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夜时分电话铃巨响响之时,我正被一个可怕的噩梦魇住。
在梦里,我看到一只生长着庞大羽翅,艳丽而妖异的颜色令人无由心颤、两只幽暗深遂的复眼透射着光怪陆离的光晕的硕大蝴蝶,正伏在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那柔弱无骨的身体上,快意的啜饮着她体内清流澈的血浆和营养丰富的体液,随着蝴蝶的每一次啜吸,女孩子的身体都痛苦的颤抖一下,隔着她那几欲透明的皮肤,我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青春与活力通过淡蓝色的血管被蝴蝶啜吸走时的悲怆情景。那种绝望与无助的凄惨令我不由自主的呼喊起来。
我呼喊着坐起,汗落如雨,浸透了我的睡衣,然后,我听到了身边电话那惊天动地的震动之声。
我急促的喘息着,恍忽仍未走出那恐怖的梦境,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她就是迪迪,这些天来我总是放心不下她。事实上这个可怜女孩子的际遇,远比我在梦中看到的更为可怕。
我心里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今天晚上这个电话,多半与她有关。
我用颤抖的手抓起话筒:“喂,我是朱鹂,出什么事了?”
“朱主任,请你马上赶回管教所,”打电话过来的是马管教员,她说话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出了大事了,迪迪这一次……就在第十二号监……她杀了人。”
我如受雷击,赤着脚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迪迪不是那种具有暴力倾向的女孩子,她甚至连阵发性的情绪冲动都不会有——她杀了谁?”
马管教员苦笑了一声:“朱主任,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可是事实俱在,小静她们三个全都被迪迪给——你还是来一趟吧,你到了管教所,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的身体颤抖着,好长时间无法把话筒放回去,夜雨闻铃,惊魂裂魄。这个消息太可怕了,它残忍的粉碎了我对迪迪所有的希望和幻想,我自出任第二少年管教所的主任以来,见到少年罪犯也不知凡几,那些少年少女们因为年少无知,追求刺激,在寻欢逐乐的人生旅途中迷失了自我,他们嗑药、打架、性罪错、同居、未婚先孕、堕胎、弃婴、偷窃,甚而至于杀伤人命,这些少年少女无一例外的具有一种强烈的反社会意识,因为无法获得主流社会的认同而以越轨的方式证明自我的价值。但是,这是他们,是那些或许终生不会悔改的少年罪错者,但不是迪迪,也不应该是迪迪。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长着一张瓜子形的脸,清秀的容貌透露着无尽的哀伤,纤巧轻灵的骨架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当时她蜷缩在屋角,双手抱在胸前,呈现出一个绝境下的本能自我防护姿式。那副绝望的表情、凄楚的神态一望可知,这是一只可怜的迷途羔羊,她被送进来绝非是她的错误,但却需要这么一个过程来抹去她心灵上的阴影。
我调阅了她的案卷,果然没错,她是一个聪明、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却因为一时的不幸而被迫为他人的邪恶与错误承担责任。她最初的不幸源自于一次交通事故,在那次事故中十六岁的她失去了父亲,两年后母亲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或许是秉性邪恶,或许是天生残忍,他把他那肮脏的手伸向了正值青春快乐时期的继女。为了反抗继父对她的凌暴与污辱,十八岁的少女拼死抗拒,失手之间抓住了一把剪刀,刺入了那个邪恶男人的腹部。
所有人都会认为,迪迪在这件事上没有错误,但是,那个邪恶的男人却在一阵痛苦的挣扎中死去了。一条邪恶生命的丧失,湮没了少女迪迪生命中的阳光。
就这样迪迪被送到了少年管教所,这个女孩子的柔弱无助让我心疼,我不能让她的纯洁再遭受到管教所里无所不在的罪恶气氛的熏染,为此,我专门吩咐马管教员让她住进十二号监。
十二号监住着另外三个女孩子,性情温和的小静,她从乡下来到城里,因为懵懂无知而被男人诱拐到了风月场所,她誓死不从,重伤了地下妓院的老鸨,被送了进来。烈性子的阿珍,因为她的姐姐被一个权高位重的男人凌辱之后遗弃,她愤而替姐姐报仇,手刃仇人而被送了进来。还有一个水红,她是不肯屈从于老板的淫威,被老板强暴之后不甘忍受,报警之后却因为有人替老板做了假证而无法将老板绳之于法,激奋之下她重伤了假证人,因而成为了我这里的客人。
小静、阿珍和水红,可以说与迪迪是同病相怜,她们都是这个社会中的最不具自我保护能力的弱者,帮助她们走出生命的困境,是我的责任,也是这家少年管教所的天职之所在。所以我有意把这四个女孩子安置在一起,就是希望她们能够相互扶助,彼此照应,走出生命的阴暗,恢复她们那美丽的笑容。
我有错吗?难道迪迪不是和她们同样命运的人吗?
