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一场雪

基本资料

作者：朱墨，写过多篇短片小说 《小卖部》 ， 《俩位教授》 ，《六指家》 ， 《表姐》 ，《朋友妻》 等。

作品类型：短篇小说

书籍简介

什么叫有情无缘，这就是雪中的情感。

原文欣赏

盼望一场雪

一

冬天的阳光正是范文所希望和想象中的那般暖和。范文喜欢在冬天晒太阳，把自己晒得昏沉沉懒洋洋的，无所事事打发寂寞的时光。

可是，这个冬天的太阳暖和得有些失真，有些让人无端地担忧。这个冬天快要过去了，范文才突然的觉得这个冬天很无趣很无味也很无聊。

不下雪的冬天虽然也是冬天，但却是充满缺憾的冬天。正如春天开不出花朵，秋天结不出果实一样。

这个冬天始终没有下雪。这个冬天，范文一直在盼望着一场雪，一场很大的雪。但这个冬天快要过去了，还是没有一场雪。范文心头的那一场盼望就像放出去很远，线拉得很长很长的风筝，在天空高高地悬着，想收回来，却已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情了。

其实，范文的心里也明白，他盼望的绝不仅仅是一场雪，而是与雪有关的一个叫文雯的女人。

二

去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在那场很大的雪中，范文向文雯去了一个电话。范文说，文雯，下雪了，我想请你喝酒。文雯异常兴奋地说，好啊，我正不知道如何打发这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酒楼上，文雯把两扇窗子大大地开着，让满天的雪花在酒楼外欢快地狂舞。有多情的雪花还不时从窗外飞进酒楼，投向文雯和范文，也同样多情的文雯伸了手去接雪花，可惜刚接到手里的雪就在手心融化了。接了几次，文雯突然伤感起来，忧忧怨怨地说，它们从天空投向大地，难道就为了化作这潮湿的一抹泪水？范文正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文雯的话，从窗外飞来了一只小鸟，在他们相坐的桌前，迷茫地向他们张望了几眼，又慌乱地逃到屋子的一角。或许是因为失群，或许是迷途，亦或许是难耐雪的洗礼，那只小鸟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屋子的一角，不时向他们张望一眼，有几分绝望，又有几分企待。文雯向小鸟缓缓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用纤细的双手沉重地把小鸟托了起来，为它抚去了身上的雪花。文雯向范文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渗透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

文雯幽幽地说，范文，其实，我是知道的，这是从我心灵深处逃难的小鸟，是孤独的，无助的，已经疲惫不堪却还在继续寻找方向和归宿的小鸟。

范文的心抽动了一下，范文在心里说，文雯，你是在诅咒我吗？感情的债是最重的啊，我无法报答，又怎能说清！

范文说，文雯！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文雯说，范文，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范文说，文雯，我知道，感情的债是最重的，我无法报答，却又无法说清。

文雯说，范文，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突然的觉得自己很孤独很无助。

范文说，文雯，落雪无声，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好受。

文雯说，范文，喝酒吧，在雪天喝酒，好像我们是第一次，但在雪天喝茶，我们却是第N次了。

范文说，文雯，我不知道你是喜欢雪天喝酒还是喝茶，但今天，我却突然的想喝酒。

文雯说，雪天喝茶能品出一份清凉，有几分超然脱俗的感觉，喝酒却能喝出很多不如意，有一种哀伤惆怅哽在喉咙里，挥之不去的感觉。

三

落雪无声，低低的倾诉，哀哀的叹惋。

范文醉了，醉在几年来的心力交瘁，惴惴惶惶，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之中？醉在茫茫的，苦苦的，一系列纠缠不清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之中？

和文雯离别时，范文醉着。醉着的范文，没有离别。范文知道，当时的文雯是多么希望他陪她坐守最后一夜的啊，因为她被酒醉的范文搅得茫然无措，无所依靠了。可范文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已经完全虚脱，他怕再撑下去，他和文雯之间仅存的一点梦也会破碎的。虽然他的心仍在告诉他，他在说什么，做什么。他的心于他始终是真实的，不会掩饰，不会背叛。但范文知道，他的心早已生锈了，再也托不起破碎的责任。

