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现幻影纯洁美精灵
普希金《致凯恩》诗赏析
莫婉云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１７９９—１８３７）是 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中，
俄罗斯伟大的民族诗人。他创造了俄罗斯的民族文学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和文学语言，是俄国积极浪漫主义文学的主要代表和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面影。
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奠基人。郭沫若很是称赞和 因为凯恩已经嫁为人妇，诗人不可能娶她为妻，所以诗
佩服普希金，指出：“他的作品异常清新俊逸，有莫扎特
人“绝望”、“忧愁”，然而凯恩的倩影总是挥之不去，依
小夜曲中的愉快鲦鱼，拉斐罗绘画中的生动气韵。”① 然回荡着她那甜美的声音、姣好的面容。爱上一个人，
高尔基评论普希金的诗歌，“好像我走进了一片树林中 满脑子都装着她，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像放电
的草地，到处盛开看鲜花，到处充满着阳光。” 影一样，一遍一遍的反复上映，在做什么事情，总是能
普希金短促的一生，除了创作宏篇巨著之外，还写 想起她，无论何时，甚至在梦里也老梦到她。
了八百多首抒情诗，其中爱情诗的创作占有重要的地 第三、四小节：
位。他的一生都在追求爱情，甚至是到死的时候，都是 许多年代过去了，
为爱情而死。他描写的爱情诗，感情真挚，清新自然， 狂暴的激情驱散了往日的梦想，
优美动人。其中，《致凯恩》是最优美最有魅力的爱情 于是我忘记了你温柔的声音。
诗篇，是其爱情至上主义最完美的体现。 还有你那天仙似的面影。
早在１８１９年，在彼得堡图书馆馆长奥列宁的家
中，普希金第一次遇见凯恩时便一见倾心，那时ｌ９岁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的她已遵从父命，嫁给了一位５２岁的老将军。１８２０年 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年，普希金被流放南方，后又被放逐到原籍米哈伊洛夫 没有神往，没有灵感，
斯克村，陪伴他的只有年老的奶娘。１８２５年夏天，凯恩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正好来到这里探亲，当诗人正陷于极端的孤独苦闷时，
诗人的激情在苦难岁月中悄悄淡去，但是在他的内心
凯恩的出现唤醒了诗人沉寂的灵魂。两人在一起谈天
深处，凯恩一直都在。爱的追求终究敌不过岁月的变
说地，度过了一段美好难忘的时光。当凯恩即将离别 迁，梦想被驱散了，诗人的世界也暗黑了下来，“没有神
时，赶来送行的普希金把《叶甫盖尼・奥涅金》第二章送
往，没有灵感，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普希
给她，并在书中夹着一张叠成四折的信件，这就是脍炙
金的思念与痴恋，也在随风而去了。他对凯恩的恋迹
人口的“卓绝爱情诗典范”《致凯恩》。
虽已远逝，揉碎在岁月的长河里，但是这种纯净的爱
《致凯恩》的戈宝权译文共有六小节。在诗的第一 恋，就像一曲柔和的乐章，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将作为
小节中，普希金回忆与女友凯恩初次相见时的心情：
美妙的乐音留在心底。第五、六小节：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于是在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诗人歌颂初恋时清纯的爱恋，诗中没有直接描绘凯恩
那令人怦然心动的美貌倩影，而是把她比喻成“昙花”、 我的心狂喜地跳跃，
“精灵”。凯恩在诗人心目中是美的化身，是诗人理想 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
化了的人物，已经不是寻常生活中的小姑娘，而是来自 有了神往，有了灵感，
神界的天使。这三个意象，“昙花”美丽而生命短暂，诗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人知道自己和凯恩的缘份是十分珍贵而又短暂的，因 当凯恩再次出现在诗人面前的时候，带给诗人的是灵
此用“昙花”比喻再恰当不过了。诗人因美生爱，因爱
魂的觉醒，令诗人冷漠枯寂的心重新燃起爱的烈焰，使
生美，往往就是凝眸的那一瞬间，情愫就飞入眼帘，在
得诗人又“有了神往，有了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
