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阁给地道里的伤员送水送饭她对伤员胜亲人,伤员把她当亲娘。
养好伤,返战场,冲锋杀敌添力量。
这是抗日战争时期冀中区军民广为传颂的一支歌谣,它表达了冀中区子弟兵的心声,也是对李大娘深厚感情的真实写照。
李大娘就是李杏阁。她1901年出生于安国县刘长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十来岁时就帮着母亲纺线织布,开始了沉重的家务劳动。十七岁时,出嫁到安平县报子营村一个贫苦人家,婆家主要靠打短工维持生活,日子也很难,忙碌一年连个温饱都混不住。她生下第三个孩子时,丈夫得病因无钱医治去世了,剩下母子四人无依无靠,日子苦得象黄连,好心的人可怜她一家孤儿寡母,帮她一升半碗粮。在那苦难的年月,除了地主富农,谁家也没有多少余粮,有人劝她把十一岁的女儿卖掉换几斗粮食吃,她舍不得,只好东讨西要艰难度日。
“七·七”事变后,冀中平原来了八路军。村里开展了减租减息运动,穷人翻身见了太阳。李杏阁家的穷日子有了很大改善,青黄不接的时候,抗日政府会发给她救济粮,逢年过节还给几斤白面,一家子也能吃上几顿饺子了。李杏阁打心眼里感谢共产党、八路军,她说:“是共产党八路军把咱救活了。”这时她已是年近四十岁的小脚妇女,头上束纂(zuan),裤脚下口总是用黑布裹起来,多年的苦日子使她显得尤为苍老。
1938年,她参加了妇救会,姑娘们和她开玩笑,喊她老太太,李杏阁对这些不在意,总是笑笑说:“抗日不论老少,咱工作上见”!她和青年妇女们一起站岗放哨,开会做宣传、纺线织布、做军装军鞋总要比年青姑娘多做点。慰问部队,总得把熟鸡蛋塞进战士的挎包里。参加生产、帮助抗属干活也不落后。一次,她和十五六个年轻妇女给贫困抗属拔麦子,腰酸了、腿疼了、咬着牙不声不响地坚持干,—连拔了五天始终打先锋,姑娘们打心眼里佩服她,推她当组长、选她当模范。
1942年“五一”扫荡后,环境极为残酷,抗日干部、战士和群众常遭敌人杀害,不幸的消息经常传入李杏阁耳中,南郝村青年妇女邢小梅,为了掩护在她家的抗日干部,被鬼子打得遍体是伤,死过去好几次,因她不说干部藏在那儿,最后被鬼子用黑油活活烧死了,家里的房子也被鬼子烧毁……李杏阁听说后非常气愤和悲伤,她说:“日寇太残忍了,小梅死得惨啊!可她死得值,是好样的!”在残酷的环境中,她不但没有消沉,相反更积极,经常领着妇女们开小组会,传达工作、挑起了更重的担子。
一天,村长王福田找到李杏阁,用商量的口气:“婶子,有个重伤员抬来你家养伤行不行?”王福田在张嘴之前心里一直在忧虑地想:“让伤员在婶子家养伤,万一被鬼子发现,一家人就全没命了……婶子虽然是受过苦的人,工作积极,爱共产党、爱八路军,可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她会豁着命干吗?”没想到他的话刚出口,李杏阁痛快地说:“行,抬来吧!”王福田见李杏阁答应的爽快,心里—块石头落了地,他想了想又说:“婶子生活困难,村里可帮助—些。李杏阁摇头说:“人不能忘本,咱过的是八路军的日子。照顾伤员俺情愿,公家的东西俺不要”。李杏阁推辞了村长的照顾并和村长商量好,当晚把伤员抬到她家。
