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表哥

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的合理性分析

樊红玉;李田

【期刊名称】《《喀什大学学报》》

【年(卷),期】2019(040)004

【总页数】5页(P86-90)

【关键词】皮格马利翁效应;价值;实用主义;神话原型

【作者】樊红玉;李田

【作者单位】喀什大学人文学院新疆喀什844008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

正版金庸小说被冠以《金庸作品集》在大陆用简体字出版的，目前有1994年北京

三联出版社出版的（以下简称三联版）和2011年广州出版社出版的（以下简称广

州版）两个版本。对比两个版本发现，《天龙八部》里面的人物王语嫣结局选择不

同。在三联版的《天龙八部》中，王语嫣经历生死瞬间，认识到慕容复的自私凉薄，

从而对他心灰意冷，感动于段誉的情深义重，与他定下三生之约。但是在广州版的

《天龙八部》里，王语嫣依然深爱慕容复，在慕容复发疯之后也不离不弃。金庸修

改王语嫣结局，既有现实需要，又有学理性依据。目前对金庸小说的研究如火如荼，

但是深入分析王语嫣结局变化的研究者为数不多，研究成果更是寥寥。笔者试对此

作一探析。

一、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的现实性考虑

上个世纪50年代，初创的《明报》，靠着金庸写武侠小说，不断赢得更多的读者。

当时为了迎合市场，迎合大众口味，金庸写作过程中不得不顾忌市场导向、读者阅

读习惯这些现实性因素。在金庸封笔之后，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其心态、阅历、见

识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对那些纸媒连载作品进行了重新审视，为了让小说更加连贯

顺畅，角色行为更具合理性，本世纪初，金庸对作品进行了修改。作为一位功成名

就的武侠小说作家，金庸两次修定小说的举动令人震撼。现实需求、故事主题、人

物人性等因素是金庸修改小说的重要原因。在人物王语嫣身上，金庸修改力度比较

大。

修改王语嫣结局的原因有现实性考虑。首先是作者金庸心态和认知的转变。年轻的

时候金庸追求“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上了年纪之后，他阅尽风霜，

认识到爱情往往求之不得。金庸修改了王语嫣的结局，让段誉明白自己的痴恋真相，

从而放下执念。其次是历史因素。通读金庸小说就会发现，金庸在小说中比较注重

符合历史真实。宋朝时礼法上同姓不能通婚，同样是姓段，而且还都是大理的皇家

贵族的王语嫣从小生长在苏州，自然对此熟知，不同于长于幽谷的木婉清和大理的

钟灵，王语嫣心中对此必然介怀，所以金庸修改王语嫣的结局比较符合小说故事发

生的时代背景。再次，是出于市场盈利的考虑。金庸小说读者不计其数，每一版问

世都引起轰动。对小说进行修改，势必使整部小说发生很大变化，读者在之前的阅

读体验的刺激下，必定会再次购买书籍，一睹为快。这样就引发金庸作品的又一次

销售热潮，为作者和商家获利。

二、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的学理性依据

当然，金庸对王语嫣结局的修改，现实性因素是原因之一，学理性因素也是其中要

素。王语嫣和段誉之间的感情是否为爱情，若不存在爱情，金庸修改王语嫣的结局

就符合人物的情感发展逻辑。对于段誉和慕容复来说，王语嫣的价值是不同的，于

前者是锦上添花，于后者是雪中送炭，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金庸修

改王语嫣和段誉间的完满爱情，使得王语嫣的形象更加丰满，也使小说“求而不得”

的主题更加清晰突出。王语嫣形象带有仙女原型色彩，从一而终更加符合神话赋予

她的光辉。

（一）王语嫣和段誉之间的无爱

自古以来，爱情总是可遇不可求。因此，在文学作品中，对爱情的讴歌司空见惯。

《诗经·蒹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开篇就体现古人

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但是，感情有时不易分辨，相爱更要经过重重磨难。在广州

版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段誉对王语嫣的追求就是这样。段誉为逃避学武，

一路游玩到无量山，因遭到追杀进入无量山山洞对一尊玉像痴迷。“此时段誉神驰

目眩，竟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离不开玉像。”[1]56段誉对玉像的痴迷，出于纯

