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的秋士悲慨

更新时间:2022-11-16 15:29:51 阅读: 评论:0


2022年11月16日发
(作者:俱乐部章程)

柳永的"秋士"悲慨



中国诗歌传统,尤其是唐代诗歌的传统,在“兴象”二字。是兴发与形象的结合,情景交融。如王昌龄的“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从军行?烽火城西》),又如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等高》)皆是。

到了词的创作,从五代以降,大抵闺阁景致,男女怨情。如温庭筠的“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浣溪沙》)。于闺阁景致,男女怨情之中,却又别具高格,有其人生的体悟。这类词作,委婉含蓄。而传统中国往往以美女寓才子,这样精致的词就给了文人士大夫更多的联想。而柳永的词,如“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芳心是事可可”、“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定风波》),较之之前的词,则为真切,通俗。所以欧阳修就批评柳三变说自己从来不会写“针线闲拈伴伊坐”。

这是柳永对于词的开拓的一个方面。柳永对词的开拓,其中最为关注的是他在慢词形式上的开拓。但是如之前所说的,则是他在词用字和内容上的开拓。五代以来的词,用此往往都是传统的字,如“小山重叠金明灭”(温庭筠《菩萨蛮》)、“庭院深深深几许”(欧阳修《蝶恋花》)。而柳永以自我的体验,清新的词句,开拓了词的内容。

柳永的词,大体可分为雅词和俗词两类。之前所提的“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芳心是事可可”、“悔当初,不把雕鞍锁”诸词,是柳永为乐工歌伎所作的俗词。这是柳永的一方面成就。而另一方面就是柳永的雅词创作,这是本文所要讨论的主体。柳永的雅词是作者抒发自我兴感的。柳永的自我兴感,我听叶嘉莹先生的讲课将其以“秋士”概括之,以为极善。

柳永本人的怀抱,必以柳永本人的精神品质谈起。众所皆知柳永性格浪漫多情,精于音律。然而柳永出身仕宦家庭,这样的出身必然也培养了他儒家传统的精神趋向,这是研究柳永的雅词创作不得不注意了一点。柳永曾任定海县晓峰盐场盐监,柳永创作过《煮海歌》,描述了盐工的穷困生活。其中说道:“鬻海之民何苦门,安得母富子不贫。本朝一物不失所,愿广皇仁到海滨。甲兵净洗征轮辍,君有馀财罢盐铁。”在柳永的思想中一直都是有用世的理想的。

然而柳永在仕途上的不得志,使他对于仕途充满了抱怨。他的《鹤冲天》中说“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又说“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就充满了对仕途的鄙薄。然而话虽如此,仕途上的失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挫伤,这种挫伤也伴随了他的一生,当然对于他的雅词的

创作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说柳永的雅词是“秋士”的悲慨的原因了。

柳永的雅词中历来为人称道的就是他的羁旅词。比如《凤归云》: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起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柳永的家庭并不富裕,所以柳永不能放弃他做小官的微薄俸禄,他的艰难辗转其不得已的难处,“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又道“漫相高”,徒劳的奔忙,而与心爱之人分离,是何等的悲哀。也正因为柳永的这种悲哀,写出的这等悲慨的情绪,而造成了柳永词新的开阔的境界,也开拓了词的境界。他使“男女闺怨”一变为“秋士兴感”。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柳永词中极爱写秋,他的词中写得最好的也往往是秋景。秋景的萧索最易引发悲秋的情绪,中国传统中,“秋”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符码,大抵悲秋的精神从宋玉《九辩》始。“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是有才华的人面对秋景的萧瑟,而联想到平生坎坷。在《离骚》中已有体现,“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因此柳永每用秋景。如“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 (《雪梅香》)、“立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曲玉管》)柳永写“秋士”之感最出色一首,无疑是《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水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赵令畤的《侯鲭录》中引苏轼语评价“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不减唐人高处”。所谓“唐人高处”便是本文开头便谈到的“兴象”。严羽《沧浪诗话》中说:“盛唐之诗,唯在兴趣。”

柳永写词不仅好写秋景,还好写雨。如“雨余爽气”(《凤归云》)、“远峰收残雨”(《安公子》)、“雨收云断”(《玉蝴蝶》)等。又偏好日暮,如“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雨霖铃》)、“断鸿声里,立尽斜阳”(《玉蝴蝶》)等。

而这首八声甘州更是将“清秋”、“潇潇暮雨”三个意象在一开篇推了出来。在中国文化的符码中最能让人产生悲哀的感动的,大概也就是这三个意象

了。

上片所言皆景,而句句皆有作者之情。这是“秋士”的感情。而到了下片转而为羁旅怨别。柳永写词的特色,也在于此,他将男女的爱情与自己生平的悲哀,微妙的结合起来,两者互相映照。

清代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说柳永的词:“森秀幽淡之趣在骨。”实在是精辟极了。秀是心灵的感发之美,森是凄凉的韵味。这种凄凉感受反应了柳永内心的悲慨。是柳永真正品格的流露。(叶嘉莹《北宋名家词选讲》)

柳永的这种“秋士”的悲哀,来源于他浪漫多情的性格和仕途理想的矛盾中。他仕途失意,而将自己寄托于“浅斟低唱”。如果说苏轼的文学成就在于他对于自我的完成,那么柳永的雅词成就,则大概在柳永晚年的“狎兴生疏,酒徒萧索”(《少年游》)这句词中表现的生命的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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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少年游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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