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迪迪真的出事了,而且还是无可宽宥的大事,她居然杀了人!
没错,她曾经杀过人,可是那是在一种极端的情况下,在她呼救无地辗转哭嚎的绝望之时,在她一个女孩子的贞洁与生命受到最恐怖的威胁与逼迫的时候,而现在呢?难道说十二号监房里也有类似的绝境在逼迫着她不成?
夜晚的都市公路上灯火辉煌,形形色色的漂亮跑车川流不息,沉浸在欲望中的男男女女们正躲在树丛里的暗影下相互抚慰对方的身心,大都市的风情是如此的醉人,一如梦境般令人——梦境!我突然猛踩刹车,因为太突然差一点被后面疾驶而来的一辆车撞到,车上的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我破口大骂,他的脸颊上有一道鲜红的口红印迹,我充耳不闻,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梦境!
梦境中那只美丽而邪恶的蝴蝶!!
我有一种恍忽的感觉,女人的生命是一朵待放的花,似乎曾经在千年的期待之中,我一真期待着这只美丽的彩蝶。
我的车还没有停下来,就见两个刑事警察向这边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狱警:“是朱主任吗?”我点点头,看了看他们:“情况怎么样了?”站在前面的那个警官摇了摇头,我认出他是警局有名的神探刘思飞,他身后跟着那个男人是他的助手肖成。神探的出现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错非重案大案,刘思飞是很难请得到的,难道迪迪今天晚上的事件,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内情吗?
我下了车,径直走到刘思飞面前:“刘警官,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刘思飞那张英俊的脸紧锁着眉头,我喜欢这副神态的男人,这表明他们在承担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而我们这个世界需要一只强有力的肩膀支撑着它,这只强大的臂膀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之所景仰的,哪怕是象我这样的以强悍闻名的女人也不例外。
“我们到得太晚了,”刘思飞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带有一种悦耳的磁性,让我焦惶的情态迅速的恢复了冷静:“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到尸体与鲜血,象这么残酷的杀戮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我甚至无法理解行凶者心里所积淤的怨毒,你能想象吗?朱主任,那个叫小静的女孩子头颅被割了下来,五官全部被利器削掉或毁坏,而阿珍几乎是被碎了尸,她的内脏丢得房间里到处都是,我们几乎是踏着她的内脏走进去的,而不仅仅是踏着鲜血。而当我们冲进去的时候,迪迪——那个秀气美丽的女孩子是叫这个名字吧?——她正在用手捏着阿珍的一只乳房玩弄,就象是在玩弄一只充足了气的皮球!”