情不掺杂情欲。“瞧着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肤，说什么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头去轻轻

抚摸一下，心中着魔，鼻端竟似隐隐闻到兰麝般馥郁馨香，由爱生敬，由敬生

痴。”[1]57因此，段誉许下心愿：“神仙姐姐，你若能活过来跟我说一句话，我

便为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身登极乐，欢喜无限。”[1]57段誉打定主意，以

后每年到山洞中住上几个月。可由于发生一系列的变故，这个计划被打乱。但是事

有凑巧，没能陪伴无声无息的玉像，却遇见会说会笑的王语嫣。段誉历经重重磨难

之后，在曼陀山庄遇见与玉像一模一样的王语嫣时说：“神仙姐姐，我……我想得

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1]426由此可见，他把王语嫣当成了玉像，将一

片痴心尽数转移到王语嫣身上。为了讨好王语嫣，段誉投其所好，使尽浑身解数让

她开心，不顾生命危险保护王语嫣，真正做到段誉所发的誓言。由段誉对玉像及对

王语嫣的迷恋，可以用与期待有关的皮格马利翁效应来解释。古希腊神话中有个叫

皮格马利翁的国王很喜欢雕塑，他用象牙雕塑了一个自己梦想中的少女，在完成之

后却爱上了这个雕像。在皮格马利翁真诚的期待之下，爱神阿芙洛狄特被打动，使

雕像成为活人，皮格马利翁得以娶少女为妻，梦想成真。该效应指人们基于对某种

情境的知觉而形成的期望或预言，当然，金庸在小说中对这个故事进行了置换变形。

小说《天龙八部》并不是神话，不能运用超自然的力量，所以金庸在小说中并没有

借助神力让玉像变成活人，而是塑造了与玉像一模一样的王语嫣，作为玉像的代替

物。段誉因为爱上玉像，遇到王语嫣这个活生生的、能回应感情的人之后，不顾艰

难险阻追求王语嫣。与其说段誉爱王语嫣，不如说段誉爱的是王语嫣这副和玉像一

模一样的皮相，将自己的感情进行了转移、代入。

另外，在《天龙八部》中，金庸诠释了“一切皆空，求而不得”的佛学理念，安排

了大理皇帝都有避位出家的惯例，两版小说此情节都未改变。这似乎暗示段誉以后

的人生轨迹——出家为僧，青灯古佛度过余生。小说中几处体现段誉的佛性，他

熟读佛家经典，慈悲为怀，不喜欢武功，因为武功会杀人。段誉不注重名、利、地

位，接近佛家境界。段誉和贾宝玉有很多相似之处，一个不学武，一个不读“正经

书”；一个跟几个女孩纠缠不清，爱管闲事；一个爱心博大，同情心泛滥；一个爱

林黛玉痴痴傻傻，一个对玉像痴痴迷迷；两个人在各自的环境中都被看作可笑的呆

子。在对女孩的态度上，宝玉对姐姐妹妹是极好的，段誉对书中的姐姐妹妹丫头小

姐一律施与宝二爷式的恭敬。[2]186贾宝玉在小说的结尾大彻大悟，勘透色相。

与贾宝玉如此相似的段誉，极有慧根，对玉像的色相迷恋也终会渐趋平淡，直至放

下。段誉终将明白，他只是将对玉像的痴迷，转移到王语嫣身上，王语嫣是自己的

感情寄托。

清楚了段誉对王语嫣的感情真相，再讨论王语嫣是否爱段誉。在三联版《天龙八部》

中，王语嫣在枯井中对慕容复心灰意冷，彻底死心，接受段誉的追求，使段誉达成

心愿，抱得美人归。爱好大团圆结局的读者对此心满意足，但是细思之下，王语嫣

对表哥早已情根深种，忽然转而爱上段誉，这中间转折是否太过突兀。王语嫣对表

哥的爱出于对英雄的崇拜，段誉在王语嫣心中无任何英雄气概，不是王语嫣喜欢的

