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离思·山泉散漫绕阶流》
【年代】中唐
【作者】元稹
【体裁】七言绝句
山泉散漫绕街流⑴,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⑵,水晶帘下看梳头⑶。
⑴散漫:慢慢的。
⑵慵(yōng):懒惰,懒散。
⑶水晶帘:石英做的帘子;一指透明的帘子。
山泉绕着街道缓缓流去,万树桃花掩映着小楼。
我在楼上悠闲地翻看道教书籍慵懒着没有起身,隔着水晶帘看你在妆台前梳头。
“潘岳悼亡犹费词”,元稹也向以悼亡诗著名。他与夫人韦丛七载伉俪,情深意长。公元809年(元和四年),韦丛二十七岁撒手去世,元稹才三十岁。也许元稹幼时孤苦,进士及第后,结褵长安望族韦氏,难免有知遇之感;且韦丛夫人才貌出众,生性贤淑,毫无贵族娇小姐派头。“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遣悲怀》),对元稹体贴入微,集中地表现了懿德妻范。元才子虽然少有“诡薄”之行,后有续弦之事,为某些论者不齿。但就诗论诗,无论是以浑朴写实见长的《遣悲怀》三章,或是以秾丽想象取胜的《离思》五首,都异常哀怨动人,甚至可以说已超越了性爱的狭义范畴,而获得更普遍的人性的崇高与深挚品格。
崇高与深挚因其不同凡俗,往往寄托想象与幻想。白居易《长恨歌》写杨玉环死后成仙:“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李义山《碧城》写曾与相即相离的女冠,也竭力渲染恍惚迷离意境:“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成鸾。”爱之愈深,思之愈切,主体与客体相感,往往使对象物美化乃至神化,或创造某种超时空环境,一则表示挚爱之弥深,二则寄托倾慕之遥思。元稹这首诗的一、二句,也给人以超凡绝尘之感。碧山清泉漫流,万树桃花掩映,已非崔护《题都城南庄》“人面桃花”小家碧玉,楼中丽人定是美艳绝伦的仙姝。置景由远及近,敷色自浅入深,焦点渐次凸现,为人物登场设置了悬念及具体环境氛围。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声的诗。如果两者与规定戏剧情景浑然一体,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绝佳艺术效果。此诗三、四句推出人物,工笔细描闺中“画眉”故事,对照着笔,角度则从一方眼中写出:“闲读道书慵未起”,“道书”也是一件小道具,不管是致用明道的儒家经籍,或是羽客仙心的方外秘箓,“闲”字传神地刻画了心不在焉的可笑情态,是一层深曲对比;“慵”既描述一方眼中的楚楚可怜,又流露无限呵护挚爱深情,是二层深曲对比;风光旖旎的闺房之乐出以如此潇洒高雅笔调,是三层深曲对比。“水晶帘下看梳头”也有许多曲折:水晶帘与美人妆,一层;情人眼里看与被看,又一层;好景不常,水月镜花,则更深一层。苏轼《江城子》词云:“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同样以“乐境写悲哀”,同样表现对亡妻死生不渝的深刻思念,同样打破并浓缩了时空界限。所不同的是,苏词托之以梦,入而即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元诗则沉浸一往情深的回忆,仿佛在银幕“定格”,痴看而竟不知终了。
惟有深情者才能与言诗,才能表现此种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真挚。无论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理性的彻悟(元稹《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或者“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感性的神往,都能引导读者走向真善美诗境,具有普遍的道德价值与美学意义。
元稹塑像元稹(779—831)唐代诗人。字微之,河南(今河南洛阳)人。德宗贞元(785-805)中明经及第,复书判拔萃科,授校书郎。宪宗元和(806- 820)初授左拾遗,升为监察御史。后得罪宦官,贬江陵士曹参军,转通州司马,调虢州长史。穆宗长庆(821-824)初任膳部员外郎,转祠部郎中知制诰,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为相三月,出为同州刺史,改浙东观察使。文宗大和(827-835)中为尚书左丞,出为武昌节度使,卒于任所。与白居易倡导新乐府运动,所作乐府诗不及白氏乐府之尖锐深刻与通俗流畅,但在当时颇有影响,世称“元白”。后期之作,伤于浮艳,故有“元轻白俗”之讥。有《元氏长庆集》60卷,补遗6卷,存诗830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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