刘思飞的叙述让我倒退两步,那种血腥引起了我胃部的极大不适,在这种场所我做得久了,见惯了形形色色残忍的勾当。我曾经见到过一个少年把他母亲的头颅割下来放在冰箱里,还曾有一个美丽的少妇在蜜月期间的一个夜里,忽然用菜刀将她熟睡的丈夫头颅劈开,津津有味的品尝他的脑浆,还有一个性情温和的少年了邻居家的小妹,每天折磨她以便啜饮她的体液……但是,一个秀美的少女用手玩弄着一只被割下来的乳房——这无论如何也太诡异了些,这种事情仅凭想象就让人遍体生寒。
“你还是先见一见迪迪吧。”不知什么时候,刘思飞已经走到我的身边,用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搀扶起我:“血案现场太过于恐怖了,我手下的兄弟们现在都在门外呕吐,即使是男人也无法忍受那种鲜血的刺激与脏器的味道,我看你真的没有必要进去了。”
我真的需要一个男人的扶助,在这种时候,迪迪意外的疯狂彻底击跨了我,或许是我看错了这个女孩子?在她那温顺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是一颗疯狂嗜血的心?可那只蝴蝶又怎么解释?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刘思飞的手背上,霎时间我呆住了。
在他的手背上,刺着一只美丽的蝴蝶。
那只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透明的羽翅在黯淡的灯光下如真似幻,一如我在梦中所见。
见我诧异的样子,刘思飞意识到了我看到的东西,很是难堪的把手缩了回去:“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还是我少年时的孟浪,那时候少年人的时尚流行刺纹,我就在那个时候刺上了这个纹身,但是,却再也无法从皮肤上抹除它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紧随在他身边走向探望室,进门我一眼就看到了迪迪,此时,她正抱膝坐在地上,颤抖的犹如寒风中的一片木叶,她那削瘦的肩膀、苍白的脸颊、绝望的双眸、清秀而纯净的面容——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人望之心悸,如果不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的话,我仍然无法相信是她亲手制造的那一起惨绝人寰的血案!
我走到桌前,默不作声的坐下,刘思飞站在我身边,若有所思的望着迪迪,我相信他和我一样的困惑而忧伤,在这个女孩子那破碎的内心世界,潜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黑色欲望?
我一言不发的坐着,只是用冰冷的眼睛看着迪迪,她近乎绝望的目光望向我,又绝望的垂下,我真的怀疑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外边有个刑警在喊刘思飞,或许是血案现场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他身体动了一下,看着我说了句:“我出去一下。”然后急匆匆的转身去处理事情了。他一走,迪迪突然抬起头,满脸是泪的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似乎要开口,却梗噎着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来,先把门掩上,然后走到迪迪身边,低声问了句:“你的刺纹在什么地方?”
“什么?”迪迪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你的刺纹刺在身体的什么地方!”我一字一句的问道。
她这一次听明白了,却依然用茫然的目光望着我,不发一言。我冷冷的看着她:“迪迪,现在是你最后拯救自己的机会,如果你不抓住的话,你就彻底丧送了自己,难道你希望这样吗?”
迪迪脸色流露出一种无尽的哀伤,这种表情我不会误读,立即追问道:“难道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能力救你?”
迪迪的嘴唇动了一下:“不,我只是不想连累你。”u003e
“这么说,你的身体上确实有一只刺纹了?”我沉吟着坐下;“这件事责任在我,当初小静进来的时候,我的她的肩膀上看到了一只蝴蝶刺纹,却没有留意,而阿珍的蝴蝶刺纹在臀部上,我只是后来才听人说起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当水红进来的时候,她的蝴蝶刺纹在乳房上,可恨我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一直把它理解成少女时代的一种时尚,但是直到今天发生了这起血案,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一切,都是一个恐怖事件的继续。现在你告诉我,你的蝴蝶刺纹在什么地方?”