类型。而且，王语嫣爱慕容复至深，文中有几个明显的例子。为了迎合慕容复，她

违背本性，识记自己并不喜欢的武功秘籍，讨论不感兴趣的国家大事；甚至段誉不

得不依靠谈论慕容复以引起王语嫣的注意，才能跟王语嫣有交流的机会；闺阁女子

王语嫣担心慕容复错练打狗棒法，不惜违背母亲教诲，离家出走，在江湖上抛头露

面。尽管在碾坊中，段誉不顾性命保护王语嫣，宁愿身死也不留下王语嫣独自逃生。

可不爱就是不爱。“王语嫣的一番情意尽数系在表哥身上，段誉虽不顾性命的救她，

她也只是感激他的恩德。”[1]622在段誉情不自禁表白情意时，王语嫣立马严词

表明自己早就心有所属，告诫段誉不可再言。以上种种，皆表明王语嫣对段誉并无

爱意，有的只是对段誉相救性命的感激之情。

鉴于王语嫣和段誉之间不存在爱情，在此基础上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符合小说的事

理逻辑和两人的情感逻辑。

（二）王语嫣的价值：段誉的审美至上和慕容复的实用原则

有批评家指出，金庸有大男子主义倾向，因为他在小说中塑造的众多女性形象，都

是按照男性的审美眼光，将女性塑造成美貌多情的人物形象。而且从实用角度出发，

女性不仅要貌美，还要有帮助男性不断成长、成才、变得强大的能力。在金庸小说

中这一点确实不可否认，如郭靖与黄蓉夫妇、小昭和张无忌、小龙女和杨过等等，

都是男性在女性的帮助下逐渐变得强大的例子。玉像“神仙姐姐”和段誉，王语嫣

和慕容复也是这样的实例。

段誉这个人物形象身上，有浓郁的中国文化内涵。儒家的仁义，佛家的慈悲，道家

的逍遥自在，在段誉的性格与心地的形成中显然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从而段誉的

形象具有不容忽视的丰富的东方神韵。[3]251段誉的审美显著体现出东方的特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貌女子，段誉带着审美欣赏的眼光，不掺杂情欲。王语

嫣身上的美质充分满足了段誉的审美心理，满足了他的审美需求。在王语嫣身上，

段誉产生了愉快的审美体验，王语嫣作为审美对象在审美主体段誉大脑中所呈现出

来的形象，是美奂美仑的。在王语嫣出现之前，他是将山洞中的玉像作为审美对象

进行审美或欣赏的，称之为“神仙姐姐”，见到了和玉像一样的王语嫣，他情不自

禁地把自己的主观感情转移或外射到她身上，为之迷醉，对之进行欣赏和体验。他

把对美的追求、自己的东方神韵、自己的风格和情感投射到玉像上，之后又转移到

活生生的王语嫣身上，对玉像代替者王语嫣奉若神明，不敢稍有亵渎之心。中国诗

坛上对菊花的“千古高风说到今”的心理机制亦同于此。

王语嫣在段誉心中是美的存在与代表。许多读者对王语嫣只是一个花瓶的说法持赞

同意见。王语嫣虽熟记各家武功，但她不会武功，没有其它的本领。她不能像木婉

清那样在段誉危急时能够发袖箭伤敌，也不能像钟灵一样用闪电貂护命，还不能像

阿朱似的可以易容换装骗取线索。可以想象，带上毫无自保之力的王语嫣行走江湖，

一旦遇上强敌，她不啻于一个累赘。段誉本就不喜学武，因缘际会获得高深内力，

得以练成六脉神剑。虽时灵时不灵，但是多加练习之后，六脉神剑就能运用自如。

段誉身怀几大成名高手的内力，经过临敌历练，未来在江湖上鲜有匹敌，自不需要

王语嫣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对敌时进行指导。因此，对于段誉来说，王语嫣拥有的只

