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郎》原文、翻译及赏析

更新时间:2022-09-30 11:51:08 阅读: 评论:0

《羽林郎》原文、翻译及赏析
原文:
《羽林郎》
辛延年(东汉)
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
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
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
不意金吾子,娉婷过我庐。
银鞍何煜耀,翠盖空踟蹰。
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
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
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
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旧,贵贱不相逾。
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简介:
《羽林郎》是汉代诗人辛延年的作品。此诗描写的是一位卖酒的胡姬,义正辞严而又委婉得体地拒绝了一位权贵家豪奴的调戏。首四句是全诗的故事提要,交待了两个正反面人物及其冲突冲突的性质;中间前十句描绘女仆人公胡姬的美貌俏丽,后十句是女仆人公直接控诉豪奴调戏妇女的无耻行径;最终八句写胡姬柔中有刚、义不容辱的严辞拒绝豪奴的调戏。全诗主要通过人物语言,运用铺陈夸大的手法,谱写了一曲抵抗权利***威的赞歌。诗中的故事、对话、构造和描写方法上都具有乐府民歌的特色。
翻译:
以前有个霍家的奴才,叫冯子都。他不过是狗仗人势的豪门恶奴,依倚着霍家的将军势力,调笑一位卖酒的少数民族女子。胡姬今年十五岁,正是美貌俏丽的年纪。年轻的胡姬单独守垆卖酒,在明媚春光的衬托下益显明丽动人:你看她,内穿一件长襟衣衫,腰系两条对称的连理罗带,外罩一件袖子宽大、绣着象征男妇合欢图案的短袄,显出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线和对美妙爱情的追求。再看她头上,戴着闻名的蓝田所产美玉做的首饰,发簪两端挂着两串西域大秦国产的宝珠,始终下垂到耳后,流光溢彩而又具有民族特色。她那高高地挽着的两个环形发髻更是美不胜言,简直连整个世间都很罕见,甭说她整个人品的美妙价值无法估量,单说这两个窈窕的发髻,唯恐也要价值千万。没有想到有不测风云降落。执金吾的豪奴为调戏胡姬而做出婉容和色的样子前来酒店访问,你看他派头十足,驾着车马而来,银色的马鞍光荣闪烁,车盖上饰有翠羽的马车停留在酒店门前,徘徊地等着他。他一进酒店,便径直走近胡姬,向她要上等美酒,胡姬便提着丝绳系的玉壶来给他斟酒;一会儿他又走近胡姬向她要上品菜肴,胡姬便用讲究的金盘盛了鲤鱼肉片送给他。他赠胡姬一面青铜镜,又送上一件红罗衣要与胡姬欢好。若要赠镜结裾,将不惜裂裾来对待,若想污辱身体,将怎样对待就不消说了!你们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爱娶新妇;而我们女子却是看重旧情,忠于前夫的。我坚持从一而终,决不以新易故,又岂能弃贱攀贵而超越门第等级呢!我特别感谢官人您这番好意,让您白白地为我付出这般殷勤厚爱的单相思,真是对不起!”
解释:
1、霍家:指西汉大将军霍光之家。
2、酒家胡:指卖酒的少数民族女子,因两汉通西域以来,西域人有居内地经商者。
3、独当垆(lú):指单独守垆卖酒。
4、蓝田:地名,在长安东南三十里。蓝田古代以出产美玉知名。
5、不意:没有料想到。
6、金吾子:即执金吾,是汉代掌管京师治安的禁卫军长官。这里是语含讽意的“敬称”。
7、娉婷:形容姿势美妙,这里指豪奴为调戏胡姬而做出婉容和色的`样子前来酒店访问。
8、翠盖:代指饰有翠羽的马车。
9、空:等待,停留。
10、裂:裁剪的意思。古人从织机上把满一匹的布帛裁剪下来叫“裂”。多谢:一语双关,外表是感谢,骨子却含“谢绝”意。私爱:即单相思。区区:意谓拳拳之心,恳挚之意。
赏析:
此诗描写的是一位卖酒的女子,义正辞严而又委婉得体地拒绝了一位权贵家豪奴的调戏,在汉乐府《陌上桑》之后,又谱写了一曲抵抗权利***威的赞歌。
首四句是全诗的故事提要,交待了两个正反面人物及其冲突冲突的性质,《汉书·霍光传》:“初,光爱幸监奴冯子都,常与计事,及显寡居,与子都乱。”但《羽林郎》清楚是辛延年讽东汉时事,说“霍家奴”,实际上是借古讽今。