迪迪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后来她终于撩开衣襟,于是,我看到了那只曾经出现在我噩梦中的蝴蝶,此时她就蜇伏在这个女孩子那雪白的腹部上,羽翅透明,颜色艳丽,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看着这只散发着恐怖的妖异气息的美丽彩蝶,我的心脏倏然抽紧。一种恍忽的感觉迤逦而来,女人的身体是一朵待放的花,似乎曾经在千年的期待之中,我一真期待着这只美丽的彩蝶。
女人美丽的身体是一朵花,妖异的彩蝶依循这花朵的芬芳找到了她。
迪迪小腹上的刺纹,不是纹上去的,那只美丽而妖异的蝴蝶是自己飞上去的。
她是一个乖巧聪明的姑娘,不是那种刻意寻求刺激的新潮少女,轻易不会答应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一生也无法磨除的印痕。但是有一天,她在放学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男人,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个男人驾驶着一辆豪华的私家车,从她放学的路上一直跟着她,后来这辆车先驶到一个路口,男人钻出车来,倚着车身等她过来,对她说了一句:“漂亮的小妹妹,要不要坐车出去兜兜风?刺激!”迪迪知道这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男人,没有理睬他,继续走自己的路,男人在她身后冷笑了一声,一扬手,他的手掌上刺着一只彩蝶,扬动之间,那只美丽的蝴蝶从他的掌心中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了迪迪身上。
女孩子天生喜欢美丽的生灵,见到这只蝴蝶她忍不住的用指尖一拈,将蝴蝶捏在手中,然后她飞跑回家,准备把这只彩蝶夹在一本书里做成标本。可是等她回到家,拿出书包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竟然空空如也,那只美丽的彩蝶不见了。
迪迪很是懊恼,吃过饭做完作业,睡前进浴室冲凉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只彩蝶竟然还在她的身上,而且已经爬到了她的小腹上,她想把这只彩蝶捉起来,但指尖伸过去,却只是碰到了她那雪白滑润的肌肤。
那不是一只彩蝶,而是彩蝶样子的刺纹。
身体上突然多出一个刺纹来,这诡异的事情令迪迪不知所措,她不敢把这事告诉别人,寄希望于这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刺纹过几天还会慢慢消失。
但是,刺纹再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夜晚睡觉的时候,她甚至真切的感觉到那只彩蝶在她身体上爬行的麻痒。她悄悄的去了医院,但是医生无法接受她的解释,不相信这只彩蝶刺纹是自己长出来的,只是告诉她刺纹一旦纹上就终生也难以抹除,这就更让迪迪六神无主了。
那个神秘的男人又出现了,仍然是等候在迪迪上学的路上,他那张淫邪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看到迪迪的时候向她招了招手:“过来,我现在需要你。”迪迪厌恶的想转过身去,但是,小腹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那只可怕的彩蝶正在噬咬她的痛觉神经。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痛苦的呻吟之中,她被迫向着那个男人的方向移动了几步,剧痛有所减轻,但当她想远离邪恶男人的时候,痛疼再一次的强烈起来。
这只妖异的彩蝶具有着一种邪恶而可怕的魔力,被她依附的女人,从此就沦为命运悲苦的蝶奴。
彩蝶逼迫着她步步走向男人,强迫她顺从那个男人的淫欲,否则就会恶毒的噬咬她的神经。在无望的抗拒下,她一步步走到了男人的身边,凭任他将她抱进了车里,她眼睁睁的看着男人那流淌着涎水的嘴脸俯下来,湿漉漉的舌头蛇一样的舔舐着她雪白的肌肤,眼睁睁的看着一双罪恶的手撕开自己的衣襟,少女那初绽的苞蕾被他肆意的凌辱虐待却无力反抗。
邪恶就这样进入了她的生活。
从那次以后,邪恶男人时常会向她发出呼唤,只要他出现在她的附近,彩蝶就开始恶毒的噬咬迪迪,迫使迪迪放弃自尊与矜持,屈服于那个邪恶男人的淫威之下,予取予求的沦为这个男人的泄欲工具。邪恶的逼迫使得迪迪痛不欲生,她在无奈之下向父亲求救,把全部事情告诉了父亲。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关爱她的继父的惨死,她忽视了一件事,这只邪恶的彩蝶是有意识的,反抗或者是背叛的讯息通过一种神秘的方式很快为邪恶男人所获知。就在那天夜里,邪恶男人敲开了她的家门,警告她父亲立即闭嘴,不得追查,否则……他挥了挥手,如附骨之蛆一样依附在迪迪腹部的彩蝶施展了它的邪恶力量,当迪迪在昏迷中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被鲜血染红了的剪刀,而继父的尸体却倒在她的脚下。
所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她已是无可辩驳。
无可辩驳的罪案不仅仅是这一桩,小静,那个从乡下来到城里的温顺女孩子,她在街上遇到了这个邪恶男人,这个男人笑眯眯的叫住她,给她变了一个戏法,他手掌上的彩蝶刺纹居然能够飞起来,看得小静欢快的叫出声来。
这只神秘的彩蝶在空中漫舞飞扬,最后落到了小静的肩膀上,小静开心的笑着,伸手去捉,却发现这只彩蝶竟然已经化成为一片刺纹。然后这个男人露出了他的淫邪嘴脸,小静进行了拼命的抗拒,这时候那只彩蝶开始噬咬她的痛觉神经,最终在昏迷之中,她被邪恶男人强暴了。事后,邪恶男人将她送入了由他一手操纵的地下妓院,胁迫小静为他卖淫挣钱,一个年长的姐妹同情小静的遭遇,她和小静一样也都是那恐怖彩蝶的牺牲品。不忍见小静和她一样从此任人摧残,就偷偷的放走了她,可是,小静没逃出多远就被彩蝴噬咬得痛得昏死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而那位帮助她逃走的大姐却已经伏尸她的脚下。
另外两个女孩子,阿珍和水红,所遇到的事情与迪迪、小静完全一样,区别也只不过是细节而已。
我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她们都曾经找机会想告诉我,她们信任我。但是我辜负了她们的信任,当她们一说起会飞的刺纹的时候,就被我厉声喝止了,我不希望那种荒谬怪诞的思想继续影响她们,更希望能够看到她们改掉撒谎的恶习,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我错了。
即使是现在,我仍然怀疑迪迪所说过的话,她也许是听到小静或是阿珍水红说起过这事,所以也习惯性的继续编造谎言,孩子气的希望能够推诿责任。
但是,三条人命的惊天大案,碎尸剖腹的变态行为,岂是这么一个荒诞无稽的说法能够解释得了的?