深夜,西北风呼呼地刮着,人们早己进入了梦乡,李杏阁还焦急地等待着。“说好今晚把伤员送来,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莫非出了什么差错?……”她想着不由地走出屋,依在大门后,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在凛例的寒风中,不知站了多久,脚冻疼了,手冻麻了,她依然侧耳听着。突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低低的呼叫:“婶子,快开门!”是村长王福田的声音。话音刚落,门开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员躺在床板上被抬了进来,李杏阁叫人把伤员放在炕上,然后端起灯仔细察看伤情。“一、二、三……”阿!共有十二处伤,有的伤口露着骨头,鲜红的肉翻卷着,还在往外淌着血呀!李杏阁心疼得泪水湿透了衣襟。她把嘴凑到伤员耳边轻轻地说:“孩子,到家了……”
这一夜,李杏阁忙了个通宵。
她把伤员的血衣服脱下来,再用棉花蘸了开水,轻轻地擦洗伤口和身上的血迹。这个伤员叫刘建国,是安平县五区小队十六岁的抗日战士。他伤势很重,第二天下午才从昏迷中慢慢醒过来。李杏阁把他搂在怀里,叫孩子端来熬好的稀粥,用小勺喂。谁知建国刚吃了一口,再喂第二口就艰难地摇头,原来建国脑后有镰刀般大的伤口,说不得话,吃不得东西,只要一张嘴就疼得浑身打颤,“这可咋办呢?”李杏阁发愁了,她想着想着忽然露出了喜色。“暖,俺有办法了!”找来一节苇子杆,让建国嘬着喝。
不久,又有三十二区队的魏正甫,李德相等四位伤员抬到李杏阅家里来,军医张树楷、于春辉,卫生员刘秦花、杨秀峰等也赶到这里,并带来了部分医疗器械和药品。人多了;药品、设备也多了,藏在那儿呢?李杏阁在屋里、猪圈里、菜窖里等隐藏的地方挖了洞,轻伤入了洞,重伤员住在炕上。从此,李杏阁家成了秘密的战地医院。
“亲娘儿俩不讲细礼”
家里成了秘密战地医院后,李杏阁更加忙碌了,她每天要做四、五顿饭,饭熟后先把炕上的伤员喂饱,再送饭到洞里,一碗一碗地盛上。能自己吃的自己吃,不能自己吃的,李杏阁便搂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侍候着伤员吃了饭便接着烧水,为伤员擦洗伤口、换药,忙了地上忙地下,一直忙到深夜。别人都睡下了,她还要悄俏地为伤员洗绷带、洗衣服,然后放在炉子旁烤干压平,困得两眼睁不开就靠着墙壁打个盹。伤员不想吃饭,她就变着法地改善生活,把平常舍不得吃的鸡蛋拿出来做汤喝,有时还杀鸡做鸡汤。一次,建国想吃梨,李杏阁就迈着小脚穿过封锁沟,冒着严寒跑十几里到娘家要来两个梨,用小刀削成—片一片地喂到建国的嘴里。平常吃糠咽菜的三个孩子见到好吃的总想吃,李杏阁便哄说:“好孩子,让哥哥们先吃,哥哥伤好了,打跑日本鬼子,咱就有好日子过了,到那时,娘天天给你好吃的。
李杏阁不但要侍候伤员吃喝,还要为伤员端屎端尿,每天端着便盆在洞里爬上爬下不知有多少次。一次,她端着便盆往洞外递,按便盆的小女儿人小力弱没接稳,“呼啦”把满满一盆屎尿扣在李杏阁身上。她忙换了衣服、洗了手脸又去护理伤员。轻伤员要解手,她就把便盆递到伤员手里。重伤员不能自理,她就用一些旧衣裳片子垫在伤员的屁股下。这样刷刷洗洗很不方便,后来她就把自家的白铁簸箕砸成一个圆盘,边上用棉花和布包好,伤员大小便时,李杏阁就拿着铁盘去接。开始,伤员不肯让李杏阁做这些,她说;“孩子,别不好意思,俺是你娘,你是俺儿,咱亲娘俩不讲细礼!”伤员感动地掉着眼泪说:“你比俺亲娘还亲啊!”
伤员们见了李杏阁都亲切地先叫娘,起初是为了避免暴露,后来却是发自内心的呼声。他们叫娘,叫得那么甜,那么美,那么亲!
