甘长藿yěshūchōngshàngānzhǎnghuî，落叶添薪仰古槐luîyâtiānxīnyǎnggǔhuái。今日俸钱过十万jīnrìfângqiánguîshíwàn，与君营奠复营斋yǔjūnyíngdiànfùyíngzhāi。

其二

昔日戏言身后事xīrìxìyánshēnhîushì，今朝都到眼前来jīnzhāodōudàoyǎnqiánlái。衣裳已施行看尽yīshangyǐshīxíngkànjìn，针线犹存未忍开zhēnxianyïucúnwâirěnkāi。

尚想旧情怜婢仆shàngxiǎngjiùqíngliánbìpú，也曾因梦送钱财yěcãngyīnmângsîngqiáncái。诚知此恨人人有chãngzhīcǐhânrãnrãnyǒu，贫贱夫妻百事哀pínjiànfūqībǎishìāi。

其三

闲坐悲君亦自悲xiánzuîbēijūnyìzìbēi，百年多是几多时bǎiniánduōshìjǐduōshí。邓攸无子寻知命dângyōuwúzǐxúnzhīmìng，潘岳悼亡犹费词pānyuâdàowángyïufâicí。

同穴窅冥何所望tongxuãyǎomínghãsuǒwàng，他生缘会更难期tāshēngyuánhuìgângnánqī。惟将终夜常开眼wãijiāngzhōngyâchángkāiyǎn，报答平生未展眉bàodápíngshēngwâizhǎnmãi。

第六首：北宋·苏轼《江城子》之：十年生死两茫茫。

江城子

——北宋·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shíniánshēngsǐliǎngmángmáng，不思量búsīliang，自难忘zìnánwàng。千里孤坟qiānlǐgūfãn，无处话凄凉wúchùhuàqīliáng。纵使相逢应不识zîngshǐxiāngfãngyìngbúshí，

尘满面chãnmǎnmiàn，鬓如霜bìnrúshuāng。

夜来幽梦忽还乡yâláiyōumânghūhuánxiāng，小轩窗xiǎoxuānchuāng，正梳妆zhângshūzhuāng。相顾无言xiānggùwúyán，唯有泪千行wãiyǒulâiqiānháng。料得年年断肠处liàodãniánniánduànchángchù，

明月夜míngyuâyâ，短duǎn松sōng岗gǎng。

【译文】：

两人一生一死，隔绝十年，音讯渺茫。不思念吧，但本来难忘。妻子的孤坟远

在千里，没有地方与她交谈凄凉的景况。即使相逢也料想不会认识，因为我四处奔

波，灰尘满面，鬓发如霜。

晚上忽然在隐约的梦境中回到了家乡，只见妻子正在小窗前梳妆。两人互相望

着，没有言语，只有泪千行。料想年年断肠的地方，晚上明月照耀着长着小松树的

坟山。

【作者】：

苏轼（1037年－1101年）：北宋文学家、书画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

眉山（今属四川）人。他与他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皆以文学名世，世称“三苏”。

嘉佑进士。轼是一位通才，在诗、词、文、书画方面都是开派的人物，他的散文与

欧阳修并称欧苏；他的诗和黄庭坚并称苏黄；他的词和辛弃疾并称苏辛；他是“苏、

黄、米、蔡”四大书法家之一；他的画开创了湖州画派。

【背景】：

5

这首词是苏轼为怀念亡妻王弗而作，时熙宁八年（1075年）正月二十日，苏轼

刚到密州任知州。王弗，四川青神县乡贡进士王方之女，年方十六，与十九岁的苏

轼成婚。王弗聪明沉静，知书达礼，刚嫁给苏轼时，未曾说自己读过书。婚后，每

当苏轼读书时，她便陪伴在侧，终日不去；苏轼偶有遗忘，她便从旁提醒。苏轼问

她其它书，她都约略知道。王弗对苏轼关怀备至，二人情深意笃，恩爱有加。苏轼

与朝中权贵不和，外任多年，悒郁不得志，夜中梦见亡妻，凄楚哀惋，于是写下这

篇著名的悼亡词。这首词将梦境与现实交融而为一体，浓郁的情思与率直的笔法相

互映衬，既是悼亡，也是伤时，把哀思与自叹融和，情真意切，哀惋欲绝，读之催

人泪下。

第七首：北宋·贺铸《鹧鸪天》之：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鹧鸪天

——贺铸·北宋

重过阔门万事非zhîngguîkuîmãnwànshìfēi，同来何事不同归tongláihãshìbùtïngguī？

梧桐半死清霜后wútïngbànsǐqīngshuānghîu，白头鸳鸯失伴飞báitïuyuānyāngshībànfēi。

原上草yuánshàngcǎo，露初晞lùchūxī，旧栖新垅两依依jiùqīxīnlǒngliǎngyīyī。

空床卧听南窗雨kōngchuángwîtīngnánchuāngyǔ，谁复挑灯夜补衣shuífùtiǎodēngyâbǔyī。

【译文】：

同来何事不同归？本已永结同心，生死以共，却还是生死相隔，痛断肝肠。一

句突兀问来，千言万语无以作答，空余泪痕而已。问得看似突兀，却又是因日思夜

想而起，是至情之语。卧听窗外梧桐细雨，一夜都滴在心头，浸湿回忆。发妻挑灯

补衣的温馨场面，仿佛昨日，却又已渺如云烟。笔下凄楚哀伤，胜过梧桐。夜雨滴

到天明。

【作者】：

贺铸（1052年-1125年）：北宋词人。字方回，卫州（今河南汲县）人。宋太祖

贺皇后族孙，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称远祖本居山阴，是唐贺知章后裔，以知章居庆

湖（即镜湖），故自号庆湖遗老。年十七，宦游京师，授右班殿直、监军器库门。熙

宁中出监赵州临城县酒税。元丰元年(1078)改官磁州滏阳都作院，历徐州宝丰监钱官，

和州管界巡检。崇宁初以宣议郎通判泗州，迁宣德郎，改判太平州。大观三年(1109)

以承议郎致仕，居苏州、常州。宣和元年(1119)致仕。七年，卒于常州僧舍，年七十

四。

【背景】：

这首词是贺铸为悼念亡妻赵氏而作，亦是唐宋之后悼亡诗歌中不可多得的名篇。

贺铸夫人赵氏，勤劳贤惠，贺铸曾有《问内》诗写赵氏冒酷暑为他缝补冬衣的情景，

夫妻俩的感情是很深的。作者与妻子曾经住在苏州（阊门是苏州著名的城门，用来

借指苏州），后来妻子死在那里，当贺铸不久因事要离开苏州时，痛感物是人非，满

腹辛酸无处倾诉，只能哀叹：“好好一起来的，怎么就不能一起离开呢？”窗前的梧

桐在经历了清霜之后，已经树木凋零，落叶萧索；而池中原先那对比翼双飞的白头

鸳鸯如今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它肯定也经历了失伴之苦吧！那晨光初露的草原，

东方才刚刚发白，躺在草丛上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儿，须臾之间就不见了。人

生原来就是这样短暂啊！在那新垒起来的坟头前，作者默默地哀悼着亡妻；在从前

两人住过的地方，作者更是久久留恋，不肯离去。回到家里，躺在死者睡过的床上，

聆听着南窗的夜雨，遥想当年妻子在深夜里为自己补衣的情形，作者沉痛地表现出

了对亡妻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之情的深切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