我大步走过去,撩走迪迪的衣服,用指甲捏了一下她腹部的刺纹,刺纹就是刺纹,纹在皮肤表面上的彩蝶,无论它是多么的逼真,多么的栩栩如生,但决不是手指甲能够掀起来的。
我狠狠的瞪了迪迪一眼,冷笑道:“你说的那个邪恶男人,他到底是谁?”
“当然是我。”身后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刘思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他笑吟吟的站在紧锁的房门前,对我说道:“朱女士一向以聪明精干而著称,今天怎么糊涂起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之所以下令迪迪杀掉她的父亲,是因为她的父亲不该知道这件事。同样的道理,我命令迪迪杀掉小静她们三个,就是因为那三个蝶奴竟敢违背主人的意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你。背叛主人的蝶奴必须受到惩罚,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说着话,他扬了一下手。
灯光之下,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纹在他手掌上的那只彩蝶突然振翅飞舞了起来,漂亮的彩蝶在空中漫舞着,我惊愕的目光追随着她飞舞的轨迹,慢慢的,我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胸前,突然之间我猛的用力,狠狠的一掌击在自己的右乳上,然后我用冷峭的眼神看着刘思飞,缓慢的摊开手。
我的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是右乳之处却明显有只什么带羽翅的生物在蠕动,那种麻痒酥痛令我毛骨悚然。
“这难道不是我们都期望着的最好结局吗?”灯光下,刘思飞那张英俊的脸扭曲得说不出来的丑恶,他的声音,于午夜的静谧中渗透着一种恐怖的力量:
房间里,刘思飞的怪笑声肆无忌禅的响起,他抬腿坐在桌子上,向我招了招手,看着我无力抗拒的移步向前,他脸上的狞笑更加得意了:
“朱鹂,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吧?在这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种力量,它依靠汲取阴暗的养份而成长,并依附于人们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黑暗欲望而迅速膨胀,最终它的力量强大无比,唯我独尊,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的脚下,就象你现在这个样子,屈意奉承,辗转承欢,一意取悦于主人的快乐而泯灭自我。”
说着话,他俯下身,粗暴的撕裂我的衣襟,把他的手伸进去用力摩挲着我的乳房,被一种迅速膨胀起来的压抑力量所逼迫,跪倒在他脚下的我不由自主的呻吟起来。
这种醉人的呻吟积压在我的生命中已经许多个岁月,女人的生命是一朵待撷的花,女人的身体期待着飘香的彩蝶飞至,我听见我那久旷的身心发出了一声暗哑的断裂,那是寂寞了千年之久的生命之筝被魔力之指悄然弹奏时的回音,是生命之树于静夜时份飘然坠落的花瓣的余响。
颤抖的激情点燃了我的美丽,刘思飞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他的呼吸声变得紧促起来:“起来,来,”他用暴戾的沙哑嗓音命令着我,焦灼的揪扯着我的长发拉向他变形的身体。我不由自主的屈顺过去,承受着这令人绝望的屈辱与煎熬!