一天,郎仁炮楼的敌人要来搜查,们准备转移了。临行前村干部和医生把掩护伤员的任务交给了李杏阁。李杏阁坚定地说“你们放心地走吧,有俺就有伤员!”敌人经常挨门挨户的搜查,李杏阁对如何掩护伤员早有难备,她先把洞门掩盖好,再管躺在炕上的刘建国。刘建国伤重不能动,李杏阁就把他身上的绷带解下来,藏在自己腰里,把一块大黑膏药贴在建国的伤口上,随后在建国头前放上便盆、破鞋、烂袜子等脏东西,让两个儿子和建国假装睡着,然后嘱咐说:“孩子,敌人来了不要怕,不要说话,俺有办法对付”。
天刚蒙蒙亮,敌人进了村,战马在街上嘶鸣,鬼子嗥叫着在火光中乱窜,吆喝着在各家搜人。“当!当!”李杏阁家的破大门被砸开了,敌人端着枪闯进屋来。“什么的干活:”敌人指着建国凶狠地问,李杏阁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说:“俺的儿子,他生了疮,医生说传染
人,很难好……太君,你看看生了很多脓……”
敌人见李杏阁态度自然,又怕被传染,也就没有再追问,在屋里草草搜索了一阵便捂着鼻子出了屋。不知有多少次,李杏阁都这样机智,沉着掩护伤员脱了险。
战地医院里几个医护人员工作忙,经常外出抢救伤员或到附近堡垒户家里给伤员看病。李杏阁见他们忙不过来,就帮着给伤员换药。她留心观察医护人员的每一个动作,默记每一药品的名字和用法,不久便学会了一些护理技术,记住了二百二·雷夫努尔、阿斯匹林等二十余种药品的名字,以及它们的作用和用法,能熟练地给伤员洗伤、换药、扎绷带,准确地给伤员送去各种药品。她给伤员洗伤换药时,总是一边问疼不疼、一边注意着伤员的表情,伤员稍一疼痛,她的手就停一停,动作总是轻轻的,伤口好像长在自己身上。伤员们说:“大娘的手比大夫的手还轻呢?”李杏阁担心躺着的伤员会把身子卧破,拿出一条被子垫在伤员身子下。伤员说:“娘,别垫了,咱家被子少,本来就不够盖,再拿出一条垫身子,你们盖什么?”“有办法,让老大(大儿子)去东邻家睡,剩下俺娘三盖两条就行了”。她知道刚长出的新肉发痒,就替伤员们抓一抓。和医生们闲谈时,医生说:“太阳光的紫外线能杀菌。”李杏阁记在心里。在风和日丽没有敌情的时候,把伤员一个一个地背出洞晒太阳,一二个小时后,或有什么情况,再一个一个地背出洞。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脚妇女,背着比自己还重的伤员,在洞里爬上爬下,多难啊!虽然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们她从不放弃一次让伤员晒太阳的机会。她说:“能让伤员少受点罪,快点养好伤,俺再累也愿意。”
象铁人—样结实的李杏阁,天天辛辛苦苦地侍候伤员,终于积劳成疾,病倒在炕上了。伤员们听说娘病了,都关心地要出来问候,但伤口未愈,那里能动。李杏阁躺在炕上,眼睛合不上,心里放不下,生怕伤员受委屈。第二天,她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到洞里去侍候伤员。伤员们感动地说:“娘,等我们好了给你八千斤粮食,八千元钱,让你有吃有穿地过好日子”。李杏阁笑笺说:“这么说就不对了,娘不是为的钱,也不是为了粮,娘为了是让你们养好伤,早日上前线,打败日本鬼子,让大家都过上好。
寒去暑来,重伤员抬来,轻伤员转走,今天来仨,明天走俩,有的住一年多,有的住几个月,最少的也住三四十天,常来常往,伤员不断。据统计,先后有七十三名伤员吃过李杏阁做的饭菜,受过李杏阁的精心护理。刘建国、魏登甫等五名特别重的伤员,人们认为没救了,部队都为他们备好了棺材,然而,李杏阁硬是让他们告别死神,重新归队了。
林铁李志民欢送李杏阁回乡李杏阁的事迹随着伤员的出院传遍冀中平原,传遍了兄弟部队。她受到冀中军民的深切爱戴,受到抗日政府的高度赞扬。1944年11月,冀中区党委和冀中军区在安平县报子营村为李杏阁召开了表彰大会,授予李杏阁“冀中子弟兵的母亲”光荣称号。冀中区党委书记兼政委林铁和副政委李志民亲自为李杏阁在胸前戴上光荣花,扶她骑上枣红马。人群里锣鼓喧天、歌声不断,鲜红的奖旗上“冀中子弟兵的母亲”八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不久,她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满怀激情,面对党旗庄严宣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1945年春,李杏阁从冀中平原上的滹沱河岸边,跋山涉水到了重山叠障的阜平,参加了晋察冀边区群英会,认识了晋察冀边区“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两位母亲一见如故,亲如姐妹。五年后,她们又在北京相逢,一起参加了全国群英会,一起游览了北京城,参观了雄伟壮丽的天安门,还幸福地见到了人民的领袖毛主席。老姐俩兴奋得彻夜难眠,依偎在一起,回忆那幸福的时刻,倾吐着心里话。李杏阁激动地说:“老姐姐,咱庄稼老婆子能上北京见毛主席,这是多么高的荣誉啊”!
1964年11月16日,深受人民爱戴和尊敬的“冀中子弟兵的母亲”李杏阁,被癌症夺去了宝贵的生命,但一个伟大母亲的光辉形象永远耸立在革命老区人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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