心里发芽。初次遇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心就被那婀娜
也有了爱情。”普希金对凯恩的情感是真挚坦荡的，他
的“幻影”所俘虏，诗人笔下的凯恩是灵性的，无形中有 的这份爱恋不是轰轰烈烈的，却是细水流长的。诗人
一圈迷人的光环，似梦非梦，很高贵纯洁的女神却又柔
因为爱情，重新获得了生命，这份新生不是肉体的重
情荡漾。第：二小节：
生，而是心灵涅檗后的升华。
在绝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全诗的艺术手法十分高妙。以“昙花一现的幻影”
１７
和“纯洁之美的精灵”形容自己一见钟情的美丽姑娘，
比喻十分生动贴切，形象可感而又空灵传神。第五小
节和第一小节相互呼应，“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
纯洁之美的精灵”两句一再往复迭现，第四小节与第六
小节前后关联，“没有神往，没有灵感，没有眼泪，没有
生命，也没有爱情”和“有了神往，有了灵感，有了生命，
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两句构成对照和排比，既营造
出回环往复的动人旋律，又层层深化了情感的抒发。
诗人与女友的这种真挚纯净、刻骨铭心的爱情，使他
克服了被流放中对死亡的恐惧，犹如在险恶绝境里重获
生机。在诗人的心目中，一旦没有了爱情，也就没有了生
命。就像雪莱曾说的：“爱的需求或力量一旦死去，人就
成为—个活着的墓穴，苟延残喘的只是一副躯壳。”②也
正因为有爱，激发了诗人的创作灵感，凯恩的再次出
现，使他创作出了这首在全世界久传不衰的爱情名篇。
①《沫若诗话》，四川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４－年，第６６页。
②徐文惠译，爱与美的礼赞——雪莱文集［ｚ］．上
海：上海三联书店．１９８９．
（作者单位：广西大学行健文理学院）
天上“ 溶溶月＂，荷塘 “淡淡风＂
——《荷塘月色》的意境营造
范学亮
王国维在《文学小言》中说：“文学中有二元质焉：
日景，日情。”《荷塘月色》通过情与景“妙合无垠”（王夫
之《姜斋诗话》）般的交融，实现了意境的完美营造。
人”的淡淡的喜悦之情，但同时，我们也能深切地感受
到，作者一定因白天里一定要做之事、一定要说之话而
烦恼过，因“平常的自己”而痛苦过，因“自由”难得而忧
伤过。因此，作者因“难得偷来片刻逍遥”而喜悦的淡
淡感情就夹杂着无从排遣的“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般
的淡淡的哀愁。需要注意的是，作者这“淡淡的喜悦”
与“淡淡的哀愁”，一方面，既不是痛苦时的垂头丧气、
痛哭流涕，也不是高兴时的欣喜若狂、不能自己。感情
不是大起大落的大喜大悲，而是不愠不火、喜忧参半的
三月天里飘着的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的毛毛雨。另
方面，这“淡淡的喜悦”与“淡淡的哀愁”，确确实实又
是无从说起的，连作者自己也难以说明白此情到底因
何而起，当然也难以理出个头绪来。反正是，作者心里
不好受，不舒服，心里“不宁静”而想出来散散心，到“日
Ｈ走过的荷塘”来排遣排遣。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弄清
作者的这种“颇不宁静”的心情到底缘何而起，又到底
确指阿谁，只要知道作者心情“颇不宁静”就足够了，因
为作者这种心情，连作者自己都是说也说不清的。但
这种说也说不清的“不宁静”的心情就恰如文中所写景
一
《荷塘月色》一文，写到了“月色下的荷塘”与“荷塘
上面的月色”两处典型空间中的两处典型景物。
荷塘上面的月色，作者写的既不是一泻无余的星
稀月朗，也不是被乌云遮住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团，而是淡淡的云映衬下的淡淡的月色，“所以不能
朗照”的月色，“别有风味的”的“小睡”（而不是“酣眠”）
般的月色，这月色显然是素淡朦胧的。月色下的荷塘
景象，因为被这淡淡的月色、“所以不能朗照”的月笼罩
着，所以，诸如：浮起在荷塘里的薄薄的轻雾，仿佛在牛
一
乳中洗过一样的团团的叶子与点缀着的白花，像笼着
轻纱的梦的荷塘，像是画在荷叶上的弯弯的杨柳的稀
疏的倩影与隔了树照过来的塘中的月光，微风过处送
来的一缕一缕的、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荷
叶荷花之清香，像一团烟雾的阴阴的树色、隐隐约约的
带远山，树缝里漏着的一两点没精打采的你瞌睡人
的眼的路灯光……等等。所有这些景物，都是隐隐约
约的，若有若无的，朦朦胧胧的，缥缥渺渺的，渺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