是女性魅力，作为段誉的审美对象是王语嫣独一无二的价值。

弗洛伊德对人性的研究有一定的代表性，在早期的观点中，他认为性欲或性本能是

人性的根本内容。弗洛伊德在强调人的动物性和本能的同时，并未完全忽略人的社

会性。弗洛伊德认为，本能的升华就是人的社会性，他指出每个人都从自我利益出

发，追求自身的幸福，在此过程中个体将他人作为达成自身目的的手段。[4]67从

人性的角度分析，慕容复自始至终目的明确，那就是重建燕国，恢复祖宗基业。为

此，他更讲究实用原则。王语嫣熟记武功招数，自然对其缺点一目了然，这对一心

复国的慕容复来说，拥有王语嫣简直是天大的助力。慕容复胸怀远大，毕生梦想就

是复国。小说中说他抗拒学中国字、读中国书。王语嫣读完书后讲给他听。不仅如

此，慕容复的武功也需要王语嫣帮助。段誉初到曼陀山庄，不小心听到阿朱与王语

嫣讲慕容复练打狗棒法的对话。段誉听得大为奇怪，心想：“我在大理听人说到

‘姑苏慕容’，无不既敬且畏。但听这位姑娘说来，似乎慕容公子的武艺，尚须由

她指点指点。”[1]412在碾坊中，王语嫣对装扮成西夏武士的慕容复说：“你武

学所知虽博，但还及不上我的一半。”[1]617所以可知，慕容复确实需要王语嫣

指点，才能在武艺上更上一层楼。慕容复坐拥慕容家几代人在江湖上创下的名头，

他的胸襟气魄不及其父，才能韬略更是远远不及。王语嫣对他就像神兵利器——

屠龙刀、倚天剑，得之可号令天下，众生莫敢不从。这样的一个人，作用堪比一支

军队，在慕容复复国的道路上必不可少。从弗洛伊德的人性观点来看，慕容复将自

我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实现目的的过程中，更多的是将王语嫣看作实现目标的工具

牢牢抓在手中。王语嫣天然美貌再加上所具备的能力，就既有实用价值，又美貌符

合审美理想，当然不是“花瓶”能一言以蔽之。

实用主义发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代表人物有皮尔士、詹姆斯、杜威等，奉

行“效用原理”即满足自我需要、有用，核心范畴是“效益”“有用”，崇尚利己

主义。中国人也讲究实用，有注重实用的传统，如“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

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勿

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5]359等。慕容复是一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他最大的

特点就是讲究实用原则，一切以复国为重。为巴结段延庆，不惜改姓认其为义父，

对劝阻的包不同痛下杀手，丝毫不顾念旧情。当发现对复国更有帮助的西夏公主时，

一心想成为驸马，丢下青梅竹马的表妹。可见，他的实用原则指导着他的一切行动。

金庸小说中女性已具备现代女性的某些特征，勇敢无畏、人格独立、坚守所爱。王

语嫣对段誉来说只是审美对象，但对慕容复却是复国的助力。王语嫣没有选择登基

为帝的段誉，对已经痴傻的表哥不离不弃，不但符合《天龙八部》小说“求而不得”

的主题，而且符合金庸在小说中塑造的女性形象像现代女性一样追求更大的人生价

值的原则。金庸这样修改王语嫣的结局，不仅使王语嫣形象更加鲜明丰满，使故事

情节更加妥帖，也使小说“求而不得”的主题一以贯之，更是金庸女性观进步的体

现。

（三）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的原型依据

中国文学中仙女原型源远流长，《山海经》《高唐赋》《神女赋》《洛神赋》等作

品中有最早的神女形象，洛水宓妃、隔水伊人、《聊斋志异》中的狐女与鬼女、

《红楼梦》中的女性等等，与巫山神女一脉相承，可以说是巫山神女家族的扩张与

变形。金庸显然有这样的文化积淀和心理承袭。他小说中的女主角，不仅貌如天仙，

而且心地纯洁善良，又极其无私，为了自己的爱人、亲人可以奉献一切，又如天使

降临人间一般。[6]121金庸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不是平凡的女性，而是带有神女下

凡的神话原型色彩。王语嫣带有明显的古代文学中仙女特色：她住在曼陀罗花环绕

的山庄，美貌且熟记武功招数，一味付出，不图回报。她为爱义无反顾，委屈自己，

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帮助表哥，对表哥一心一意，即使被抛弃也在所不惜，依然不离