刘思飞的脸形在我面前扭曲着,我轻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具有如此的魔力?令所有的人自甘臣伏在你的脚下?”
他大笑:“蝶奴,虽然你是主人所猎俘到的最有价值的猎物,但你还不配知道。”
“你害怕吗?”我问他:“你害怕被人戮穿空虚的内心,在你肆意妄为的外表下掩饰的是你自甘沉沦的绝望,或许,你和我们一样不过是那只彩蝶的奴隶!”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愚蠢的蝶奴,知道什么?我是终极的主人,你们是我的奴仆,而这只美丽的彩蝶,她则是我练制的媚月蛊。”
“媚月蛊?”我好奇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称呼。
一点没错,这就是媚月蛊,属于古老的邪术月人窗中的一种,其法力的发挥是借助于黑色的阴暗力量的滋养,诱惑人们脆弱的内心,使得被诱惑者迷失本性,丧失自我,沦为施术者下贱的仆役。
刘思飞不无得意的告诉我,他出身于一个古老的秘族,承袭了邪恶法术的衣钵,从他十九岁那年起,他就开始练制这只媚月蛊,练制的方法是在在野外寻觅一只昆虫的蛹,寄养在一只陶罐里,前三天用自己的血滋润它,后三天用自己的肉温暖它,再之后,就需要将这只蚕蛹寄养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体内,术语称之为宿主。宿虫易得,宿主难求,许多术士就是因为在寻找宿主时被人发现,因而惨遭私刑杀死。
为了练制这只蛊虫,刘思飞苦心孤诣。十九岁那一年他的姑姑带着一个名叫影儿的表妹来探望自己的亲友,天真烂漫的影儿非常喜欢让表哥带她去外边捉小虫玩,看着表妹快乐无忧的笑靥和日渐发育成熟的少女身体,刘思飞邪恶的心性发作,使得他瞬息间从一个人的尊严跌落到了畜类不如的丑恶地步。
他事先掘好了一个秘密的地窟,然后哄骗着毫无机心的可怜影儿到地窟里,在黑暗的洞穴中他凶恶本性流露出来,粗暴的将影儿打倒在地,捆起手脚剥除衣衫,然后用刀子割破女孩子的肌肤,将蛊蛹安置进去,让蛊蛹在影儿体内温暧的环境中慢慢孵化,孵化中的蛊虫开始活动,汲取着影儿的鲜美的体液,吞吃着影儿的青春的血肉,影儿在绝望中挣扎,在痛苦中哀号,而恶魔刘思飞却在一边精心的呵护着他的骨亲表妹,延长影儿的痛苦,增加她的痛苦程度却不让她死去,如果宿主死亡,蛊虫也就会消亡。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蛊虫终于成熟了。
影儿的身体开始破裂,那种身体开裂的痛楚超乎人的想象,影儿的惨嚎之声惊天动地,却冲不破厚厚的地表泥层。惨嘶声中,蛊蝶破体而出,它的体形庞大,羽翅湿漉漉的,只有那双妖异的眼睛幻化着阴森可怖的邪恶力量。她钻出来之后,蹒跚着蠕动,爬伏在影儿的身体上,而这时候的影儿仍然还有意识,她眼睁睁的看着这只刚刚从自己的体内孵化出来的怪物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噬自己,骨血连肉,皮毛不存,连最后地上的零星血渍都被蛊蝶吸光。而随着影儿身体的被吞噬,蛊虫的体型迅速在缩小,对受害者的最终凌迫将聚集起阴暗世界的最强大力量,从此,这只蛊虫的邪恶力量已经无可控制。
蛊物破茧而出,竟是一只蝴蝶——就是刘思飞现在拥有的这只彩蝶。
邪蛊练成,刘思飞来到了都市,在这座奔腾着欲望河流的水泥森林里,这个术士如鱼得水,周旋于富商、政要、权贵之间,但是很快警方在追踪少女影儿的失踪案的时候找到了他,于是吩咐他征服的蝶奴替他铺一条通往权势的道路,这就是他,此时的刘思飞,一个神探的光环才能够更好掩饰他的累累血腥和罪恶。
迪迪、小静、阿珍和水红,都只不过是这个术士所俘获的蝶奴,只是因为她们抗拒意识过于强烈,始终不甘屈沉于邪恶的逼迫,这才激怒了术士,以最残忍的手段蛊惑了她们,让她们彼此相残,最终酿成了今夜这起骇人听闻的惨案。
这种邪蛊,毒无可毒,解无可解。除非是精通蛊门秘术的人,而且还要付出惨烈的牺牲练制一种名为醉花阴的邪术才可以破解了的,而这个时代里,谁会愿意为别人做出惨烈的牺牲?谁又会浪费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去练一种与现实生活相脱节的古老秘术?