“胡姬年十五”以下十句,极写胡姬的美貌俏丽。紧承上文“酒家胡”而言“胡姬”,修辞上用顶真格,自然而又连贯;情节上则是欲张先驰,撇开恶奴,倒叙胡姬,既为下文恶奴垂涎胡姬美色做铺垫,也为下文抵抗调戏的紧急情节缓势。在急处先缓,才能形成有弛有张、曲折有致的情节波澜。年轻的胡姬单独守垆卖酒,在明媚春光的衬托下更加显得明丽动人:她内穿一件长襟衣衫,腰系两条对称的连理罗带,外罩一件袖子宽大、绣着像征男妇合欢图案(例如鸳鸯交颈之类)的短袄,显出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线和对美妙爱情的追求。再看她头上,戴着闻名的蓝田(长安东南三十里)所产美玉做的首饰,发簪两端挂着两串西域大秦国产的宝珠,始终下垂到耳后,流光溢彩。她那高高地挽着的两个环形发髻更是美不胜言,连整个世间都很罕见,单说这两个窈窕的发髻,唯恐也要价值千万。但一酒家女不太可能有如此豪华的装扮,这句应是夸大其美貌价值,也是一种以局部概括全体的借代手法。以上从胡姬的年龄、环境、服装、首饰、发髻各方面着力铺陈、衬托胡姬的美貌明丽。诗中运用了白描、夸大、骈俪、借代等多种手法。
经过这段风光旖旎的描写之后,诗人笔锋一转,改写第一人称手法,让女仆人公直接控诉豪奴调戏妇女的无耻行径。“不意”承上启下,意味着情节的突转,不测风云的降落。西汉冯子都不曾作过执金吾,东汉窦景是执金吾,但不属于“家奴”,故此处称豪奴为“金吾子”,是语含讽意的“敬称”。“娉婷”句指豪奴为调戏胡姬而作出婉容和色的样子前来酒店访问,他派头十足,驾着车马而来,银色的马鞍光荣闪烁,车盖上饰有翠羽的马车停留在酒店门前,徘徊地等着他。他一进酒店,便径直走近胡姬,向她要上等美酒,胡姬便提着丝绳系的玉壶来给他斟酒;一会儿他又走近胡姬向她要上品菜肴,胡姬便用讲究的金盘盛了鲤鱼肉片送给他。恶奴要酒要菜,是为大摆排场阔气;而两次走近(“说”即近意),则已露动机不纯的端倪。在他酒酣菜饱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慢慢轻薄起来,公然对胡姬调戏:他赠胡姬一面青铜镜,又送上一件红罗衣要与胡姬欢好。今人对“结”字有多解:或解为“系”,把青铜镜系在胡姬的红罗衣上;或解作“拉拉扯扯”;俞平伯解为“要结之结,结绸缪、结同凡之结”(意思是结下男女结合的关系和缠绵的恋情)。分析诗中的句法及上下文情理,俞平伯的说法更为贴切。以上十句是第三层:写豪奴对胡姬的垂涎和调戏。
最终八句写胡姬柔中有刚、义不容辱的严辞拒绝。胡姬面对倚权仗势的豪奴调戏,既不怯懦,也不急躁,而是有理有节,以柔克刚。她首先沉着地说道:“君不惜裁下红罗前来结好,妾何能计较这稍微低贱之躯呢!”仿佛将要一口同意,实际上是欲抑先扬,欲擒故纵。下文随即转折:“但是,你们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爱娶新妇;而我们女子却是看重旧情,忠于前夫的。”这与《陌上桑》中“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如出一辙,只是语气稍委婉而已。其实,十五岁的胡姬未必真有丈夫,她之所以示意自己“重前夫”,也和罗敷一样,一是说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念,更主要的则是权借礼法标准作为抗暴的武器。“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语气较上婉而弥厉:“既然女子在人生中坚持从一而终,决不以新易故,又岂能弃贱攀贵而超越门第等级呢!”语意绵里藏针,有理有节。言外之意,犹如左思《咏史八首》其六:“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表现了胡姬朴实的阶级意识和风棱厉节,显得义正言辞。“多谢”,一语双关,外表是感谢,骨子却含“谢绝”。这里的完毕语更耐人寻味:“我特别感谢官人您这番好意,让您白白地为我付出这般殷勤厚爱的单相思,真是对不起!”态度坚决而辞气和婉,语含嘲讽而不失礼貌。弄得这位不行一世的“金吾子”,除了哭笑不得的为难窘态和狼狈而逃的可耻下场,再也没有其它别的方法。这里也给读者留下了“言尽意不尽”的想象余地。
这首诗在立意、构造和描写手法上,与《陌上桑》有异曲同工之妙。写女子之美,同样采纳了铺陈夸大手法;写抵抗,同样实行了奇妙的斗争艺术;结尾同样是喜剧性的戛然而止。但《陌上桑》更多的是用侧面衬托,虚处着笔;这首诗则侧重于正面描绘和语言铺排。前者描写使君的垂涎,主要通过人物语言,用第三者的表达;这首诗刻画豪奴的调戏,则是一连串人物动作,即“过我”“就我”“贻我”“结我”,妙在全从胡姬眼中写出。太守用语言调戏,豪奴用动作调戏,各自符合详细身份。罗敷抵抗污辱是以盛赞自己的丈夫来压倒对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胡姬抵抗调戏则是强调新故不易,贵贱不逾,辞婉意严,所谓“绵里藏针”“以柔克刚”。罗敷在使君眼中已是“专城居”的贵妇人;而胡姬在“金吾子”眼中始终都是“当垆”的“酒家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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