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斗牛士，西班牙斗牛士

人物独白

我知道没有人以为我会回来

由于争议巨大，从西班牙飞地加那利群岛到东部的加泰罗尼亚，斗牛运动都已成绝唱。但仍有这样一个斗牛士，曾经被公牛角刺穿眼睛几近丧命，却在不到半年后以独眼龙的造型重返斗牛场，胡安·何塞·帕迪拉，就像一头倔强的公牛，用热爱捍卫斗牛这项血腥的艺术。

突如其来的风是最大的敌人

公牛吐出肿胀的舌头喘着粗气，唾液不停地滴在沙地上，公牛背上渗出的血液在强光下冒着血腥的热气，就好像在闪耀着红光。在公牛正对面，38岁的斗牛士胡安·何塞·帕迪拉穿着细致条纹的亚麻长裤、白色衬衫和棕色皮鞋，静待着这头公牛的进攻。如果仔细看的话，帕迪拉脸上有个特别之处——一个黑色的眼罩蒙住了他的左眼……这一幕日前发生在西班牙南部的一处斗牛场里。就在几个月前，帕迪拉被公牛的利角刺成重伤。

时间拨回到2011年10月7日，西班牙萨拉戈萨市的一场斗牛赛上，一头愤怒的公牛用牛角刺穿了帕迪拉的颌骨，牛角从其左眼眶中穿出，导致其左眼失明，并且左半边脸瘫痪。可是5个月后，帕迪拉又重返斗牛场，那些将斗牛看成西班牙的一项文化遗产的人都将“王者归来”的帕迪拉视为传奇人物。

2012年3月5日，西班牙巴达霍斯的斗牛节上，独眼的胡安·何塞·帕迪拉在5400人前完成复出首秀：亲手杀死了两头半吨重的公牛，一雪曾被公牛“穿目”的仇恨。斗牛结束，他将公牛献给了已经双眼沾湿的父亲，他说：“这好像美梦成真，我知道没人以为我会回来。我也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平凡、充满激情的人。”

事件经过

2011年10月的那场斗牛是帕迪拉一天内举行的第二场斗牛表演，上场的公牛“侯爵”足足有1320磅重，在帕迪拉在“侯爵”左肩上刺入四支花标之后，意外发生了。帕迪拉刚刚往“侯爵”的右肩刺入第三对花标，准备退后躲开它的攻击，“侯爵”撞倒了他，并且把尖利的牛角从帕迪拉的左耳下方戳入了他的脑袋，弯曲的牛角直接从帕迪拉的左眼窝处顶了出来，甚至将他的左眼珠都顶了出来。“我的左半边脸被撕成了碎片，这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就像一枚手榴弹在嘴巴旁边爆炸一样。”

“到处都是血。我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甚至还从沙地上捡起了自己的眼珠子。我带着眼珠往斗牛场医疗站的方向走去，一开始我还能自己走，然后有四个人冲过来扶着我。最后，他们只能抬着我走了。我不停地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一点都看不见了！’此后，我感到呼吸困难——这是因为我的颈动脉也受伤了。我还记得自己挣扎着跟医生说：‘现在我把自己交给你，也把命运交给上帝了。’然后，我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等到我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帕迪拉后来才知道，事故发生当天医生就对他进行了紧急外科手术，耗时5小时才用钛网重建了帕迪拉的鼻子、下巴、颧骨和左眼眶等脸部骨骼。医生原本还试图抢救帕迪拉的左眼视觉神经，将他小腿腓骨上的一条神经线移植到了脸上。但帕迪拉的眼部、骨头、肌肉组织都受到重创，受损的面部神经组织很难修复，他的左眼还是没有保住，另外，他左耳失聪而且经常会有耳鸣，上下颌无法完全闭合，面部也有些扭曲。帕迪拉的舌头、整个左脸都出现了麻痹，失去了感觉。帕迪拉在进食、喝水和讲话时，都必须用手来帮助上下颌开闭。