讲述完这一切之后,刘思飞快地地大笑:“我豢养的这只蝶蛊,具有着最为神奇的法力,只要我的心意一动,她就会奉从我的意旨,替我把意愿完成,朱鹂,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女人,终归也不过是我脚下任意践踏的奴仆,当你自栩智慧与美貌并因而高傲、对天下男人不屑一顾的时候,可料想到过有这么一天?“
我低声说道:“想到过,事实上我一直期待着这么一天,不仅仅是我,这种期待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与渴望。女人的身体是一朵待放的花,无日不期待着蝶香的飘落与采撷。”
听了我的话,刘思飞亢奋的发出一阵怪笑,他站了起来,威严的向我伸出一只手:“既然如此,你这个下贱的蝶奴还在等什么?伺候你的主人让我快乐吧,这是你这个淫溅女人存在的全部价值和意义。”
“好的。”我站起来,面对着他缓慢的除去了我身上的衣服。
刘思飞淫邪的目光盯在我的胸前,口角的涎水淌下,急不可耐的向我扑过来,突然之间他呆住了,神色大变,面白如淡金,不由自主的连连退了几步:“你……你你右乳上纹的是什么图案?”
“这是一朵花,”我柔声告诉这个吓得魂飞魄散的男人:“女人的生命是一朵花,女人的身体是一朵花,再也没有谁比得上女人自己更爱惜这朵花,所以,我在我的右乳上绣下这个刺纹,我的主人,你瞧,我那雪白丰盈的乳房在这朵花的映衬下玲珑剔透,晶莹欲滴,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听到我依然称呼他为主人,刘思飞的惊恐神色稍有好转,他犹豫着,拍了一手手掌,霎时间,他脸上的肌肉迅速扭曲起来,一声近乎绝望的呻吟从他的口腔中淌出,扑通一声,他无力的跪在我的脚下。
我笑了起来,笑得不尽辛酸与放浪,蹲下身,我手一只纤手挑起这个男人的下颌:“既然是月人窗门下的高士,你练制成了媚月蛊,就应该知道这门邪术克星醉花阴,你练媚月用的是表妹做宿主,我练制醉花阴的宿主却是我的丈夫,你可以想象一下,一朵娇美鲜艳的花朵从我丈夫的身体内部生长出来,花的根部与他的植物神经生长在一起,每一天每一日,每一时每刻,这个男人都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呼嚎挣扎,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求我杀了他,但是我不能,虽然我是那么的爱着他,但只有让他尝尽人世间的千般苦死去,才是这种爱的真情表露。”
我向前一步,用我那最迷人最得体的微笑对他说道:“你的蛊蝶遇到我的醉花,自然就会迷失在花丛中,从遇到我的那一刻起,蛊蝶已经听命于我身体上的蛊花,而蛊花又是听从于我,现在的情形是,你已经受制于我,而且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刘思飞蹲在地上,他想站起来,刚一起身,那只依附在他手上的纹刺蝴蝶就噬咬起他的痛感神经,疼得他汗落如雨,不得不再次蹲了下来,仰着脸看着高高在上的我:“你……为什么这样做?这么残忍,他可是你的丈夫啊!”