不弃陪伴已经发疯的慕容复。

首先从段誉的奇遇展开讨论。段誉被人追杀，巧遇山洞中玉像并为之痴迷。这一段

虽然是段誉清醒时的遭遇，却如梦似幻，是我国自古以来文人心中的美人幻梦想象

的一个体现，可以说是金庸继承中华传统文化、借鉴曹植《洛神赋》的明显例证。

其一，“凌波微步”之名正是直接出自《洛神赋》，显示宓妃在水波中步伐飘逸，

神仙姿态，借此体现使用凌波微步武功时姿态飘逸无双。其二，段誉得到神秘武功

秘籍，而这秘籍是玉像所授，和古代文学中神仙授书有文化渊源。玉像是“神仙姐

姐”，在段誉心中王语嫣自然也是神仙姐姐。其三，探讨中国文学中情恋性爱主题

的梦幻式表现传统，最具有原型价值的一部作品无疑首推宋玉的《高唐赋》。

[7]149《洛神赋》继承《高唐赋》和《神女赋》，再次讲述一个梦遇神女的故事。

金庸借鉴这些故事，并且稍作改动。段誉身为大理王子，未来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与《高唐赋》《神女赋》和《洛神赋》故事中梦到神女的帝王、皇子身份相符。金

庸改动的高明之处在于改变故事的长度和走向。段誉痴恋上玉像，一开始就称呼玉

像为“神仙姐姐”，在梦醒后即出山洞后，故事并未结束，反而有新的发展。段誉

遇上与玉像一模一样的活生生的王语嫣。玉像是段誉的梦，作为梦的代替延续的王

语嫣却是慕容复的爱慕者，始终未把段誉放在心上。

其次讨论修改王语嫣结局的原型批评依据。王语嫣对慕容复的意义，与《高唐赋》

《神女赋》中女神对君王的意义类似，是君王理想的情恋对象，是爱与美女神的象

征，既符合审美需要，又在神性上确保君王国家昌盛。男性帝王们以现世人神的身

份君临世界，他们也需要非世俗的女性作为配偶，通过仪式性的神圣结合，确保他

所统治的自然秩序的生命力。这种代表女神同圣王相“婚配”的亦人亦神的女祭司，

正是“神女”“巫女”观念的一个重要来源。充当女祭司者除了必须具有足以同爱

神美神相比的天然美貌，往往还要求她们是未婚少女。女祭司的神性特征表现为巫

术和预言的能力。[7]161金庸在武侠小说中将神女、女祭司的神性置换变形，王

语嫣的熟记武功就是她的神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将慕容复的复国愿望，和君王

祈祷天下人口繁殖、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愿望相提并论。段誉是未来皇位继承人，

与美人幻梦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帝王身份吻合。北燕虽被灭国几百年，但慕容复也是

王族后裔，身份上也符合君王，同样符合帝王与神女的传统。这是金庸改写王语嫣

结局的原型支撑之一。改写更重要的原型依据要从王语嫣独一无二的记忆能力进行

解读。王语嫣熟记武功的本领使其像一座活的武功宝库，谁得到她就能够成为绝世

高手，称霸江湖。对于千方百计想复国的慕容复，王语嫣身上蕴藏这样的能力，对

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因此，王语嫣对慕容复的意义和女祭司、女神对古代帝王的

意义一样。王语嫣一开始爱的是慕容复，像神女忠于君王一样，她定然对慕容复忠

诚终生。因此，从神话原型角度讨论，王语嫣最后必然选择慕容复。

三、结语

作为一代武侠巨擘，金庸的逝世是文坛的一大损失。在痛惜先生逝世的同时，只有

通过对其小说的研究解读延续对先生的敬意。对金庸小说的研究在人物形象、情节

分析、主题思想等的探讨已经取得丰硕的成果，关注金庸对小说的修订将更有所作

为。对王语嫣结局的修改只是其中冰山一角，既有现实性因素，又有学理性要求。

王语嫣和段誉之间的无爱，是金庸修改的合理之基；对慕容复复国，王语嫣具有实

用价值，对段誉而言只是其审美对象，满足其审美需求，此为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

的人性之实；从神话原型观点来讲，具有神女色彩的王语嫣选择慕容复是必然，是

金庸修改王语嫣结局的原型之理。

以上拙见希望能够有幸为诸君研究金庸提供借鉴，为金庸小说研究开拓更为广阔的

天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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