医生表示，受了如此重伤，帕迪拉能保住一条命已经非常幸运：“牛角没有伤及他的大脑，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性命恐怕都难保。”

劫后重生

人生就像是斗牛，不是牛被人杀死，就是人被牛挑死。——海明威《死在午后》

帕迪拉一共在医院里躺了四个月，瘦了18公斤。但是他在ICU病房里见到妻子的第一面，就设法表达了自己希望伤愈后重回斗牛场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场事故令我惭愧和沮丧，相反，我感到自豪，觉得这是一种荣耀。斗牛士生来就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在哪一场斗牛中死去。但斗牛士总是心怀所向披靡的希望，他不会希望自己受伤，但如果受伤了，他会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感到自豪。”“我的职业生涯有没有终结，这不是由公牛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视物时大脑形不成3D影像

帕迪拉甚至认为，受伤后也算有失有得，自己成为了斗牛界特殊的焦点人物，他可以和血统最优良的公牛同场竞技、也可以与最著名的西班牙斗牛士们一起名留史册。他的出场费水涨船高，邀请函也源源不断从西班牙、法国等地向他发来。

为了尽快回到斗牛场，还没有出院时，帕迪拉就已经开始恢复训练了。他在一位朋友的帮助下在病房和医院走廊练习，朋友扮成公牛，帕迪拉则用一条大毛巾充当红布。

帕迪拉聘请了健身教练，每天下午进行健身，项目包括骑自行车、练习普拉提和瑜伽，目的是增加自己对身体的控制程度和反应灵敏度。除了恢复生理机能，帕迪拉还需要进行语言方面的治疗。

由于变成了“独眼侠”，帕迪拉视物时大脑无法形成3D影像，因此无法判断眼前事物的深度，但他表示自己仍然可以很好地控制表演。帕迪拉似乎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发生事故后他没有看过任何心理医生、做过任何心理治疗，他甚至可以毫无障碍地观看自己出事时的视频录像。

早年经历

帕迪拉出身斗牛士世家，他的祖父、父亲都是斗牛士。“你可能会被汽车碾过，也可能碰上空难，而我则是被公牛碾过。”经历了那场事故后，原本帅气的帕迪拉左嘴角无法控制地往下耷拉着。帕迪拉的语速很慢，发音有些模糊不清——这是因为他舌头的功能在受伤后恢复得不是很好。不过，帕迪拉补充了一句：“戴着这个眼罩，我觉得自己看上去挺不错的。”

帕迪拉说，突如其来的风是斗牛士最大的敌人，如果有风正好掀动了斗牛士的红布，就等于完全掀开了斗牛士的保护罩。

伤痕累累

受伤37次，7次重伤

左眼失明，左耳失聪，面部扭曲

胃部被牛角戳穿

颈部喉头下方留下十字伤疤

股动脉和隐静脉都被牛角刺穿过……

人物评价

拒绝讨论斗牛的残忍和血腥

在帕迪拉眼中，斗牛场上的公牛和斗牛士组成了一个联盟，若论完美表演的功劳，有斗牛士的一半也有公牛的一半。但是“一头公牛的牺牲是斗牛既定的要素——除非这头牛格外强壮和有勇气，不过公牛在斗牛完成后仍然存活的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公牛的命运就是在斗牛场上死去”。

帕迪拉非常反感动物保护主义者将斗牛士称为“谋杀者”，“我们斗牛士才是关心公牛的人呢，我们关心它们、爱它们。”帕迪拉说，公牛在出现在斗牛场以前享受着很好的待遇，绝对比饲养场里的鸡或者奶牛要好得多，只不过“我们的文化就是让这种生灵死在斗牛场上”。

当谈起对斗牛是否过于残忍和血腥的话题时，帕迪拉生气地表示不会回答这类争论，然后急匆匆地起身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