“正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才一定要这样做。”我冷冷的说道:“这话我已经说过了。”
“哦,”刘思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不爱他,或者是他不爱你,总之,他在外边一定是有了女人了,所以你才会这么恨他。”
我勃然大怒,伴随着我的怒气而来的,是刘思飞惨变的面孔和痛得在地上无声滚动的身体。这时候我才知道这种蛊虫的阴暗力量甚至能够通过情绪的变化而传递,刘思飞那痛苦的模样已经是人间极惨,我却仍然觉得不够,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没有人能够比我更爱他,也没人能比他更爱我,当醉花阴的根须刺入他的心脏之时,我的心也同样的激烈剧痛!”说到这里,我已经是泪眼蒙蒙,而我的哭声,更是带着强烈的怨毒气息:“是谁,那么残忍,让我们相亲相爱的夫妻而被迫分开,还要承受人间悲惨到极点的酷刑?是你,你这个牲畜!让我告诉你吧,我的丈夫,他就是影儿的哥哥,也是你的哥哥!”
刘思飞的脸色早已是惊惧到了极点,听了我这句话,两目猛然向外凸出,身体如一条鱼一样奋力弹跃起来,又重重的跌落下来。我上前踢了他一脚:“别装死,起来!”他一动不动,这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他是真的死了。
我恨死这个邪恶的男人了,这种仇恨迅速通过蛊花至蛊蝶,最后作用在刘思飞身上,他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想起来了,我习练的是一种邪恶的法术,邪恶的程度比之于刘思飞的媚月蛊有过而无不及,所以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这个恶徒剪除。在修习这种邪术之前我们经过了说不尽的痛苦犹豫,当时我丈夫追踪虐杀影儿的凶手刘思飞,却发现刘思飞的邪恶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势力,我们根本无力与之相对抗,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比之于媚月蛊更为恶毒的法术,才有可能制服这个魔鬼。
我的丈夫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不停的吸着烟,我陪伴在他的身边,最后他终于决定了,牺牲他自己,让我修习醉花阴,为他和影儿报仇,我哭着阻止他,不忍将那粒花草的种籽种植在他的血肉之躯上,但是,当有一天我外出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他沉静的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窗子,一片翠绿的嫩叶刺破他的眼睑生长出来,他就是那样沉静的望着我,对我说道:
“朱鹂,我们已是别无选择,刘思飞那恶魔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即使不是为了我的亲妹妹影儿,单凭我们是蛊门中人也有职责制止他的邪恶淫行。但是我们的法力太微弱了,除了冒险修习醉花阴,我们别无机会。可是朱鹂,你必须要记住,醉花阴的邪恶之处比于媚月窗更为可怕,你千万要把持住自己,万万不可迷失啊!”
我丈夫是人间奇男子,世间伟丈夫,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佛祖的德业,也不过如此,所以他的劝诫,我始终铭记在心,永生也不会忘记。
我转过身,看到脚下跪着一个瘦小的身体,唔,我忘记了,这是迪迪。那个卑微的、可怜的、身体发育还不成熟却熟谙勾引男人之术的女孩子,真不明白那些男人看中了她什么?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淫货而已!
嗯,我正在发愁应该怎么跟别人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神探刘思飞突然神秘的暴死在我的面前,这的确是桩麻烦事。最为关键的是,我不能让人们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巨毒的蛊花与蛊蝶,他们应该保持原来的信念,鲜花与蝴蝶,是美丽的象征也是幸福的象征。我必须告诉人们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幸亏迪迪在这里,事情终于变得简单了起来。
我打开门,向门外看了看,门外一个男人走上前来:“主人,有什么吩咐吗?”我看了看,噢,他是神探刘思飞的助手,叫肖成,毫无疑问的一件事是,他曾经沦落为蛊蝶的奴仆,现在他的厄运终于解除了。自从蛊蝶奉从了我的意旨以来,他就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成为我最忠心可靠的仆人。
我怜爱的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抚摸了一下,我天生就喜欢那些身材伟岸,仪表不凡的美男子,他们的美貌与俊雅是这美丽世界上的最为靓丽的风景线。我对他吩咐道:“去把刘警官的手枪拨出来,交到迪迪手里,你知道,就是这个恶习不改的坏女孩子在制造了一起恐怖的变态血案之后,又故伎重施,竟然蒙骗过刘警官并最终枪杀了他。”
“是的,”我的花奴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个女孩子真是罪孽深重啊,枉负了朱主任您对她的一番心血,朱主任你放心好了,她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处的。”
他走进了房间,片刻之后,我听到了两声闷哑的枪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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