离别时，范文醉着。有白恺恺的雪为证。范文没能陪文雯，是因为醉着。醉着的范文，没有离别。

醉着的范文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碎得那么细微，又那么清晰……

醉着的范文对文雯说，文雯，你知道吗？我是希望为你心碎的啊！此生有你，什么什么才显示了它的意义，相反，我还指望什么呢？

文雯说，范文，你要是永远醉着多好。

范文说，文雯，我醉了吗？

文雯说，范文，你要是永远醉着多好。

范文说，文雯，我想，我是醉了。

文雯说，范文，你要是永远醉着多好。

文雯说，范文，我去的是一个四季温暖的城市，我去的那个城市据说十年难遇一场雪。

范文在心里说，文雯你是属于雪的啊，你是雪中的精灵，你去一个没有雪的城市，意味着什么呢？

文雯说，范文，明年的这个冬天，如果我去的那个城市和你在的这个城市都下雪了，那我们就不顾一切地抛开一切尘世间的束缚来完成一次爱的壮举吧；如果一个城市下雪了，一个城市却下不了雪，说明我们的缘分早已错过了，你就向我或者我就向你带一份类似于亲人的嘱咐吧；但如果两个城市都下不了雪，说明我们终究是有情无缘，我们就彻底地斩断一切情思和幻想吧。

但这个冬天范文所在的这个城市却意外地没有下雪，文雯去的那个城市也没有下雪。范文心头的那一场盼望终于变成了绝望，他和文雯真的是有情无缘，到了该斩断一切情思和幻想的时候了。

四

文雯走了，是因为逃避，还是真正意义上的远离？寒冷的冬天是爱的枯季吗？不下雪的冬天还算是冬天吗？一个电话就接通了彼此的信息，往事却又怎么恍若隔世？远隔千里，为什么眼前又满是文雯的影？什么地方错了，为什么落到这般不清不楚的境地？

白雪入梦，一片片，无声的，就进入了梦。范文的梦开始降雪了，降在一颗沉寂了的，风的心上，心也白茫茫的成了一个世界。

范文和文雯就走在这白茫茫的世界。

范文说，文雯，我真希望在一个茫茫的雪夜，和你共一把伞，不停地走下去，走出我们的天空。

文雯说，范文，就像那个雪天，我们在大学的校园里蹲墙根脚吧，守着一个长长的夜，只要不再有人打扰，不再有保安横加干涉，我们可以毫无来由地，天南地北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范文说，其实，谈话也只是一种形式，守着也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我们在同一角落里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彼此的感觉。

文雯说，或者，就让我们拥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生活在空间之外，时间之外，不受任何限制，不受任何约束地……

范文说，可是，为什么当初？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或者当初的开始并没有错，错在开始之后，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因了固守一个本能的自我，我们不惜排斥，否定，甚至伤害对方，我们成了一种距离，在这种距离中间是一道越来越不可逾越的太阳也融化不了的冰山。

文雯说，怪谁呢？当初我们年轻啊，我们气盛啊，我们骄傲啊！

范文说，那么现在呢？我已是有家之人，而你却成了大龄单身女人，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们已经成熟，我们都想固守在自己的一方领地，却又怎么糊里糊涂地跳进了这感情的旋涡？

文雯说，有时，我真的不想再强撑出一份坚强，一份轻松，一份无所谓了。我宁愿这雪中的情调，这雪中的氛围，这雪中一切的一切，包括这雪中的虚幻。

范文说，人生如歌，岁月无情。

文雯说，范文，真的，我不想再强撑出一份坚强，一份轻松，一份无所谓了。

范文说，我也觉得撑不下去了，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文雯说，范文，真的，我宁愿这雪中的情调，这雪中的氛围，这雪中一切的一切，包括这雪中的迷茫和虚幻。

范文说，我们都是为了找回处自己的另一半才来到这混沌的尘世的，而这尘世却又怎么把一切的一切搞得颠颠倒倒，扑朔迷离，花非花，雾非雾了呢？

文雯说，我只希望有这么一场永远的雪，把一切的一切覆盖、掩埋，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梦中，范文醉了，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范文的梦终于结成了厚厚的冰。

(全文完)

参考资料

[1]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