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园林 叶圣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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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圣陶：《苏州园林》序

叶圣陶：《姑苏园林》序

一九五六年，同济高校出书陈从周教授撰写的《姑苏园林》，

园林的相片多到一百九十五张，全都是艺术的精品：这能够说是修建

界和拍摄界的一个壮举。我函购了这本图册，作业余闲翻开来看看，

老觉得簇新有味，看一回是一回开心的享用。过了十八年，我开端与

陈从周教授相识，才知道他还拿手绘画。他赠我许多幅松竹兰菊，满

是佳作，翰墨之间透出神韵。我从前填一阕《洞仙歌》谢他，上半专

就他的《姑苏园林》下笔，现在抄在这儿：园林佳辑，已多年珍玩。

拙政诸图寄深眷。想童常常与窗侣嬉游，踪影遍山径楼廊汀岸。

这是说《姑苏园林》使我回想到我的幼年。

姑苏园林据说有一百多处，我到过的不过十多处。其他地方

的园林我也到过一些。倘如要我说说总的形象，我觉得姑苏园林是我

国各地园林的标本，各地园林或多或少都受到姑苏园林的影响。因此，

谁假设要鉴赏我国的园林，姑苏园林就不应错失。

规划者和匠师们量体裁衣，自出心裁，修建胜利的园林当然

各各不同。但是姑苏各个园林在不同之中有个共同点，犹如规划者和

匠师们共同寻求的是：必需使旅游者不管站在哪个点上，眼前总是一

幅完备的图像。为了到达这个意图，他们探究亭台轩榭的布局，探究

假山池沼的合作，探究花草树木的衬托，探究近景前景的层次。总归，

一切都要为构成完备的图像而存在，决不容许有欠美伤美的败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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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惟愿旅游者得到如在图像中的实感，而他们的成果完成了他们的希

望，旅游者来到园里，没有一个不心里想着口头说着如在图像中的。

我国的修建，从古代的宫廷到近代的一般住宅，绝大部分是

对称的，左面怎么样，右边也是怎么样。姑苏园林可绝不探究对称，

犹如成心防止似的。东边有了一个亭子或许一条回廊，西边决不会来

一个相同的亭子或许一道相同的回廊。

这是为什么？我想，用图像来比如，对称的修建是图像画，

不是美术画，而园林是美术画，美术画要求自然之趣，是不探究对称

的。

姑苏园林里都有假山和池沼。假山的堆叠能够说是一项艺术

而不仅是技能。或许是重峦叠嶂，或许是几座小山合作着竹子花木，

全在乎规划者和匠师们生平多履历，胸中有丘壑，才能使旅游者远望

的时分好像观赏宋元写意云山或许倪云林的小品，攀爬的时分忘却姑

苏城市，只觉得在山间。至于池沼，大多引证活水。有些园林池沼宽

敞，就把池沼作为全园的中心，其他景象合作着安置。水面假设成河

道容貌，往往组织桥梁。假设组织两座以上的桥梁，那就一座一个样，

决不相同。池沼或河道的边缘很少砌整齐的石岸，总是凹凸委曲任其

自然。还在那儿安置几块小巧的石头，或许种些花草：

这也是为了获得从各个视点看都成一幅画的作用。池沼里养

着金鱼或各色鲤鱼，夏秋季节荷花或睡莲放开。旅游者看鱼戏莲叶间，

又是入画的一景。

姑苏园林栽种和修剪树木也着眼在画意。高树与低树俯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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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间，花时不同的多莳花树相间，这就一年四季

不感到孤寂。没有修剪得像浮屠那样的松柏，没有阅兵式似的道旁树：

由于依据中国画的审美观点看，这是不足取的。有几个园里有陈旧的

藤萝，盘曲嶙峋的枝干便是一幅好画。开花的时分满眼的珠光宝气，

使旅游者只感到无限的富贵和欢悦，但是无法细说。

旅游姑苏园林必定会留意到花墙和廊子。有墙面隔着，有廊

子界着，层次多了，景致就见得深了。但是墙面上有砖砌的各式镂空

图像，廊子大多是两头无所依旁的，实践是隔而不隔，界而未界，因

此更增加了景致的深度。有几个园林还在恰当的方位装上一面大镜子，

层次就更多了，简直能够说把整个园林翻了一番。

旅游者必定也不会疏忽别的一点，便是姑苏园林在每一个旮

旯都留意图像美。阶砌四周栽几丛书带草。墙上延长着爬山虎或许蔷

薇木香。假设开窗正对着白色墙面，太单调了，给补上几竿竹子或几

棵芭蕉。诸如此类，无非要旅游者即便就微小规模的部分看，也能得

到美的享用。

姑苏园林里的门和窗，图像规划和雕镂揣摩功夫都是工艺美

术的上品。大致说来，那些门和窗尽量工巧而决不庸俗，即便俭朴而

别出心裁，四扇，八扇，十二扇，归纳起来看，谁都要赞许这是高度

的图像美。拍摄家挺宠爱这些门和窗，他们酌量着光和影，摄成()

称心满足的相片。

姑苏园林与北京的园林不同，很少运用彩绘。梁和柱子以及

门窗阑干大多漆广漆，那是不扎眼的色调。墙面白色。有些室内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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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截铺水磨方砖，淡灰色和白色对衬。屋瓦和檐漏一概淡灰色。这

些色调与草木的绿色合作，引起人们宁静闲适的感觉。而到各莳花开

的季节，却更显得各莳花艳丽照眼。

能够说的当然不止以上写的这些，病后心思膂力还差，因此

不再多写。我还没有望见风景画报出书社的这册《姑苏园林》，既承

嘱我作序，我就简略地说说我所想到感到的。我想这一册的出书是陈

从周教授《姑苏园林》的持续，里面必定也有好些相片能够与我的话

相互印证的。

1979年2月6日作

选自《叶圣陶散文乙集》，三联书店198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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